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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契弟完本——by止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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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年,那周氏老实了一点,许是前往送子观音庙里拜多了,居然肚皮有动静了,一举生了男婴,这下子可扬眉吐气了,那苏焕之原本就对那苏凌颇有隔阂,周氏产子后更是对那不男不女的孩儿熟视无睹了,且那老祖母年老体弱,终究是有中风卧床的一天,那苏凌的噩梦来临了。
且不说一府少爷缺吃少穿,过得比下人都不如,就算是府里最下等的伙夫都可以对他肆意欺凌,亏得有那马大有的帮助,才勉强度过几年。
可眼中钉仍旧是眼中钉,那周氏怎可能容忍他继续在眼皮子底下晃悠,遣了心腹往他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这慢性毒药便是神医也看不出端倪的,眼见着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再顺便做了些门面,好歹近些年苏焕之当官当大了有了底气了,渐渐对自己的蛮横开始不满了,自己也应当注意些手段,于是遣了小厮向外张贴公告,说是苏大少爷得了怪病,谁有办法救活他,便有千金相赠。
此举自是吸引到一批为了金钱来碰运气的人,皆被一一轰了出去。
后来来了个身长六尺的莽汉,原以为又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到那人真有两把刷子,居然把那原本气若游丝苏凌救活了,把那周氏整的又急又气,可接下来那莽汉的举动却把苏府上下震惊了。
他千金不要了,指明了要拿苏凌当契弟,否则他最后一贴痊愈的药便不下。
周氏肚子里转了几百个来回,瞧着那莽汉一脸如狼似虎地盯着那床上的苏凌,心下反而是愉悦起来。
是啊,那莽汉自是看中了那贱货的颜面,此等乡野村夫看上去粗鄙不堪、蛮横无理,若是答应了他,让他带这贱货回去当契弟,必是受尽屈辱、生不如死,既是出了自己的恶气,又可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如此一石二鸟之方法,谁不喜欢?
周氏心内畅快,假意与那莽汉推脱几回,便“无可奈何”地答应他了,苏焕之自打那苏凌卧病在床就一直在外公出,也就不用请示他了,等到苏焕之回府了才婉转地告诉了他,苏焕之自是认为一府公子拿人作契弟伤了颜面,可周氏将那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一说,苏焕之也就马马虎虎斥责了她一顿,便没再说什么。
那苏凌当天晚上就被那莽汉村夫带回乡下拜了堂当起了契弟。
周氏多年夙愿达成,心情甚是愉快,只是偶尔想起来那张妖里妖气的脸来仍是牙根痒痒。
可愉快的日子没有那么长,那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死老太婆居然唤了苏焕之在祖先牌位面前发誓,要找回那个怪物好好待他,虽然苏焕之只是搪塞搪塞了下他的老娘,并无实际行动,可男人的心,谁知道呢?
这还不算,前些天,自己那张记药局的小姑子回来告状了,说那苏凌联合外人来挖自己家的墙角。
张记药局是苏府一个很重要的经济来源,此外,苏焕之的胞妹早年嫁于那张大掌柜,好歹是连襟,又关乎苏府的钱袋子,有事情自然是同一个鼻子出气,那小姑回来一说可把自己给气坏了!
没想到自己发了善心饶他一命,如今竟是吃里扒外。周氏简直要立刻想把那贱货拉来乱棍打死,不,乱棍打死都解不了自己心头的愤恨。
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先不说这档子事,那苏焕之好端端的莫名其妙落入水中,昏迷了好些日子,醒来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满嘴胡话,偶尔又是昏过去,嘴里喊着叫着都是那贱货的名字。
也许是念起了那死老太婆逼她发过的誓。
周氏最是忌恨别人念叨着他的东西,好不容易自己已经将那贱货远远的打发到乡下去,这么些年来,也不容许苏家的孩儿从其他女人肚皮里生出来,白白地跟自己孩儿争抢东西,这苏焕之许是落水糊涂了,居然念起了那贱货。
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自己将会把所有的障碍为自己的孩子清除,再将之完完整整放在自己孩儿手上的。
当务之急,便是趁着苏焕之还浑浑噩噩的,将那贱人唤回,把那水灵芝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个怪物。
自己终究是太心慈手软了,居然让他活了那么久!
周氏看着脚下那张美丽得令她痛恨的脸,心中冷光闪过。
苏凌在地上瑟缩着,脑袋上的痛意明显,身上更是处处难受,他晃晃脑袋,下一刻脸边又是火辣辣的一记。
周氏毫不留情一脚踢了过去,“狗东西!苏府白养你了!”
苏凌歪倒在一旁,嘴里咸咸的,苏凌知道自己流血了,他脑子晕乎乎的,但挣扎地站了起来,望着前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我是一个人,不是狗。”
苏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地让自己正视那双无论是原本的主人、还是他自己都惧怕的眼睛。
由于熟悉的痛意,脑海里那具肉身的回忆不停歇地涌出,回忆里,那些来自眼前这位苏府大夫人的伤害,并不因为那肉身的惧怕、求饶、讨好而有所减轻,而是变本加厉。
苏凌那一瞬间心中涌起了无数的哀怜,对于那肉身主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让他穿越到这位与他同名同姓的异世少年身上,但有一个东西是共通的,他们都是那般的懦弱。
懦弱到谁都可以鱼肉,谁都可以往身上狠狠地踩一脚。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生命对于他而言,就是多活的。
为什么要对恶人容忍?
为什么要用柔软的肚腹来迎接冲击向自己的拳头?
为什么自己要那般懦弱?
苏凌脑中无数个为什么,这些为什么最终慢慢地支撑起了那原本胆怯的内心,苏凌身体很痛,但是好像有了无数的勇气。
“我是一个人。”

第28章 苏老夫人

周氏看着苏凌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心内有些讶异,微眯着双眼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苏凌看着那张冷厉的脸,心内是无尽的屈辱要发泄,为自己,为了那肉身原本的主人,但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的父亲在哪里?”
周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道,
“父亲?你还真当自己是苏家大少爷?”
苏凌道,“无论是何身份,都改变不了,他,他是我生? 浮!?br /> 周氏闻言脸皮一抽,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原本周氏保养的甚好,一张脸倒是算得上端丽,但此刻却被心底的怒意冲击得无比骇人,与其说她讨厌苏凌,不如说她恨极了苏凌,从那张脸上隐隐的便看到了那个曾经俯首于自己脚下卑微的那张相似的脸。
周氏想起了这贱货的母亲,自己娘家的陪嫁丫鬟,原本见着她梳洗伺候的甚为周到,将她从娘家带了过来,这丫鬟长得倒是水灵,但怯生生的一颗老鼠胆,恁是谁多看一眼头都要勾到地上去的——对于周氏这样一个妒忌心重的女人,隔离貌美的女人自是天生的自卫感,但看这丫鬟上不得台面的样儿,自己倒是放心了。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唯唯诺诺、连自己都看不上的丫鬟,在自己被妯娌指指点点生不出仔的时候,居然跟自己的夫君暗度陈仓,还生下了那不男不女的东西?
这是何等的屈辱!
周氏想起了那丫鬟生完的当天就被带到了自己屋里,被两个仆妇当着自己的面,用那白巾给绞死了,尸首随便拿草席包了丢乱葬岗去了。
死了那丫鬟,留下那祸害,这是她与苏府间没有明说的交易。
只是偶尔想想都觉得让她死的太痛快了。
周氏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的那只波斯,明明给它好吃的好喝的,却歹不歹的咬伤了自己,当下就被自己丢到井里给淹死了。
这是世间必须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
而如今,那该死丫鬟的孽种居然还要抢她的东西?
周氏看着那张脸,那张脸美的让人愤恨,跟他母亲一样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撕了他,但她仍然保有几分理智,言简意赅,“回去将那水灵芝的契约给废了。”
苏凌心间一讶,想起了那日张大掌柜的话,心中悲哀的同时更是添了一层的愤怒,这华丽的屋子,高级的装饰,随便拿出一件便可以抵得上湖石村村民一年的用度。虽说他拟定的合约比起以前来是提高了许多村民的收入,但这是村民们应得的,然而却被视作了胆大妄为。
好比富人们大吃大喝的时候穷人们只是站在他们身边祈求一份果腹的剩饭,而富人们却视而不见,宁愿发霉发烂,也舍不得分了他们一杯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一个时代不是呢。
西方的农场主们于物价贬值时,宁愿将牛奶倒入河里浪费掉,也不愿舍一分给那饥民。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悲哀的人性啊。
自己原可以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可是脑海里不断想起了赵二叔的哀切,可期阿昌的瘦弱,孙大嫂的悲惨,以及时时被饥饿阴影笼罩着的淳朴村民们。苏凌坚定地摇摇头,“契约不会废的,便是村民们也不会答应的。”
周氏气到发笑,“看来这条贱命我是留错了,来人!”
门外进来两个家丁。
苏凌知道即便是答应了这大夫人的要求,他也不会饶了自己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下还是慌张至极,心想自己许是要殒命于这异世了,原来死便死罢,可如今,可如今。苏凌脑海里闪过那张粗莽但宠溺地看着他的脸,威胁道,“我,我若死在府上我夫君定会追究的!”
周氏啧啧道,“一个粗莽村夫我怕他?”
苏凌道,“你也知道他粗莽,兔子急了还咬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氏原本看他一个逆来顺受丝毫不敢反抗之人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还有些许疑虑,怕是那孽种真的有什么打算,但看他微微发抖的嘴唇,心里已是暗自发笑了。
“那我倒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了!”袖子一甩,对着那一旁候着的俩家丁喝道,“你们愣着干嘛!”
二位家丁闻言立刻上前左右开弓捉住了苏凌,苏凌挣扎不过,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周氏慢慢的走了过去,慢条斯理地抽出头上的一把玉竹钗,那钗头尖细,锋利无比,她缓慢的在苏凌眼前蹲下,犹如逗弄小猫般的,用那钗头慢慢地描摹着他的那张脸,“啧啧,这鸡卵子脸蛋这么嫩,我都不好意思划了。”
苏凌心间一片冰冷,闭着眼睛不去理她。
脸上,冷冰冰的钗头慢慢移动,犹如蛇蝎,苏凌横了心任他摆布。
周氏这样冷心到无以复加的人,自是要看他惶恐求饶的模样,好比那狸猫,捉到了老鼠,先不急吃,逗弄了一方才心满意足地吃下,自己求饶哪里能有什么用,徒惹羞辱罢了,加之内心对于那周氏的怨愤,苏凌更是不愿对她有半分妥协。
周氏见他丝毫没了往日的惶恐,心头一阵怒意,正要刺他个乱花缤纷间,绿荷脸色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夫人不好!”
周氏正是怒极,听到绿荷的话,只觉得不吉利,当下起身叱骂,那绿荷扑通跪地道,“大夫人,老祖母往这边来了!”
周氏脸色一滞,心里想着那西堂那个老女人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已是多年不复出来,今日干嘛好端端地来她屋里,心里思来想去,唯有那怪物之事了。
眉头一皱,但心里转念一想,苏焕之好的时候自己还得顾忌上她三分,如今这些日子那苏焕之还迷迷瞪瞪的,三日差两日好的,整个苏府皆由自己当家了,自己怕她作甚。
鼻孔一个哼气,当下连乱糟糟的屋里都不曾吩咐下人收了,踹了苏凌一脚,将那玉竹钗子复又插上,接着唤人拿过一张梨花凳坐了,半笑不笑地在堂中迎接自己的婆婆。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叠子的脚步声,大门一声通报,先是进来一个仆妇,周氏一看,是那老东西身边的杨嬷嬷,随着杨嬷嬷进来,是四个抬贵妃椅的小厮,那贵妃椅上躺着的不是那老东西还是谁。
等到那贵妃椅慢慢放下,周氏才慢悠悠地起身道了个福,“媳妇儿拜过母亲。”
那苏老夫人鹤发微乱,面目是久卧病床的苍白,一旁的杨嬷嬷将手上的腰靠替她垫了,好容易才半坐半躺着撑着在那里,方才夕阳未下之时,那马房总管不顾看门小厮的阻拦,慌慌张张进来跟自己说了那大少爷回府之事。那老夫人已是烛光末微,原本就不欲多理会尘世中事,省的徒增忧思,但着实是可怜那命苦的大孙子,亦不愿苏府徒增造业,故而叫了几个下人便赶着来了。
苏老夫人眼神不好,颤颤巍巍四处环视了一通才看见那被一对家丁按住的苏凌,虽不知那苏凌状况如何,但看那样子也知道受了不少罪了。一旁的杨嬷嬷明白自己老主人的心思,连忙过去将俩个家丁喝退了,把那苏凌扶了起来。
苏凌被那一拉扯到身上的伤处,痛的眉头紧皱,弯着腰好一会儿痛意才消停下来,在那杨嬷嬷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到了那老祖母身边。
苏老夫人看他那满身的狼狈以及四处可见的被折辱的痕迹,心下悲痛万分,但苦于身子不爽利,只能勉力抬起手,朝着苏凌招了招,“孩儿,你往祖母这边来。”
苏凌见那老人一双年老的眼珠子虽是浑浊,却透着慈祥的光芒,稍稍一回忆,便知道眼前的便是这个肉身的祖母,只是不知道是那肉身主人记忆里带着的亲厚,还是苏凌自己对她的好感,苏凌只觉得眼前这位老人甚是亲近。
慢慢走了过去,那苏老夫人一把握住苏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孩子,你受苦了。”
苏凌方才虽是强撑着与那周氏抗争,其实心内早已如惊弓之鸟,此刻见到那老祖母用着那般人世间温情的目光看着他,如同上辈子那孤儿院的院长那般祥和安宁,不禁令他充满了尊敬与信赖,还有深深的委屈。
苏凌半跪着,脸轻轻地靠着二人相握的手上,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老祖母,我想你。”
那苏老夫人闻言一颗泪从那衰老的眼窝中滚落,惹得那杨嬷嬷着急得很,一个劲儿劝,好容易那老夫人拿出帕子将眼泪擦了,这才牵了他的手道,“好孩子,跟老祖母回去,老祖母给你桂花糕吃。”
苏凌抿了抿嘴,点点头。
那老祖母叹息,伸了手替苏凌整了整头发,正要说什么,耳边一阵冷冷地声音,“母亲,您要带他去哪儿呢这是,媳妇儿正执行家法呢!”

第29章 父亲

杨嬷嬷上前,“大夫人,这孩子该受的也受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罢。”
周氏佯怒道,“我跟母亲讲话呢,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好听一点我叫你个杨嬷嬷,还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要我拿出点手段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主子是也不是?!”
杨嬷嬷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她深知按周氏蛮横的性子是说得出做得出的,自己虽是苏老夫人跟着的老人,但凭着周氏的风格,管他是谁,得罪了她便是绝路,虽是想为自己的老主人出头,但自打老爷落水后,那周氏是愈发张扬了,更是谁都耐他不可,自己自是万万不敢再多说几句的。
当下低了头,站在苏老夫人身侧。
苏老夫人摇了摇头,哀叹,
“淑仪,你莫要再这般作孽了。”
周氏故作惊讶,“母亲说得媳妇好生惶恐,媳妇儿只是遵循祖法管教孩儿罢了,这般说媳妇,媳妇要无地自容了。”
苏老夫人道,“这些年老身身子不好,管不了那么多事,只当自个儿瞎了聋了,好歹让这日子心安理得地过下去,可是人在做天在看啊,焕之还在床上躺着,你好歹帮他做些好事罢。”
周氏道,“母亲越说媳妇愈是糊涂了,这些年府里哪一件不是媳妇儿亲力亲为,这苏府才有今天的,媳妇做到今天便是秉持着一个道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我饶他往后便是更多人骑在苏府头上!”
苏老夫人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到咳嗽起来,好歹压制下去,这才继续朝着那周氏质问道,“这阿凌犯了什么事了要你这般待他!”
周氏恨道,“一则忘本,在外多时,娘家皆无顾及,二者背祖,大肆妨碍苏府生计,如此不忠不孝的子嗣媳妇自是有权利管上一管。”
苏老夫人被她那歪曲事实而毫无羞愧的态度给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于她这儿媳妇的蛮横,平和如苏老夫人,常日里都是能让则让,若不是触及根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中风半边身子瘫痪在床,更是诸事不理了,但是那孩子着实是太过可怜了,苏府太过愧对他,若不来管事,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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