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田记 番外篇完本——by方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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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拒婚
“这里不是朝会,也不是正式的国宴,没那么多讲究,去吧。”真宗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开口道了一句。
皇帝都这样讲了,哪怕梓修觉得不合适,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朝着那个水榭行去,他进入水榭之后,规规矩矩的朝太子和诸位王爷公侯行礼,行完礼后,心里正寻思自己该坐哪里,太子赵佑已经开口:“萧大人,你就坐在我这一桌如何?”
“谢过太子殿下。”不管梓修心里愿不愿意,太子开了口,他就只能坐在这里,太子是储君,他坐在面向朝湖的长椅上,这张椅子可以坐三个人,可他往上一坐,除了大子妃之外,谁也不合适再与他同坐一排,其它人只能坐在他左右,如此一来,这一桌只能坐三个人。
梓修坐在太子的右手边席位上,他的左手边坐的是齐王赵祈,赵祈此人似乎特别不爱说话,梓修进来向他行礼的时候,他也只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桌三人坐满了,赵祯和其它几名公侯就只能坐到另一桌上去。
新榜进士和梓修一样,都坐在清波池的西边,贵女们坐在对岸,待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斗文就开始了,题目由贵女那边出,第一轮由华颜公主亲自出题,她说,今晚的主角是本届新科进士,那么,开篇应由新科状元来领头,为此,要求萧梓修以今晚的琼林宴为题,赋诗一首。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题目也不算难,梓修听完题之后,略一思索,便接过太监递来的笔墨纸砚,信手挥毫,不宵片刻,一首诗便跃于纸中,但见诗云: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立映壁奎间,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ps,作者君文思有限,凭自己的本领实在编不出一首应景的诗词,只能抄了文大师一首,大家见谅!)
他这首诗就在茶座上写的,太子和齐王都看得清清楚楚,梓修收笔之后,太子的双眸微微一凝,向来沉默寡言的齐王目中亦掠过一丝淡淡的讶色,下意识的抬目看了梓修一眼,不过旋即想起梓修是本届的新科状元,抬笔就能写出这样的诗算不得什么奇事,为此,眸中的讶色很快散去。
诗写完之后,负责传题的太监将其拿在手中,大声念了出来,大家就隔了一条五米左右的池子,传题太监的声音又特别洪亮,他这一念,在场的人几本都听得清清楚楚,读诗太监的声音落下之后,新榜进士这边立即响起了激烈的鼓掌声,对岸的华颜公主更是大声道:“好诗,不愧是金榜魁首之作,萧大人,你这首诗本宫甚为喜爱,交与我收藏可好?”
华颜公主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梓修讨要诗词,顿时引来无数人侧目,这华颜公主想干什么?听说她正在选驸马,莫非想招新科状元为驸马?可当朝附马只有虚衔,不任实职,以萧梓修的本事,不能接受这样的这样命运吧?意念落到这里,大家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普通诗作罢了,当不得公主如此称赞,第一题下官既然已经完成,是否可以进行第二轮的赛题?”梓修淡淡扫了华颜公主一眼,一脸平静的接口,说话间已伸手将太监手上的诗纸接了过来,并将其折其,揣进自己的袖中。
眼见梓修全然不将自己当回事,华颜面色不由一沉,眸中隐有风暴凝聚,不过眼眸转动间旋即又笑了起来,很快第二轮赛题开始了,第二轮是双方接对联,接不下去的一方输,梓修不想再引人注目,后续几轮,没有再出过风头,每次皆是险险渡过,时光缓缓而过,转眼就到了亥时中,明日还有朝会,一些年纪大的大臣们已有些熬不住,真宗便宣布散宴。
散宴时,真宗特意交待,晚日早朝推迟一个时辰,众臣闻声大喜,连连谢过,这才出宫,若非琼林宴,此时宫门早已关门,今日自是例外,梓修来的时候是同赵祯一同过来的,没有骑马,也没驾车,回去自然也只能与赵祯一路,又因时间太晚,便没有回鸿源商会,直接与赵祯一同回了寿春王府,在王府住了一夜。
琼林宴结束之后,新榜进士每人都有两个月的假期,在此假期间,大家或返乡报喜,与家人团聚,或走亲访友,总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两个月之后,再正式来朝庭受职,梓修不用上朝,赵祯目前是闲散王爷,不是特定的朝会,也不需要上朝。
为此,次日起床之后,两人吃过早饭,又一同去了鸿源商会,在前往商会的途中,赵祯面色有些凝重的开口道了一句:“二哥,那华颜公主似乎对你很不一样,你要当心,此女性格好强跋扈,又得极皇帝宠爱,一般她看上的东西,往往会不折手段去夺。”
“我有婚约在身,她能奈我何?再说了,我萧梓修就算再不才,这辈子也不可能去尚驸马。”梓修想起此女看自己的目光,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赵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到达鸿源商的时候,宋秋熠正在等着他,梓修与他说了说昨晚琼林宴的事,随后又道,再过两日,他就回嵩县,等他回去的时候,他高中状元的喜报应该已经传到了嵩县和青孚镇,所有中了进士的人,京城皆会发快报给各地备案。
宋秋熠对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本朝新榜进士都有两个月的假期,梓修高中状元,家里自是要宴客的,他早些回去也好,让大家意外的是,当天下午,宫里来了太监,传梓修入宫面圣,梓修看到太监,不期然的想起了赵祯在路上说的话,眉头下意识的拧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怎么说,自己都是新科状元,皇帝总不能因为宠爱华颜公主,就强行要给自己赐婚。
赵祯打量了传旨太监两眼,忽然开口:“我随你一起入宫。”寿春郡王极得真宗喜爱,他要随梓修入宫,太监自然不能阻止,唯有宋秋熠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有心问两句,可宫里太监在旁,他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瞧着梓修和赵祯两人随着宫里太监一同朝皇宫的方向行去。
梓修和赵祯入宫之后,一路被带到御书房,到了御书房门口,传旨太监先去禀报,没一会儿,吴恩走了出来,他看了随梓修一同过来的赵祯一眼:“寿春郡王,你暂在外等候,陛下有点事要和萧大人商量。”话毕,带着梓修进了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之后,梓修发现华颜公主也在,看到华颜公主,梓修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却上神然不显,走到离真宗约两米左右的距离,躬身行礼:“臣见过陛下!”
“平身,郑大人,这是朕的华颜公主,也是朕最宠爱的一个女儿,她心悦于你,欲召你为驸马,你意下如何。”皇帝先让梓修起身,随后指着旁边的华颜公主,静静看着梓修开口。
第三百零三章、下狱(上)
梓修此言一出,一旁的华颜公主勃然大怒,华颜甚得天子宠爱,自小又在皇后身边养大,在宫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到十六岁,从来没发生过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这萧梓修是头一个敢当面拒绝她的人,不仅拒绝,还是当着天子的面,这对华颜来说,简直是**裸的打脸!
这一刹那间,华颜心头的愤怒像潮水般沸腾起来,看向梓修的双眸布满了戾气,若说她之前只是对萧梓修产生了兴趣,现在心头则生出一种若不能让此人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驸马,就要不惜一切毁掉他的念头,她华颜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许其它人得到!
不说华颜心头的愤怒,但说宋真宗闻声面色也沉了下来,这萧梓修好大的胆子,当初他那篇策论就直言不讳的指出了自己政事的各种弊端,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又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自己的好意,他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天子?
天子是什么?就是上天之子,普通众生的主导者,古云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朝律法虽没有这么苛刻和不近人情,可天子的威严仍然高于一切,我不过是想让你做个驸马,你还敢拒绝?真当朕治你不得?意念落到这里,真宗面色如水,冷冷的盯着梓修开口:“萧大人,如果朕一定要赐婚于你呢?”
许是这些年来受钳制太久了,此刻的宋真宗心头有一种莫明压抑的情绪想暴发,他虽贵为天子,可当朝有江阁老和寇准等老臣在,他从不敢干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上位二十年来,宋真宗除了当年强纳了肖充媛一事之外,还真没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
一是他性格有些绵软,干不出特别出格的事,二则是性格绵软的人,胆量也没那么大,他不敢乱来,以江阁老的手段和威信,如果他真敢不切一切的乱来,这个皇位只怕也坐不稳。
这些年来,坐在这张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他不敢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却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愤怒和不满,一个坐在天子位置上、被人压制了二十年的人,心头的负面情绪可想而知,随着近几年,江阁老和寇相等人年纪渐大,已不太管朝中之事,宋真宗心头压抑的情绪也不断开始慢慢破土,发芽……
他突然想试试这些大臣们的底线,怎么试呢?直接拿江阁老开刀他当然不敢,可小小一新科状元,自己想要惩治他,问题总是不大罢,真宗对梓修的不满,从看到那篇策论就开始了,梓修的策论确实写得好,好得让他看了也忍不住想由衷的称赞几句,可赞赏之余,他心头更多的是愤怒,愤怒于一个普通学子竟敢毫不留情的批判时政。
这样大胆的学子,再有才华又如何?当朝可不缺有才之士,他宋真宗也不需要这般桀骜不驯的臣子,但这篇文章看到的人太多了,此届恩科的好文章不少,却找不到一遍能与萧梓修的策论相提并论的,他即便不愿点萧梓修为状元也不行,最后虽如大家所愿钦点了梓修为状元,心里却莫名憋了一肚子气。
琼林宴上,他一听皇后说,华颜公主看上了萧梓修,心头顿时一亮,若能让一众老臣都极为欣赏的新科状元成为他的驸马,既给自己出了一口闷气,又给华颜找到了一个才貌皆佳的如意郎君,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嗯,至于萧梓修同不同意,则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不同意?没关系,正好给他立威的机会。
“陛下,臣是读书人,这些年来一直谨记圣人教诲,圣人有语云:人,立足于世,当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臣早已与人定下婚约,实不敢背信,陛下若一定要赐婚于臣,臣甘愿领罪!”梓修瞧了宋真宗的一眼,知道他已然动怒,显然是想拿自己这个新科状元立威,知道今日之事不可善了,却也不可能真如皇帝之意,去做那什么劳子的驸马,为此,他双袖一拂,就地跪了下来,开口领罪。
“父皇,我记得公然违背圣旨,形同造反,按罪,该诛九族才对!”华颜公主的目光落在梓修身上,来来回回的转动了半天,口中突然冒出一句。
梓修跪在地上,垂眉敛目,对华颜公主的话仿若未闻,华颜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心头更怒,她抬步走到梓修身边,蹲下身体,目光紧紧盯着梓修的面孔开口:“怎么,萧大人不怕么?”
“公主只是公主,并非我朝政事决策者,梓修该判何罪,似乎不由公主说了算。”梓修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华颜道了一句。
“你?父皇,此子如此藐视我皇家,全然无视父皇威严,请父皇即刻下旨,诛其九族!”华颜公主被他这么一激,一时理智尽失,她面容扭曲,愤怒无比的抬目看向真宗,大声谏言,梓修眉目不动,唯有眸中讥意更浓,站在皇帝身侧的吴恩见状,直吓得胆颤心惊,只觉得这华颜公主简直是……
“华颜,退下!”好在她疯了,宋真宗还没疯,他冷冷的看了这个差不多已被宠坏的女儿一眼,冷喝了一声,华颜被他这么一喝,终于醒过神来,恨恨盯了梓修一眼,退到了一旁。
“萧大人,我再问你一句,你绝不肯做华颜的驸马,对吗?”宋真宗喝退华颜之后,目光再次落在梓修身上,又问了一句。
“臣心意已决,请陛下恕罪!”梓修答道。
“好,很好,不愧是朕的新科状元,来人,新科状元萧梓修狂悖乖谬,非圣无法,公然藐视皇家威严,立即将其拿下,打入天牢!”宋真宗连道了几个好子,随后朝门外大喝了一声,静立在御书房外的禁卫一听,立即涌了进去。
第三百零四章、入狱(下)
“他在朕面前,公然藐视天威,羞辱华颜,此罪还不足让他入狱么?怎么,你想为他求情?”宋真宗的目光落在赵祯脸上,面无表情的开口,对于赵祯这个儿子,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赵祯为肖充媛所出,而宋真宗对那个温婉如水的美丽女子是动了真心的,连带着对这个儿子也有几分不同。
但是自己这个儿子当年却是被人追杀流落到民间去的,最后又被江阁老寻回来,宋真宗一方面对其心存歉疚,想好好补偿他,一方面又担心他因当年之事记恨皇后,从而把自己一并给惦记上,做为一个皇帝,他性情虽柔绵了些,可帝王身上有的多疑等毛病,他一样也不缺。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让他面对赵祯的时候十分矛盾,他一方面不希望赵祯受苦、受委屈,一方面又担心他势大,大到自己压不住,尤其江阁老对他的态度,更时刻让宋真宗担心,担心他们俩某一日会联起手来,把自己这个皇帝和太子给拉下去。
宋真宗性格绵软不假,却不代表他没有野心和**,真正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他硬不起来,但当他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同样也不能忍受别人威胁到他,他是不怎么喜欢江皇后和太子,可他更不希望自己堂堂天子,行事要受臣子们的掣肘,太子和皇后即便不怎么好,那也是他册封的,若有朝一日,皇后和太子行事真越过了他的底线,让他不得不动手废除他们,那也得由他来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动的被人逼得不得不废除他们。
出于此种心里的宋真宗看到赵祯想为梓修求情,眸光深处不期然的闪过一抹寒意,察觉到皇帝心事的梓修急忙朝赵祯微微摇了摇头,宋真宗今日突然发难,显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拒绝华颜公主,而是他对赵祯起了猜忌,同时对自己的文章不满,想拿自己开刀立威。
赵祯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求情,非但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愈容易引得真宗的反感,梓修懂得这个道理,生来多慧,又在皇宫住了四年的赵祯不可能不明白,他看了面色阴沉的真宗一眼,只张了张口,随后便一脸惶然的垂下眼睑,闭上了嘴巴。
宋真宗淡淡扫了赵祯一眼,旋即将目光转到按住梓修的几名侍卫身上,开口道了一句:“将他带下去,交给大理寺卿,关进大牢,严加看管!”
梓修侍卫押下去之后,新科状元冒犯天颜,被琐拿入狱的消息很快像飞一般的传了出去,与他同榜的进士们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那萧梓修一骑绝尘,远远将他们抛在身后,一举摘下状元贵冠,要说他们心里没点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更多的还是钦佩。
萧梓修写的那篇策论,被当成了范本,当科新榜进士都传阅过,那样的文章自己实在写不出来,琼林宴的时候,大家也与他打过交道,萧梓修为人谦逊,行事进退有度,绝非那等一朝得意,就忘了自己是谁的轻狂之徒,这样的一个人,怎的转身就被打入大牢了?
“宋兄,你说萧兄之所以会被下大狱,会不会是因为不愿当驸马?”探花郎余靖在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与宋痒坐在一起喝茶,他不期然的想起昨夜的琼林宴上,华颜公主对萧梓修的态度,随后抬目,一脸慽然对宋痒道了一句。
“不知道,希望萧大人安然无事罢,不然,无缘无故的,这横祸就从天上掉了下来,这官也没什么值得人期待了。”宋痒较余靖更成熟一些,同理,他想事情也更多一些,萧梓修下狱怕不仅仅是因为拒绝了华颜公主,他那篇策论虽好,但是有些地方言词未免犀利了些,怕是犯了皇帝的忌……
东宫,下朝回来,正坐在内厅休息的太子赵佑听得东宫属臣前来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紧接着却是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萧梓修入狱,对他而言,实是天大的意外之喜,昨晚的琼林宴,看见华颜对他的态度,赵佑心头本就有几分窃喜。
以华颜的难缠,这萧梓修哪怕成不了驸马,最后也会脱一层皮,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么快,萧梓修就惹恼了皇帝,被琐拿入狱了,你若问赵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萧楠,萧梓修是萧楠的弟弟,能看着他倒霉,赵佑心里的兴奋和畅快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