逐日而囚完本——byskyrian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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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荣的爸爸和妈妈一开始反应极为激烈,但后续有人偷偷地送了一笔钱,段荣的爸爸考虑到司扬在医院里繁重的医药费,还是收下了,这遭到了段荣妈妈的强烈反对,两人结婚二十年没红过脸,却因为这件事吵个不停。
段荣的高考当然是废掉了,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司扬的身上,司扬有重度的脑震荡、失血过多,再加上肋骨断裂,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司扬昏睡了两个月,而这两个月内,段荣的爸妈领了离婚的手续,捅伤他的混混们被送进了监狱,段荣错过了高考,只能考虑复读一年。
段荣瞧着病床上的友人,他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这一切的来源并不全是他,但偏偏都是因为他。他不后悔在那天下午放弃高考,去寻找他的朋友,但那之后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没有想过繁重的医药费,几乎能压垮一个家庭,他没有预想到,段荣的爸爸和妈妈会因为钱的事争执不休,到最后分道扬镳。那些看似对的、正确的、牢不可破的事情,像色彩绚烂的泡沫,眨眼就破裂了。
司扬终于醒了,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问那位大叔,段荣在哪里。那位大叔只说自己是护工,不清楚雇主在哪里,但他可以帮忙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电话拨通后,大叔说段荣很快就会赶过来,但司扬等了又等,从中午等到夜晚来临,段荣也没有来。
司扬虚无地合拢着眼,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还在消化着今天旁敲侧击得到了消息。
他昏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消耗了很多的钱,那些流氓和混混们已经进了监狱,段荣的父母离婚了,源头据说是因为他,段荣只能选择复读了,他像是很忙,但又没有确定下新的学校……
这些,都是因为他么?是他害得段荣高考报废,是他害得段荣的父母离婚么?
司扬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他迫切地希望能够早点见到段荣,了解所有的真相,抱住他安慰他,但段荣拒绝同他见面。
第六十五章
段荣离开了那间住了四个月的房子,他拖着行李箱,突然有些迷茫。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这段不正常的关系终于中止了,但他不觉得开心,只觉得疲倦。
他从来都不想斩断他和司扬之间的羁绊,即使在他们关系最为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种想法——尽管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应该选择疏远他。
外套里的苹果咯得大腿疼,段荣的手插进了口袋里,却怎么也下不了扔掉苹果的决心。
电梯触底,凛冽的风透过半开着的大门吹了进来,段荣低着头,拖着行李向前走,路上却遇到了一位中年大叔。
“段先生么?您有预定的车,请跟我走。”
“我没定车,你认错人了吧?”
“是司先生帮您预定的,钱已经付过了,司先生让我转告您‘太晚了,不要任性,至少是朋友’,请您上车吧。”
段荣犹豫了一分钟,或许是那句“朋友”触动了他,他拎着行李上了车,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再也没往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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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扬站在窗边,目送着段荣离开,他不觉得十分难过,因为分别不代表结束,只是在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就像去年的秋天,他父亲的秘书找到他,给他两个选择的时候。
是选择做个普通人,等着毕业找份正常的工作,还是选择回去参加内部的训练和测试,与现有的关系全部中止,并冒着一定的生命危险。
司扬对金钱、权利的欲望很淡薄,但他需要这些,他再也不想遇见一次他的段荣转身离开的模样,也再也不想体会一次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绝望的感觉。
而现在,变更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克服心理的障碍,人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生物,生物存在本能和应激反应,如果他心里上过不去那道坎,就通过其他的手段,强硬地转变自己的身体。但那需要一段时间,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他又要不告而别了。
司扬翻出了手机,将王明阳的联系方式删除得一干二净,他的手指下移,移到了爱人那一栏,怎么也戳不下去。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着,抗拒着主人的决定,司扬咬了咬嘴唇,按了下去。
他关掉了手机,也像段荣一样,离开了这个房间。在迈进车前,他抬起了头,瞧了一眼漆黑的窗口。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段荣一起并排躺在床上,意淫着未来的生活。
段荣说:“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要太大,够我们住的,每天可以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那或许是段荣随口说的一句话,但司扬回到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一个不大的房子。他一直希望能够给段荣一种家的感觉,那或许是一种另类的愧疚和补偿,但段荣的心不在这里,做太多的事情,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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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荣被送到了酒店的门口,酒店的房费已经付过,甚至安排了精致的夜宵。中年大叔和段荣约好,明天过来带他去机场接机,言辞恳切,不给拒绝的机会。段荣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手机,想给司扬打电话,但电话拨过去,却是关机。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每一幕,他几乎是有些后悔了的——他的大脑里反复重播着司扬冷淡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能看出些许难过的情绪来。
他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了,只好强迫自己把王明阳翻出来想,但这么一想,他连王明阳长什么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那些以为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人,以为永远放不下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地变淡和遗忘。
他记得得知医生诊断时的痛苦,也记得追去机场却错过航班的落寞,但似乎也只有这些了,连高考前的那张浅淡的表白信,写些什么,都记不清了。
或许当年王明阳说得对,他的注意力九分都在司扬的身上,只留得别人一分,怎么会不嫉妒,怎么能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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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司扬远远地站着,看段荣和王明阳之间的间距越来越短,看他们最终站在了一起,似乎说了什么话。
他转过了身,大衣的下摆微微扬起又坠落。他并不担心这场戏码会有所偏离,毕竟是早就定好的剧本,和称职敬业的演员。
第六十六章
司扬醒来的第十天,段荣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护工识趣地离开了,病房里只有段荣和司扬。
段荣同司扬记忆中相比,瘦了很多,眉眼间的阳光和轻松也变成了凉薄的冷意。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心里有万般话想说,但都怕说出的话,在对方的心窝上戳。
到了最后,还是段荣开了口:“你好好养病,不管你知道了多少,这事都不怪你。”
“段荣。”司扬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嗯?”
“你坐到我床边,行不行?你离我太远了。”
段荣抿了下嘴唇,他不想过去的,但他控制不住他自己的腿。
他走到了司扬的床边,看着司扬同样憔悴而苍白的脸,以为硬得彻底的心脏骤然变软。
他缓慢地坐了下去,下垂的手,在下一秒被司扬紧紧地拉住了。
他没有挣脱他的手——他舍不得挣脱他的手。
司扬死死地攥着段荣,用了极大了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抱住了段荣。他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不起,段荣,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段荣任由司扬靠着,眼泪夺眶而出,“即使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救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司杨没再说话,只是抱紧了段荣,他的肩头也湿了,他知道段荣哭了,但他找遍所有的词汇,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他痛恨着自己无能为力,他憎恶着自己为段荣带来厄运,但他也厌恶着,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形,依旧不想被段荣抛开的自己。
那是他唯一能够攥住的东西,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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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司扬终于出院,回到了段荣的家里,段荣的爸爸和妈妈都离开了这个房子,两人在离婚签字前办的最后两件事,一件是将房产过户到了段荣的名下,一件是为两个孩子安排好了复读的学校。
段荣的妈妈一开始想要留在房子里,照顾两个孩子,但段荣的外婆突然得了重病,段荣的妈妈也只好回家,专心照料老人。
司扬和段荣商量一番后,决定直接办理住校,专心复读。司扬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段荣带了自己的男朋友过来,正式介绍给司扬。
那人姓王,名明阳,司扬并不陌生,算是他一个面子上的朋友。他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段荣和王明阳那点刚刚萌生的感情会烟消云散。但显然,他昏睡过去的这两个月,他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王明阳同司扬玩闹似的握了握手,段荣笑着一人捶了一拳,骂道:“又不是不认识,用得着这么严肃么?”
三个人一起去采购学习用品,段荣跑到了远处找辅导材料,王明阳瞧着段荣走远了,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了司扬的耳边,轻飘飘地说。
“司扬,上次快死的滋味怎么样?”
第六十七章
司扬接受的第一阶段治疗,就是变更思想,他参加了非常多的讨论课程,很多同性恋平权活动的志愿者和研究院,乐意向他科普这种性向是正常的,并不是一种值得恐惧和抗拒的存在。
但这一点对于司扬来说,毫无用处。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反复试图洗脑自己,也阅读了很多方面的书籍,他能够理性地背诵一百条平权宣言,但他的心底是抗拒这种说法的。
这种抗拒来源于他永远不会说出的童年的精力,他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秘密,包括段荣。所以第一阶段的进展毫无用处,倘若司扬没有支付足够的佣金和赞助,研究员和志愿者们甚至想对他直接指责:“你是一个思想陈旧、固执己见、智商低劣的人。”
在科普教育失败后,试图洗脑教育和心理帮助的专家们也无能为力,司扬为自己舍下了重重的心理暗示,他拒绝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即使在深度催眠的情况下,也坚持一言不发。
似乎只剩下了最糟糕,也最容易产生后遗症的做法——9 利用人体的应激反应做实验。
实验员们担忧地看着最大的金主,司扬签了一个又一个免责的协议,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条件。
“我希望我硬起来,不需要找人实验,硅胶娃娃应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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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所有的感情,在错过的那个时间后,都找不到曾经的感觉。
段荣和王明阳不尴不尬地相处了两个月,像正常的朋友似的,聊天,吃饭,逛街,但一点曾经的激情也找不到了,规矩得仿佛是个小学生。
段荣终于能坦诚地面对一个事实,他早就不爱王明阳了,那些一直盘旋在心头的不舍,那些爱过的间或冒头的回忆,是时候烟消云散了。
王明阳一直表现得疏离而绅士,他和段荣记忆中不太一样了。段荣记忆里的王明阳,喜欢打篮球,整个人都像个小太阳似的,闪闪地发着光。
段荣的性格偏文艺,司扬也是那种很沉稳的个性,所以他一见到王明阳,就觉得羡慕和钦佩,而这种感情,渐渐萌生成了爱意。他是真真切切地爱过王明阳的,但说到底,也是错过了。
段荣决定终止这段似情人但更像是朋友的关系,正如他选择终止和司扬的关系的理由一样,没有爱情,就不适合暧昧不清,甚至成为情侣。
他在路灯下,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王明阳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到最后伸出了手,想要揉一把段荣的头发——却被段荣躲过去了。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空气中,脸上的浅笑也变成了苦笑,缓慢地收回了手。
段荣心底有些愧疚,他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王明阳打断了他。
“你爱过我,对么?”
段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很爱你,段荣,”王明阳笑了起来,一如段荣模糊记忆中的模样,“但你爱的不是真正的我,我很坏很坏的。”
段荣想反驳这句话,但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王明阳说得很认真,也不管段荣能不能听得懂,“我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所以只能陪你走过最后这一段路。”
段荣咬了一下嘴唇,终于找回了言语的功能:“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王明阳哂笑一声,“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真的太好了。”
“就让我在你记忆里,还是那个你爱过的模样吧。”
王明阳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得快极了,强行地伪装成一点也不在乎和留恋的模样。
直到转过了街角,他的肩膀才骤然踏了下去,他依靠在墙壁上,满脸都是水痕。
有脚步声自远及近,王明阳抹了一把脸,看向眼前悠闲而惬意的男人:“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可以放过我家人了吧?”
“我没叫你强行加那么多戏,”司扬摘下了一边的耳麦,冷淡地看着王明阳,“你最好滚得远一些,再踏进这片土地,你会生不如死。”
王明阳没再说话,但司扬知道对方知道了也怕了,他松了松自己的领结,准备去和他的段荣见个面。
但当他即将走出巷子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突兀的问句。
“为什么不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司扬?”
“我不想这么做,没什么理由。”
“你爱他么?”
“没必要告诉你。”
“如果你爱他,他有权利得知当年的真相。”
“你不是希望他永远记得你完美的表象么?”
“……”
“我也希望他不会知晓,他曾经爱过的人是一个人渣。
“你什么东西我不在意,我希望段荣过得快活些,有些事,当年说不清,现在想想,别说了。”
王明阳看着司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司扬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第六十八章
司扬的瞳孔微微地放大,他设想过很多的可能,但真相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呆滞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但他尚未发作,就听见王明阳喊了一声:“段荣,挑得怎么样了?”
段荣转过了头,不耐烦地说:“没找到呢,不要在书店里喊。”
司扬攥紧了拳头,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压抑着想要当面打人的想法,他的脑中略过了所有处理问题的方式,每一条都在告诉他,不能直接这么揍向王明阳,那会让一切变得糟糕和不可控。
他的眼前飞速地略过了高考前的那张卡片,略过了他遇见的王明阳的友人,略过了那条带着照片的短信,略过了被压在地上打的情形,最终定格在段荣握着王明阳的手。
“司扬……”
“司扬?”
司扬回过神,看见了段荣担忧的脸,他嗯了一声,又扭过头,盯着他和王明阳相握的手。
“司扬,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走了神。”
“哦,你这家伙,吓死我了。”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你和王明阳继续逛。”
“什么事?”
司扬没有再回应,他飞快地向前走,像是在落荒而逃。
他以为自那个男人死后,他不会再体会到那种软弱的感觉,但在高考后的这三个月,他突然意识到,他只是被命运和他人摆布的棋子,他没有能力去握紧他想要的东西,每一个行为都像是提线的木偶。
他离开了书店的大楼,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十字路口,阳光烈得让人流汗。久违的阴暗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开始很认真地思考,如何让王明阳死于一场意外。
他不想让自己跟着一起陪葬,但不管哪个方案,似乎都做不到这一点。他不是那时候未成年的孩子,他的手中也没有了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已经不相信警察的能力,他甚至无法完整地相信段荣。
他没有一点证据,幼使他离开的手机早就不见踪影,纵使他和段荣说出了所有的真相,段荣也很可能选择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