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男妻完本——by半亩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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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脚把个活人踹死,连个遗言都不让人留,这个……貌似还要得些功夫。
钟毓前脚才进巡防营,后脚钟夫人就知道宝贝儿子遇刺了,赶紧叫人来巡防营看看。得知钟毓无事,又要跛了腿的徐伯把马车驾到巡防营门口等着。
对此,钟毓笑笑也没说什么,上了马车。
郭殊涵再次肯定钟毓比钟睿格外受偏爱。
二月里昼夜温差大,钟毓也没想到出巡防营的时候已经繁星满天,只好一上马车就搓起手,尽量靠近蜡烛,感觉是遇上了南方的倒春寒。
钟毓一边给自己取暖,一边问:“当时你踹飞那个疯子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怎么可能突然……”
话还没说完,还在搓的双手就被郭殊涵拉了过去。
郭殊涵长得好看,少说也是个能掷果盈车的美人,但他的手却不像人那么人畜无害。郭殊涵的手很白,手指不粗不细,在烛光中,手背上青筋暴露,突兀的横在手面上,倒是很有男人味。
钟毓以前从没发现。
郭殊涵往钟毓手中哈了口热气,将他的冰手放在自己十指中反复搓揉,他盯着钟毓修长白皙,专属于世家公子的手,好似那里能开出一朵花,低着头问:“突然什么?”
钟毓愣了下,随即看到了郭殊涵在对他来说应该相当暖和的马车里,被“冻的”通红的耳朵。
钟毓放声大笑。
郭殊涵抬起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诧异道:“你笑什么?”
为了照顾郭殊涵的害羞情绪,钟毓忍着笑摇头,不做声。
郭殊涵后知后觉的知道钟毓怕是在笑自己,整张脸发起烧,只好放开钟毓,退坐到旁边。
钟毓接起之前的话:“一两个疯子可以理解,一个月内六个疯子,还同时袭击别人。这就不正常了。”
郭殊涵:“你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钟毓叹道:“可是疯子又怎么能控制呢?让疯子攻击路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春雨霏霏的三月转眼即到,纵使没有下雨,天也是阴沉的,连绵数日,不见晴天。
大安懒洋洋的趴在桌旁,钟毓给它顺了毛,见它没什么反应,自己也兴致缺缺起来。看着偌大个房间茫然了会,忽然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想:“平日里是在干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无聊。”
之前摆放在郭殊涵房间里的书已经搬了些过来,钟毓抄了一本正打算读,忽然想起没有听众——钟睿走了。
钟毓把书一扔,他说怎么空,那个听他读书陪他练字的小家伙走了。
钟毓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为什么,索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紫嫣,过来给我捏个肩。”
钟毓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让自己平静一下,假装自己现在很舒服。
有脚步声传来,紫嫣走过来开始捏肩。
她的水平没得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手劲差了点,钟毓:“用力一点,对,往下一点。”
钟毓闭着眼睛享受着,半晌觉得不对劲。
拜镇远侯小时候的调-教所赐,钟毓对别人看自己的视线非常敏感,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察觉到身后的人正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
紫嫣要是有这个胆,早就趁着他喝醉了之后爬到他床-上去了。
钟毓立即睁开眼睛,他本是仰着头,此刻正眼正好与身后的人对视个正着。
郭殊涵:“……”他尴尬的咳一声,半带羞赧的说:“怎么,捏的不舒服吗?”
钟毓坐起身,“这种下人做的事,你何必亲自来。”
郭殊涵的眼睛黯了黯,“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没事以前怎么不做,怎么现在来做了?钟毓关于郭殊涵的问题还没有想好,本想这两天把距离拉开点,等他想好了再说。
结果郭殊涵竟直接凑过来了。
待会不会逼着他给答案吧,钟毓心说,那可别。
郭殊涵似乎读懂了钟毓抗拒的眼神,他垂下眼,低声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那我这就走。”
郭殊涵的个子一直在长,转眼就和钟毓差不多高。这直接导致钟毓把他脸上的伤心失落看了个明明白白。若说钟毓的软肋是什么,大概就是最受不了美人的委屈脸,这对钟毓来说简直必杀。
眼看着被自己伤心的人要走,钟毓忙拉住他,讨好道:“别别别,没有的事。你捏的挺舒服的,要是没别的事,再帮我捏会吧。”
郭殊涵背对着钟毓的脸上,露出了个得胜的笑容,这个笑容一瞬即逝,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成了刚才委委屈屈的样子。
钟毓继续享受郭殊涵的伺候,心里却盘算起来。
他确实喜欢男人,对美人也向来来者不拒,若郭殊涵只是个有一面之缘的人,吃就吃了,也没什么。钟毓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有节操的人。
可是郭殊涵毕竟不是,大家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也算半个家人了。
钟毓不得不考虑吃完了之后怎么办?如果大家保持现在这种基本的关系,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了,签个和离,郭殊涵出入仕途都不影响。
可是破了这个关系之后,该怎么办?
如果当年太子早些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或许钟毓后面就不会“一往而深”,以至于现在根本不喜欢女人。
如果当年早一点断,或许一切都来得及。
他已经深受其苦,不能再害了郭殊涵。
第38章 狩猎
打定主意后,钟毓松了松肩膀,回头道:“殊涵,咱们聊聊吧。”
郭殊涵的小鹿眼受惊似的眨了眨,可是钟毓的笑容太有诱惑力,轻易就把泛起的忐忑压了下去。郭殊涵的嘴角展开一个弧度:“好啊。”
钟毓狼狈的挪开视线。郭殊涵不是个会笑的人,他总是安安静静的,不会大发脾气,也不会开怀的笑,偶尔这样笑一次,简直比昙花一现还要美。
钟毓带着郭殊涵正要到内室说话,有个相貌精致的丫头走进来道:“大少爷,侯爷请您过去。”
郭殊涵乖巧道:“等你回来再说。”
钟毓:“……成。”
镇远侯刚下朝回来。
这几日的早朝都是太子代理,虽然以镇远侯这种当官当成精的老家伙的眼光来说,太子在国事上的处理还稚嫩了些,不过大体上过得去。
就是不知道太子对军部会是个什么打算?
老皇帝好战,年轻的时候率领他们南征北战,奠定了镇远侯的不世之功,也让他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眼下燕国臣服,四海清平,那太子还会重用军部吗?
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进来的钟毓打断了他的思绪。
钟毓大大咧咧的闯进来,双手撑在书桌上:“爹,今日早朝是不是说了长安城最近的疯子?”
镇远侯扬眉:“你清楚?”
“不清楚。”钟毓说:“但是我可以帮你去查,不过要爹帮我一个忙。”
镇远侯看了眼钟毓:“你先说你有什么要求吧。”
“我不想为官,但是太子似乎想要我去给他跑腿。”
镇远侯奇道:“你都二十多了,还不想干点正事?”
钟毓:“……要不我去开个医馆?”
镇远侯:“……”
钟毓嬉皮笑脸道:“我就这点斤两,做不来出谋划策的活……”
镇远侯截断了钟毓的话:“当真不想?如果只是担心咱们家同时囊括军政两权的话,那你大可放心。你去了对咱家只有好处。其实今天叫你来,也是想问你有什么兴趣为官。”
都说君心难测,那么现任太子未来帝王的李佑更难测。
老皇帝虽然好大喜功,但多年的沙场同袍,镇远侯能跟陛下打感情牌。
虽然镇远侯很多事看起来十分跋扈嚣张,但跋扈的尺度他掌握着,既能让钟家如日中天,又不至于触犯帝王的底线。
但太子就不同。
李佑没有在军营里生活过,跟他们这群老兵?3 济挥薪患?扇羲堤悠蛭闹危膊痪∪弧?br /> “谏官是拿人做笺子显自己廉洁。”
这是多年前陈阁老教下,现任太子妃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太子说的。那个时候,太子才十余岁,还没学会隐藏情绪。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直到现在,文武百官里都认为太子是个温和可亲的人,但镇远侯不觉得。
太子把所有情绪都隐藏的太深了,这样深的人,不可能是个优柔寡断,和善可亲的人。
所以,他需要钟毓在身旁。至少,当太子准备操刀军部的时候,能让钟毓打道感情牌。
父子俩在书房长谈许久,等钟毓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之后,钟毓开始一天三次的往巡防营和顺天府跑,调查那个疯子事件。在成功的练就了跑两个时辰不喘气的功夫之后,迎来了天子与百姓同乐的狩猎节。
说是与民同乐,不过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参加。
钟毓自然没资格,他已经计划好了趁这些大官们离开都城,前往郊区的时候,带着郭殊涵去停尸房和牢房溜达两圈。
这几日的核查,基本上排除了因故杀人的可能,那么就只能确定这几个人脑子不清楚。
天底下因受了刺激脑子不清楚的人多了去了,很少有如此有攻击性的人,还一个个跟集会似的约好的出现在长安城。
钟毓怀疑是有人故意的,所以他打算自己亲自检查一番。
说来也是毫无根据,钟毓自打回了长安,就没告诉过别人自己会医术——知道的人,大概除了父母外,只有郭家人。之后师父出事,他更是讳莫如深。
所以包括司马王大锤在内的人,尚不知道他会医术。因此他打算自己偷偷去牢房里查看情况。
哪知还没出门,管家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说:“大少爷,太子来人了,邀您去东郊。”
东郊就是被圈起来的狩猎场,那是皇家的领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钟毓犹豫了会,果断的说:“你去和太子的人说,大少奶奶昨日把腿摔断了,我抽不开身。谢太子好意,回头我夫人腿好了,亲自过去道谢。”
管家看了眼站在钟毓身边活蹦乱跳的少夫人,想了想问:“那要是问起涵少爷的腿是怎么伤的……”
“就说骑马的时候摔的。”
郭殊涵看了看自己被裤子裹起的肌肉紧绷的大腿,含蓄的说:“要不我包扎一个?”
“包什么包,”钟毓说:“带两条汗巾就行,待会混进天牢可别被发现了。”
钟毓想了个最蠢的法子,决定人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牢房。
好在这几天他从司马凌风那里弄来了牢房的地图,对里面有了个大致的掌握。加上手里带了迷药,还有郭殊涵这个高手在,应该不成问题。
两人穿了身极为普通的衣服。钟毓趁着管家在大厅和太子的人打招呼的时候,带着郭殊涵从侧门溜了出去。
侧门和大门在同一条街上,但相距甚远,不比担心会被发现。
钟毓打开门,街头人来人往,他打量着大门口的人马,知道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便回头对郭殊涵招手:“走一个。”
哪知,才走出侯府,就听到有人在他前面好整以暇的说:“去哪啊,钟大少?”
钟毓吓了一大跳,险些以为太子亲自追过来了,回头看见是坐在马上的唐炎,松了口气,吊儿郎当道:“去大人可以去的地方,小孩子别乱问。”
唐炎高坐在马上,身旁只跟了一位贴身的武士,“出发的时候没看到你,本想请你过来的,结果,”唐炎指指大门口的马车,“有人比我快一步。”说罢,他嘴角勾了勾:“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唐炎许久不见,还是老样子,眼神就算没有恶意,在阴气沉沉的脸上总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的语气怪怪的,让钟毓怀疑唐炎是要把他拖到哪个地方卖了。
钟毓心里嘀咕:“怎么两个多月没见,还是这幅老样子呢。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按理说不该一天一个样吗,连郭殊涵个子都在长,看来他果然不是简单的。”
这一边的说话,果然引起了大门口人的注意。
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钟毓没法,只好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搂住郭殊涵的腰,调笑道:“狩猎有什么好玩的,我答应我媳妇今天带他去墨风馆观摩观摩,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墨风馆可不是讲墨家思想,用来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那是闻名于长安的男风馆,专给富贵人家养小相公。
走近了的小安一听,当即脸色不自在起来。作为严于律己的太子身边的贴身跟班,近朱者赤,实在是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
小安尴尬的咳嗽一声,恭敬道:“钟少爷,太子有请。”
钟毓再怎么不知好歹,也不能当众驳了太子的面子,只好叫侯府准备两匹马,跟上了他们。
天子出巡,自然浩浩荡荡跟了一大批人,到了东郊,御林军和镇远侯的嫡系军玄虎营各司其职,守卫以行宫为中心的狩猎场。
御林军大多是由少爷兵组成,除了少部分人有真才实学,大部分靠着都祖上的庇荫,是群没开过血的嫩苗苗。
平日里套上盔甲配上刺刀,看起来还威风赫赫,可是和常年饮血的玄虎营站在一起,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唐炎来得晚一些,随着太子的人进去,看到无论在哪都严阵以待的玄虎营,意有所指的说:“侯爷真乃将才第一人也。”
钟毓笑道:“是不是第一人我不清楚,就算是也不过是听圣上指挥,玄虎营有今天,还是圣上教导有方。”
唐炎对钟毓的话一笑置之。
年前陛下病重,那段时候各种揣测传闻甚嚣尘上,以为陛下不日就要登仙,没想到冬去春来,陛下不仅沉珂已去,还能有十足的精力参与狩猎。
隔得太远,钟毓只能远远听着陛下念着那老生常谈般感天谢地的祝词,艰难的听了会,连个字都听不清楚,索性开起小差。
他先是从“屁的狩猎”想到“待会不能丢脸,得找王大锤坐会去”,再想到“陛下精神看起来真不错,医治陛下的那味神药灵芝叫什么来着,等会问问唐炎”,一直想到“坏了,郭殊涵还在看我。”
一想到这个,原本的几许闲愁蹭蹭蹭的涨成如山的愁云,乌云密布的爬爬满他的脑门。
钟毓泪流满面的想到:“刚才不该摸他小腰的,我错了,我改,成吗?”
狩猎按理说本该是陛下射出第一箭来表示开场,但碍于陛下体虚,这一箭由太子代替。
一支足够穿云裂石的箭羽射出后,站于高台之上的士兵开始击鼓,鼓声传出去很远。
各路富家子弟纷纷坐上自己的马匹,肩负长弓,冲进了密林之中。
钟毓的坐骑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走在林间,郭殊涵不言不语的跟着。看着身旁偶尔极速蹿过的马匹,钟毓回头说:“你也跟着去打猎吧,博得头筹陛下重重有赏。”
郭殊涵没回答,反而说:“我跟着你就好,你怎么不去?”
钟毓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说知道什么是废柴吗?表面上却是冠冕堂皇的说:“春季万物繁衍,最是生机,这样捕杀有伤天和。”
“……”郭殊涵“嗯”了声:“你说的都对。”
钟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也确实想试试——细算下来,小有十年没碰弓箭了。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从背后解下弓箭。
马蹄慢慢的走,走了好些远,终于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钟毓没放过机会,会挽雕工,拉弓满如月。箭头的前方,直指白兔。他屏息以待,确定好最佳时机。
郭殊涵此前从没见过钟毓认真的样子,钟毓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不上心,此刻钟毓全身心的灌注到手上的箭羽,连带着人也显示出和往常完全不同的,认真的气质。
郭殊涵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钟毓终于松手。箭离弦,玄虎营专用的黑铁箭势如破竹,才离手便发出嗡的一声响,震动着周围的空气,急急射出。
如急雨。
如小雨。
如雨滴……
最终软绵绵的落在距离钟毓不过一丈长,距离野兔足有十丈长的草地上,连个箭头都没能没入土地,显赫一生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黑铁箭就这样以平摊在大地上的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