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男妻完本——by半亩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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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郭殊涵的牌位入了钟府祠堂,钟毓开始朱雀城门坐班。
坐班是假,盘查那几户邻居是真。然而钟毓派人去查的时候,发现那几户邻家连自家的水井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至此,想通过油来查探凶手的线索断了。
然而,越是如此,钟毓越是怀疑是郭殊涵背后的势力做的手脚。
毕竟凭郭殊涵的功夫,他不可能连个火灾都逃不出来。
钟毓的胸口开始泛疼,让人一抽一抽的。他捏紧了桌上的信纸,心道要是让他知道郭殊涵是炸死,他一定抽死那个丫的。
第60章 驾崩
无法查出是谁倒的油后,钟毓开始调查郭殊涵在失火当天做什么,结果郭府一大家子全死绝了,除开一个半点事不懂的小丫头,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郭宇城。
郭宇城被安置在和庄熙一起的一套院子里,到底是亲家,名义上是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实际上是这个院子里安排有人,随时有人监视郭宇城。
钟毓愣是用药把他的命抢救回来,才还阳,还不等郭宇城哭一声家破人亡,便强硬的打断,问道:“失火当天,你们一家老小在干什么?每个人都说出来。”
“那天晚上?没干什么呀,那天吃了晚饭后,大家就回房休息了。我去了前厅,他娘就是我夫人,带着孩子回房了,什么都没干啊。”
郭宇城想到当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顿时悲从中来,又要痛哭流涕一番。
被钟毓强行打断:“那郭殊涵呢?”
郭宇城哼道:“他能干什么,回来后跟个哑巴似的,也不和外面说话,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那个丧门星……”
说着,陡然想到他口中的丧门星是面前这人的妻子,顿时闭了嘴。
钟毓的脸色依旧苍白,他冷冰着脸说:“若不是想着到底是亲家,我根本不会让他回去。如果让我知道那晚的大火,殊涵的死是你们府里的人做的,哼。”
说罢,他拂袖而去。
郭宇城被钟毓的样子唬的一愣,若说他没怀疑这场火灾和郭殊涵有关,那是假话,毕竟他一回来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可若说有关,看钟毓的样子实在不像啊:谁放着好好的钟府少奶奶不做,要为了一点复仇情绪,到阴曹地府里去待着。
这样一想,仅有的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
钟毓出了房门,天已经全黑了。
钟毓在街上走了会,打磨了半天时光才回到府里。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回家,一回到他的院子,就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钟毓回到侯府时,发现他娘竟然等着他吃晚饭,顿时一愣:“娘,您怎么在等我,现在什么时辰了,饿久了会胃疼的。”
端如昕笑了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就等等你了,想来你肯定也没吃饭。”说着,让下人把热饭上上来。
钟毓默然。
偌大个侯府,弟弟不在,爹也不在,现在连郭殊涵没了,钟毓自己再不多陪陪娘,她就真孤单一人了。
钟毓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他尽量笑了笑,走过去说:“娘,以后晚饭我都回来陪您吃。”
“哎,这才乖。”
日子依旧平平稳稳的过去。
除了晚上再也没有人帮钟毓暖床,再也没有人给他撒娇外,似乎没什么不同。钟毓安慰着自己,翻了个身,陡然看到月光下空空如也的床头,心里狠狠一震。
他把被子蒙住头,再翻个身。
第二天,他顶着一脑门子低气压去当值,随便找了几个错,对着下属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然后挥手,要他们滚蛋。
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信鸽从外面飞来。
钟毓从信鸽腿下解开信笺,上面写着某月某日,郭殊涵去了哪里。都是郭殊涵自打嫁进侯府后,外出的记录。
钟毓知道自己搜集的这些肯定不全,但日积月累下来,他还不信找不到他和背后势力的会面地点。
新上任的城门领大人会时不时出城给自己的亡妻扫墓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守门的将士才见到熟悉的马车,立刻站成笔直的线,目不斜视。
马车不急不缓的驶出城。
城头荒郊处,有一白衣蒙面女子牵着两匹马远远等候。
徐伯走到女子面前停下马车,钟毓掀开帘子下来。
凉漪快步走上去,见着戴着铁面具完好无损的庄熙,总算长舒一口气,可是看到钟毓的脸色,松下来的气又提了上来。
“你还好吧。”凉漪看着风寒过后,精神还有些不济的钟毓说。
钟毓:“我没事,你安排好去处了吗?以后三五年间,怕是不能来长安了。”
凉漪:“没关系,反正我和师父行走天涯已经习惯了。”
庄熙从后面走过来,他依然带着铁面具,想了想终于什么都没说,拍拍钟毓的肩膀,骑上了凉漪牵来的马。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钟毓的视线。
钟毓看着他们远走,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们师徒的情分已经是尽头了。
感伤是肯定的,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去儿女情长。
钟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头对徐伯道:“走吧,徐伯。”
正说着,耳畔忽然刮起簌簌风声。钟毓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前方有支长箭极速飞来。
徐伯大喝一声“小心!”,就拖着跛腿从马车上扑下,伸出双手把钟毓推倒在一边。
钟毓受力被推到土里,而刚才的那支箭射在了距离钟毓五六步远的树干上。
钟毓站起身,把摔倒在地的徐伯扶上马车,这才走过去把射在树上的箭拔下。箭上绑着纸条,纸条上写着:墨风馆。
钟毓猛然抬头看向刚才飞箭射来的方向,那边只有飞鸟盘旋。
钟毓叫徐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没告诉任何人,心事重重的拿着纸条坐在城门上。
射箭的人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把箭射的那么远。那么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他墨风馆而已。
可是,为什么是墨风馆?
墨风馆早在钟毓他爹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成立了,一个不入流的妓院,根本不起眼,为什么单单指他呢?
这样想着,门外有人敲门。
钟毓把东西收起来,收拾好情绪,这才道:“进来。”
是当差的,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子,他一进来就跪了下来,颇为慌张的说:“爷,陛下驾崩了。”
钟毓有片刻失神,不是前两天还……是了,前段时间太子说过陛下要不好。
举国同哀。
丧布裹满长安城。
钟毓进宫看望太子,发现他正孤零零的坐在白玉石阶上,他身后厚重的殿宇在夕阳下层层铺开,有大雁结队飞过。
钟毓走过去坐到太子身边,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想拍拍他肩膀,可人家是太子,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于是只好不尴不尬,不言不语的在旁边陪着。
两人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太子目光空落落的看着远方问:“你干嘛来了?”
钟毓:“怕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唔,宫里的下人做不来的。”
太子嗯了声,没有说话。
钟毓坐得久了,一直蜷着的腿有些麻,索性把腿搭在台阶上。这是个相当没有坐相的坐姿,尤其是在肃穆的宫里。
好在钟毓腿长,又把腿并拢着,只是伸长了而已,还没有难看到那个地步。
太子忽然讽刺一笑:“我有什么不好的,和父皇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终于解脱了。”
钟毓嗯了声,说:“以后没人陪你争了。”
太子再次默然。
这时,有太监走过来说:“殿下,吏部何大人已经到了。”
太子:“孤知道了。”
钟毓识趣的起身:“那太子忙,卑职告退。”
回到侯府,有暗卫送来信笺。
钟毓朝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三两下叉开,信笺上是郭殊涵刚嫁进侯府后,去的地方。
钟毓推开房门,把所有信笺全部打开,圈出相同的地点,然后拿出地图对比每一个区域……
当天夜里,钟毓去了这几个地方踩点,然后打探周围的环境。
顺便,在墨风馆的外围,走了一圈。
陛下的葬礼举行的隆重而肃穆,哀乐笼罩整个长安,马车拉着九龙棺椁,铠甲和旌旗隔开如潮的人群,送行的人在细雨中缓缓前行。
直到皇陵。
葬礼结束后,群臣离去。
雨越下越大,钟毓撑着伞,正欲回去,忽然看到唐炎在屋檐下躲雨,于是走过去道:“我有马车在外面,一起吗?”
唐炎一愣,不意钟毓会来找他,于是点头:“甚幸。”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远离众人的方向,朝皇陵外走去。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颇为尴尬。唐炎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你家仆人还真是惦记着你,这么点大的雨都过来接。”
钟毓笑:“我爹娘宠我全长安都知道,他们做下人的还不揣测着当家人的喜好来。”
唐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怪异的笑了下:“不知道你爹娘是不是也这么宠你弟弟,以后可别和你一样成了混世魔王。”
钟毓一顿,笑道:“唐殿下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百事知啊。”
唐炎听出了钟毓的嘲讽语气,脸色沉下来:“知道的不多。”
说罢,又笑道:“但当年的事情还是多少听过一些的。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名满天下的白衣军师是怎么死的?说起来,他和你的渊源还颇深呢。”
似乎想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唐炎笑了出来,不怀好意。
钟毓面色如常:“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真为难您翻出来。可惜我不想知道。”
唐炎皱眉,从钟毓的语气里听出了异样的东西:“你已经知道了?”
钟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镇远侯是我爹,大齐是我的国。我爹常说,为将者,死于山河,足矣。”
“可是你亲生父亲可不是为国而死的。”
这句话铁板铮铮的打在了钟毓的胸口,钟毓整个人几乎晃了晃。
良久,他才克制住,把所有的情绪踩在脚底,直到确定听不出一丝情绪后,才慢悠悠的说:“那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说我无情无义也好,说我冷血也罢,只要我爹在一天,我就保护钟家,保护我爹娘。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罢,举着伞继续往前走,半天见唐炎没跟上来,回过头来,只见唐炎正面目不善的看着他。
“哟,小殿下还生气啦,再和我生气也别让自己淋雨是不。不来我可走了。”
唐炎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听完立刻快步走过来,然而嘴里犹自不老实:“就算你这么想,新帝即将登基,也不知道你父亲还能不能守住你们满门富贵。”
钟毓:“为什么不能?”
“听说你弟弟在前往鲁地的时候,遭逢截杀,万幸逃过一劫。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动的手?”唐炎压低了声音问。
钟毓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不想。”
钟毓的样子太出乎唐炎的预料,他愣了愣才说:“你又知道?”
唐炎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钟毓明显知道的太多了。
第61章 最后一击
钟毓笑了:“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还知道……”说着,他矮下身,在唐炎耳边说:“我刚才说错了,不该称呼您为小殿下,是不是啊唐殿下。”
唐炎脸色一寒,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钟毓直起身,笑得真心实意。
然而这次唐炎却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是冷笑过后,说:“不知道钟少爷什么意思。”
钟毓故意半感叹的说:“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唐殿下。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唐炎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说之前那句话只是试探试探,那么唐炎现在的样子,钟毓的把握立即增加到七成,他躬下身说:“我替你保守秘密,你给我个准话,如何?”
唐炎从来不是年仅十三四岁的小殿下,而是被燕国国主藏了三十年的皇长子。
唐炎长了三十来年,燕国上下竟无人得知他们的皇长子是个侏儒,恐怕比起心有膈应的燕国国主,更难受的怕是唐炎自己。
“不需要,”唐炎移开视线,“你有这个闲心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你父亲吧。”
钟毓脸色微变,随即克制住自己:“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炎终于笑了,把钟毓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字面意思。”
两人走至侯府马车前,钟毓收了伞,当先上马车,然后对着准备上来的唐炎,笑里藏刀的说:“我觉得唐殿下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先回侯府了。”
他抬头看了看四幕连天的大雨,继续笑道:“那殿下慢走。”
说罢,徐伯一声马驾,马车徐徐开走。
留下唐炎一人,站在细如牛毛的密雨里,很快淋成落汤鸡。
直到董大一路找过来,送来了伞和毛巾:“殿下,快用毛巾擦一擦。”
唐炎没接,反正已经湿成这个样子,擦不擦已经无所谓了:“待会回去后,你要人把墨风馆里的人撤走,此外报信的烧饼店,糕点作坊都关掉。”
董大大惊:“怎么了,殿下?”
唐炎眼睛阴晴不定的盯着钟毓离去的方向,好似这样能把他看个窟窿出来:“钟毓发现了,我不知道他发现了多少,保险起见所有的人暂时转移。”
董大给唐炎举着伞,从他眼睛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味道:“是。”
“把在长安埋伏的所有杀手集合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泄漏了消息。”唐炎的声音带着铁锈的味道,有杀戮的气息在密雨竹林里传开。
董大想了想问:“是郭殊涵吗?”
唐炎:“我从一开始就不放心他,什么都没让他碰。他应该不知道。”说到这,他陡然想起之前在地道里看到的那双脚印,“不过他要是自己打听点什么,说不定也打听的出来。”
秋雨绵绵。
这场雨足下了半个月。
端如昕在这场秋雨中倒下了,风寒,高烧不退。钟毓在旁边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数日,这才略有起色。
钟毓把端如昕扶起靠在床头,端过药碗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喂:“您怎么突然间就感冒了,还病的这么严重?”
端如昕整个人都瘦了圈,手上的白玉镯子都快滑倒手肘上了,脸色也不大好,好在精神还行。她笑道:“就是半夜着凉了而已,我久不生病,这次病起来才严重了点。”
“是吗?”钟毓怀疑的收下药碗,从许嬷嬷那那里拿来蜜饯喂给端如昕。
端如昕噗嗤笑了出来:“你怎么拿这个?”
钟毓笑道:“药苦,娘是女孩子嘛,当然得哄,来,张口。”
端如昕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这孩子。”到底张嘴,把蜜饯吃了。
端如昕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一直到把钟毓赶回去做正事。
许嬷嬷在旁笑道:“小姐好福气,大少爷是个知道疼人的。”
端如昕的笑容收敛,愁云上涌:“可不是么,是个好孩子。可是他爹……”
许嬷嬷劝道:“小姐别多心,姑爷身经百战,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端如昕摇头:“这次不比平时,他的对手本就是摸不清深浅的杀手,太子又使这种下三滥的畔子。”
太子在给镇远侯的兵里面,八成的人是没上过战场的新手。
这是钟毓从侯爷身边的副将口中得知的。
许嬷嬷不知从何劝起。
端如昕说:“别说漏嘴了,还有,不要让毓儿知道我翻了他的书房。”
半月前,从前方传来消息,侯爷围攻屠的时候,遭到了埋伏。侯爷被飞箭所伤,贯穿肩胛骨,齐军后撤,至今杳无音讯。
端如昕在等前线的消息,钟毓也在等,连新上任的陛下李佑也在等。
当李佑成功继任王位后,比起讨伐一个江湖门派,齐国的君王更在意国土的安危。
因为南方传来消息,燕国已经蠢蠢欲动。
满朝武将,论最熟悉燕国的,只有一个镇远侯。
重阳节是个扫墓的节气,新任陛下李佑和先皇的恩恩怨怨在先皇入体的那一刻,成了随风飘散的青烟,散了个无影无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佑对先皇的感情反而与日俱增。
这不,重阳当天,李佑起了个大早,只带了几个侍卫,素身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