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请早起完本——by周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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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风笑晨和手下将这铁通抬到了垛口旁,还拿来了几只长柄的大铁勺,简直像要做饭一样。楼辕自然不解,疑惑看看风笑晨。风笑晨一眼看见他,便哎哟一句:“我的小祖宗,忘?0 四慊乖谡饫锪恕?炜欤彼底胖富恿肆礁鋈耍澳忝前锩Γ彀汛笕丝焯氯ィ ?br /> 一说抬下去,楼辕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全身瘫痪或者快阵亡了一样。然而他在这里的确是个拖累,只能问问风笑晨:
“风将军,那些是什么?”难道你们还准备了午饭在城墙上吃?当然后面这句楼辕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来,他预感这玩意绝对不是午餐那么简单。
而风笑晨也就是笑了起来:“呵呵,我说节度使大人您没上过战场不知道,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只要他们李唐士兵敢来,咱们就拿这个犒赏他们三军!”那神情带着坏笑,极为诡异,让楼辕更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身边的士兵,居然也在紧张里带着几分戏谑。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
风笑晨见楼辕那一脸小猫见了新鲜物事的表情,忍不住还是扑哧哧笑了起来:“大人,不是末将不说啊,只是这东西大人看了实在是不好的很……”
什么东西?看了不好?
风笑晨一边指挥着弓箭手射杀李唐过桥的士兵,一边指指用炮具投射一些瓦罐的士兵道:
“大人知道金火罐么?”说着,指指那个罐子,“圆周九寸,高四寸,形圆,直径八分。先用麻皮泥浆,其次裹上麦面泥,接着还有猪鬃毛泥,逐层涂傅,烧烫了盛金火汁,以麦面泥土塞住,入炮内放。咱们的人拿这个都是带着湿毡手套的。”
楼辕虽然知道这会儿不是上课的时候,但是忍不住还是在看。这事情要是不清楚知道了他不甘心。谁知道城能不能守住?万一没守住他还不知道,带着疑问去黄泉路上,岂不太亏?
风笑晨自然也知道,所以才这么耐心给楼辕讲。脑袋别在裤腰上,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问题,有什么事情尽快解决,省得有遗憾。
所以他继续道:“这几个生铁桶就是装金火汁的,金火罐得是现做现用,凉了就没用了。”
说了半天,楼辕知道了这桶里熬得是金火汁。可是所谓金火汁是啥?铁水?别逗了谁有钱熬铁水守城啊……而且在就这小炉子能烧化铁水才怪了,连铁桶都烧不化好么!
于是终于要说金火汁是啥了,风笑晨干咳了两声,有点尴尬有点促狭问楼辕:“大人看过《武经总要》吗?”
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我看不看书了?楼辕不明就里,点点头,风笑晨便继续道:
“那大人应该是看过这个东西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金火汁就是热了的金汁,金汁就是……咳,人清。”
楼辕的脸色突然就不太好,他想起来风笑晨指的是什么了,一边抽搐眼角一边慢慢掉了个书袋,背出了《武经总要》那段原文,只是省略了最前面的一句,直接背了金汁的配方:
“……每人清一秤,用狼毒半斤,草乌头半斤,巴豆半斤,皂角半斤,砒霜半斤,砒黄半斤,班猫四两,石灰一斤,荏油半斤。入镬内煎沸,入薄瓦罐容一斤半者,以草塞口,炮内放以击攻城人。可以透铁甲中,则成疮溃烂。放毒者仍以乌梅甘草置口中,以辟其毒。”
楼辕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声音都颤颤巍巍的,指着那边的铁桶:“风……将军,这、这个,就是……?”
风笑晨看他这幅模样实在是憋不住乐,点头:“大人,货真价实,这就是金汁,金火汁!一个东西!大人你要不要亲自看看?”
“不、用、了!”楼辕咬牙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居然还不忘加了一句,“谢风将军好意!!”
楼辕说完,旁边看热闹的士兵赶紧上来,一边抿着嘴偷笑一边一前一后抬着楼辕下了城。老实说他们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也挺崩溃的……
楼辕自己知道,省略的那句是,“粪炮罐法右先以人清砖槽内盛炼,择静晒干,打碎,用筛罗细,盛在瓮内”,看名字就知道是啥东西了!!金火汁居然是这个!!!金汁居然真的是这东西!!!楼辕满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大战在前的紧张已经就剩下了无数的抓狂——
为什么这种东西还能拿来熬在桶里!!虽然刚才有油布盖着我没闻到,但是现在我已经闻到这股味了啊!你们在上面的真的不会被这玩意熏死吗?!热粪水加那么多毒药材打敌人,敌人到底是被臭死的还是烫死的还是毒死的啊!!《武经总要》真是委婉!金汁金炮的叫了那么一本书,我真以为这是铁水来着啊!!
最初想到这种毒招的究竟是哪路神仙啊!!太狠了吧!!!!
且不说楼辕这里风中凌乱,敌后的李唐大本营里,却也是“阴云密布”,一股杀气无形无质而且无处不在。
正是邵江城身上冒出来的。
中军帐里,一个身形略见瘦削的青年被浸了水的牛筋绳子绑缚着手脚。这青年端得是唇红齿白,尤其肌肤是比楼辕那样的病弱还白上几分,却并非是病弱之白。
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莹白,就像是白兔绒毛那样,白的自然而然。
这青年的瞳仁,也是黑里带几分红,呈现出一种绛色。此时身上穿的正是李唐军装,除了被绑缚之外,却是好端端坐在中军帐里充当床榻的毡褥之上。他眼角带些委委屈屈的泪光,神色里也是委委屈屈,低着头时不时抬眼看看面前散发着杀气的男人。
自然,那男人就是邵江城。
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邵江城弯下了腰,勾起青年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并没用几分力气,全然不配他话里的冷怒:
“白斛,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听不懂我的话?我告诉过你,我出征的时候不需要拖家带口,更不需要你混进军中跟着我!”
被称作白斛的青年,眼里水蒙蒙就是泪花,委委屈屈多于被责骂的恐惧,只是咬着下唇,看着邵江城的眼睛,低低声音道:
“江城……我、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第八章:轻弱敌李唐折兵
那唤作白斛的青年不说还好,一说这句“放心不下”,反倒更是激怒了邵江城。他狠狠地抓住青年被捆绑住的双手,顺势将青年推到在毡子上,死死压在青年身上,双眼含着怒气:
“就算你是妖,你也只是一只兔子,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在战场上的能力?!”
“我……我……”白斛被邵江城咄咄逼人的气势震慑住,身子都在微微战栗,两眼泪光更甚,嗫嚅道,“我,只是、只是……刀剑无眼,我,我怕你受伤……”
说着,努力挺起身子,鼻尖蹭了蹭邵江城的下颌,眼神湿漉漉带着祈求的意味。邵江城原本是一肚子怒火,此时却被青年的举动憋成了邪火,一手就摁在了青年胸口,恶狠狠的语气里却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软,像是骂却带着无奈:
“次次都用这招,你就不能换个花样?”
嘴上是恶毒,眼神却已经是炙热。白斛的身子拧了拧,发现完全挣扎不过邵江城,便顺从万分地躺平,依然是乖顺的模样:
“江城……那,你明知道我一定会跟来,又干嘛次次都把我锁在府里?”
邵江城没有回答,主要是没心思回答。
中军帐外,齐德隆策马回营,就见了中军帐门前无人把守。正要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云雨翻腾的声音。虽然他见得多了,但也不由是老脸一红,暗骂了一声邵江城真是走到哪都能发情,便又打马回了战场。
作为主帅,没理由他挑头送死,自然有副将和先锋官领兵送死打仗,他要做的是指挥坐镇。刚才见邵江城这老将不在了,回来找他,没想到却差点撞破了活春宫。
只是他怒归怒,却是真真的敢怒不敢言。名义上他是主帅,却根本动不得邵江城分毫。李唐党争严重,现在他们齐家正处下风,急需一场胜仗挽回名声。而齐家并不是将门世家,所以打起仗来,齐德隆终究还是要靠邵江城的。
至于会不会弄巧成拙地开了战火,赵宋皇帝和他们齐家自有默契,自然准备好了外交辞令对付楼家。
此时锦官城下,李唐轻甲步兵正分三路由吊桥上逼近锦官城。只是锦官城守军乃是陆放翁和风笑晨亲自训练出来的,弓箭手称得上是百发百中,加之栈桥狭小,又多陷阱,李唐大军可谓是做了活靶子。
齐德隆其实是有些懊悔的。之前和邵江城已经商议过,围而不攻,让锦官城断粮,这样他们是兵不血刃就可取下锦官城。只是他实在被楼辕的几句话激怒了,尤其是想到至今卧床的齐东樯——若非齐东樯昏迷不醒,他们齐家又怎么可能在党争之中被人掣肘?齐东樯虽然看似憨厚,但是政局上也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只是锦官城早有防备,又是天险,眼见着轻甲步兵一队队往上送死,直到了大半天过去,竟然是还没有攻下,连吊桥都无一人过得去。齐德隆大怒,更是加派兵力——便是用人墙,也要推过锦官城去!
可眼见是死的人越来越多,连栈桥都几乎被堵塞。齐德隆虽然是怒,却也知道好歹,忙是唤人鸣金收兵,且停了这一战。
这是李唐对锦官城第一次攻城,以他们连栈桥都没能突破。
没关系,还有下一次。齐德隆咬牙,今日见识了锦官城弓箭手的厉害,明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李唐重甲步兵的铁铠!
而锦官城里,正是在为挡住了第一批敌军稍稍松了口气。风笑晨指挥了半日,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累的有些虚脱了。然而从城头下来,就见了楼辕等在下面,看到他的时候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风笑晨苦笑:
“好什么好啊,大人。今日的轻甲军虽然无功而返,咱们的人却也累的半死。明日的重甲军更难对付,就算咱们有金火罐,也不是能杀个没完的。”他略略沉默,“尤其是咱们物资有限,只怕最后还是任人鱼肉。”
本来就是一场必败的战争,只是就算是鱼,被人剐鳞的时候还会挣扎,他们有凭什么坐以待毙?楼辕在城下听了半天的战声,心里自然也是郁郁难解,却还是淡淡笑了起来,对风笑晨道:
“明日他们用重甲兵,一般的弓箭想来就挡不住了……金火罐我知道能对付他们,只是我却也想到了些别的办法。破釜沉舟,不知道风将军要不要一听?”
他不是什么善类,战场杀敌本就是天经地义,所以,他也不怕再造杀孽了。
是夜,又是夜雨连绵。楼辕在城门附近的一户民居中,辗转难眠。
不管是府衙还是官邸,都离城门太远,不便应付战局变化。楼辕住在了城门附近一户民居之中,也算是陪着军士们同生共死——万一城门破了,他也跟着首当其冲。
民居里自然比不得他的府邸,夜雨起来就是潮寒。楼辕又是无比想念霍湘震,那个总让他温暖的妖龙。不知道陆六孤是用什么办法留下他的?陆六孤鬼点子那么多……呵,会不会是给他下了毒药然后关起来?不会不会,陆二哥多温和一个人,虽然有点装的温和。
……那会不会是给他找了很多美男美女?楼辕想,就好像当初周郎对付一个叫刘备的乱军头子似的,美女美食养着。想到这个,楼辕就眯起了眼。霍湘震要是敢趁他不在干点什么风流事,他干脆就飞刀阉了霍湘震!
此时,却听得一慷慨激昂的女子歌喉,恍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击破夜色,带着铁琵琶声声铮铮,乃是一曲屈子《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荒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楼辕在这歌声里想起了白日间的那一场战争。不真实感还没有散去,他依然还在恍惚着想,我今天是不是参与了一场战斗,却好像又是在全程围观着那场战斗?
锦官守军在城头拼命的时候,他却只是坐在城下。因为他不能起身,不能穿上铠甲,不能上阵杀敌……因为……
楼辕恨恨咬紧了牙关。他不想像一个真正的废人一样坐在一边!有哪个血性男儿可以忍受别人拼命自己却无法出力相助?有哪个铁骨汉子可以忍受同胞拼死自己却只能坐在一边?!
他有脸做什么节度使吗?!他有脸号称是个男人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楼家子孙、是九嶷弟子?!
他在这场战争里根本就只是个废物!
城里的女子还能在半夜歌唱为全军鼓舞,他能做什么?!
楼辕再躺不下去了,起身坐着轮椅便向歌声传来处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边,只是在想,原来城里除了守军将士,是还有别人的。
歌声不止他一个听见,风笑晨也推开了窗子望着微雨的夜幕发呆。他突然想起了楼辕,总觉得看见楼辕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那小子才二十二岁,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场劫。
其实自己明明是有办法帮他的。只是——
风笑晨略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楼辕那个秘密。今天在城头作战的时候,他承认他怕了,所以想起了那条后路。那条后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算城破了他也可以逃生。可如果告诉了楼辕……
风笑晨心里一阵烦乱,便也慢慢循着歌声走出了家门。
他听出来了,这是脂红阁寇娘子的歌声。他知道寇白门也留在了城里,最后的撤军向楼辕汇报的时候他听见了。当时他也没在意,毕竟只是个风尘女子,是去是留也没什么可关心的。
只是听见了这样的歌声,他的心里也震颤了起来。城楼上他指挥倜傥,那只是一种本能,心里想的依然是倘若城破那他要怎么逃生。
可是下了城楼才发现,那个叫楼辕的半妖、瘸子、弱不禁风的节度使,居然一直坐在城楼下,等着此战凯旋。
他是最有机会脱逃的一个,却又恰恰是始终没有脱逃落跑的一个。一只妖,有无数种本事保全自己,可这个半妖青年的眼里却居然只有对自己无法上战场的愤恨。
他自愧不如,却羡慕起远在赵宋新京的楼家家主——生子当如此啊!
慢慢踱步到脂红阁外,却发觉歌声已经停了。风笑晨站在了暗处,看见原来是楼辕在脂红阁门前。正是惊疑,就见寇白门怀抱铁琵琶,袅袅婷婷莲步轻移,从楼上下了来。
“姑娘好生眼熟,”楼辕看见寇白门,竟然先是歪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暗中窥视的风笑晨好险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以为楼辕两年来不待见他就是因为他当年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把寇白门送去给他才招了他膈应,怎么原来楼辕连寇白门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第九章:长天青冥思无尽
然而让风笑晨更无语的还在后面。只听寇白门在楼辕这一问之后,竟也是微微一笑回答:
“你这孩子是哪里来的?现在城外有人打仗,你怎么不走?”
风笑晨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合着这位花魁也把楼大人给忘了,俩人权当第一回见面了。更无力吐槽的是,“你这孩子”这四个字……我的花魁姐姐哟,你哪里看着这小半妖是个孩子了?人家都二十二了不就是矮了点么!
楼辕被叫了个小孩,却也不恼,反倒顺水推舟问了起来:“姐姐不也是没走?锦官城外已经被李唐大军包围。这城怕是早晚守不住的。”
“城既然早晚守不住,将士们不也还是在守?”
“那是因为,”楼辕慢慢回答道,“自古铁血男儿,宁战死而亡,不苟且而生。”
暗处听着的风笑晨不由虎躯一震——这句话,很多年前,他也说过。那是什么时候了?初入军营吧?和他一样的兄弟们站在一起,誓为国尽忠……
他老了吗?要不然,为什么那些兄弟们都在一场一场的战争里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变成了如今圆滑世故的模样?
不远处,楼辕和寇白门的对话还在继续。楼辕说罢这句之后,寇白门娇笑一声,却是全无媚意,慢慢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