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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完本——by公子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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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稷倒是没难为他,起身摆摆手,出了殿,唇角的慵懒笑意在转身的瞬间便散了去,嘴唇紧紧抿着,眼眸深处尽是晦暗。
燕稷心中清楚二狗子为什么会突然发怒。
方才他在它嘶吼的时候回头,无意间瞥到了伯夏低头前看过来的最后一眼。
死气沉沉,绝望阴冷,赤红颜色沉淀在墨色深处,如同最阴暗地带的沼泽,底下沉满腐肉和枯骨,一点点挣扎上来,便是如何都无法抑制下去的恨意。
带着同归于尽决心的——
那么疯狂的恨意。
……
直到回了宣景殿,沐浴上榻,燕稷依旧在想伯夏最后一眼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燕稷并不陌生,从前他在宣景殿大火和雪夜鸩酒后重归之时,曾无数次在镜子中见到过相同的眼神,每逢想起云木止和燕周,还有合眼前的痛苦,就越发浓到化不开。
登基提早半年。
性子比之从前太过沉淀。
口中所言是他上一世的模样。
再加着那双怨恨赤红的眼睛。
……
也就是,云木止也重生了?
燕稷摩挲佛珠的手指一顿,低头沉思许久,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之前他初闻云木止提前登基消息时,曾为其所扰,茫然迷乱,如今知晓了变数的缘由,即便心里清楚之后的路或许会难走一些,也觉着安心。
他从来不畏前路荆棘,却害怕那种茫然无措,整条路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而且,云木止之前在他重生的几世都没重生过,只有现在不一样,说不定自己结束重生的关键就在这里?
无论是不是,有一个目标,燕稷都觉着欢喜。
这么想着,他眉头放缓,眼角笑意浓郁几分,泪痣更加明媚。
谢闻灼一直在边上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放松下来,微微一笑:“陛下在想什么?”
燕稷下意识答道:“云木止。”
话音落下,便看着谢闻灼眼睛稍稍眯起,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看过来的眼神就是让燕稷莫名有种自己精神出轨的感觉。
也是可怕。
燕稷摸摸鼻子:“千秋宴散去后赤方动向如何?”
“回了客栈,已经准备了行李,想着是明天一早便要回去。”谢闻灼道:“伯夏也是一样,没有四处走动。”
“……王府那边呢?”
“亦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
燕稷摸摸下巴,那云木止费尽心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用眼神杀看他一眼,顺便试探一番自己是否也是重生?
那就有意思了。
燕稷眯着眼睛笑起来,云木止熟悉的是从前习惯面无表情的自己,如今耳闻和亲眼见到的却是喜欢笑着气人的他,内心会有多纠结,想想都很期待。
至于这场杀戮最后的赢家是谁,燕稷并不是很担心。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云木止如今的心情,被仇恨愤怒和疯狂充斥的心确实能让他坚韧,但同时也会让他逼着自己走向一条死胡同。
就像从前的他,先是没有顾忌燕周,后虽然荣华加身,但那样的阴沉性子让他在权谋路上走得更艰难的同时,还剥夺了许多东西。
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一人还在仇恨中挣扎,一人却已在绝望之后涅槃,如何看也没有输的道理。
更何况他还重生了这么多次。
燕稷嘴角的狡黠忍不住更甚几分。
看着他小狐狸模样似的笑,谢闻灼眼底蕴起笑意,伸手将边上的粥碗拿了过来,试一试温度正好,递过去:“陛下。”
是补身子的药粥。
燕稷总觉着这粥入口一股怪味,对此很是抗拒:“这粥苦味太重。”
谢闻灼也不动,微笑着说一句:“与郑太医的药方子相比,哪个更苦?”
燕稷抬眼看他,后者神情坦然对上他的眼睛,片刻,燕稷别过头,沉默着将粥碗接过来,皱着眉头喝完,把碗重重放了回去。
谢闻灼好脾气笑笑:“陛下可是要歇息了么?”
“不急。”燕稷道:“之前对邵和说让他在宴会结束后将傅相和贺将军的贺礼取来……取来了么?”
谢闻灼颔首,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将两个锦盒放到他眼前,燕稷拆开,傅知怀先前答应着不送桃花酒,不想今年依旧如此,只是在酒的边上多了一块刻着‘九’字的玉牌,上面还放着一个柳木枝条编成的圆环。
燕稷看了看,又将贺戟的贺礼拆开,里面躺着一个青铜雕琢的九连环,边上也是同傅知怀一模一样的柳木圆环。
他将两个圆环拿起来看了看,觉着没什么特别之处,皱眉:“这是傅相和贺将军在同一个地方购置贺礼,店家送了一样的柳木环么?”
谢闻灼垂头看一眼,没说话。
燕稷偏着头对上他的眼睛,挑眉:“太傅,你的贺礼呢?”
谢闻灼温润笑起来,指了指燕稷枕头一侧,他回头,才发现自己枕头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玄色锦盒。
燕稷眼尾微挑,垂手把盒子打开,入眼一卷万寿书,他拿起来,书卷将近三米长,笔墨混了金粉书写,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这么用心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写成的。”燕稷有些莫名的欢欣:“说说罢,太傅多久前开始准备的?”
谢闻灼微笑着,没回答他的问题,手指轻轻把垂在榻上的宣纸挑开,燕稷看过去,这才发现万寿书下还放着一串桃木佛珠,平滑光洁。
他看向谢闻灼,眉眼温润的人在榻前半跪,伸手将盒子里的佛珠拿了起来:“臣见陛下颇喜欢佛珠,便准备了一串,不如紫檀佛珠名贵,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燕稷低头看着他的模样,莫名觉着颇有求婚的架势。
他干咳一声,将视线重新放在那串桃木佛珠上,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越看越顺眼,许久,仰起头将手伸了过去:“既然太傅如此用心,那便带上罢。”
谢闻灼眼眸骤然一暖,抬头看过去。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年含笑坐在那边,眼角微挑,眸色潋滟出衬出鲜明泪痣,稍稍仰头做出骄傲模样,唇角轻勾时眉目流转,就是最肆意明媚的模样。
从前想着是讨人喜欢的骄纵。
如今看来,半点不假。
心骤然便软到不像话。
谢闻灼带着缱绻的笑,拿着桃木佛珠靠近燕稷,将他手腕上的紫檀木佛珠取下换上桃木佛珠,而后看着燕稷的手腕,神情分外柔软。
他如此欢喜,燕稷心情也很好,低头看看手腕间的红色佛珠,满意笑笑:“不错,颜色看着倒是比之前的紫檀木佛珠还要顺眼几分,太傅有心了。”
“陛下喜欢就好。”谢闻灼开口,眉眼带着笑,起身将案上的等挑得稍稍暗些:“前些日子陛下染了风寒,教习停了许久,如今也当继续了……陛下今日想如何开始?”
燕稷:“……”
这话题变得太快让朕猝不及防。
他摸摸鼻子:“这个……就依着太傅的意思来就好。”
谢闻灼笑着应一声,将书卷拿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燕稷的错觉,他总觉得谢闻灼的眼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撩人。
于是这晚又注定是互撩到极致的一晚,等到谢闻灼将自己言传身教的职责尽了,案上灯火已经只剩下微微摇晃的一点,谢闻灼起身熄了灯,在榻边静静等待许久后,落下一个吻离去了。
留下燕稷红着耳尖躺在榻上装睡,却许久不能寐。
……
帝王宴结束后,四方封疆大吏归返封底,九国也各自归京。
燕稷一直派人盯着云木止那边的动向,最终得知后者随使臣一同回了赤方,中途未曾离过客栈半步。
燕稷觉着没那么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在登基之年朝堂不稳的时候就敢出京,单论这一点,燕稷敬云木止是条汉子。
渐渐的,冬月走到末尾,宣景殿梅花开到最美的时节,又是一场大雪,雪后,年关渐近,朝堂事务骤然变得繁忙。
燕稷不知道如今燕周和云木止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便挑了一些事交由燕周去办。这些事燕周都办的十分漂亮,若是按着他从前的智商,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是经查探,自上次宴会后,燕周便没再与赤方国通过书信了。
这着实奇怪。
如此过了将近半月,临亲王府那边依旧没探出什么端倪,唯一还算些不同的,便是燕周染了风寒,还甚是严重。
收到消息时,燕稷正裹得严严实实坐在炭火边看谢闻灼作画,听到后挑眉一笑:“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谢闻灼搁笔看过来。
“满朝都知朕与王叔素来亲厚,此时他卧床不起,朕怎能什么都不做呢?”燕稷低眉看看炭炉里跳跃的火光,扬手将手中的纸张投入,在灰烬映入眼睛时淡淡开了口。
“也是时候,去他那边好好走一趟了。”
第39章
临亲王府坐落于京?3 瞧酱ń直北摺?br /> 燕稷和谢闻灼到的时候是正午,王府外早已有人在门边恭敬等候。二人由他引路进了王府,走过青石路时看到边上假山青松,覆有红梅点缀,檐下摆了许多时令花,虽是寒冬时节,但生气依旧未曾消减。
燕稷看着,觉得倒是比宣景殿还要好一些。
青石路走到尽头,转弯后再过长廊,到了主卧房。
门边站着的下人躬身行礼,燕稷缓步走进去,刚推门,就闻到了一阵苦味。
燕周有气无力靠在床头,面容苍白带着病困的疲倦,见到燕稷,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按着套路,这时候帝王应当上前扶起他免礼以表达自己的体恤之心,不曾想燕稷却就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看着,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燕周:“……”
燕周咬牙下榻艰难行了礼,起身时额头已经渗出了虚汗。
燕稷上前扶起他:“王叔还病着,这些虚礼免了便是,身体为上。”
说着,又看谢闻灼一眼,斥责道:“朕方才一时走神,没考虑周全,太傅也不说提醒朕,以后可莫要如此。”
谢闻灼躬身:“是臣疏忽。”
燕稷这才看向燕周:“听闻王叔染了风寒,朕便过来瞧瞧,王叔可还觉着哪里不适?”
燕周重新靠回去:“多谢陛下挂心,臣用了药,现在觉着好多了,想来不日便能痊愈。”
“那便好。”燕稷放松笑笑:“王叔安心养病便是,无需操心太多,总之现在朝堂也算安稳,王叔不在也不出不了什么差错。”
这话听着像是宽慰,却是明着暗着说燕周可有可无。
燕周脸色一沉,抬头看过去,燕稷站在榻前垂头,一双桃花眼情真意切看过来,里面尽是纯粹的关怀和担忧。
若是从前,燕周定会因着他这般依赖模样而暗自得意,但现在心知他在做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不甘和愤怒霎时涌上心头,勉强撑着的温厚神色也有些维持不下去。
燕稷却不罢休:“王叔是身子不适么?怎么脸色更白了……太傅,宣太医过来。”
燕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多谢陛下,不过臣并无大碍,就不必……”
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燕稷又开了口:“之前朕病困昏迷和遇刺时得王叔关心,心下一直记着,如今王叔感染风寒,朕若是不作为,实在于心难安,王叔也莫要见外……太傅,快去快回。”
谢闻灼妥善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见此事没了余地,燕周眼神一暗,不动声色对边上的大管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无声退了出去。
将这些看在眼里,燕稷低头笑笑,漫不经心同燕周周旋。
燕周强忍着风寒病困与他应付,暗自将燕稷言语细心揣摩,发现后者说话看似无意,实际却是字字藏针,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其早已布好的圈套。
听着居然是已经连深一些的粉饰太平都不愿做。
燕周心头一凛,措辞更加谨慎。这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扣门声,燕周应一声,片刻便看到方才出去了的大管事匆匆走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面上出现几分为难。
燕稷笑眯眯看着他们:“可是出什么事了?”
燕周挥手让大管事退了下去,笑一笑:“无事,只是府中下人出了些乱子,让陛下见笑了。”
“如此,是该好生管教管教。”燕稷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上下有别,这中间隔着的东西,可不是说过就能过去的。”
闻言,燕周瞳孔猛地一缩,看着挑眉微笑的燕稷,神情一乱,说话时都有些恍惚,半晌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眼里的神采也复归原处,开口时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自然不对劲。
燕稷眼睛稍稍眯起,突然听到房门再次被扣响,偏头,看到谢闻灼脚步从容进来,身后是一年轻太医。
看到太医,燕稷便站了起来:“王叔此次风寒看着严重了些,太医可要费些心……王叔,太医既然已来,朕便不多待了,你好生养病,这可是大事,不必送了。”
燕周直起身答应下来。
燕稷不再看他,同谢闻灼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雪还未消,日光却还不错,融融照着,甚是平和。
燕稷紧了紧披风:“如何?”
“书房内两个密室都进去了,上面书信最新的是也是在千秋宴之前,里面内容与陛下之前猜测到的并无不同。”谢闻灼道:“其他暂时还没发现。”
燕稷抬眼:“也就是说一无所获?”
谢闻灼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紧张,这也正常,恐怕他和云木止早就料到朕会来,提前做了准备。”燕稷开口:“不过朕倒是很奇怪,朕说伯夏是云木止全靠着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太傅就一点不怀疑么?”
谢闻灼眉眼温和:“对陛下,无论如何,臣信着便是,其他无需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某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作怪,燕稷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像臣子表忠心的言语,倒更像是……情人间的承诺。
他眼角挑起看过去,被看的人神色坦然:“今日一无所获,陛下之后如何打算?”
闻言,燕稷想了想,半晌,摸摸下巴:“朕觉着,王府的茶味道不错。”
“嗯?”
“那么好的茶,不能常常喝到甚是可惜,不如每日都去一趟,喝喝茶,再对燕周表示下关怀,多么两全其美的事。”燕稷挑眉看他:“而在药材中做些手脚,让他病症拖久一些又不会被查到,这种事太傅定是能做的周到,是不是?”
谢闻灼神情更加柔软,点了点头。
燕稷不再闹他,出了巷子。
眼前是平川正街。
四处人来人往,酒肆酒香和着梅花糕的淡淡甜味,在空气中慢慢沉淀,融进过路人面容化成平和笑意,一点一滴,映出一场安平盛世。
这是大启历代帝王耗尽心血换来的。
如今这样的担子,在燕稷身上。
燕稷眼底带着光,同谢闻灼一起沿着街道慢慢走了过去,走过白桥后,突然听到四周一片喧嚣,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朝着城南方向走了过去,面上神情带着青涩而缱绻。
仔细回忆了一下,燕稷也没想起来今日有什么贺节,不由好奇,正巧看着边上一人也往那边走,跟上去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怎么都往城南去?”
那人低头羞涩笑笑:“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就是城南月老祠每年的这天都会开后祠,那里有一颗年岁已有百年的姻缘树,据说甚是灵验,于是这日未曾婚配的男男女女都会前去,若是有心上人极好,若是没有……求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脸又红了几分,看着意外的纯情。
燕稷弯着眼睛笑笑,道谢后任他离去,转眼朝着谢闻灼方向瞥一眼。
后者对他的心思甚是了解,轻声问:“陛下可想要去看看。”
燕稷口嫌体正直:“百姓间只图个念想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谢闻灼神色纵容:“臣倒是很想去看看,但一人前去又觉着孤独,不知可有如此荣幸邀陛下同行?”
燕稷抬头看看他,后者微笑着,一双乌黑眼睛中浸满温柔,软到不像话。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燕稷的心也随着一同软了下去,眼尾微微一勾:“那就走吧。”
谢闻灼应下的声音带着低沉笑意,从容陪在燕稷身侧同他一起朝着人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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