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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问镯 完本——by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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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价之宝的担忧
本来暗地里汹涌着的怒火,还没来得及闪耀,便被一盆冷水给烧灭了。颜翌宁悻悻地瞪我一眼,已是面色霁和地握了我伸出的手,并拢五指,轻轻将那镯子套入腕中。
臂膀白皙如雪,玉镯翠润,镯中美人流转,更增妩媚,放到耳边,似听得到那美人的轻轻浅笑。
我有一瞬间的眩晕。依稀自己便成了那美人,长裙曳地,披帛飘飘,那样温柔含情地回眸一笑。
这美人镯,实在太奇妙了。
我现在着实佩服颜翌宁了,钱真是个好东西,所以才能弄来这么个好物事。
而颜翌宁的叔叔肯将镯子转给岳皎,也的确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我开心地拥过颜翌宁的头,在他薄薄的唇边温柔一吻,以示奖励。
颜翌宁浑身都僵了下,然后红了脸,低低地咒骂我:“死丫头,这里是公共场所,别疯啦!”
我忙四处一瞧,情侣们正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呢,幽暗的烛光,本就在为年轻人的暧昧制造着气氛。
正要取笑颜翌宁时,只觉自己身体已被他紧紧拥住,他正用很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皎儿,我们秋天时把婚事办了吧,嗯哪,到时你就不用愁没有面包牛奶了!”
我侧过头冲他傻笑:“怎么?我们不办婚事,我就要担心没有面包牛奶么?”
颜翌宁忍无可忍,做出了个掐死我的动作:“不用担心,我会用面包牛奶把你淹死!”
我吃吃笑着,只听他继续在我耳边唠叨:“再不结婚,我真担心你心里只有网友,没有男友!”
我知道自己网瘾很大,常因为聊天泡网将他扔在脑后,让他颇有不满,遂取笑道:“结了婚,不怕我只有网友,没有老公么?”
“至少,我可以通知你那些网友,叶皎名花有主,让他们别想着泡你了!”
在我瞪眼捏拳,飞脚踹他之前,颜翌宁已跳起来,离我远远的,陪着笑脸道:“皎儿,你吃饱了吧?我去开车,再玩会儿就送你回去!”
我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玉镯,忽然想起,这枚镯子只怕比他的那辆车子还值钱,若是有人觊觎起来,说不准会连我的手都砍了去。
这样一想,一道寒气,顿时森然冒出,我忙紧跟在颜翌宁身后:“阿宁等等我!”
等坐到车中,拉上保险带,我才想起,我实在太多虑了些,天底下有钱人多了,哪里就一定盯上我了?纯粹是暴发户心理外加写作者惯有的幻想癖。
我转动着玉镯,一边想着,一边已哑然失笑。
这时,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轻轻的笑声,很脆,很娇,带了三月梅子酒的甜糯香醇。
我忙揉一揉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却不见了,只有汽车引擎发动的隆隆声,和颜翌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劝告,却是劝我少上网,少熬夜,尽量将写作时间放到白天来,免得内分泌失调,导致早衰或更年期提前到来。
——如果不是他正在开车,我早就一拳打到他脸上了!
谁是叶皎?
晚上好容易把恋恋不舍的颜翌宁赶回去,自然忙着打开电脑,继续我的泡网聊天大计,原来的疲乏和瞌睡,已一扫而空。
这时,我才觉出戴了个沉重的玉镯子打字实在不是件方便的事。
影响手腕的轻盈不说,光是那镯子边缘不断触碰敲击键盘的声音便已让我不胜其烦。
想把镯子摘下时,才发现这镯子戴上去轻松,取下来却不容易。几处掌骨给蹭得阵阵生疼,玉镯依旧牢牢卡在中间,怎么也下不来。
倒是镯中那美人儿,袖飞如舞,在灯光下愈显轻盈妍丽,飘然欲仙,连那桃红的披帛,颜色都显得格外分明。
我承认我是个没耐性的,虽知用肥皂、凡士林之类的可以帮助润滑,容易取下来,这时半夜三更,也懒得去弄了。
按照我颠三倒四的生活规律,我依旧到凌晨三点才睡。
前一天恶梦缠身,没能睡好,总以为这天总该睡得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午间了,谁知,我又做梦了。
又是一个让我发疯的梦。
这一次,倒不曾见自己变成满脸脓血的怪物,只是整个梦境中,我都在和人争吵。
还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肌肤白皙,淡紫长裙,桃红披帛绕臂而过,流水般一路漾下,垂在裙底一步一飘摇,轻盈如仙。
“你叫什么名字?”见鬼,居然和前一天的梦境里的声音颇是相象,温柔的女子嗓音,清脆含娇。
“叶皎。”
“哦,那我从此后就是叶皎。”
“你是叶皎?那我是谁?”
“哈,我是叶皎,你自然就是我了。”
“你又是谁?”
“我是萦烟。”
“你是萦烟,又怎么会是叶皎?”
“等我是叶皎了,你就是萦烟了。”
“我本来就是叶皎,你又怎么会是叶皎?”
“你是萦烟了,我就是叶皎啊!”
“……”
“……”
整整一夜,我都在做着梦,和那个古装女子绕口令似地争吵着,我力图说复她,我才是叶皎,可那女子,对,应该叫萦烟的,拼命说她才是叶皎。
她是叶皎,那我是什么?
我是萦烟?
萦烟又是谁?
萦烟说她是叶皎……
近午时我终于醒了过来,身上的睡衣已经湿得透了。
手机还在响着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听起来有点远。
迷迷糊糊地接电话,却是颜翌宁的,似乎在叫我起床,让我多出去活动活动,别一天到晚窝在网络里。
我应了,声音虚飘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出,又仿佛根本不是我在说话。
颜翌宁多半以为我是在睡梦里接的电话,倒也没疑心,只说有笔生意要外出一次,估计要四五天要回来。
我挂了电话,好久才确定,我是叶皎。
我在浴缸里泡了足足两个小时,对于自己的连连恶梦下了论断:我一定写小说写得脱离现实太久了,才会有如此荒诞的梦境。
幻听的笑声
换套清爽的休闲服,翻出颜翌宁给我的信用卡,约来一个同城的闺蜜兼老同学丁绫,先找一个热闹的饭馆吃了饭,又让她陪着一起去购物。
当我们两人手中大包小包全是精品衣裤和各类皮包首饰时,丁绫的眼神越来越怪。
“皎儿,你怎么了?”丁绫问我:“和颜翌宁出问题了?”
她和我中学便是同学,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念书,早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友,说话也是单刀直入,很不客气。
我怔了怔,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看我像失恋的样子么?”
丁绫圆圆的脸上,褐色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除了颜翌宁,我想不出你失常的原因。”
“我失常?”我夸张地大笑:“难道我天天窝在家里上网,才是正常?”
丁绫居然认真地点一点头:“我们早就习惯只能在网上找到你啦!都快成活在虚拟世界里的人了,也不知颜翌宁怎么受得了你!”
我晕,看来我真得结束自己在网上醉生梦死的日子了,连那些穿越小说古典小说也少写为妙,保不准就是想得多了,才会梦着那样的古装女子。
话说,我从小就对那些衣袂飘飘、清雅如仙的古典美人儿们爱到心窝里,却从不曾想过,她们也会成为我的恶梦。
晃一晃脑袋,我将那该死的古典美人扔到一边,扬一扬手中的信用卡,笑道:“这卡里还有十几万吧,都是阿宁扔给我挥霍的,你说我们会出问题吗?”
丁绫望望那张信用卡,再望望两人手中的大包小包,叹道:“我相信……我相信你实在是前世里带来的好运气,才会遇到颜翌宁。”
我不以为然笑道:“你怎不说,是我天生丽质玲珑可爱惠质兰心聪明无比,才让他不肯放手?”
丁绫丢下手中的一堆纸包,弯腰伏向一边的垃圾桶上方,大作呕吐状,边吐边笑道:“皎儿,我真……真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
我瞧着她那滑稽样,笑得嘴角都抽搐起来,凭他路人侧目,也不放在心上。
正觉给这一笑心胸大畅时,我忽然听到了另一种笑声。
“嘻嘻……嘻嘻……”
细而娇脆,如同古时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的婉约轻柔。
好容易被阳光耀得明亮无垢的心底,似被人狠狠拨了盆冷水,骨骼都透出了寒气。
我再也笑不出,侧耳细听时,除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喧哗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怎么了?”
丁绫看出我脸色有异,忙收了玩笑,走到近前问我。
我犹豫着问她:“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丁绫疑惑地望望眼前的车水马龙,又望望我。
“一个女人的笑声,很低,很细,也很……冷……”
我一时也没法子形容出那种温软里夹着森怖的笑声,只觉指尖有着轻微的颤意,须得用力捏紧,才能抓住手中的购物袋。
丁绫迷茫地望着我:“没有啊,我们俩的笑声,不会又低又细,还冷……”
她打了个寒噤,忽然又笑了起来:“你不会每天睡得太晚,出现幻听了吧?”
愿意你为我操心
我点点头,扬脚在一旁的绿岛上踹了一下,叫道:“一定是!丫的,我还接连两天梦着个古代女人和我吵架呢,真见了鬼了!”
“吵什么架?”
“嗯……”我回想着:“一个说给我涂胭脂,把我弄成了丑八怪;还有一个女人一直说我是她,她是我……”
话没说完,丁绫已笑得更大声了:“皎儿,你在梦里也在构思小说吧?”
她戳一戳我放信用卡的口袋:“金龟婿已经钓着了,给我好好守着吧!少为你的小说操心啦!”
我得意地一拍她的肩:“不早了,打个的帮我把东西送回去,再出来吃晚饭吧!”
我发誓,为了能睡个好觉,我今天一定放松到底。
丁绫自是乐于奉陪,已经在算计着晚上去哪家餐馆大快朵颐了。
挥手召来TAXI时,腕上的玉镯在阳光仿佛更是剔透了,我甚至看得到镯中美人轻盈而笑,眉似远山横,目如秋波明。
这晚上床很早,例行地收发邮件后便钻进了被窝。
虽然相信前两晚的怪梦只是偶然,可心中发毛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让我甚至不敢关灯。
我努力想要睡着,可那明亮的灯光灿耀耀地亮着,透过我紧闭的眼睑射入我瞳仁,把我眼睛逼得又涩又疼,偏偏无法成眠。
不知辗转了多久,手机响了,欢快的《生日快乐》浓妆重墨地弹跳在明亮安静的房间中,差点又把我吓得跳起来。
我恨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时,看一眼来电显示,正是颜翌宁的,接通时,只听他熟悉而淳厚的声音传来:“皎儿,该睡啦,不早了!”
我正心浮气躁地难受,冲着手机喊道:“我早就在床上啦!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来,我都睡着了!”
“啊?”颜翌宁迷惑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乖来着?现在才零点刚过啊!”
我咬牙切齿道:“我从九点就上床了,才培养些睡意出来,又给你给扰没了!”
颜翌宁沉默片刻,柔声道:“哎,对不起啦,皎儿,是我不好,没发个信息先问你下。”
他道了歉,我才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
我这不是睡不着怪枕头么?可怜他巴心巴肺对我好,没事成我出气筒了!
叹一口气,我放软了声音:“好啦,我承认是我生活习惯没改 过来,一时睡不着。我下楼找颗安眠药吃,一定早早睡觉,不让自己早衰,好不好?”
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喂,皎儿,别乱来,那东西不能乱吃!”
“知道啦!”我全无形象地冲着他吼:“我又不是想不开,不会多吃的!”
不待他再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碎碎念,我摁断手机,跳下床来,去寻安眠药。
等我穿着睡衣端了水和药摇摇摆摆重回卧室时,手机上又多了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息。
打开看时,正是颜翌宁的未接电话,外加一条措辞无奈的短信:“皎儿,什么时候能不让**心?”
我一边吞药丸,一边回复:“死的时候。”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
等把药丸吞下去,再喝一口水,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点离谱。
我的长期饭票啊,可别让我给吓跑了!
我赶忙蜷到被窝里,又加了条短信:“我要阿宁为**心一辈子!”
一个甜蜜的陷阱,亲爱的,你跳不跳?
片刻之后,短信息回过来:“说定了,皎儿。一辈子!”
心里突然就被莫名的情愫充满,又甜又酸,仿佛南方的香橙,那样芳香酸甜的味道,顷刻便蔓延至全身,暖暖的让人快要飘浮起来。
是爱情么?
我想,是吧!
其实他并不仅是我的长期饭票外加无限额提款机,也不仅是卧日久习惯的依靠和依赖。这么多年来,顶着个“才女”的头衔,外加不算太恐龙的外形,围在我身边的优秀男子并不少。可我只愿意他当我的长期饭票和无限额提款机。
颜翌宁,我的一辈子,舍你其谁?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在软软的抱熊上找了个舒服的体位,闭上了眼睛,唇边已禁不住噙一抹笑意。
我想那抹临睡时的笑意,必定也是蕴着幸福的。
我是幸福的小女人,要求不多,只一生一世而已。
人生如梦,若有一生一世的相守,足矣。
这一次,我入睡很快,却不安宁。
水晶珠帘闪烁,凤头宝钗明灭,有美人半偏蝉鬓,眸如秋水,轻轻一转,逗引无数豪客掌声一片。
“萦烟为大家唱一曲《普天乐》,如何?”
她款款地说着,玫瑰红的合领对襟大袖长衣,下面的裙子看来由好多幅拼成,颜色并不一致,但都很浅淡,随着她的走动,飘飘拂拂,若月华之色。
“好!好!”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唱什么都是好的!”
台下哄笑。
那叫萦烟的美人盈盈一笑,曳着雪色缘金丝的披帛,缓缓走至正中的琴案前,素手拂清弦,朱唇吐雅词,那样舒缓而歌:
鹧鸪词,鸳鸯帕,
青楼梦断,锦字书伢。
后会绝,前盟罢。
淡月香风秋千下,倚阑干人比梨花。
如今那里,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她的身后,是艳丽夺目的桃花,盛开在黑漆屏风上,朵朵娇媚,华美异常,却被这女子的若水含情的明眸一转,瞬间夺去了华彩,让人只看得到美人萦烟,再看不到如火如荼盛开的桃花倾城。
偏偏,那琴案上,还置了掐丝珐琅八宝纹香炉,袅袅烟气,阵阵萦过,飘于琴面,将她的面容也掩得似真似幻,如梦如仙。
“好听么?”
有人在耳边轻笑着问,脆娇的声音,忽然之间便与眼前那位弹琴的萦烟美人重合。
我忙用力地揉着眼,瞪向台上那位美人,那美人妙目转睇,似也正望着我,似笑非笑,却绝对没有说话。
而我的耳边,依旧萦着轻轻的笑意,冷如雪水,那样冰冰凉凉地滑在每一寸肌肤上。
“你是谁?”
我忍耐不住,大叫出声,预备好了那台上台下看佳人听妙曲的人们向我惊异凝望。
可没有。
我大叫的声音,仿佛被密闭在某个容器内,发出骇人的回响,震得我自己耳膜生疼,却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梦中的争执
台下的看官,依旧盯着美人。
台上的美人依旧拂弦,轻笑,慢启朱唇,悠悠而唱,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只有那娇脆的声音在轻笑:“我是叶皎啊!我是叶皎啊!”
“不对,我才是叶皎,你是萦烟,你是萦烟!你是那个青楼的歌妓萦烟!”
我大叫着,指向台上的美人,并努力冲过去,只想依着我的本性,将她毒打一顿,告诉她,我才是叶皎!
明明,我和那萦烟只有几步,可我冲来冲去,离她似乎还是那么远,那么远。
我还没来得及想着该怎样冲到那个萦烟跟前,只听“啪”地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耳光,热-辣辣地疼。
“你这个妖精,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青楼歌妓?”那娇脆的声音又怒又恨,我甚至听得到与她美好的声音大不般配的磨牙声。
不过说了她是歌妓,哪里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打我的人在哪里,身后分明绿蒙蒙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恼恨地胡乱拎起拳头四处乱砸,叫骂道:“你才是妖精,看你那模样,不是歌妓是什么?古时候好人家的女儿,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台上卖唱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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