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完本——by宁世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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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中如此咆哮不断,车山雪依然维持着镇定,他站在烛龙之种对面的山头,拿着出来前随手从弟子那里拿的法铃,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摇晃,清脆的叮当声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掀起一阵阵涟漪,化为重重压制的禁制。
一边对烛龙来了个大山压顶,他一边喝到:“安静。”
这两个字从车山雪喉中迸出,未出口就被转变成一声长啸,低沉而威严,仿佛并不是在此时此刻响起的远古之声。
远处,这回换李乐成抓紧宫柔了。
“是、是龙言吗?”他激动得双颊绯红,“师父从来没说过他会这个!”
“龙言又是什么?”宫柔今天已经懵逼好几次了,“喂喂!不是说龙是并不存在的瑞兽吗?师父竟然养了只活的?”
“你懂什么啊!”李乐成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远处自家师父身上的意思,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无论是祝师,文官,还是山匪,厉鬼,都在默默听着他讲解,“如果是历朝历代用来宣称君权神授,那种每年某月某日某某在某地看到一条龙,这种当然是编造出来的,但是烛龙……烛龙可是在魔域出现之前就存在的神兽!”
“祥瑞?”有人问。
“不是,古代的传说里更接近凶兽一点。”李乐成下意识回答。
“凶兽?!!!”他周围的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宫柔在后面补了一个问题:“吃人的那种?”
被那无数重合的惊叫下了一跳,李乐成茫然看着将他围住的人,道:“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对哦,刘伯光。”宫柔想起来。
等了片刻,她和所有人一起意识到李乐成的话是什么意思,面色惊恐地转过头,看向那条在空中蜿蜒摆尾的黑影。
同时也看到它被大国师拍飞,砸在地上。
所有人:“……”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太对啊,”也站在这一堆人里的孙山主皱着眉道,“这么大一只砸下来,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
其他人被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按理来说,不管那是烛龙还是蛟虫,能拥有比铁龙车更长更宽的身躯,若是掉在地上,必然砸得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横扫树林一大片。但这只黑影烛龙掉下来,除了惊飞两只鸟儿,竟然什么情况都没出现。
这不太可能。
除非掉下来的烛龙之假的。
就在有人偷偷松了口气的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小动物和虫豸在杂草的掩护下奔跑,树叶和草叶急促晃动着,片刻后,之前他们见到的黑影穿过林中,一跃而起。
隔近了看,黑影还是黑影,没有多出鳞片和龙角,若不是那一双闪光的眼睛,比起龙更像是没有鳞片的大头蛇。
铁龙车这边的所有人却还是被这条大头蛇吓得齐齐后退,后面的人慌慌张张想钻进铁龙中。
不过黑影看也没看他们,径直向着山羊胡文士的尸首飞奔,并且张开它黑乎乎的大口。
眼见它一口能把山羊胡文士的尸首吞下去,追在后面的车山雪将手中法铃抛出。
叮当作响的法铃化为一道流光,在黑影之前触碰到山羊胡文士的尸首,一道灵光从尸首上飞出,没入法铃中,然后山羊胡文士枯瘦的身躯便直接风化,化为一滩尘土,融入地面。
摄走山羊胡的魂灵,车山雪收回发不出响声的法铃。
“有本事你舔起来吃掉啊。”紧闭双眸的他对黑影冷冷道。
感觉到他愤怒的内心,所有人都陪着黑影抖了一下。
黑影呜咽了两声,发现车山雪不为所动,便沉默下去。
车山雪又看向铁龙车边上的人。
“养了金精的人去前面修复铁龙轨,学过兽语的去安抚拖兽,山匪全部绑起来,对了,还有千刃派掌门,我记得你是叫孙大勇对吧?”车山雪对孙山主点点头,“应该没记错,这附近只有千行山上有门派。”
孙山主受宠若惊:“大国师竟然晓得我?”
把各方宗门视为心腹大患,车山雪曾经背下了大衍乃至蛮人所有大小宗门的掌门名字资料心法武功评价,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这件事,而是道:“整整一门落草为寇,你总要给我给理由。”
孙山主正要把他遇到的这一串倒霉事说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大国师小心!”
伏地的黑影突然冲天而起,长长尾巴横扫过边上,首先将浑身颤抖的拖兽拍到一边,继而铁龙车腾飞而起,伴随着几节扭曲的铁龙轨。
车山雪只来得出手挡一下,孙山主和自家门人也结成剑阵抵抗,但黑影尾巴的余威依然让十几个千刃派弟子倒下,其中不少失去气息。
竟然杀了人!
车山雪养了这东西这么久,还没见过它如此暴烈过。
对于非人而言,人肉是毒这一说法恐怕并非没有根据。
“真是好的很。”车山雪咬牙道,“我原本还打算让你出来放放风呢。”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留手。
于他灵力相呼应,天空上的北斗七星突然放出异彩,而地上,车山雪没有用法剑也没有用任何乱七八糟的法器,先指尖捏诀,纯粹用灵气压制,隔空将它生生揍了一顿。
黑影就像是一个球,在半空中被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力道踢来踢去,等车山雪终于松开灵力,黑影啪叽摔落在地,看上去要变成稀烂的一滩水。
可惜,就算它看起来再凄惨,这回也没有任何人同情它。
车山雪抓住黑影的尾巴,深吸一口气。
骤起的狂风中,黑影哼唧了一声,无法抗拒地被收回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中。
一直到黑影所有的部分都被收完,确认没有遗漏,车山雪才闭上眼。
宫柔拉着李乐成跑上去,想要告诉自家师父她快被他吓死了。
她的脚步声太好辨认,只担心自家四徒弟又惹出什么祸事的车山雪连忙回头,睁开了符箓尚未完全隐匿的眼睛。
从表面上看上去,这双眼睛同宫柔以往所见并无二致。
但这回宫小四可不会上当了,她鼻子一酸,道:“师父你的眼睛是不是……”
过去常有祝师以自己身躯的一部分作为媒介使用秘术,但自从车山雪将供奉院混乱的体系整理一遍后,这种事就很少发生了。不过宫柔还是见过几回,当时鲜血淋漓的惨状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但这回她真的误会了自家师父的情况,车山雪和那些做祝呪成功率不到三成,只能用自己的血肉提高几率的三流祝师完全不同。
车山雪不能解释,只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顺便没收了那一把毒弩。
这个时候,李乐成才迟疑地提醒:“师父,你的眼睛……在发光。”
闻言,转过头看李乐成的车山雪闭上眼。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眨眨眼,却没想到,他闭上眼的时候,竟然猛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竟凭空被眼睛吸收二分之一,一种他也没见过的秘术以他为中心张开,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连耳边不停呼啸的冷冽北风也消失不见。
这样说有点不对,北风依然在吹着,消失的是山谷里的所有意识尚存的人和厉鬼,展开的秘术带走了他们,只留下了奄奄一息的拖兽,断裂扭曲的铁龙轨,翻倒的铁龙车,东倒西歪的树木和几具山匪尸体。
等秘术的力量也消失,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填补上这方天空的空缺,接着,雪花再一次飘落下来。
一炷香后,静悄悄的山谷里,有了谌巍到来时所见模样的雏形。
第47章 我不往,子不来
跟着大国师上桃府的一行人面对这连串变故,皆是一脸懵逼。
他们好多正在翻倒的铁龙车上攀爬,想把里面的行李捡出来,没想到眼前一黑脚下一空,整个人就突然换了个地方。
换了个地方就算了,但这地方黑咕隆咚,一点光也无,明显不是好客之处。
“师父——师父——”什么也看不见的宫柔喊道,“你在哪儿啊?”
黑暗里很快传出乱七八糟的回应。
“站在那里别乱走。”这句话是李乐成说的。
“宫师妹也在这里啊快来我们这边!”这是其他祝师高兴的话。
还有官员们说的诸如“宫小娘子没事吧?”、“大国师——大国师您在的话就应一声——”,以及“谁找到大国师了?”等话,叽叽喳喳吵成一团。
唯二沉默的是千刃派弟子们和一万三千厉鬼,就算这样,光靠此刻发声的人,黑暗里也仿佛一个菜市场了。
有些祝师在尝试用灵力点个火或者光球,但他们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个时候,一个明亮的光球出现,无疑是引人瞩目的。
消耗了平时十倍的灵力,才点亮一个光源的车山雪头很疼。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闭上眼会发生这种事,虞家留在深宫中的书典里从未记载过相似的案例,过去在自己身上种下烛龙之种的先祖更是不曾留下过线索——这是当然的,烛龙之种在虞家手中传承数代依然是个蛋,到他这儿才孵化出来,怎么可能有先例可循。
关于不是蛋的烛龙之种,书库中的记载同样少有,并且语焉不详,互相矛盾。比如说,虞家先祖为烛龙到底是人面蛇身还是龙首蛇身吵了无数代,谁知道孵出来的烛龙就是个圆头圆脑的蛇首而已。
还有更多的记载,什么吹为冬,呼为夏,什么视为昼,瞑为夜,在车山雪见到孵化出来的烛龙之种后,都把他当做夸张了,毕竟魔域深处最强大的妖魔呪兽,也不曾有这般威能。
但如今来看,或许正是空穴才会来风?
睁眼为昼没看到,但闭眼为夜,如今倒是真的出现了。
就是和他以为的有点不同,首先,闭上眼的是他而不是烛龙之种,其次,闭眼为夜不是因为眼睛一闭太阳就跟着熄灭,而是因为闭上眼后会用秘术将人送到这种黑暗之处?
第一个问题倒是可以解释,大概是他这次强行将烛龙之种封回眼中,尚未沉睡过去的烛龙之种,力量通过车山雪眼睛的通道散到外面,以致当时车山雪的眼睛拥有了烛龙的力量。
而第二个问题……对了,来到这里的人,似乎之前都看到过烛龙的眼睛。
看见这种行为,在祝呪中有迥异于常世的含义。比如说对视,就有同意或交流两个意思。车山雪猜测,当人看到烛龙眼睛的时候,就在无意中和烛龙结成一个简单的契约,一旦烛龙闭上眼,他们就会和烛龙一起来到这里。
还有另外一些可能,但都没有这个猜测靠谱。
若真是如此,那就出现了几个新的问题——
“这里是哪儿?”
飞快跑到车山雪身边的宫柔问。
车山雪举高光团,柔和的光线能照亮的范围变得更远,所有人都在打量周围的一切,顺便按照身份和亲疏聚成一个个小团体。接着,他们面带赞叹地看着反射着光亮的一簇簇巨大水晶,以及望不见边际的钟乳石笋。
这里似乎是个地洞。
高大到无法看清的穹顶下,五颜六色的水晶在各个角落肆意生长,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
有千刃派的弟子两眼放光想拔下一节水晶,却被李乐成给拦下。
顶着穷得吃土的千刃派弟子不满的目光,李乐成蹲下来对着那一簇簇比人还高大的水晶研究片刻,回过头问车山雪:“师父,这是‘呪’?”
“是。”车山雪道。
因为担忧烛龙之种的力量还未散去,车山雪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睁开眼睛,好在他有另外的手段观察这个地方。
灵觉姑且能算一种直觉,祝师能用它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鬼怪,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接触常人接触不到的事物,它看似与常人都有的五感依存,实际上,就算失去了五感,灵觉依然能继续存在。
就像现在,车山雪尽管没睁开眼睛,依然能看到周围这些人身躯中的魂灵,耳边偶尔能听到这些魂灵的窃窃私语。至于所有人眼里看到的水晶簇,在灵觉里,是凝固成形的呪力。
不仅如此,在此地微风中涌动的,也是呪力,并且比呪雪降下的呪力更浓。
在所有人感觉不舒服之前,车山雪已经出手布置好结界,并且同样耗费了平常七八倍的灵力。
在如此浓重的呪力包围中,祝术的使用难度上升不止半点。
这次紧急跟着车山雪汇合前去桃府的祝师都是通过供奉院无数考核的精锐,哪怕用不了祝呪,学识上也比一般人强很多。听到这些水晶是呪力成形,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面色大变。
“我们是在地脉中?”
“而且不是汇聚灵气的阳脉,而是汇聚呪力的阴脉……天啊,我一直以为地脉一学只是假说而已。”
听到师兄弟们这样说,宫柔连忙看向车山雪。
车山雪点点头,道:“是地脉。”
地脉又称为龙脉,与天河相对,乃是地气之通路,其中阳脉浮于地表,孕养地上生灵生发,阴脉沉于地下,让生灵衰竭回归大地。
传闻只有阴地脉中才会有凝固成形的“呪”,非常人能往。
烛龙,便是居于地脉尽头的神兽。
如果他刚才是睁开眼而不是闭上眼,他们说不定会出现在阳地脉中?
和黑漆漆阴森森的阴地脉比起来,阳地脉说不定美好如仙境一般吧。
车山雪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不过现在并不是让他探究这个的时候,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什么时候能挤出空闲时间试一试,他一边招呼众人寻找一块空地。
“等会儿我布置一个阵法把你们送出去,出去后你们修好铁龙轨,按照原本的行程,继续往桃府那边走……”
“等等,”宫柔打断他,“师父不和我们一起?”
“呪雪呪风皆是因为阴地脉突然浮上地面,呪力喷涌才会引发天变,既然这样,我直接顺着阴地脉寻找,速度更快。”知道宫柔想说什么,车山雪打断她,道,“若有人想留下来帮忙也可以,只要能在这地方点个光出来,嗯,持续三个呼吸就成。”
全部做不到的祝师们瞪着他。
在车山雪布置阵法的时候,祝师们又继续尝试,可惜,就算有车山雪的结界护持,所有人点燃的火亮或光球也只能坚持一个呼吸不到。
而且他们还不能反驳车山雪的要求。
既然连照路也做不到,他们留下来到底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
地脉里光点闪烁的时候,谌巍找到了山谷。
面对山谷里的狼藉场面,他心情还算冷静。
就算他再如何担忧,依然无法改变车山雪同样是天下少有的强者的这个事实,不至于脱离他的视线就遭遇不测。
可是,他相信车山雪没有生死之危是一回事,车山雪自己总是作死又是一回事。
谌巍走过薄雪覆盖的地面,很快发现了不少诡异的痕迹,比如说那边倒下的一片树木,并非是被剑光刀气砍断的,而是被什么用蛮力生生折断,又比如那扭曲的铁龙轨,凹陷的铁龙车表面等等,都表示有个体型外加蛮力都极大的家伙在这里战斗过。
铁龙车的拖兽符合条件,但拖兽的尾巴只有短短一截,无法造成这个效果。
边关被攻破了吗?如此巨大的妖魔跑进了大衍腹地?
还有那些山匪,比起打家劫舍的强人来说,穿戴更像是某个宗门的普通弟子。
这附近的话……那个剑阵还不错的千刃派?
一边思考着这些,谌巍一边钻进铁龙车里。
他很快找到了车山雪休息过的那个车厢,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毛披风,折好挂在臂弯。接着他在车山雪的一点行李中翻找,确定车山雪离开时一定很匆忙,以致一件行李都没带上。
翻开一套衣服时,谌巍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星幕。
星幕剑死气沉沉,它可不晓得什么失忆不失忆,原本失忆的那个车山雪还常常将它带在身边呢,车山雪恢复记忆后根本不晓得它在这里,不要说亲近亲近,连想起它都没有。
如果不是李乐成收拾行李时仔细,星幕说不定就落在青城山供奉观了。
谌巍安抚地抚过它细长的剑身,引得星幕颤栗不断。
“他在哪?”
谌巍问。
星幕低吟了一声,听完后谌巍转身走出铁龙车。
他在车外某一点站定,正是车山雪消失前站的地方,两个人连脚印都能重合上。站住的谌巍安静等待了一下,果然感受到风中流动着异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