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完本——by九月买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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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时候考个驾照了,这样也不用累得袁渊每次都开车送来送去的。
袁渊关上文件夹:“那我和你一起去。”
陈冬阑惊讶,觉得完全行不通。这和别的事情不一样,袁渊完全不认识小德,而且小德在国内一连要待很多天,有了一次恐怕还有两次三次,那绝对不可以。
袁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拒绝。在他的认知里,既然是陈冬阑,那帮这一个小忙根本不算什么。
“我搭车过去就好。”陈冬阑果然拒绝,“而且我弟弟带了好几个朋友,一辆车也坐不下。”
袁渊不再强求。毕竟是别人家的团聚,如果他们并不想外人掺进来,反而是他唐突了。
陈冬阑坐出租车过去,在接机大厅里竖起了一块写着“许明德”的板子。等待的过程中多多少少有点紧张,因为他们有八年2 多不见了。
小德那趟飞机晚点,陈冬阑从九点等到十一点,终于等到了弟弟。
并非想象中的一堆青葱少年,走向陈冬阑的只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踩着粉色的高跟鞋,亲密地挽着男孩的手。
“哥?”小德有点不敢认。
女孩却热情大方,嬉笑着向陈冬阑打招呼:“哥哥好。”尾音甜腻腻的。
小德有点害羞,向他介绍:“Olivia,我女朋友。”
陈冬阑也差不多察觉出来,小德估计是骗了父母,和女朋友一起来国内玩的。他没资格对小德的行为置喙,只是问他们:“订了酒店没有?”
Olivia摇摇头,这对情侣很显然没做什么打算,一脸无辜地看着陈冬阑。
叫了出租车,陈冬阑打算将他们安排在市中心的酒店,Olivia却嗲嗲地问他:“哥哥,我们为什么不住在你家啊?”
小德也好奇:“哥,你还没买房和车?我在家里都每天开车上下学。”
他还没说完,Olivia就搂住他,用英文夸他“开车超性感”。
陈冬阑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没买车,现在还在和朋友合租房子,不方便带你们去住。”
Olivia嘟嘟嘴:“那也没关系呀,我们会乖乖的。”
陈冬阑有些不悦:“我朋友不喜欢外人打扰。”
Olivia不太开心,还要说什么,被小德疼爱地掐了掐脸,安慰住了。
安排好酒店,已经过了零点,小德说他们还没吃饭,陈冬阑就带他们去西餐厅吃饭。
小德和Olivia上来就点了洋酒,陈冬阑不懂,所以也没拦着他们,但还是问一句:“妈和许叔准你喝酒吗?”
Olivia撅嘴:“我还以为哥哥是年轻人,不会管我们呢。”
小德也笑:“妈不准,爸准,不过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一次,哥你就当没看见嘛。”
陈冬阑有点头疼。但他没管过小德,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就放任了。
饭后,陈冬阑将他们送回酒店后就回家了,大晚上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搭到车。
他有点担心小德。他给两个人分别订的是单人间,但没有人看着的小年轻,互相喜欢,大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实在难说。
到家时袁渊已经睡了。他开门关门地动作尽量轻缓,灯也没有开,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黑暗才往里头走。
理应该马上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下班后还要招待小德和难伺候的Olivia。但小德来了,就说明年关将近,袁渊要离开一段时间。
住在一起是开心的。每天早上,最先能看到袁渊的是他;每天晚上,能在袁渊睡前跟他道晚安的也是他。这些日子,他们不知道一起去了多少次超市,一起吃了多少顿晚餐。
可是……
陈冬阑路过袁渊的房间,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躺倒在床上,陈冬阑在心里骂自己。
怎么会有他这样没用的人?
连偷看都不敢。
第二天陈冬阑提早下班,赶到小德他们居住的酒店,却扑了个空。打电话询问,才知道Olivia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国内的驾照,他们租了一辆车,开着车出去四处游玩,一高兴就忘了通知陈冬阑。
陈冬阑还以为小德出了什么事,知道他没问题,根本就没有闲余生气,担忧道;“Olivia的驾照是怎么回事,她真的会开车吗?”
“哥,别担心,我们现在玩得正开心呢,挂了啊。”
“小德,”陈冬阑赶紧叫住他,“不要玩得太过火,你在这边做什么都要是妈和许叔允许才可以,你知道吗?”
小德的语气不太开心:“哥,你也没关心过爸妈两天,一年到头一个电话都不打的,怎么就知道他们允不允许我玩了?”
陈冬阑愣了两秒,差点没发出声音:“我……”
他说不下去了。
小德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得过火了。毕竟是那么多年都不见的哥哥,关系生疏,不像爸妈会无条件地宠他,就放低了姿态:“哥,你就放我们自由地玩吧,保证不会出事。”
陈冬阑也没有别的可说的:“嗯,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他挂了电话,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他还以为他不会再因为家人而伤心了。
从酒店离开,陈冬阑去买了菜。提着几个购物袋进家门,让正准备叫外卖的袁渊很是惊讶:“你不是说要和你弟弟吃饭吗?”
陈冬阑提着菜进了厨房:“他们年轻人喜欢自己吃。”
袁渊也跟进了厨房;“你弟弟比你小了多少?”说着看了看那几个购物袋,从中抓出两颗土豆,放在盆里,“土豆红烧肉吗,这样够?”
“嗯,再加一颗小的。”陈冬阑帮他拧开水龙头,想了想说,“大概小了……三岁多一点。”
袁渊搓起土豆来:“那你们根本没差多少,怎么就被排出年轻人的行列了?”
陈冬阑想也没想就说:“应该是我太闷了。”
袁渊:……
虽然也没说错,但哪有人这样耿直地承认自己的缺点的?还一点也不以此为耻。
不过就陈冬阑来说,闷闷的也没什么不好。
搓着搓着土豆,袁渊突然想起来一回事:“对了,我把回A市的日子提前了,明天就走。”
室内只有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声,陈冬阑顿住,半天没有回答。
“陈冬阑?”袁渊疑惑地看他,“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陈冬阑如梦初醒,“我听见了,你明天就回家,怎么突然提前了?”
“假期多争取到了两天。”将土豆沥干水,袁渊问,“要削皮吗?我觉得不削皮也挺好的。”
“削,我来削就好,你放下吧。”陈冬阑从他手里把土豆抢过去,着急地把削皮器从柜子上拿下来。这些动作看着很利落,但用慌忙来形容好像更贴切。
袁渊觉得他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吃饭的时候,陈冬阑已经恢复正常。
“对了,明天之后我不在家里,你要不要在这里招待你弟弟和他朋友吃饭?”袁渊说。
陈冬阑差点把筷子吓掉了:“那怎么可以?”
袁渊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
“你每天给我做饭吃,弟弟大老远来一趟却一顿都吃不上,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袁渊好笑地说。
陈冬阑摇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弟弟比较喜欢在外面吃?”袁渊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陈冬阑捏紧了筷子,默认了袁渊的话。
他只是不想要这个房子里有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人,就算这个人是小德,是他的亲人。
如果有,他就不能再欺骗自己这是他们的家。
他们只是合租人。
是恰巧住在一起的朋友。
第十一章
第二天,袁渊的飞机是十一点。
陈冬阑早起给他炖了粥,袁渊看他八点了还没出门上班,疑惑地问:“你不会请了假要送我去机场吧?”
陈冬阑差点把锅摔了。一猜就中,他是会读心吗?
“于霖说好会送我,你不要浪费假期了。”
马上要过年的现在,是春节假之前的最后几天,理应该是陈冬阑最脱不开身的时候。如果请了假,肯定要在春节假里补回来,一般人都不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陈冬阑的春节假总共就三天,从大年三十放到初二,在哪一天补都很亏。
没得到答复,袁渊粥都喝不下:“请了没?”
陈冬阑摇了摇头:“……没有。”
袁渊舒一口气。
时间一点点走到九点半,陈冬阑只能硬着头皮收拾东西,出门上班。
袁渊本来在收东西,看陈冬阑磨磨蹭蹭地在门口穿鞋,叫住了他:“等等,我送你去。”
陈冬阑吓一跳:“不用,地铁站很近的。”
袁渊仔细一想,年前路上车多,每天都堵得厉害,开车也不一定比搭地铁来得快,就改口:“那我送你到地铁站。”
这么大一个人,上班哪还要送?该要拒绝,但陈冬阑却拒绝不了。
今天外面难得出了点太阳,是个好天气。明明是每次都低着头匆匆走过的上班路,今天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陈冬阑的步子迈得越来越慢。
袁渊看了一眼手表:“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陈冬阑也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分,就算一进站就能搭上地铁也来不及了。
袁渊眼里有无奈:“你……”他顿了顿,“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让他这样问的成年男人,普天下也只有陈冬阑。
陈冬阑被他问得发愣,半天才点点头。
“我回来的时候会检查,”袁渊说,“你要是吃了一片饼干,一口方便食品,就……”
他停住了,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惩罚。陈冬阑这个人,怎么罚都不好,罚重了怕他较真然后伤心,罚轻了,又根本不起作用。
陈冬阑却严肃道:“吃了我就搬出去。”
“不行,换一个。”袁渊听到“搬出去”三个字就脑仁疼,瞬间想起那天夜里一言不发从他车上走下去的陈冬阑。
搬出去累的是陈冬阑吗?反正搬出去了又要搬回来,负责接送的搬运工总是他。
陈冬阑把不准袁渊的脉,试探地问:“那就罚我每天洗碗。”
袁渊:……
“……每、每天睡沙发?”
袁渊脸都黑了。好在地铁站就在前方,他停在原地,一挥手:“别说了,搞得我像压榨你的包工头一样,快去吧。”
陈冬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焦急:“我会好好的。”他说,“我每天会好好吃饭,你不要担心。”
袁渊放柔了眉眼,嗯了一声。
听着他的声音,陈冬阑只觉得阳光太好了,好到他头晕目眩。
他几乎要伸出手拉住袁渊。
几乎要大声说,我和你一起走。一起搭飞机,一起去A市。几乎要说,你和家人团聚时,我不会打扰,就在一边等着,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好。
陈冬阑的人生,有太多的冲动被他生生忍住,变成几乎。
“我走了。”他说,“你一会路上小心。A市那边比这里要冷,你要注意多加衣服。”
袁渊为他的啰嗦笑出来:“知道了。”
陈冬阑也弯了弯唇角,转身离开。
他有一天的时间在城市里游荡,消耗掉身体里的寂寞,做好充足的准备,回到独自一人的房间。
袁渊的父母都是工作狂,比起照顾孩子,他们更爱好照料自己的职业,并且把这一特性完完整整遗传给了袁渊。
袁渊到家时,父母都在工作上没有脱开身,他从隔壁王奶奶那里拿到了家门的钥匙,刚放下行李,就拿起手机和留在事务所加班的同事聊起了公事。
袁父袁母回家时,是夜里七点,袁渊这才挂断电话,嗓子几乎冒烟,在跟父母打招呼前先喝了一杯水。
袁母一番打量,面露失望:“又没有带女朋友回家?”
袁渊听得好笑:“让您失望了。”
袁母皱皱眉:“和你爸一样没用。”
袁父没对她的言论表示不满,洗手进厨房做菜。
袁渊也跟了进去:“爸,我给您打下手。”
袁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生化武器:“快别,”说着,看向好奇地跟过来的袁母,“你快把他带出去。”
袁渊不满道:“打下手我还是会的。”
袁父还是不乐意,袁母倒是信任他:“从哪学的?”
袁渊熟练地搓洗土豆:“和我住在一起的朋友每天都在家给我做饭,他教我的。”
袁母面露惊喜:“怎么不带回家来看看?这年头会做饭的女孩不多了。”
袁渊哭笑不得。袁母并不爱管他,从小采取放养的育儿方式。一直以来,对他的感情生活也没有丝毫兴趣。这几年,有同事做了奶奶外婆,她才对这事热心起来。
“他是我的老同学,也是单身汉。”
袁母一脸失望,转身离开了厨房。
袁父看着妻子的背影,不由发笑:“你别觉得你妈妈庸俗,她也不是想抱孙子,只是看你大了,一直一个人在外头,担心你孤单。”
袁渊帮袁父洗好案板,递过去:“我当然知道都是为我好,我会考虑的。”
袁父没往心里去。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会说客套话,多会做表面功夫,他知道得很清楚。
“你啊……”他的声音带着忧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跟你交心。”
袁渊轻松地笑了笑,以来安慰父亲:“一直都有,别担心。”
袁父也笑笑,不再跟他闲聊。
在家的日子太闲,今年又比往年多了两天,让袁渊浑身不舒服,想要找点事来做。
袁母一直默默观察他,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轻声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在家无聊?”
袁渊点点头。
袁母笑了:“妈妈给你安排相亲好不好?”
袁渊被她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袁母待人一向冷硬,除了袁渊年幼的时候,她从没笑着自称“妈妈”。
“不用了,过年您就放下杂事,好好休息吧。”袁渊斩钉截铁地拒绝。
袁母自己也有点不适应,咳了咳,恢复了冷脸:“你以为是我着急?你不急就算了。”
袁渊笑着送走她。
没过几分钟,袁母又走回来:“袁渊啊……”
袁渊放下手机,作洗耳恭听状:“您说。”
“和我说说那个给你做饭的朋友吧。”袁母望着袁渊,眼里满满的都是“我不相信那是个男孩子”。
袁渊没办法了,他说:“您等我一下。”接着在自己放旧物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初中毕业照就压在柜子的最里面。
“您来看。”旧照片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不是很清晰,又因为在柜子里压久了,外表灰蒙蒙的。
在一个个青葱的面孔中,袁渊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陈冬阑。
他愣了愣。
变了……
陈冬阑和从前,大变了样子。
“就是这个?”袁母凑过来,委婉道:“拍照时他不开心吗?”
面容还显稚嫩的陈冬阑,站在一个个笑容灿烂的中学生里头,个头虽拔尖,却并不起眼。他没有笑,看着镜头,因为眉眼间一片漠然,显得眼神空洞。
他仔细回想中学时期的陈冬阑,只找到模糊的片段,陈冬阑坐在教室的中心,也像坐在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在大学里第一次见到陈冬阑,是在校辩论队新生入队的第一天。
陈冬阑站出来,背挺得笔直,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却给人条理清晰,饱含自信的印象。
“发什么呆?”袁母说,“我看到了,然后呢?”
袁渊回过神来:“他叫陈冬阑,我们是初中同学,也是高中校友,大学校友,现在都在T市工作。”
“那还挺有缘的。”袁母将照片拿到手上细看。旧照片也翻起了她的回忆,那个时候她工作忙,袁父工作也忙,很少关心袁渊,甚至常常将他放在小姑的家里,一放就是一个月。但他没有因此收到伤害,让她很是欣慰。
“你这个同学,他家里可能对他不好。”袁母说。
袁渊诧异:“为什么这样说?”
“直觉而已。拍毕业照是多么开心的事,孩子却连笑也不笑,一定是在家严肃惯了。”袁母不是爱说别人家闲话的人,这样评价也只是有感而发。
是这样吗?
袁渊拿回照片,却没办法再看下去。
无论回忆起哪个片段,陈冬阑都是没有笑的。那段他最无忧无虑,最闹腾最欢快的初中岁月,陈冬阑却不曾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