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田记 番外篇完本——by方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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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我这不是……算了,你和你姐一个样,瞧你这心宽模样,想必是智珠在握,我也就放心了,赶紧洗涮,我已让厨房帮你备好了早饭,咱们吃完早饭再过去。”宋秋熠恨不得狠狠在他脑门敲上一记,结果一伸手,发现昔日的小娃娃已经比自己还高了,伸出的手掌只能又放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的看了梓修一眼,道。
“谢谢师叔,你先去吃,我涮牙洗脸之后,马上就来。”梓修心头浮出一抹暖意,他自是知道宋秋熠之所以如此紧张,是真关心自己。
两人吃过早饭,来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前面已经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举子,随着天色一点点放明,辰时刚刚一到,庄严的礼炮声就响了起来,三声礼炮过后,举子在各入口严阵以待的禁卫军仔细检查之下,有条不絮有进入考场。
入场检查极严,除了笔砚和准考证之外不许带任何东西进去,准考证就是一张写着你的名字,身份编号以及画像的官方文书,和现在的准考证意义一样,为了避免代考作弊现象,准考证上的画像至少要和入场之人有八分相似。(每个画师的功底不一样,能把一个人画得十分相似的可能性不高,在说了,每个人随着时间衣着变化,样貌也有一定变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和画像一模一样。)
除了这两样东西,考场之内的灯笼稿纸什么的,统一由官方发放,饭食床位也由官方统一安排,参考的学子在入场前就要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去交三天的伙食费和床位费,也就是说,这三天时间,所有考生都只能在考场度过,不能与任何人接触。(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高难试题
所有学子入场之后,贡院全面封锁,三日考期未完之前,所有学子不得出考场半步,学子们的一日三餐,在规定的时间有人进去统一发放,每餐饭半住香的功夫,吃完继续答题,晚上考试的时间持续到戌时末,到了戌时末,不管你试卷有没有做完,都要交卷。
当然,如果你对卷上的所有题目都了然于胸,答卷极快,你也可以提前交卷,不过提前交了卷,在所有科目考完之前也不能在考区随意走动或离开考场,只能在自己的席号区静坐或者闭目养神,每个考生除了桌椅号外,还安排了一个狭小的可以躺卧的床位。
这一次会考的难度比大家想像的还要难一些,帖经和墨义涉及题材之广就不说了,取题的数量也十分惊人,每篇课本的取题不下于二十题,其中不少题目更是将数种知识整合到了一起,若你看题不仔细,或书读得不透,很难选出正确答案。
整个贡院的考试现场除了笔墨在纸上滑动的声音,就只有监考人员放得极低的脚步声,等到晚上交卷熄灯,项院内也不许有任何交流的声音,大家交了卷之后,就只能静静回到自己的床位上休息,然真正能安心入眠的却没有几个,这一次的考题难度如此之大,很多人交了卷,心神都还沉浸在试卷里,皱眉苦思、龇牙裂嘴者有之、摇头傻笑者有之,总之,各种各样的表情应有尽有。
当然,再难的考题,也有学生不觉得吃力,比如说东贡院的萧梓修同学,第一第二天的考卷,他每天在晚饭前就能完成,现场大多数的举子在吃过晚饭之后,仍在挑灯夜战,而他都是交完卷后再会吃饭,吃位饭后略略休息片刻,就回到自己的床位上闭目养神,熄灯之后,一觉无梦到天明。
不过他这种轻松的情绪到到三日就结束了,前两日都是辰时之后才开考,第三日却从卯时就开始了,这一天考的是策论,也是整个会考过程中最难的一关,头天晚上主考官已和众举子打过预防针,说明了第三日的开考时间。
五更天刚过,贡院中悬挂的灯笼就一盏一盏的被点亮,这些灯笼都是朝庭统一准备的,入场的举子无须自备,灯笼亮起的那一刻,早被打过预防针举子们很快各就各位,待考卷发下来之后,所有参考的举子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梓修也不例外。
这篇策论的题目是:论时政利弊与民生发展,策论要求不低于三千字,也就是说,这篇策论不仅要求你分析当前时政的利与弊,还要你写出关于天下民生的发展大计,这样的一个题目当真令人头痛之极。
不管在哪个时代,直论时政利弊,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一个写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而以此次主考官又是江阁老的性格,若你一味只知阿谀奉承,毫无自己的观点见识,这样的学生掉脑袋倒是不会,直接被打入冷宫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总之一言,太冲盲目犀利了不行,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味奉承也不行,除了论时政利弊之外,还要写关于民生发展,这两个题目综合为一体的策论,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难字可以描述了,梓修拿到考题的时候,足足盯着试卷看了一柱香左右的功夫,然后闭目静坐了一个时辰左右,他静静的将自己所学的知识仔细的理了一遍,又认真思考了当朝律法和颁布的政令,再把在外历游时的所见所闻,跟时下的政令一一接合思考……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早饭不知何时已放在桌上,他揭开饭盒,默默的吃了起来,吃完之后,终开始挥笔疾书,动笔的这一刻,他无限感谢姐姐让他出门历游的那一段经历,如果没有那段经历,仅凭自己坐闭门造车,想写出真正契合民生大计的策论文,无疑于痴人梦话。
他这一动笔,就足足写了六多个时辰,从辰时中开始,一直写到戌时中才放下笔,放下笔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腰已僵成了一块硬板,他小心的摆动了几下身体,又捏了捏脖子,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头顶上的灯笼不知何时早已被点燃。
现是什么时候了?不会大多数人都已经交卷走了吧?梓修看到头顶上的明亮的灯笼,下意识的抬头朝左右望去,视线之内,除了他之外,其它皆在聚精会神的奋笔疾书,这才记起来,今日考试结束的时间是亥时末尾,而墙上那块大指针才刚刚落在戌时中的位置上。
眼见自己不并不是最后几个交卷的几个人,梓修终松了一口气,随后低头去看自己已经完成的策论,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考卷足有十余尺长,以考卷纸的宽度以及他写字的密度,一尺考卷尺大约能写四百三十个字左右,梓修一共写了十三尺,加起来大约有五千多个字。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写了这么多字,梓修暗自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将自己的文章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后收好笔砚,待考卷最后几行字差不多干透,将卷子卷起来,交上了去,他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宋秋熠和郑管家还有一身便服的赵祯都站在外面等他,这三人一看到梓修,立即迎了上来,宋秋熠最先开口道:“梓修,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考题特别难吗?”
“难,江阁老出手,果然不同凡想,对了,我们这个考场我是第几个出来的?”梓修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了一句。
“第六个,不过前面五个出来的人,我瞧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连他们的家人迎上去的时候,都没怎么搭理,多半是考得不怎么样。”宋秋熠瞄了他一眼,答道,郑管家吃过早饭就来此等着了,宋秋熠和赵祯则是吃过中饭过来的,对考场进出的情况很是了解。
“是么,这次的考题确实很难,我也没有把握说自己一定能拿到什么名次,算了,不想这些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至于结果,等放榜再看罢。”梓修闻声先是一怔,不过旋即就摇了摇头,他现在精神和身体都疲惫之极,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没有力气想太多。
第二百九十五章、放榜
“好,先回去,我带马车过来了,先上车吧。”宋秋熠眼见梓修眉宇间皆是疲色,知道他这三天下来是真累坏了,忙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开口,虽说从此地到商会并不远,但宋秋熠考虑梓修从考场出来必然会很疲惫,还是把马车带来过来。
果然,梓修踏上马车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今日卯时不到就被叫醒,随后被那道苛刻的考题给惊得把所有的精神都投了进去,也就是从说卯时起,他即便是在吃饭的时间,整个脑子都没有停止过运转,一直高负荷运行七个多时辰,此时精神一懈,顿感疲惫无比,几乎是立即就睡了过去。
看样子这次考试的难度真的很大啊,以哥哥的能耐都累成这样!赵祯瞧着他这般模样,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句,别人不知梓修的水平,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在萧家生活了九年,和梓修一同长大,梓修虽在私塾和书院读书,可很多知识同样是由萧楠传授。
梓修生来聪慧,习武根骨虽然一般,读书天赋却非比寻常,他过目成诵,举一反三,从五岁开始启蒙,到现在,已整整苦读了十五年,再加上有萧楠这样的姐姐在一旁指点教导,无论是知识面积累还是目光眼界都非同小可。
萧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赵祯以前年幼,尚感觉不出来,可随着他年纪的不断增长,再根据入京之后所拜的老师的对比,愈成长,他愈是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真称得上智慧如海,学究天人,她耗费了一年多时间写给自己的那部史鉴,用鸿篇巨著来形容亦难表达其价值。
史鉴借鉴了很多后世的评讲,再加上萧楠个人的理解和批注,虽然萧楠已尽量降低了对封建思维的尖锐批判,让文字变得温婉柔和了许多,可其中许多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人仍有颇大冲突,尤其是对上位者而言,更是如此。
若赵祯不是从三岁开始,就由萧楠一手带大,他内心深处又对萧楠极其敬重依恋,导致他的思维观念和意识与萧楠十分相似,只怕他在看到这本史鉴的时候,会下意识对萧楠极大的防备之意,写这本书的作者虽然才华绝世,可骨子里对于皇权却无半分敬畏之意……
他有时候都忍不住要怀疑,姐姐应该根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她,或许是那传说中的飘渺神仙?不然,以她的出身,她的知识面怎能如此广博?她又如何能如此一针见血的堪透人性的本质?
不说赵祯的心事,但说梓修,梓修一路睡到鸿源商会,到达目的地之后,宋秋熠连叫了他几声也没叫醒,赵祯见状开口道:“算了,不用叫了,让他睡吧,我背他去他房间。”
就这样,梓修晚饭没吃,澡也没洗,一觉从当天晚上睡到第二天辰中左右才睁开眼,这一觉足足睡了五个多时辰,昨天一整天消耗的精神已全部补了回来,他睁眼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十足,唯一不太舒适的是身上的怪味有些难闻,再加上腹中颇为饥饿。
先洗澡再去吃饭吧,梓修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怪味,决定先洗澡,此时虽才三月初,天气并不算热,可人在考场中,除了吃,睡,上厕所的之外,没涮过牙,没洗过手脸,总之,浑身上下,任何地方都没有洗过,身为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身上的味道能好闻才有鬼。
等他洗完脸吃过早饭之后,赵祯就来找他了,昨夜将梓修送回鸿源商会,赵祯就回了王府,梓修看到他不由道了一句:“小祯,你这般频繁的往鸿源商会跑,只怕会让有心人看出端倪,尤其是昨晚上你还有师叔一同去考场接我。”
“我不算不往这边跑,该知道咱们关系的人也同样知道,你以为京城这些大佬们都是白痴么?尤其是在太子和当今皇后的有心宣扬下,咱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赵祯撇了撇嘴道,梓修……
三月十八,是放榜的时间,当朝会试阅卷批审极为严格,一共有三道关卡,第一关由从各部抽选出来的上百官吏,分组交叉阅卷审核,因考卷题目涉面极广,各部官吏各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各部人员交叉共同阅卷,可以最大程度保证阅卷的正确性和公正性。
第二关由鸿文馆编书的各个领域的博士共同审阅过了第一关的卷子,三千多份考卷,能送到二关最多只有五分之一,过了第二关之后,多的时候还能剩三百余份,少的时候,则只有一百余份,就如现在这一次。
最后一关由六部主官与本届会考的主考官以及当朝声誉最旺的几大鸿儒共同审阅第二关送上来的卷子,并共同讨论排出最终名次,这一过程一般需要半月时间,为此,每次春闱放榜都在考完半个月之后。
放榜之后,若有学子认为自己明明应该上榜,结果却名落深山,每人都有一次撞响贡院申诉钟的权力,申诉钟撞响之后,主考官会与六部主官一同会阅申诉者的卷子,如答卷确实十分出色,却被人无端涮了下去,所有参与者会被判以重刑,同理,如你的答卷明明一团糟,你却胡乱撞钟,那更要被判故意扰乱会考秩序的大罪。
这种苛严公正的阅卷制度,杜绝了绝大部份的违规暗箱操作,没有哪个官吏敢随便拿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开玩笑,同样,也没有哪个学子吃饱了撑子,明明你考得一团糟,却非要拿性命去捣乱。
三月十六,这一日东西两贡院外的张贴榜上围满了人,张贴榜上录取名单一共只有一百三十六人,此次参加会考的举子一共有三千六百八十名,可最后被录取的名单却只有一百三十六人,连十取一都不到,尤此可见此次试题的难度。
要知道往届录取最多的时候有三百人,一般情况也有二百多,一时间,榜单周围充满了哀嚎的哭喊和兴奋的尖叫。
“东家,东家,我看到了,看到,第一个就是咱们家萧郎君的名字。”随梓修,宋秋熠一同来看榜的郑元胜,老远看到排在最前名的那个名字,忍不住激动的大声叫了起来,他这一叫,立即引来许多人的观望。
“以萧郎君的能耐,拿下会试的名头,乃理所然之事,郑管家用不着这般激动。”他话音一落,正好赶来的赵祯听到他的话,不由笑着接了一句,赵祯现身着便服,他在京行事向来不高调,现场绝大多数都不认识他。
“寿春郡王怎的知道得这般清楚?莫非你知道什么内幕?”赵祯声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六章、找茬
周围诸人闻声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皆不由自主的朝赵祯身上汇聚,眼前这个相貌俊美出尘、气质温润如水的少年便是四年前回京,明明极受天子宠爱,行事却偏偏十分低调的寿春郡王?没错,寿春郡王回京虽有四年,但他行事却极为低调,他几乎从不与各家勋贵子弟打交道,京中除了皇帝以及在朝堂上见过他的臣子之外,其它认识他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如果他就是寿春郡王,刚才那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寿春郡王与此次会试的魁首萧梓修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猫腻?意念落到这里,大家看赵祯和萧梓修的目光顿时由好奇变成了审视,不论今古,在这种大考中公然作弊者都是大家不能忍受的对象,即便是目前尚未证实这种可能性,周围的观众仍不由自主的对梓修和赵祯产生了敌意,要知道,此时在场的多半是各地考生,一旦真有人作弊,他们都是直接受害者。
赵祯却对大家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目光一转,朝开口说话的那人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绯袍青年,这青年相貌不差,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赵祯在看清他的容貌之时,双眸微微一眯,紧接着足下一跨,两步来到绯袍青年面前,语气不善的盯着他开口道了一句:“原来是江府的二郎君,不知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说我勾结本届的主考官,将考题提前告知了萧家郎君,这才让他有了现在的名次?”江二郎被他这么一逼,脸色顿时变了一变,即便他有心这样想,也绝不敢这样说。
这一届主考官是谁?是江阁老,江阁老是谁?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他都属于丰碑般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一个没有什么权势和背景的郡王合作出卖考题?即便他想给江阁老还有赵祯身上泼上这么一盆污水,也得有人信不是?他刚才之所以会脱口说出那么一句话,实是看赵祯不顺眼之故。
现被赵祯这么一逼,不由大急,今日这话若是圆不回来,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寿春郡王,意念电转间,他已开口道:“我,我可没这意思,你不要胡乱扭曲污蔑我,不过你开口就说,以萧梓修的能耐,夺取此次会考的头名乃理所当然之事,你怎的这般有把握?我可是听说了,此次的考题难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届,即便是有许多饱学鸿儒上场都不敢肯定说自己有这样的把握,请问你的这份自信之而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