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男妻完本——by半亩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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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块黑影被射中,从上面摔了下来——是块带血的黑布,那个杀手的夜行衣。
几只狗不懂事,还以为这块布就是好东西,还没等它飘下来,几只狗便一窝蜂的跳起来,争抢这块布。
一件完整的衣服很快撕成了碎片,各个得了功劳的狗甩着尾巴走过来,昂着头讨封赏。
御林军:“……”
行宫下面,帐篷纷纷亮了起来,不少人被惊动,披着衣服就走出来。玄虎营步履森严的来来往往,守住各个出口,并开始在行宫下面搜查。
郭殊涵悄无声息的躲在角落里,等走过一排玄虎营将士后,他果断出手,捂住走在最后一个士兵的嘴,将他反扣在阴影之中。
手中的香料发挥作用,士兵很快晕了过去。郭殊涵披上胄甲,趁着周围此刻没人,面不改色的朝着边缘外的一个黑漆漆的帐篷走去。
在亮如万家灯火般的营地里,钟毓的帐篷一片漆黑实际上是很可疑的,郭殊涵必须尽快赶回去把蜡烛点上,不能让人怀疑到钟毓这里,更不能因为他害了镇远侯一家。
郭殊涵走得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站住!”
声音之近,仿佛就在身后。郭殊涵心脏一跳,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都是隔得很远的忙忙碌碌的玄虎营士兵,只有他一人闲着。
郭殊涵确定那人叫的是自己,只能转过身,低头道:“不知大人唤卑职何事?”
那人嗐了声:“大伙都在紧急戒备,你瞎乱蹿什么。赶紧归队。”
郭殊涵长松口气,抱拳道:“侯爷让小的去提醒大少爷,让大少爷去侯爷身边。”
那人想起大将军中看不中用的儿子,赶紧道:“是了是了,还不快去。”
郭殊涵:“是。”说完,转身就走。
那人见他走了,转身就要回营,没走两步忽然想到:“不对啊,大将军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称呼他为侯爷了?”
“老胡,西边的出口派人去守了没有?”有人远远喊道。
被换作老胡的这个人一惊,高呼道:“这就去!”
顿时把刚才这点疑惑扔到爪哇国去了。
郭殊涵捂住还在淌血的前胸,即便因为自己体质的原因,伤口愈合特别快,但才中箭,他就四处躲藏,伤口没有闹血崩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郭殊涵一脚踏进钟毓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帐篷,高悬了一路的心这才松下。他走进去,把盔甲脱下。然而还没脱完,不过抬头往床上看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一刻,郭殊涵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他哆嗦着手,几乎想掀开帐篷帘子逃出去。
他视线的尽头,是床的方向。在本该黑的看不见物体的床上,有个更黑更看不清的影子,正坐在那里。
那个影子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郭殊涵几乎要以为那不是个人了。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良久,这个黑影就在一片黑暗中,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为什么?”
是钟毓的声音。
是了,郭殊涵悲怆的想,钟毓可是学医的,他有个那么会玩毒的师姐,怎么可能被一点迷药晕倒。
就是真迷倒了,药效也不会太强,强到等他回来。
郭殊涵一直以为,等他把太子杀了,等他从唐炎那里拿得解药,等他彻底跟屠摆脱了关系,那他就有一辈子的时间……
直到这一刻,郭殊涵才惊惶的发现,那些甜的让他半夜都会笑醒的想法,其实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而已。
现在梦碎了,一切都该醒了。
帐篷外响起整肃的声音:“你们去那边搜,你们几个跟我来。”
钟毓被这个声音一惊,已经没时间去质问郭殊涵——若是郭殊涵被发现了,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责怪下来,他爹娘和弟弟都逃不了干系。
钟毓只能把满腹的怒火压下去,站起来拉过郭殊涵:“快,先把衣服换了。”
郭殊涵手脚麻利的换上新衣服,动作幅度之间,钟毓嗅到了浓厚的锈铁一样的味道,“你受伤了?”
“兄弟,你醒了没?”王胖子大大咧咧的在帐篷外喊道:“操,动静这么大,你是怎么睡得跟头猪似的。”
有人小跑过来,禀告道:“大人,东边没有。”
王东易正要说话,帐篷里面忽然响起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他听到了钟毓怒气勃发的说:“滚!”
王东易一惊,从下属手中抢过火把,急急忙忙的便走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一批的下属赶紧跟着,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冲进了钟毓的帐篷。
王东易才进去,借着火光没看清楚,有机灵的下属赶紧点上了桌上的蜡烛,整个帐篷里顿时亮了起来。
王东易偏个头,立马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钟毓。
然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嘴张得能塞进去两个鸡蛋,真怀疑他这个下巴如此大幅摆动后,还能不能收回来。
只见床上的钟毓寝衣松散,露出大半个胸膛。坐他对面的郭殊涵也好不到那里去,香肩大露。更惊悚的是,郭殊涵手里正握着把带血的匕首,而匕首的尽头,正是钟毓的腹部。
王东易这个平日里从不怎么正经的人立马明白了——怕是钟毓这个畜生想用强,但郭殊涵不干。
他心里骂着自己的兄弟真不是个东西,豪不耽误他一巴掌挥在旁边也看呆的下属身上,气势如虹的吼道:“看什么看,滚!”
几个下属被他一嗓子吼回了神,慌忙跑了。
王东易这才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这一边,正好看到郭殊涵呆住的眼神,心里有点为难,不知帮谁,清清嗓子,正要开口。
就听钟毓为难道:“是兄弟就别说了,帮我弄点伤药来,别让人知道了。”说着,还把郭殊涵衣服拉起来,露出一脸又想翻白眼又很无奈的表情。
王东易露出很懂的眼神,退了出去。
帐篷外很快传来王东易的声音:“这边搜查完了,你你你,还有你,去那边,你你你,跟我过来。”
纷乱的脚步声后,帐篷外清净下来。
郭殊涵赶紧扔开匕首,扶着钟毓:“你怎样,要不要紧?”
钟毓摆摆手,低声说:“我自己捅的我自然清楚,除了血流的多,屁事没有。”
钟毓在郭殊涵面前毫无芥蒂的解开衣襟,露出线条流畅的腹部,他隔着衣服捂住血淋淋的伤口,“外面一闹起来就在说太子遇刺了,陛下遇刺了。”
他冷笑道:“你还真是挺忙啊,最后有收获没有啊?”
郭殊涵低着头不敢回答。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影成立体的阴影,整个人成了人形的委屈。
钟毓看着他的样子,也猜到他有苦衷,总不好太苛责他,只好放缓了语气问:“你到底图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非要干这样诛九族的事?”
郭殊涵闭紧了双唇,简直闭出了慷慨赴死的惨烈。
看到他这副样子,钟毓压了再压的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他站起来拉住郭殊涵的衣领,吼道:“你是不是逼我把你交出去才好?!”
郭殊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活像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扇了一巴掌。他的睫毛剧烈颤动着,良久,才低声说:“对不起。”
郭殊涵一直都知道这事一旦被发现,会害了钟毓全家,他原本也是打算等和离了之后,再动手的。
结果今天意外的碰到唐炎。唐炎用缓解毒发的药做交换,要他趁着现在李佑不在皇宫,身边人手少,去试试李佑身边的那个高手。
只是试一试,不至于拼命,郭殊涵自信自己完全可以从里面逃出来,而且最近他毒发已经越来越频繁了,再不用药克制,郭殊涵真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只好先答应着。
更何况,郭殊涵什么时候是个乖乖听话的人了,他需要用这次机会安抚住唐炎,取得唐炎进一步的信任,才能做后续的事。
万不料会被钟毓发现,现在再多的解释也晚了。
第43章 暗涌
钟毓气恼得推开郭殊涵,一拉一扯间,腹部的伤口裂开了,血汩汩的流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流走的血带走了钟毓的怒火,还是钟毓对着郭殊涵就生不了太久的气,在几个呼吸功夫后,钟毓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坐在了床上。
郭殊涵看到,心疼的不行,可是手才伸到一半,怕钟毓生他的气,只好尴尬的悬在半空。末了,又把手缩了回去。
王东易递了瓶伤药和纱布过来,看了眼床上一坐一立沉默不语的两人,觉得整个帐篷里都尴尬死了。
他欲言又止,试了好几次都放弃了,只好说:“行了,你们忙吧。”说罢,把东西放在床边,出了帐篷。
钟毓没管自己身上的伤,只说:“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个药。”
难得钟毓肯搭理他了,郭殊涵不敢废话,依言解开衣襟,露出狰狞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贴着衣服的皮肤处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迹。
血迹围着旧伤疤,在郭殊涵胸口画出了满目的狰狞怪状。
钟毓看了眼,脑袋就有些发晕,嘴里却死硬,冷笑道:“不错啊,多完整的一个洞,都可以直接注水了。”话虽说着,手却没停,麻利的上了药再包扎好。
郭殊涵任凭钟毓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下游走,带起鸡皮疙瘩微微颤栗,不过此情此景下,就是再旖旎的画面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才包扎完,帐篷外响起了巡逻声,有狗叫声汪汪的从远处传来。
钟毓一惊,忙问道:“那几只狗闻过你身上的味道没有?”
坏了,郭殊涵一惊,他原本以为只等回到帐篷,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他千算万算,算漏了狗。
在玄虎营堵住了出口之后,御林军分成好几波,牵着狗四处寻找,其中一只队伍跟着狗搜到了钟毓这边的帐篷里。
御林军瞧着情况不对,狼狗不停朝着里面吠,怕是刺客就在里面,联想到镇远侯长子功夫全无,毫无自保的能力,这个领头的马上就要冲进去。
却看到有个人披了外衣从里面走出来,不耐烦的说:“干嘛呢,这是?”
御林军领队的赶紧收住脚,汇报:“钟少爷,我们在搜查刺客,狗闻到味道……”
话还没说完,只见刚才还只是吠个不停的狗突然冲了上来,两只前脚扒拉在钟毓身上,张嘴就要咬。
狼狗的力气很大,轻易就把钟毓撞到在地。
钟毓狼狈的摔倒,几条狗还欲往上冲。
拉着狼狗的御林军吓了一跳,忙勒紧了绳子,要把狗拉开。但是这条狼狗就像当初的大安一样,怎么也不肯轻易放开。
好在御林军身手非凡,没等狗咬下去,就已经拉开了。身边的人立刻手忙脚乱的扶起已经摔倒在地的钟毓。
钟毓被人扶起来,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衣皱成了一团,他气得跳脚,推开旁边的人大骂道:“怎么回事,你们想要爷死直说!”
身边年长些的御林军看到此情此景,想起了多年前钟毓嚣张跋扈,引得镇远侯怒发冲冠,继而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的事,心中顿时戚戚然,连忙道歉:“郭少爷,都是我们的错,实在是太子遇刺,卑职重责在身,才冒犯了郭少爷。”
钟毓扬起墨染似的剑眉:“然后就找条狗过来咬我是吧?”
他说话的幅度太大,牵扯到伤口,腹部一阵疼。旁边有人察言观色,问道:“钟少爷这是怎么了?”
钟毓递了个刀眼过去:“要你管。”末了,到底解释一句:“和媳妇闹矛盾闹得,把肚子弄伤了,正罚媳妇跪呢。”
“万万没有的事,”这个人连忙摆手,“这条狗绝没有攻击少爷的意思。”
钟毓低头,只见被人拉得脖子都快断了的狗,仍顽固不化的要朝着钟毓冲来,而每每扬起前爪,绳子就会勒紧它的脖子,怕若是个看得见脸色的人,早已是个满颊通红样子。
御林军扬手就给狼狗一个响亮的巴掌,赔笑道:“少爷莫怪,这狗怕是闻到刺客的味道了。”
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钟毓闻此,眼睛顿时睁大了,从中喷射出威力无比的火药:“你的意思是本少爷是刺客!你再说一遍!”
多说多错的御林军用刚才扇狗的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赔笑道:“瞧我这张嘴,刺客绝不可能是钟少爷,我们大家都清楚!是不是?”
“是是是是。”身后一群附和的。
不提钟少爷和太子的关系,就他这经脉俱断的体质,也练不了那么高的功夫啊。
钟毓犹自不肯放过:“那它是怎么回事?”
御林军再给狗一巴掌,“抽风了。”回答干脆利落。
钟毓翻了个大白眼,好像已经不生气了,“陛下和太子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御林军说。
钟毓点头:“那就行了,没事了。”末了,又拔高了声音,一脸不耐烦的说:“把这狗牵走!”
“是是是。”
钟毓挥手,几些御林军如蒙大赦,赶紧拔腿走了。
十来人组成的队伍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这狗这样,我们就走了?”
“不然呢,放心吧,是谁都不可能是钟少爷,他根本不会功夫。再说我们把情况跟太子一说,怎么处理太子说了算。”
待御林军走后,钟毓脸上挂了一路的愤怒这才险险放下,他不动声色的吐口长气,进了帐篷。
帐篷内,郭殊涵正对着床头跪着——刚才钟毓怕自己守不住大门,连后招都想好了。
郭殊涵身上穿的是钟毓没洗的衣服,这样可以遮掩些气味,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只穿件寝衣可能会露出来的绷带痕迹——刚刚起床,当然只能穿寝衣。
至于让郭殊涵跪着,完全只怕御林军会进来看个情况。搜查是不会的,钟毓知道自己臭名在外,他们本就冒犯在先,避之不及,怎么可能真的搜查。
为了让狗以为他是凶手,钟毓这是煞费苦心。
先和?5 夂セ涣艘路钟酶删坏牟颊此压夂砩系难寄ㄒ槐椋ǖ讲嫉纳厦妫侔巡既谧约阂路锩妗?br /> 这样狗闻到的,必定是郭殊涵身上血的味道。
苦了狗尽忠职守,到头来却被人摆了一道。
钟毓走进去,坐到床上,腹部的伤口因没有及时处理,有越拉越大的趋势,他疼的吸了口凉气,摆摆手说:“起来吧,已经没事了。”
郭殊涵觑了眼钟毓的神色,回道:“我还是跪着吧。”
钟毓懒得理他,起身从床头拿出金疮药和纱布,解开衣襟要给自己上药。
刚才满脸要认错跪倒地老天荒的某人,立即食言而肥,站起身从钟毓手中拿过金疮药:“我来吧,你手凉。”
钟毓慢慢的躺到床上,无所顾忌的露出麦色胸膛和紧致的腰线。
郭殊涵险些被迎面扑来的美色动的色心泛起,好悬才克制住,像只战战兢兢的小动物一样凑过去,时而忍不住撇两眼,时而又唾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烛火爆破的声音,帐篷外的搜查和巡逻还在紧张的进行着,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钟毓的声音轻轻传来,像是天边踏着悠远的云彩:“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郭殊涵低着头,脸上青白交替变换着染料,迟迟没有开口。钟毓有这个耐心,任凭郭殊涵给他擦好药,缠上绷带,再停手,独自坐到一旁。
久到搜寻的声音都已经远去,郭殊涵这才轻声开口:
“我不能说。”
说完这句,郭殊涵就紧抿住双唇,然而意料中的怒火并没有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甚至,如果不是郭殊涵一身功夫,能感觉到钟毓极为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要以为钟毓没有生气了。
“为什么?”钟毓问的很轻,他坐起身。
郭殊涵把嘴巴闭着,又是一脸壮士断腕的壮烈。
钟毓把自己满肚子的窝火通过呼吸道排放出去,他说:“这样,我问你回答是还是不是,这个可以吧?”
郭殊涵从钟毓坐起身后,就一直盯着他的手,不敢抬头看他,听到这话,犹豫了会,到底点头。
“你和陛下太子有仇?”
“……不是。”
“别人要你杀的?”
“是。”
“你必须听他的话?”
“是。”
“不听的话有很严重后果?”
“……是。”
郭殊涵越说越惊,钟毓料事太准,他生怕钟毓继续问连屠都问出来了,到时候他该回答还是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