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完本——by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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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总结:“很有趣。”
“呸!”陶可无名火顿起:“也不怕先生从坟里跳出来抽死你!”
说完摔了门出去,只听到脚步声咚咚响,过会儿人已经沿着林荫道往宿舍冲了。
叶臻站在窗口直到看不见他为止,然后苦笑着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喂,是我…最近身体怎么样?…哦…那不能贪凉,饮食上当心…”
“那个…他,刚刚被我一个不高明的比喻气走了。不过这孩子也真是傻,扣留档案或者登记表这种事,哪里是我能够做到的,当初诓了他两句,竟然信到现在…我知道,我不会急,都等了七年了,不在乎再等…我知道…行,下回聊吧,你休息吧…好的,再见。”
叶臻收了线,起身关了灯,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好久。
当空一轮朦胧月。
古人说,天执其道为万物主。花了七年时间不小心把人培养成禁欲主义者的叶臻想:日后,怕是真要求老天为我做主了。
陶可蹬开门,安小佳和胖子竟还没歇。
安小佳不知是输了还是怎么的,眼睛血红,杀气腾腾,满头都贴着白纸条。
陶可问:“阿胖,不写论文了?”
胖子说:“文思枯竭。”
说话间安小佳又输一盘,他二话不说掀翻棋盘,暴怒:“再来!!”
胖子说:“不来了,水平不是一个档次,太影响我棋艺进步了。”
安小佳揪着他的肥肉不放:“弃战者杀!!”
胖子突然一扭,借着满身滑腻腻的汗逃脱,蹿回宿舍,反锁了门。
安小佳猛扑过去一边磨牙一边挠门,直到全楼人都受不了刺耳声音冲出来大骂“是哪个耗子精”为止。
他气呼呼回房却看到陶可安安静静坐在窗边,额头上全是汗。
“怎么了?”
陶可看看他:“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别扭么?”
安小佳失笑:“怎么可能?!”
“就算某些取向不一致,你也不别扭?”
“我不觉得任何人别扭,更何况你是陶可。”安小佳说:“陶可是我最好的兄弟,简直就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说的真好,”陶可说:“我简直要爱上你了。”
“好啊,”安小佳说:“我接受你的求婚。”
陶可捡了只棋子砸到他脑门上。
安小佳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陶可不说话,半天突然蹦出一句:“鲁迅,真是一种精神力量。”
“啊?”安小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啊?”
第2章
陶可上课,是典型的照本宣科。
不但宣科还要拖课。
终于有学生举手:“老师,我内急。”
陶可奋笔板书头也不回:“想解决个人问题的同学请自行解决,我们不中止上课。”
学生交头接耳,陶可扔了粉笔拍拍手问:“有什么意见?”
底下人立刻噤声。
陶可扫视一圈,拿起书说:“你们当我不口干舌躁?今天有两位仁兄迟到,同学们欣赏他们冲进教室的雄姿时,我的思路被打断两次;还有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几位小姐,你们的照相机从上课起就对准了我,闪光灯每一次亮,都会使我忘记讲到哪里了。”
全班哄笑,角落里有个外向的女孩子红着脸大声说:“老师,我们下回不用带闪光的。”
陶可被她逗笑了,问:“你要把我的照片怎么样?”
女孩子低头笑不肯说话。
陶可笑了笑便随她们去,他心想反正是自己的学生,她要拍就拍,至多带回宿舍几个女孩子传看而已。而事后他的照片被放到某耽美论坛上供众狼瞻仰,他却死也没想到。
“政治者,立国自强之策,富国养民之法。”陶可说:“康有为的观点,比较传统。但康、梁的文章你们还是找来看看的好…呃…觉得很无趣么?”
学生恹恹不吭声。
陶可有些无辜地说:“可是政治学都不教条了,那世上还有什么学问是教条的。”
有人低声说:“我们不要教条…”
“你没领会它之前还没有资格说它是教条。”陶可看看表,合了书:“大家自习吧。”
说罢他坐在讲桌后发呆。
教室里照例响着嗡嗡的说话声。这是每一位曾教过课的人都想不通的事情:不管你如何寻求安静——声色俱厉也好,好言相劝也好——总有一些人那么执着,那么坚定,就是有无数心迹要吐露,就是有万千衷肠要倾诉,就是闭不上他们的嘴。
这嗡嗡声混合着电扇的呼呼声,混合着偶尔的手机短信铃,在这九月的天气里,实在令人烦躁。所以陶可比他的学生还要盼望下课。
等铃声一响,他二话不说夹着书溜得比兔子还快。
系办离教室不远,陶可逃窜途中顺便拐了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两个研究生在读的辅导员值班,陶可左看右看没领导,便大刺刺躺到人家沙发上去:“你们真是被遗忘的一群啊。”
辅导员小曹说:“还是学长有良心,知道来看我们。怎么样?学生难伺候吧?”
陶可伸手要水喝:“谁说的,很可爱啊。你才本科毕业几年啊,就站在人家的对立面了。”
“嗬!”小曹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最近我们班闹革命,非要重新选班干,可把我整死了。昨天,那个原班长,刚刚被选下来的那个,上我宿舍哭的,昏天黑地!”
另一位笑了:“咦,那你早上怎么没说啊?好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是!”小曹接口:“可把我吓坏了,就怕她乘我不备,突然袭击,枉费了我守这么多年冰清玉洁的身子。”
陶可笑喷:“你平时没少跟着安小佳混吧,说话都一个调了。”
小曹说:“岂敢岂敢,安大少,人才啊!”
陶可笑着拨安小佳电话,接听的却不是他本人。
“您哪位?”
那边却仿佛忍俊不禁:“陶可!你在哪儿?快回来膜拜英雄吧!”
“?”
陶可飞身而去,下了校车还没站稳,就有个老同学笑着来拉他:“快快快!去化院!”。
“安小佳呢?”
“你别问,看了热闹就知道。”
化院实验室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细看有几张老面孔,捂着肚子暴笑的全是安小佳的老师同学。有个瘦长脸的高举着安小佳的手机:“陶可!这边!”
陶可一脸兴奋凑过去:“怎么了?”
旁人撺掇:“去看!去看!”
陶可往里探头,楞了半天,喃喃道:“安…小佳…你烤得好香…”
“…”焦黑炭化的安小佳回头,哀怨地看他一眼,又垂头丧气面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是为了科学而献身么。”
安小佳哀怨地二回头:“人家是…哎?陶可呢?”
旁人指指:“在地上,笑着呢。”
安小佳继续面壁,然后哀怨地三回头:“养儿不孝!”
此时是上午十点十分。
而后化学界英勇的斗士安小佳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凯旋而赴澡堂。当然澡堂这时间是不开的,只好凯旋而赴水房。结果忘记带水票打不的热水,只好凯旋而赴茅房,冲了一桶冷水了事。
“呜~”安小佳蜷缩在床头,作美人宫怨状,顾影自怜。
陶可摩拳擦掌,准备落井下石。
胖子推门进来:“我刚刚在路上听说发生了一件事,偏偏该事件的主角我还认识。”
陶可大笑:“快快!来看哈里·波特!”
“哦?”胖子说:“传说中的勇气少年巫师?他不讨厌魔药学了?”
安小佳白了胖子一眼,拿毯子盖着头,对墙而睡:“人家是诺贝尔…”
陶可笑骂:“滚回你自己屋躺着去!”
化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安小佳,以他天才的头脑和惊人的勇气,想人之所未想,行人之所未行,在往试管里倾倒了一系列不明物质之后,又突发奇想扔进了一颗葡萄。
伟哉!
结果是差点亲手把自己从肉体上消灭了。
“我去老板家。”安小佳收拾耽美文库:“喂猫。”
“那你带换洗衣服干吗?”
“两天之内我不会出现在学校了,不能让可爱的学妹们看见。”安小佳蔫蔫道:“老板后天手术,我去陪房,换七宝回来。”
陶可和胖子翘着腿,坏笑着看着他下楼。而后陶可想起来下午还有课,急忙奔去食堂;胖子则回房继续奋斗他的论文。
大学里的普通一天本来要这么过去,但是晚上十一点,陶可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陶可最发憷的一个人:院系里有名的女刺头,专门负责学生工作;为人做事,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陶可,你在哪里?”
陶可说:“我在老校区。”
“那你必须半个小时内赶到新校区学生宿舍,3幢楼下管理员室集合。”
陶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那边就收了线。
“唉~”陶可对着电话埋怨了半天,深更半夜出去打车。遇到个出租车司机也是寡言的很,一路气氛沉闷,仿佛就预示着没好事。
到了目的地,只见那刺头交叉着手站在管理室门口,面色不善,周围一圈年轻的辅导员和班干。见到陶可来,小曹慌忙使了眼色。
陶可快步赶上:“许老师。”
刺头打量他:“你可总算来了。”
陶可赔笑。
“唐月月当了这么几年辅导员,怎么就不出事呢?怎么她一休假就出事呢?你是博士生了,搞特殊化了是吧?”
陶可笑着问:“怎么了?”
小曹说:“学生夜不归宿。”
“刚刚突击检查,非毕业班未请假的全院一共查出十五人,其中你们一个班占了个七个。”刺头说:“陶可,你是太年轻还是经验不足?你管理不善啊。”
陶可轻轻问小曹:“我班上不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曹说:“全是男生。管理员说他查房时有几个还在,准是后来翻栏杆逃走的。”
刺头说:“我现在向院领导汇报情况。你们这几个班上缺人的辅导员,必须在今晚把人找到。这不是我不尽人情,这也是你们管理稀松的一个教训。”
辅导员们,包括陶可自己,本科时代都受尽这刺头压迫,此时也没人敢提异议,各自商量分成两人一组,直奔校外去了。
陶可一看自己班的班长也在,便向他要了花名册,可连连拨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他便问班长:“你想他们会去哪儿?”
班长说:“这时候肯定都在网吧。宿舍熄灯后就没法上网了。”
“哦…”陶可收好名册,对班长说:“你回去睡觉吧。”便拉了小曹疾步离开。
大学的到来,带动了这一片经济的发展;原本的山村野外,撂荒田地,现在却俨然一个新兴的中小城镇了。这镇上人员复杂,流动性大,但主要的维生经济十分集中:开饭店、卖水果、理发、租书、卖盗版碟、开网吧。
尤其以饭店和网吧拔头筹。
陶可和小曹硬着头皮一家一家找起。到第三家时,发现小曹班上两个男生,根据他们的供述,陶可赶到一家门口悬挂着巨幅魔兽宣传画的店,把自己班上六个臭小子一网打尽。
?div align="center">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陶可挑起眉头,指着其中一个问:“他不是和你一个宿舍么?你怎么不知道?”
那男生扭捏半天:“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另一个男孩暧昧一笑:“老师,您别问我们了。燕杨的事我们还不想知道呢。”
“为什么?”
这孩子顿了顿,说:“他是变态。”
“啊~?!”陶可怀疑自己耳朵里进了水:“变变…变什么?!”
其他男生接口:“他不正常,半夜里老在走廊上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夜。”
“对,”同宿舍的男生说:“我有一阵子晚上睡不着出去吹风,听见那话筒里好像是男人声。”
“你是说他和一个男人通电话,一通就是半夜?”
“对。而且,还常常有男人开车来接他对不对?”
“对对!”其他人回应:“好几次来的车都不一样,但都是高级车。还故意停在校门口挺远的地方怕被人看见。”
“那你怎么看见的?”别人问。
“呸!还不是你这帮王八蛋上回在公交车上推我,害我早下了一站…”
陶可头晕目眩:“别说了别说了…小曹你先押他们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小曹挺不放心他,说:“学长,我陪你一块找吧。”
陶可坐在马路牙子上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小曹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校门,陶可抱着头发了半天呆,拿出名册拨电话。
仍然是没有开机。
名册上有这个孩子的标准照片,长相清秀,眼神微微有些阴郁。
陶可把花名册正过来看,颠过去看,翻页看,抬在头上看,放在脚下看,背着光看,开动天眼用透视看…
“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他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办?”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学生,大半夜孤零零在外面,无法联络,不见踪影,叫人怎么办?关键是陶可心里清楚这孩子可能在做什么,所以他更没主意。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把人支开:若真是非找着不可,那知情人越少越好。
半分钟后,原本已经离开的一个学生又回来了:“陶老师…”
“嗯?”
“那个,”他迟疑着:“燕杨…我陪您去茉莉路找找。”
“茉莉路?”
“茉莉路是酒吧街,”学生咬着下唇:“我暑假里打工,给那边的店送过啤酒,看见过燕杨。”
“不!不用了!”陶可跳起来:“你快回去睡觉吧!谢谢你!!”
陶可又推又劝把学生送走,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整整半个小时,空旷的大路上连车影子都看不见一个,他这才终于体会到一点为人师的感觉,可谓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遇见辆拉客的黑车,加到五十块钱才答应去茉莉路。
他已经在这个城市整整呆了七年,可主要的活动范围绝不会超过学校方圆五百米。这个在周边城市都很有些名气茉莉路,真是头一次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仍有些通宵营业的酒吧门口,闪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灯。街上人气颇旺,有年轻的情侣携手走过,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窝在角落里抽烟说话。
陶可一眼望过去,不禁有些泄气:“这么多店…”
这城市是怎么了!某书生心想:放着那么多圣贤书不读,跑到这资本主义的地儿来烧社会主义的钱。
他掏出花名册,认认真真再看了照片,便义无返顾冲进了第一家。可刚迈进去没两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立刻把他轰了出来,惊得他几乎没了勇气。在他的意识中,酒吧就像西方电影里一样,是个安静而私密的场所,却不知酒吧在中国落地生根后,早已悄悄同化了舞厅和卡拉OK。
陶可烦躁地挠头,他有个弱点:怕吵。但凡书读的太多的人,都有些怕吵,就算是自己说话,也是低声轻语,像是怕吓着自己似的。
陶可在回学校和继续寻找之间挣扎好久,终于决定还是留下来:不管那学生本人怎么想,至少是对他的父母负责。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是职工农民也好,是白领官员也好,把一个孩子培养成大学生,总是不容易的。他们在家里满心憧憬,以为你勤于学习,成人成材;你却在外胡天黑地,挥霍青春。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谁?
陶可叹了口气,拨通了叶臻的电话。
叶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责怪:“你怎么还不睡!”
陶可喃喃说:“老师…”
叶臻说:“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你有事求我,怎么了?”
陶可艰难开口:“你借两个硕士生给我吧…”
“?”叶臻说:“这么晚让我上哪儿找人去,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陶可支支吾吾:“学生丢了…”
“在哪儿?”
“茉莉路。”
“酒吧街?”
“嗯…”
“你别离开,”叶臻收线前说:“站在某个标志性建筑旁边,等着。”
陶可看着电话发了一会儿楞,便靠着一棵树站着。踢了十五分钟石子后,叶臻的车到了。
“若不是刻意寻找,我绝对发现不了掩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绿荧荧眼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