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影 照沉鱼 番外篇完本——by倾城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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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夫温方把个手一摊,两眼一瞪:“二爷不是刻意为难我罢,这么些年,大夫我鞠躬尽瘁的窝在那几米见方的药庐里,整日不是写药方翻医书便是配药熬药,又哪里的来空档,去细细想过,如何跟个姑娘相处的道道。”
说完又贱贱的凑上来道一句:“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般福气,竟是让二爷看上了眼,入了心。”
温方这话便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栖意园除了沈鱼,连个苍蝇怕也都是个雄的。
况且柳二爷又哪里正眼瞧过旁的哪个姑娘,也只是沈鱼罢了,整日当个宝贝似的,恨不能时时捂在怀里。
柳淮扬又是轻咳一声,叹息一句:“罢了,既然问你也是白问,那便不问也罢。”说完径自发沉思起来,不再理会温方这个么让他半夜三更传唤过来的大活人。
温方却是啧啧称奇,月影里的两位主子倒是好得紧,一个面冷心硬,便是眼前这位,一个便是背后捏着把刀的黑心笑面虎,便是那位行四的爷。只莫言平日里何种杀罚果决,雷厉风行,一朝动了心思,竟也相差无几,再好用的脑子,也生生成了浆糊一般,当局者迷得狠呢。
大夫温方叹息一句,又有些八卦的凑在自顾沉思的柳二爷脸前贼兮兮道一句:“听闻四爷那位顶顶钟意的姑娘,便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惹的四爷冲冠一怒,竟是要连娶了四房高门阔府里的千金,养在了后院?”
闻他此言,原本眉头紧皱的柳二爷,面色自是一舒,漾出个带了三分幸灾乐祸的浅笑出来,笑言一句:“这回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紧。”说完也不看温方那一脸洋洋自得的脸色自顾说了一?0 洌骸罢獍阆惭蹲允歉眯奘橐环猓厣弦缓亍5故歉谢澄麓蠓蛱嵝岩痪洌敲凑夥夂卮潜阋晕麓蠓虻拿謇葱窗铡!?br /> 温方笑的一脸春风:“如今二爷做事儿可是越发体恤了,若是方便也瞧着替大夫我要个一官半职的也好,人前人后的,也不必偏偏低上人一等。”这便是得意忘形,又意有所指。话里话外的皆是柳家二爷如何压迫于他。
柳淮扬笑一笑也不反驳,等一张贺辞写罢,落了温方的款,才递给他一赏。
温方一瞧,且不说那字字句句间的真心实意的祝愿之言叫人觉得发自肺腑,单单提一提那一手字迹,竟是仿了个他的十成十,他自个搭眼一瞧,竟也分不出真假。
柳淮扬数年深居简出,练就的何止是那一手好字,一笔好画,只那过目不忘,提笔能仿的本事就足足让人稀奇不已。
不若何人所书,何种字迹,柳二爷瞧上一眼,再提笔,便能仿个以假乱真。
温方将个墨迹才干的贺辞递还给柳淮扬,再假模假样的道一句谢:“有劳二爷这般为大夫我打算一回,若是他日能巴结上那位得个高职,定是不忘柳二爷今日提笔代书的恩情。”
柳淮扬闻他此言清浅一笑,便将个贺辞折了几折塞入信封,又唤了句宫十一将信封交到人手中,才回头慢理条斯的同大夫说上一句:“崔四冲冠一怒的是那位宁死不肯入他崔家半步的人儿,那位不肯嫁于他的原因便是那四位高门千金。只那四位千金却又是崔四不得不纳的权宜之计。主意是我这个军师出的,为得却是朝廷社稷。崔四虽心有不甘,但社稷苍生为本,他自然体谅。
不过这贺辞么……却是温大夫亲笔所书,为得是你自个的锦绣前程,只是不知眼下这个档口,崔四日日对着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朝廷琐事,突然翻出温大夫这封字句带着十分诚心祝愿的密涵,又是何种心情?”
大夫温方生生又被摆了一道,只这次硬是叫人摆上了玉笔朱批的金龙案上……
温方只恨的咬牙切齿,半句话也说不出,宫十一早就没了足迹,那信怕也是追不回来的。
一时大夫只觉得的大限已到,也不怪他这般消极悲观,只那崔四表面端的是一度谦谦君子,一惯以贤良著称。
只旁人不知,他温方还不知么?
三朝老臣不过同他政见相左,一时挡了他大兴国策的道儿,这厢笑的一派谦和,转身便谴了月影的人,说杀便杀,眼睛竟也不眨一下。尔后为表天家皇恩浩荡,亲自前去那大臣大家吊唁,只感动的其子恨不能用尽余生耗尽心力报效朝廷,为他崔家尽职尽忠。
温方思及至些,恶从胆边生的狠狠瞪柳二爷一眼,崔四同柳二勾搭在一起,一时间他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字:狼狈为奸。
莫说别的,只这二人齐心协力的弄上一回,能生生将整个朝堂上的一众千年狐狸,坑个底朝天也不需费上一兵一卒!
瞧,不过是多娶几个女人罢了,朝堂重臣便是这般轻而易举的拉拢过来,为已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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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扬将人算计一番,心情便是大好,温方那几眼不堪友好的眼神,也径自忽略掉了……
夜色已深,明月当空。
沈鱼坐在榻上支手托腮。
偶有凉风微送,透过开着的轩窗吹在她莹白的面颊上,却是吹不冷她心中的燥动。
白日里任她如何粉饰太平,只夜深人静心里的失落如何也是掩不住的。
她摸了摸眼睛,分明心里难受的紧,却是一点泪意也无,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轮明月渐渐西沉。
两辈子加在一起,不过头一朝动心,却是闹了出一厢情愿,单只这般想着,沈鱼又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尔后却是心生几分烦闷,只是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二爷,若都同今日这般假装,倒是能把人生生累死。
唉……沈鱼禁不住长叹一口气,又瞅瞅天空那轮明月,无端便想起一句歌词出来:都是月亮惹的祸。
其实又干那月亮何事呢?只怪她自个儿太过冲动了,罢了罢了,不想了,天大个事儿,只睡醒了再做打算。
沈鱼收了心思,回回神,待要伸手将那支着轩窗的竹竿起了下来,一抬手却又收了回来,若不是她淡定惯了,定是生生吓上一跳。
此时本该安睡了的柳家二爷,正站在月色里,轩窗外,同她隔着不过一面墙壁的距离,睁着一双黑湛湛的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她瞧了多久。
“二……二爷……”沈鱼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未曾歇下,可是寻奴婢有事儿?”说着着急忙慌的便要起身,却是让柳淮扬越过窗子伸手按了下来。
“慌什么,坐着莫动,爷不过是想同你说几句话罢了。”
沈鱼瞧着柳淮扬一脸不自然的神色,不免心中有些忐忑,又想着千万莫是因为白日的事情,再拿出来说个分明,她这里可真是一点儿脸也没了。又瞧见自家那只被柳淮扬按着的手,免不得有几分避嫌的心思生了出来,佯装随意的便想缩回来,却是未遂。柳二爷似是窥破了她的意图,大手一转,便将她个纤纤玉手握自手中。
“白日里倒是直白的紧,怎么现下不过是爷摸一摸你的手罢了,却又这般害羞?”
果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沈鱼只恼得恨不能拿了帕子捂了他的嘴,也不过在心里白想一回罢了,哪敢呢?
白日里总是她太过莽撞一回。
呐呐的张了张口,终什么都未说一句。
只觉得的心中酸涩难忍,却仍旧没有一丝想哭的征兆,怕是自家的泪腺先天便不发达,便是这般时候通房沈鱼也能分一分心神想了想这些旁的。
第36章 心迹
柳淮扬却是没打算放过她,温方走后,他又是斟酌片刻,总觉心中莫名。
实在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这才挥退了白术,独自一人自这栖意园中走了许久,却是不觉便走至她这里,远远的便见一扇轩窗半开,里面的姑娘正托着粉腮对着一轮明月唉声叹气。于是,心中便又欢喜起来,原来睡不下的并非只独他一人,这又是不是那书中说的心有灵犀呢?
柳家二爷便是带着这一丝微微的疑虑一点点靠近。
他垂首,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只当姑娘家面薄,也未再追问一番,话锋一转又继续道:“白日里,你问的那句,爷一时惊奇过度没及时反应过来也是有的。且你又溜的快,待爷回过神来竟没了踪影。”
沈鱼抬首,有些懵懂的瞧了他一眼,一时未能明白他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这大半夜的不睡,总归不能是想一本正经的要拒绝的她一回罢,如非不然,难不成还有他念?
沈鱼一时猜测不出他究竟闹得哪一出戏文,心里免不得又生出几分忐忑出来,抿了抿嘴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回一句:“白日里奴婢让那猪油蒙了心智……一时出言不逊,只求爷莫怪。”
沈鱼一句话说的十分艰难,白日如何假装,却也敌不过这一捧月华如辉将心迹照一个分明,一应情绪终是再掩饰不住……
柳二爷借着月光,将她脸上种种情绪瞧个仔细,又想起她白日里种种行径及宫十七回复的那些个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原来,她竟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后来的努力假装一切如常,着急的粉饰太平,现在的一脸落寞难堪的颜色,无论哪一点,都让他觉得越发怜惜起来。
说来说去终是他不好,原本就是动了心思的,却又是百般顾忌……闹到最后,却是由个姑娘家先开了口,他又是那般反应,如何让她不觉难堪。
好在柳二爷及时自省一回,弯下嘴角换上一副温情和煦的表情,拉着沈鱼的纤手,又摸了摸姑娘带着三分落寞七分懊恼之色的面庞,用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开了口:“原是我不好,又如何会怪你,这些事儿本该由我同你提才对,却是因着一些事态不甚明了,免不得犹豫了几分,你既然先提了了也好,也省得爷再三权衡,白白任着大好的光荫虚度。爷瞧着今晚的月色也算撩人,便认真同你表一回态,你且听个仔细……”
沈鱼便眼睁睁的瞧着柳淮扬将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又听见他掷地有声的话在她耳畔回响:“任你前尘抑或日后如何不济,爷这里……也是能容得下你。”
柳家二爷原就生着一副好皮囊,月夜里更是婉如嫡仙下凡,沈鱼定定得瞧着他清隽的一张脸,听着他这一句看似语调平常却又饱含深意的言辞,沈姑娘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便直直的愣在当下。
才将将表明心迹的柳淮扬,瞧着沈鱼一副如雷劈了般的呆样也不恼。月色下的沈鱼,又是这般模样,更是让他觉得的可爱异常,忍不住凑的近了,亲一亲姑娘因为错愕而微张的檀口。
沈鱼原本便让他这番不在意料之内的话震得三魂丢了七魄,他又是这般举动,平日里还算好用的脑子,便直接打成了浆糊,懵懵懂懂的不知今夕何年。
由着人将个便宜,占尽,占足。
待反应过来已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细细思量一番柳淮扬的那句话意思,免不得心中生出几分欢喜,整个人儿便如见了知春的花草一般——活过来了。
姑娘脑子将将能用,总归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微微低头想了一想,把个黑亮的眼睛转上一转,漾出个俏皮的笑,倒似个刁钻的狐狸:“爷方才说的话,奴婢定会字字句句皆放在心里,爷若往后想抵赖大约是不成的,至于旁的……来日方长,奴婢同爷且只看往后。”
柳淮扬只看姑娘一双皎洁的眼睛,弯了弯的嘴角,倒是甚少见她如此活泼的模样,认真计较起来倒是个不肯吃亏的。
“好,且看往后。”宠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伸手抚抚她耳旁的碎发,月色柔和了他略带棱角的俊颜,此时只显得一派柔情万千。
沈鱼大着胆子反握住他微凉的大手,心中带着七分甜蜜满的就要溢了出来……
只是余下三分却是生生让那甜蜜压制下去的惆怅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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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景春阁试药一桩事儿,通房沈鱼几乎每日都会去药庐走上一朝。
那条由南疆带回来的灵蛇倒是比初来时长大了些许,沈鱼拿在手中瞧个仔细,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什么劳什子灵蛇,若她猜的没错,原本就是条得子白化病的普通蛇罢了。
或许古人并不知晓有白化病这一说,这般颜色又是少见,只取了灵蛇为名。
至于大夫温方古籍里得出的方子,或许只是这蛇体内的白化病源可以克化柳淮扬身上的□□罢了。
那小白蛇生的甚是灵巧,许是觉出沈鱼并没恶意,竟伸出条细细芯子朝她手上舔了一口。
温方啧啧称奇,喂这这许久也未见这畜生给他过一个好脸,这会竟对着不过才见两次的沈鱼一脸谄媚,真是条白眼蛇。思量完又在心中暗道,若是叫柳淮扬知晓这畜生竟是舔了沈鱼一口,怕是更妙了。
又想起自己当初不过是无意间拉了拉沈鱼的衣袖罢了……竟是落的那般下场,温方撇撇嘴,挑个离沈鱼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下来喝口茶水。
沈鱼望着盘在她胳膊上的小蛇,哭笑不得,从未想过个没毛的畜生也能这般谄媚,倒是有些像二爷面前的自己,通房沈鱼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她摸了摸那小白蛇光秃秃的脑袋,:“你即这般喜欢我,我也不好辜负,便养着你好了,今日起你便唤作,嗯……小玉好啦,人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到你这里却是它乡之蛇可以驱毒。若能治好爷的身子,也算你功德一件。”那小蛇似乎听懂一般,扬着的头,轻轻在沈鱼手背上点了一点,沈鱼大乐。
却说温方正喝着一杯新茶,偶见这般新奇言语,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碗,细细听了一耳朵。又在心里啧啧两句,倒是个有趣的人儿,白白便宜了柳淮扬那般鬼畜一般性格的混蛋,真真可惜了。
当然这样的话他也不过只在心中想想罢了,之许多年血淋淋的例子已然够多,大夫温方在挑衅柳淮扬脾气这一方面,已是收敛许多。
待沈鱼逗弄完那蛇,才抬头对着坐在一角的温方问上一句:“温大夫配得那药可是熬好了?”
温方颔首,拿着下巴指了指她手中的小白蛇道:“万事俱备,差得只这畜生的血了。”
那小蛇是听懂了一般,畏缩着将个脑袋往沈鱼手心里钻,沈鱼笑着安抚一句:“莫怕,不过是取你一点子血罢了,并不疼的。”说罢拎着条瑟瑟发抖的小蛇,走到那热气腾腾的药碗旁,摸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捏着蛇头,在它脖子处扎了一针,挤出几滴殷虹的蛇血,滴于碗中。
将蛇放回原处,才拿了银箸搅了搅那药汁。
“如何?“温方起身凑了过了,这会倒是顾不得避嫌了。
沈鱼将手中微微变色的银筷递给温方才道:“微毒,况方才入药的蛇血剂量也小,不会要命的。”
温方却是沉吟片刻,有些疑虑:“听闻南疆一应毒蛇,毒液皆藏于牙齿,怎么血液里却也藏毒?
沈鱼微微一笑开口道:”若我同温大夫说,小玉不过是得了白化病的普通小蛇罢了,您信是不信?”
温方初听此言,倒是愣了一愣,白化病?那是一种什么病症,倒是闻所未闻。忙追问一句:“你言下之意此蛇并非灵蛇?只是得了奇症的普通蛇?”
沈鱼摇了摇头,接着道:“我曾番翻阅过温大夫所说的那本古籍医书,这蛇的确是那书中所指的灵蛇没错,只不过我恰巧知道这小蛇的真面目罢了。若是真正白蛇,一定是通体雪色的,你瞧这条,蛇身纹路却是透着几分淡粉浅黄,乃是白化病无疑,同那医书上有关灵蛇的描绘无二,倒是错不了。”
温方从笼中捉的那小蛇细细看了一番,的确如同沈鱼所言一般,才又放了回去,转身同沈鱼道一句:“我虽未曾听过你口中所言的白化病一说,只这病竟能将个蛇身病变的这般颜色,想来也不是善茬,又岂能贸然入药,着实不妥。当日倒是亏你提了试药一桩,不若怕是害了二爷,又砸了师祖的招牌。”
沈鱼闻他些言颇有些后怕的意思,忙道一句:“温大夫倒是严重了,小玉身上这病原是不传染的,这白化病虽是使这蛇退尽颜色,或许也能克住爷体内的顽毒。奴婢如今只担心的这蛇血里或许还有其它人体不能承受的物件罢了。”
“其它人体不承受的物件?”温方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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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分歧
沈鱼却是忍不住头大一圈,心里暗自怪自个多嘴,如何详说,若她说原是怕那蛇血里有些寄生虫之类的病菌,那他势必又得追问一句何物为寄生虫何物为病菌?那她便是着实是解释不清楚的,思量了几番想开口回了一句:“温大夫可听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