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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红尘完本——byKuenc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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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二人一时无言。
“……为什么要道歉?”良久,吴邪看着车顶发问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吴邪抽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眉目都被帽檐挡实了,半点也看不到。
他只好自顾自地讲话:“我真是不该问你,你……到现在还是这样。”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同志,我断了一根食指,一根食指换一句话,这都不行吗?”
他听见张起灵抽了口气。
“别这样。”对方低声道。
“哈哈,还真是一5 句话。”吴邪扯了扯嘴角。
“不说别的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事先约法三章……我绝不离开他们。”
他刚说完,张起灵踩了一脚刹车。
“等会儿再说。”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说的话,一把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他横抱了出去(吴邪也要求过让他自己走,不过他的腿根本使不上力,最后也就罢了),一路抄着跨进车前的楼里。
刚被张起灵抄上二楼,他就听见里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呵,哑巴你行啊,这隔了多少里地的,在老陈眼皮子底下还能把人捞回来。”
他僵硬着脖子扭过去一看,发现黑眼镜正叼着烟看他,嘴角歪着。
“你好。”他闷声打招呼。
“客套了,”对方挥挥手,“今儿我是来伺候您的,您别膈应我就成。”黑眼镜说完,侧身朝里让了让,露出厢房里的情景: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器械的案台。
这副光景叫吴邪诧异了片刻,张起灵倒是完全不受影响,一步走进去把人放在了床上。
“我看看——”黑眼镜清了清嗓子,慢慢踱过来,刚要去掀吴邪的衬衫,又缩回手看着张起灵:“OK不OK?”
张起灵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边上,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冰冷。
“抓紧时间。”他道。
“哈哈哈哈……”黑眼镜摇摇头,大笑起来,一手掀开吴邪的衣裳。
原来黑眼镜会这个?吴邪脑子里刚刚划过这个问题,肋骨上的旧伤剧痛起来。他“嘶”了一声,咬紧下唇,狠狠闭上眼。
“啧,军统那群人手也够毒的,断得居然这么工整。”黑眼镜一面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故意跟他讲话打岔,“我很好奇,你老兄到底都受了些什么刑罚,怎么还有木刺在里面啊?”
“……很……严重吗?”吴邪咬紧牙问道,额头上全是冷汗。
黑眼镜摇摇头,接道:“还成,就是肿得比较厉害,有点难处理,等会儿得拿镊子夹出来才行。我跟你说,痛就喊啊,咱这儿没麻醉药,就是地方比较僻静,吼两嗓子没事儿的。”
他的话好像是拿准了时机给吴邪提醒一样,话音刚落,吴邪就痛得大喊出声,两只手心里冷汗津津。
“——不好意思,下回我会说得早一点。”黑眼镜的手顿了顿。
“……没事。”吴邪倏然叹了口气,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他的双眼在这只手底下狠狠闭了几回,又渐渐地睁开来,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向门边。
张起灵居然没走。他站在门口,双臂交叠着,敛着眼睛,始终没有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不走?”在剧痛之间,吴邪咬着牙心想。
既然没有什么好看的,留下来看他受罪、因为剧痛而嘶吼出声、狼狈不堪,这实在是对他自尊心的一种莫大的摧残。有那么几回他差点觉得张起灵就像个站在产房门口的丈夫,敛下去的眸子里似乎满是胆怯而不安。
胆怯不该是张起灵会表露出的样子,这是吴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抱有的一种认知。
他神智不清地在门边扫了扫,目光落在张起灵咬紧的下唇和紧握的拳头上,惊异地发觉对方的这两个动作竟然和他自己的是那么相似,他看得都快糊涂了,心里说这是怎么了?他和我是这样的,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难受起来,捂着上半张脸的手重新盖得更紧了。
那张手底下一片湿润,他的心也是如此。
此后的事情,吴邪记得不太详细了,他在疼痛和清醒之间徘徊了接近六个小时,直到深夜才算结束。
“一百二十九根木刺,可以啊同志,你可以出去吹牛了。”黑眼镜把托盘拿给他看。他支起半边身子,歪头盯着里头那些染血的木刺发了会儿呆,扯了扯发白的嘴角。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道谢。
黑眼镜听了有些发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哑巴比较好谢。”
“不,你救了我的命,你也一样好谢。”吴邪苦笑道,重新倒回软塌上。
黑眼镜走后,先前在车厢里挨过的那种沉默又再度回来。
肋骨刚做完处理,吴邪正好有机会翻过身去。他抱紧双臂,装作已经入睡的样子阖上眼睛。
背后静悄悄的。他闭着眼睛猜后头的情景,情景也很快应了他的猜想,靠在门边上的人渐渐动了起来,脚步一深一浅地走近他的床边上,停了停,过了一会儿,踢了一张椅子过来。
“吱”一声,那人在椅子上坐下了,大约正对着吴邪的背。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吴邪紧阖的眼皮颤了颤。
“……你……”
身后那人讲话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时候……有必要开玩笑吗?”吴邪阖着眼睛,良久接道。
“他们会死的。”
“还没到最后,不一定。”
张起灵顿了顿,才接道:“九月份就开始处理了,你知道的。”
“九月二十八,我记得。”吴邪忽然睁开眼。
“你知道吗,九月二十八,这也是戊戌六君子就义的时间。”他虚弱地笑了两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他说完,身后又一次传来抽气声。
“别这样。”张起灵又一次说道。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你该不会是要放我一个人离开这里吧?让我一个人活下去,然后抛弃我的同志们?”他缓缓地扭过头,看向张起灵,紧接着他猝然噤了声。
张起灵一直在瞧着他,眼白里泛着血丝。
“……我不能丢下他们,他们是我的同志们。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放弃云南的那些兵吗?”他吃力地挪动身子,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对方,“我们所有的人进来开始,几乎都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即使你丢下我离开,我……我也不会怪你。不如说……你自己赶紧离开还会比较好。”
“这不一样,”张起灵叹了口气,垂下头,少顷,闷声道:“他们盯上的人是我,吴邪,你本来不会在这里。我不想害死你。”
吴邪一愣,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抓住张起灵的手臂,发现那条手臂在微微地颤抖。
“我有个请求,小哥,我……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他认真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也抬起眼睛回看他。
“以前,我参军的时候……时刻都准备着为国,为自己信奉的那些东西去牺牲。但是、但是……认识你以后,这些固有的想法,跟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我敢于为信念而死,但现在的我,想为信念活下去……”
他讲到最后,语尾忽然哽住了。半年多以来,在审讯室和牢房之间度过的日日夜夜从他的眼前划过去,尤其是,前天夜里狱友们为了建国而赶制的红旗,还那么鲜明地烙在他的心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无论死亡光临过多少回,哪怕他再也不怕死这回事,生命依然是他舍不得放弃的东西之一。
“我想活下去。小哥,可是……我也绝不……放弃他们……”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道。那时候他想起来的事情太多了,有他自己的,还有他跟张起灵的,这些事情如今都变成了痛苦之源,叫他手足无措。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发顶,轻微发力,把他的头扶起来。
吴邪顺着那只手抬起头来,两眼边上有些红。
“我答应你。”
看着他的眼睛,张起灵轻声说。
[注解一]吴邪说的这句话正是“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在狱中写就的绝笔。
18
“你看了?”
“看了。”我点点头。
吴邪目光一滞,紧接着脸红起来。脸红这个表现放在他这种年纪的人身上是特别罕见的,我差点看呆了,他伸手挠了挠头,很不自在地揉了几下脸才道:“他娘的,老底都被掀光了。”
“怕什么,我小时候也看过你的笔记本,你还给我当故事讲呢。”黎簇从里屋拖了张凳子过来,也坐在他旁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得,您别介,我懂您,少年意气,风流倜傥,多么严肃活泼啊。”黎簇一坐下,在他跟前剥起桔子来。
“您说说看,”他嗦了一下沾在手指上的桔子汁,“当年的您多么老骥伏枥——”
吴邪瞪了他一眼。
“志——在千里,啊,您现在怎么还越活越回头了。”黎簇笑了笑,把剥好的桔子推给他,“我不就把您记在笔记里的那些事儿给他讲了讲么,以前您也这样跟我讲的,发那么大火干嘛。”
“哼,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吴邪冷眼觑着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你介不介意?”他问我。
我摇头:“我也抽的。”
“那就好,我老头子抽烟比较厉害,给你打个预防针。”他叼着烟道,手里划火柴。
点完后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你去见过解雨臣他们了?那两口子怎么样了啊?”
“呃……还行,过得不错。”
他整个人往后伏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吞云吐雾,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知道的事情到哪里了?白云洞?”
“是的。”
“接下来的事儿去图书馆翻翻资料不就知道了,解雨臣他们没说?”
他没有看我们,我觉得他好像想拒绝我。我感到很难开口,把目光投向黎簇。
黎簇的嘴巴里叼着水果,居然也在往我这里看。我知道指望他可能是不行了。
“我……我想知道得多一些……”我筹措起语句,在吴邪跟前,我发现自己很难找什么借口,他的眼睛总会不着痕迹地打量你,你的所有的心理活动,他都能了如指掌。“我父亲的故事,你们的故事。”
“要听故事?我这里没有,”吴邪把吸了一半的香烟夹在手指间,笑道,“你另去找别人吧。”
我吃了个软钉子。被他就这么打回去了,连想都没想到。推着自行车从吴邪家出来时,我还感到茫然。我扭头问黎簇:“这是怎么回事?是我说错话了吗?他把我赶出来了?”
“估计,看起来,是这样。”黎簇抄着口袋走在边上说。
“这……为什么?”
“他没看得上你罢了。”
“凭什么啊?”我拧起眉头,嗓门也大起来,“凭什么赶我走?”
“你别嚷嚷啊,大老爷们儿的不嫌丢人。”他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不是没人问了,解雨臣他们还是欢迎你的,再不然我们明天可以跑远一点,去市郊找王胖子。”
我咬紧下唇,心说这不是找不找谁的问题。
“他们知道的不比吴邪少。”
“我知道……”我嘟囔了几句,“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之前解先生他们都——”
“是啊,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黎簇说着,停在了路灯底下,看着我的脸上面无表情。
“你这是什么话?你也在找他吧?现在这么被拒之门外——”
“不不不,同志,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怎么努力,这是你的事情;人家答不答应,那是别人的事情。你之前遇到的所有人,他们其实也只是看在你老爸的面子上才答应告诉你那些事情的……他们这样的人,或者说,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对陌生人诉诸往事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别人对你好,对你宽容,那是别人修养好,你自个儿把它当别人的义务,这是不行的,就算你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也不行。”
我张了张嘴,忽然有点泄气。
黎簇叹了口气,又说:“这些年,想来采访他们的人也不少,怀着什么样心思的人都有,老人家们基本都拒绝了,有些回忆想起来很美好,有一些就不是。他们吃得苦还不够么?苦这种东西,看起来可以磨练人,但你绝不能说有谁生来就活该去吃它的,没有这回事。正因为是不得已而受之,所以才叫苦。”
“你想解开你老爸的谜团,想去追寻先人的遗迹,这没有错;可你不能不顾及他们,你也是媒体行业的人,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吧?就算你今天知道的一切再怎么不会被写在纸上,有些东西仍然是你不该去触碰的,”他打了几下车铃,“我刚进报社的时候,带我的前辈告诉过我,工作上当然有工作的要求和守则,但也要有良知,如果你访问的对象感到难受,你就应该放弃访问。”
我们走到十字街口,天色完全黑了,路灯一闪一闪的。
“那……我还有机会见到他吗?”
“等他想见你的时候,会的。”
看着在夜色中逐渐朦胧的街景,黎簇说。
在碰到吴邪以前,我的访问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以致于完全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即使第二天去了解雨臣家,我的样子也还是灰溜溜的。
“我就说,瞅你跟个新姑爷似的,不吃钉子才怪。”解雨臣听说了我的事情,边推茶杯给我边笑道。
我“嗯”了一声,接过啜了几口。
“吴邪那边先不提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他转向黎簇,“听说你在查张起灵的去向?”
“有点难啊,”黎簇抓了抓后脑勺,“我查到的最近的记录是他一九七五年曾经在新竹的一家医院就诊过,然后就没了。”
“哦?到现在都没有吗?”
“是这样,所以我说悬得很呐。”
解雨臣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他已经失踪了快十五年了?不过……失踪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就算死了,凭他的名气来看,起码也要见碑。”
“说这么多都只能是猜,我有个想法……”黎簇顿了顿,“我想去台湾看一看。”
他刚说完,我和解雨臣都抬起头来望他。
“这好像不简单啊,你要怎么过去?”我问他。
“我想……可以这样,先去新加坡,然后再从新加坡坐船去台湾。”黎簇咬了咬唇皮,转向解雨臣:“您确定吗?张起灵真的活着撤到台湾去了?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啊?”
解雨臣低眉想了想,“应该吧。”
“应该?”黎簇挑了挑眉,“您也不确定?”
“我没办法确定,其实这个事情,由吴邪来跟你讲应该更清楚,但他能不能讲得下去又很难说,我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你们好了。”
解雨臣喝了一口茶,开始跟我讲述他看到的故事。
19
“陈皮是个很谨慎的人,老特务头子,可他做事的时候有个特点,不到准备得万无一失的时候,他是不会声张出去的,不论对上还是对下,都是如此,就连对张起灵的这些质疑,也只有个别他手底下的人才知道,毕竟他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张起灵在军中也很有声望,随便讲出去并不合适,当时白云洞里的大部分只当张起灵跟陈皮一样,根本不晓得里面还有这些门道;再加上先前在张起灵在审讯室里的表现,我敢说,除了陈皮和个别人,鬼都不会觉得张起灵有什么问题。”解雨臣如此形容道。
“那,您觉得会不会是……陈皮不忍心那么干脆地除掉张起灵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有,张起灵是他引荐的人,也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不过这些话在当时都不算什么了。就算周围的人还被蒙在鼓里,张起灵自己对自己的处境也是一清二楚的,他不是那种可以甘愿束手待毙的人,他暗地里让三团的团长到渝城来,是带着兵的,恐怕就是做好了要除掉陈皮的打算。”
“除掉?”
“你想想,十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建国了,那会儿国军军中上下都乱得很,解放军离重庆已经很近了,他们连自顾都来不及,在这个节骨眼上除掉陈皮,想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算难,有很多方法可以用。不过我想,除掉陈皮可能是张起灵做的最坏的打算,假如陈皮最后要对吴邪做什么,或者阻挠他救吴邪出来,那就说不定了,没到万不得已,他应该是不会那么做的。只不过……”他苦笑一声,“谁知道吴邪想的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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