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堆完本——by花开早春

香芋一出来，往院门外一瞅，见外头移动的灯火已然近了，不觉心头一紧，对正守着的香穗道：“香穗，小姐吩咐我回屋避避，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病了，同小姐一样也是中暑，多余的别说，再有你可的盯紧点，可别让给我们小姐吃亏了。”香芋虽说知道这话关照香穗也没用，毕竟一个丫头能怎么护着小姐，不过说了她心里多少安稳点。
香穗也知道香芋的意思，忙点头道：“嗯，你放心，我省的，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可千万别出来，可要记得小姐的交代。”香穗是知道嬷嬷和小姐不让香芋出现的缘故，就她看来，香芋生的也是漂亮些了，或许是因为本身没有签契的缘故，香芋身上没有自然地带些丫头下人的卑微，有的只是一股子天真率性，这样的香芋走出去谁也不会想到她只是个丫头，加上容貌出众，说她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她也赞同还是将香芋藏起来的好。
香芋可没想这么多，见香穗点头，也就放心了，瞧着人越来越近，她再不走可就不行了，遂也就丢开手，纠结地往自己屋里走去。
屋里的慧慧和李嬷嬷自然也是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不觉互相看了一眼，这香穗真是个通透聪慧的，难得还不妒忌，目前看来是个好的，知道外头的人近了，主仆两也不说话了，直接耐心地等着人来了。
也没让她们多等，只一会，院子里的人声就多了起来，主仆俩只听得香穗恭敬地唤了声“姑太太安”，随后就是她殷勤地打起帘子的声响。
来人正是慧慧她们久等的姑太太，府里的贵客石琳，她刚才一进了院子，就四处看了看，因着已然是晚上了，院子里的光线被高大的槐树挡了些，又因着有风使得树头哗哗地响个不停，使得本就有点过于静谧的院子更显得阴森了，此时，石琳倒是有点相信母亲的话了，八成这二丫头确实是病了，住在这么个地方不病也得被着鬼气森森的样子带病了。
因着刚才被院里的气氛扰的心头烦闷，听的前头丫头给自己行礼问好，石琳心里也提不起刚才的兴致了，只淡淡地‘嗯’了声，也就过去了，衬着月色，她沿着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直扶着她的大丫头灵心自然是感觉到了主子的迟疑和不喜，不过她知道主子今儿来的目的，怕她因一时想岔了，而事后后悔，遂轻轻地说了句，“主子，小心些，您别急，一会就见到表小姐了。”
石琳本因瞧着这院子的阴森不喜，正阴郁地皱着眉头，不想被自己的丫头一提醒倒是醒了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倒也暂时先放下其他了，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
进了正厅，内室的李嬷嬷已然是出来迎接了，甫一见了石琳不觉眼一眯，暗赞了声，‘好气派’，比之几年前看见的样子更显富贵了，不觉心头一凛，忙敛了色，郑重地一礼，请安道：“给姑太太请安了，小姐在里间病着呢，不知姑太太是在这坐坐还是去里间？”
石琳对迎来的李嬷嬷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若不是在慧慧屋里碰见，她大概也想不起来，毕竟这些年来，因着慧慧的病和生活的窘境，李嬷嬷算是操碎了心，故而人看上去就老相了，如何能令石琳这个侯夫人记住？对于李嬷嬷，石琳心里还是矛盾的，一来她知道李嬷嬷是原大嫂身边的老人，对于自己和嫂子的龃龉肯定明白的很，二来，三年前的事她还是记得的，当时李嬷嬷为了二丫头落水的事，可是给了她好大的没脸，当时若不是碍着大哥的面子，加之自己又理亏，她才不会放过这个李嬷嬷，这会子见了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了，直接哼了声道：“带我进去看看慧姐儿，可怜见的，这么热的天病了，真不知这孩子受的什么罪，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服侍的不当心，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李嬷嬷知道姑奶奶不待见自己，这些狠话估计是故意刺她的，可她自是不怕，自己没有身契，背后有国公爷撑腰，再说了如今可是还有李家人呢，这么一想，李嬷嬷突然觉得腰杆硬了些，收起了刚才的那一点点的小忐忑小卑微，只当没听到某些人哼哼，面色坦然地抬起了头，说道：“是呢，姑太太有心了，我们小姐就是历来身子弱，经不住半点波折，这不一个不注意就又病倒了，姑太太请，里面有点热，还望姑太太见谅。”说完当先领了姑太太往内室走，直接略过她的威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
石琳心里急着见慧慧，也没留意李嬷嬷言语态度上的前后变化，倒是一直扶着她的灵心多瞧了几眼李嬷嬷，不过她自然是心思明白的，这时候可不是向主子进言的好时机，遂也不多话，扶着主子往内室走去，不想刚一进内间，还没绕过屏风就已然觉得闷热了，不自觉地主仆两个都皱起了眉头。
李嬷嬷虽走在前头，可后头的动静她还是能知道的，听得后头的脚步一顿，她不觉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来，她们要的就是这结果，小姐一早儿就吩咐了，药端进内间后，就让把后窗关上，这样不仅药味散不掉，屋里也闷热的很，这从外头猛地一进来的人，必定是受不了的，这人一热，心情就烦躁，这样她们也就能占了先机，瞧瞧姑太太这会子眉头皱的，她们小姐多聪慧呀！
慧慧在里头也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了，自然是装着病眼迷离的样子，转头巴巴地瞧着屏风处，这么一来，石琳一进来正好瞧见绣床上的慧慧正眼巴巴瞅着她。
这一瞧，石琳先就心里一咯噔，二丫头的样子也太难了些，脸色蜡黄，头发也跟枯草般，可见是真病了，她知道但凡是久病之人必定是头发枯黄的，再闻一闻这屋里的气味，好悬没被呛死，这哪里是个花杏之期的闺阁娇客住的地方，活似久病的老妪住的卧房，不觉心里的想法越发迟疑了，这看上去，大哥待这二丫头就这样呀！不然凭着老太太再如何关着二丫头，也不该让这孩子过成这样，她可不信大哥没那护住孩子的本事，只能说大哥大概并不在意这孩子，这么一想，石琳脸上不觉淡了很多。
慧慧自然是瞧见了姑妈脸上的不自然，可这还不够，慧慧可容不得她只是迟疑，见人转过了弯来，忙装着很是激动的样子，一下撑着想坐起来，只可惜人病着力弱，只得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可眼里那股子渴望没散，仍是眼巴巴地看着姑妈，活似瞧见了亲娘般，看的石琳心里直发憷，一时倒是后悔自己硬要亲自来这一趟了。
慧慧的神情，李嬷嬷自然是瞧着了，虽说她们事先没商量什么细节，可多年的相处，再加上刚才两人的对话，李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姐的用意，虽说她不确定小姐这么干是不是有用，可她信小姐，自然也就不迟疑了，忙配合着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缓缓倒下的小姐，嘴里还大声地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大夫不是说了，不然你随便动吗，如今你虚着，可是不能自己个用劲，嬷嬷知道你这是见到姑太太激动的，可也得量力啊！想来姑太太是不会怪罪的。”
慧慧为了装着天真懦弱的样子，只得羞涩地故意低了头，有气无力地道：“我这没能给姑妈接风已然是罪过了，哪里能再不坐起来，若是让哥哥知道，可不得又是一场训诫，再说了，姑妈来了，我心里欢喜。”说完再不理会李嬷嬷，而是看着姑妈，老实羞涩地唤了声，“姑妈。”
石琳听的她刚才一席话，不觉一梗，不过她既然来了，自不会在这当头失礼，遂淡淡地点头道：“嗯，你躺着，不用这么客套，你的好，姑妈知道。”话说出来了，人也跟着缓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和蔼多了，不过她到底是心里留了疙瘩，也不确定眼前的二丫头究竟是不是病的不重，所以没敢坐到香穗端的凳子上，而是就着灵心的搀扶，隔着一点子距离坐了下来。
慧慧主仆瞧着她这番动作，知道她们这一番安排算是起了点子作用，不觉心头一喜，不过俩人也暗暗瞧不上她这番举动，真是个势利的，不过心里虽这么想，慧慧脸上却是半点不露，仍带了弱弱的笑，细着声音道：“姑妈自是一片慈爱之心，可侄女儿却是不敢这么想，还望姑姑别恼我失礼了。”说完又急急地推正扶着她的李嬷嬷道：“嬷嬷且别忙我，赶紧地给姑姑上茶。”
李嬷嬷瞧着小姐这样，忙连连应道：“小姐别急，小心身子又虚了，嬷嬷这就安排人去。”说完就转头对站在一旁干着急的香穗斥道：“还愣着干嘛，不知道小姐不能着急呀！赶紧地快着给姑太太上茶。”说着还故意有点忐忑地冲着姑太太奉承地笑了笑。
李嬷嬷不笑还好些，这一笑，真是惊呆了石琳，心里越发对自己的想法怀疑了，她本想着来了这趟，必定是会遭到冷遇，毕竟自己这么些年确实没有好好看待过这孩子，且她了解李嬷嬷，这人是从李家出来的，最是脾气执拗的，同她早先的大嫂子差不多，吃软不吃硬，如今她不仅笑脸相迎，连一向腼腆的二丫头也伶俐了些，不过再伶俐还是没逃过她的眼睛。
石琳冷眼瞧着，觉得她们主仆这八成是私底下一早儿就串通好的，拿好话儿糊弄自己，别说她没瞧见二丫头利索地同自己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害羞地看向一直扶着她的李嬷嬷，八成是看李嬷嬷的脸色行事的，这等样的媳妇，若是放着以前她是再在不愿意的，可如今她想着大哥李家不得不忍，不过她也有点迟疑了。
算起来，石琳喜欢的还是芳姐儿那样的，人活泼有朝气，不像府里的那个木丫头整日娇娇气气的，也不像眼前这二丫头似的暮气沉沉，虽说二丫头极力地想表现的讨喜，可懦弱总归就是懦弱，说话做事还得看一个老婆子的眼色，这若是嫁到他们家去，如何能成自己的助力日后又如何能撑起侯府，虽说这样的性子更好控制，可她也不需要这么弱的人，她自有手段，哪里真怕降服不了自己个的儿媳妇。
如此一想，石琳看慧慧的心越发淡了，毕竟她就是再势利，她也的为儿子的子嗣计，她可老早就等着嫡孙了，来之前，她顶着母亲的压力是以为慧姐儿必定不会身体差到如此地步，哪里想到，只一二年不见，这丫头不仅弱还颇有点没救的感觉，这让她如何舍得为儿子娶了来，遂淡了心思，也就不打算再留下了，毕竟这屋里躺着个病人又闷热，她实在是怕被过上了病气。
不过也不能什么也不表示就离开，石琳淡了定下慧姐儿的心思，自然人也就硬气了些，遂淡笑道：“别忙，我来也就是看看，又不是吃茶的，我瞧着侄女儿的病看着不清，可是给大夫看过了，大夫怎么说？”
来了，石琳这话一说，慧慧主仆都心里一凛，这话石琳是冲着慧慧问的，也就只能是慧慧自己回了，李嬷嬷倒是想抢了话头，可被慧慧偷偷一拉，忙回了神，她可是不能接这个话，一个不好得罪了眼前这位可是要让小姐受累的，遂只得提着个心紧张地看着小姐如何回话了。
慧慧早就料到，姑妈绝对不会一个照面就被唬退的，心里的草稿早打好了几遍，遂也不急，只做作地故意当着姑妈的面拦住了好似要说话的李嬷嬷，急急地回道：“谢姑妈的关心，我的身体不碍，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左不过就是夏日热着了，用些消暑的药发散发散也就好了，真是累姑妈白担心了，若不是嬷嬷总是唠叨让我多躺着，我这必定是要起来接待姑妈的。”说着就装着强撑的样子要起来。
她这番举动倒是惹得石琳又搞不懂了，这丫头的话说的满利索的吗，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走眼了，遂不觉疑惑地抬头准备细细打量番，不想正好看见二丫头喘着气讨好地对着不甚赞同她起身的李嬷嬷笑，这么一看，石琳火大了，合着在这丫头眼里李婆子比她这姑妈还需讨好，如此懦弱刁钻之人，实在不是儿子的良配。
石琳如此一想，也不愿意再纠结这二丫头病的如何了，且就她看来目前这丫头是病的不轻，才说几句话，这光喘气就不说了额头也冒出了细汗，虽说这屋子热，她也是不停的冒汗，可自己这汗可是同二丫头不同，她这是热的二丫头可是淌的虚汗，瞧着她挣扎着想起来的样子，石琳可真是怕她突然就病重了，若是有个不好，大哥又该将错儿搁她身上了，她可是还记得三年前大哥冲自己瞪眼的那股子凶狠劲。想到三年前的事，石琳越发地腻味了，她总算是知道自己是想当然了，多年的不喜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遂也不愿意多想，如今她脑子乱乱的，觉得还是先走为好，遂也撑不住笑意了，直接摆手道：“好了，好了，我这也不是外人，二丫头就别撑着了，身子有病，好好躺着是正紧，我这看也看了，没得为了我，再累了侄女儿的病，别说回头你爹怨我了，就我自己也心里不落忍，好了，你躺着我这就先走了。”说完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慧慧，直接就扶着灵心的手准备起身走人了。饶是慧慧和李嬷嬷她们再如何估计，也没想到，姑太太竟然就这么容易地来了又走，连起码客套地多问一问病情饮食什么的都没有，这个真心不符合她们所认为的精明强悍的姑太太能干的出来的事，太没水准太没礼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隐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隐忧
虽说慧慧和李嬷嬷被姑太太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的有点失措，可这也正好符合她们的心意，遂也没拦着，慧慧怕自己刚才的演技功亏一篑，还是又配合着演了下，她压着嗓子喊道：“姑妈，您怎么来了没喝杯茶就走，这真是羞死侄女儿了，快，快，嬷嬷赶紧地去留一留姑妈，不然被哥哥知道又是一场气。”说完竟急的喘了起来。
她这一通留倒好，本还没急的很的石琳这下子就更是急了，且听得这丫头口口声声地怕哥哥教训，好似若是没有哥哥的交代她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待客了，这么一想，石琳生怕留下会招惹了大麻烦，遂急忙边走边道：“别忙，别忙，慧姐儿好好躺着，姑妈不会怪罪的，姑妈刚才带了温补的药材来了，回头你让嬷嬷丫头们炖了给你补补。”说完又特意看了看同样一脸急切的李嬷嬷，咬着牙淡淡地道：“你也别送我，好好儿服侍你们小姐是正经，不然我可是饶不了你们。”说完也不容李嬷嬷说话，直接就转过了屏风。
李嬷嬷可没真就不出门，瞧见姑太太转了出去，她迅速地同小姐对看了一眼，瞧见小姐点头，她忙转身追了出去，做假要做全套，这个是小姐曾今说过的，她可是记得很牢，遂还边追边说道：“这怎么说的，姑太太特特来看望我们小姐，连口茶也没喝，可真是要急坏了小姐，姑太太且在待一会，好歹喝杯茶呀！不然让大少爷知道可不得了，少爷可是老早就交代了要好好儿接待姑太太。”
李嬷嬷这突然的神来一笔，倒是唬住了石琳，她听的涛哥儿居然连李嬷嬷都关照了，越发觉得不自在，心里头怪怪的，再被李嬷嬷这憨子追出来大声地说了这一席话，心里越发不高兴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看似挽留可句句倒像是说她这个探病的不地道了，连杯茶也不肯喝就走，这话被旁人听来，不就是让人认为她八成就是嫌弃侄女儿了？
这下，石琳有点动气了，心里一不高兴，她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可她也不愿意自降了身份同个老婆子拌嘴的，再说了，若是自己教训了这老婆子，且不是让人更加看笑话说她不怜惜侄女儿了，若是让她大哥知道了，那她真是要后悔违逆了母亲来走这一遭儿了。
灵心是石琳的大丫头，早就知道了夫人的不耐，如今听的李嬷嬷的话，再看看夫人紧皱的眉头，心里知道，该她出马了，遂柳眉一竖很是呵斥了声，“李嬷嬷，还不快住嘴，这么大声小心吵了姑娘休息，我问你了，你刚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夫人好心怕扰了二小姐休息，这才没留下，你倒好，说的跟我们夫人不愿意留下似的，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小心思吧，我们夫人可不是谁想编排就编排的，哼！”
李嬷嬷不过是想将假做的真些，不想倒是被人误会了用心，怕演过了坏了小姐的事，遂忍住了气，讪笑道：“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这是真心留姑太太，你是不知道，我们小姐一得了姑太太要来的消息，一早儿就激动的等着了，且少爷也早早儿地就交代了，说是姑太太若是来看小姐，可一定要招待好了，不然他回头可是要责罚我们的，再说了，姑太太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这等下人能攀扯的，这位姐姐可是冤枉我老婆子了，就是给我老婆子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起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