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穿石完本——by花槐

叶鸿瞳孔缩了缩，一个死字撕开了太多的禁忌，到底是怎么吵到这一步的叶鸿也不知道，早就偏离了他最开始生气的那个点。其实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有隐患，叶鸿那时候被吓得六神无主至今如履薄冰，他也想像正常人那样对待夏凤钧，也有在努力调整。可是天平一开始就是歪的，做再多的努力，倾斜的那一方都承受不了哪怕一片羽毛的重量，前功尽弃。
明明是为了对方着想，这种心情却无法传达，叶鸿不想两人再继续互相伤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努力维持自己可笑的颜面，冷冷丢下一句你冷静冷静我们再谈，逃也似的带上门出去。就算在厅里也仍旧无法让翻涌的情绪平静，叶鸿拎了西装外套打算先回本宅，他自己也迫切需要冷静下来，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被冰凉的夜风吹醒了昏聩的头脑，叶鸿心里骂了句操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他竟然就这么跑了？该死的他怎么能这么混账！
空旷的马路上一阵尖锐的急刹，叶鸿的跑车一百八十度甩尾调转，轮胎都几乎要冒烟，开回夏凤钧的住处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叶鸿看着缓慢增加的楼层，万分后悔当时买的为什么不是一楼！
风风火火赶回来也是过了二十分钟，推开卧室的门果不其然看见夏凤钧坐在地上靠着床边，正捂着心口费力地喘，叶鸿的心脏那瞬间漏跳了一拍，连忙跪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夏凤钧手里攥着药瓶，虎口处的皮肤被瓶盖磨得发红了都没能打开盖子，可想而知是疼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叶鸿的手在颤抖，也试了两次才把瓶盖拧开，慌忙倒出两颗塞进夏凤钧嘴里，夏凤钧吞下药片手指悄悄攥紧他的衣襟，好像生怕他再次跑掉，“叶，鸿……我不想跟你吵的……别走……呜……”
夏凤钧的面色惨白如纸，鬓角全是冷汗，叶鸿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抱着人一个劲轻抚后背帮他顺气，“嘘……别说话，别说话……我不走，我回来了，你好好呼吸，冷静点，冷静点……”
夏凤钧点了点头，额头抵在他胸口痛苦地磨蹭，叶鸿哪受得了这种心理折磨，差点要把人直接往医院里送，好在刚刚吃下去的药很快起了作用，夏凤钧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缓。
叶鸿身子一软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温热的身体抱在怀里还觉得惊魂未定，轻拍夏凤钧后背的动作不敢停，“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别生气……”
作者有话说：
☆、24 大少爷，我辞了工作，你养我好不好？
夏凤钧虚弱地靠在叶鸿怀里，听了他的话垂着眼睛轻轻摇头，气都喘不匀还要吃力地跟他解释，“我没有生气，不是……因为生气……我只是怕你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话让叶鸿听得悔痛万分，一边安慰，“不会，怎么会？我只是气糊涂了，都是我的错……”一边把人抱去床上，夏凤钧蜷成一团仍旧捂着心口，绵长粗重的喘息里是压不住的呻吟。叶鸿根本不知道能怎么办，看着夏凤钧痛苦心里就跟被刀子剜似的，跪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大总裁每次慌乱到这般不知所措全都是因为夏凤钧，“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疼？”
夏凤钧却反过来安慰他，“我不要紧，一会……一会就会好的……唔……你别紧张，我没事的……”叶鸿看着他脸上苍白虚弱的笑容，只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吵什么架？他明知道夏凤钧有心脏病不能情绪波动，为什么还要跟他起争执？叶鸿抓着夏凤钧的手送到唇边，也不知是亲吻还是祈祷，一直在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夏凤钧才彻底平静，叶鸿就算知道是废话还是忍不住问他还疼不疼？夏凤钧还是摇头，动了动想要坐起来，叶鸿连忙过来扶，夏凤钧就那么注视着他，似乎连眼睛都舍不得眨，那种近乎贪婪的视线，让叶鸿心疼得无以复加，语无伦次的只想要解释清楚，“我没有拘束限制你的意思，你遇到危险的事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会觉得自己不合格，也没办法让你完全信任……我觉得我应该是怕了，怕自己在你心中不够重要……”叶鸿伸手轻轻按住夏凤钧想要说什么的唇，“我也没把你当宠物没想要你对我言听计从，只是……”话到这里叶鸿顿了顿，不是很确定这样说对不对，“只是我的资本也就只有钱了，除了钱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
终于惹得怀里的人轻笑出声，夏凤钧抬头亲了亲叶鸿的下巴，“叶总谦虚了，只要你还有这张脸，就算是让我养你都行。”
叶鸿听了怔愣，然后无奈，本来酝酿的满腔情绪全被他这一句调侃没了，就连自己没说完的话都忘记是什么，一低头两人的唇蹭到一起，夏凤钧轻轻咬了他的下唇，叶鸿便也顺势抿了抿夏凤钧的上唇，干燥柔软的触感，好像很有默契谁都没打算深入，夏凤钧又低下头，牵了叶鸿的手来用拇指轻轻摩挲掌心，“以前我觉得，既然生命那么有限，那就要无拘无束地活，所以一直挺没心没肺的……但是，我可能对心脏病这个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尤其遇到你之后……”
“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我这么贪心这么舍不得你，自然不会让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再做没有分寸的事情……不告诉你不是因为不信任，我太在乎所以对这个事情有点敏感，不想要你担心，也不想要什么过度的关注，就像是在提醒我有病我快要死了似的……”叶鸿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夏凤钧枕着他的胸膛轻轻闭上眼，“叶鸿，其实我很怕。”
叶鸿心脏狠狠一揪，除了把人抱紧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彼此早已心知肚明，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只能行走在那条既定的道路上，不久的将来，他会再也无法感受现在怀中的这份温暖。就像是个噩梦如影随形，折磨着两个人，逃不掉躲不开，如此绝望。
叶鸿没吭声夏凤钧眼角有些湿润，“叶鸿，你会不会……”
“不会！”后悔两个字被叶鸿生生截断，叶鸿看进夏凤钧泛红的眼底，里面满是不安和恐惧，叶鸿咬牙压下心中酸楚，“你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怕。我有的，你想要的，尽管拿去，我宠你。就算真的没有办法，夏凤钧你就是死，也必须死在我怀里。”
叶鸿能将一直以来逃避的字眼说出口，老实说夏凤钧其实松了口气，能有勇气面对总是好事吧？夏凤钧笑着看向叶鸿，“那可不行，我会心疼的。”
叶鸿再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把夏凤钧的脑袋按在自己心口，用手指梳理他柔软的发丝，“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再也不吵架了，不会让你生气，不会再让你疼了……”
夏凤钧仍旧对叶鸿的情话没有半点抵抗力，其实已经很幸福了，何必要想那么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听着叶鸿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夏凤钧平静地应了声好，随即推开人从叶鸿怀里挣出来，很孩子气地伸出小拇指，“拉钩，免得大总裁你乱开空头支票，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的。”
这个动作让叶鸿觉得陌生，拉钩？原谅他大总裁从小没被人哄过，也没有单纯的同龄玩伴，并不知道拉钩是什么。不动声色学着夏凤钧的样子把小拇指伸出去，夏凤钧伸手勾了，煞有其事地念叨什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最后拇指相摁像是盖了个章，就跟什么魔法仪式似的。叶鸿因着他这可爱的举动心情稍微明朗，整理了被子和枕头把人按着躺下，“睡吧，明天看身体情况决定放不放你去上班。”
夏凤钧撇撇嘴说他独裁，叶鸿也没否认，陪着夏凤钧一起躺下，像往常那般搂着人入睡。等叶鸿确定夏凤钧睡熟，才轻手轻脚又爬起来去了书房。
暖色调的台灯有些昏暗，书桌前的叶鸿面色严肃，电脑屏幕上的窗口是几个全英文的网站，每个上面都有心脏或者血管的剖析图，这种事情叶鸿并不是第一次做，早就通俗易懂地理解了夏凤钧的病情。叶鸿原先还抱有过希望，了解得越多看得越多，就只剩下对夏凤钧无尽的心疼。
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五六个烟头，叶鸿却没忍住又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迟迟不吐出，尼古丁过肺带来短暂的舒缓假象，烟雾呼出去太阳穴仍旧一抽一抽地疼，叶鸿抬手死死按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空虚和悲哀。
叶鸿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他有那么多的钱，他却治不好夏凤钧的病。
平时霸气天成无坚不摧的男人像是困兽一样找不到出路，只能把自己醉在呛人的烟雾中，让夜晚掩盖自己脆弱。
等到天边泛白叶鸿面前的烟灰缸都快满了，站起来打开窗散了散烟味，叶鸿准备关电脑回去床上陪夏凤钧一起迎接清晨，却无意在网页上看到了一个名字，Han Chu。以前应该也看到过但是叶鸿并没留意，如今倒是有些熟悉了。
叶鸿后来调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在美国最有名心脏科的医院做血管再造技术研究的楚涵，就是那个和夏凤钧同一个大学的师兄楚涵。叶鸿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他唯一仅有的希望，竟然是寄托在情敌身上的。
后来美国楚涵的研究项目，莫名得到国内叶氏集团数目可观的资助，这事儿在当地引发了一个小轰动甚至还上了报纸。当晚楚涵被自家那位压在身下狠狠索取逼问这个男人又是谁的时候，楚涵觉得特别懵逼特别无辜。他都射过两次了身上那人还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整个下体酸麻到不像是自己的，楚涵哭着求饶说真的不知道真的没关系，最后被做到意识模糊连嗓子都哭哑了……
话说回来夏凤钧第二天身体状况没有很好也没有不好，似乎没什么理由不让人去上班，叶鸿想到前一晚两人的对话，终是决定相信夏凤钧自己的分寸。临出门夏凤钧跟他商量平时没事我们两就住这里好不好？你家太远了我出行不方便，而且总有其他人我实在是不习惯。
叶鸿当然欣然同意，还提议要是这里不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房，再买一套都行，夏凤钧笑他是地主，知道你钱多得花不完，大少爷，不用这么显摆。叶鸿被他噎得没话说，仔细看来耳朵根有点红，他是真的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所以总是迫不及待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献殷勤。
两人愉快地分别，夏凤钧进了办公室韩清和巫小柒已经到了，两人看起来气色都不错，看来真的是有惊无险。问了问韩清到底是怎么发现医院内部有问题的，然后又八卦了一下李硕和巫柒。巫小柒还是那么不经逗，涨红了一张脸嚷嚷谁要感谢那个臭流氓了！夏凤钧挑眉把巫小柒往坑里带，“怎么？人李警官对你做流氓的事情了？”
“呸！什么李警官！他就是人面兽心警察败类！他……他……”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下文，巫柒反应过来了，“你诓我，我不跟你说了。”
巫小柒跑了夏凤钧又开始逗韩清，还没说两句呢有病人来，来人把病例递给离门口比较远的夏凤钧，夏凤钧瞧着人有点眼熟，只当是自己之前的病人，想也没想伸手去接，那边韩清却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寒光，“你干什么？！”
韩清本能上前来制止，接着手臂一疼白大褂上迅速染了血，变故来的太突然，那个病人又像亡命之徒一般疯狂，退开韩清一边嚷嚷着你该死你不配做医生你就是庸医！一边就朝夏凤钧扑过去，饶是夏凤钧有点格斗技巧也来不及反应，避开要害被那把匕首扎进肩头，夏凤钧倒抽着凉气抬脚把人踹开，那边受到惊吓的护士尖叫声响起，大呼小叫地在喊保安。
隔壁科室的同事先一步赶到把发疯的人一左一右架住，夏凤钧倒是没觉得自己多疼，他记起来这个闹事的人是上次死在手术台上那个病人的家属，夏凤钧根本不在意他在骂什么，他对韩清的情况更觉得胆战心惊，外科医生的手那么重要哪里是能随随便便伤的？韩清这次真是遭了飞来横祸。
夏凤钧拉着韩清到隔壁科室借工具，面色冷峻严肃愣是没人敢上来提醒他他肩头上还插着把刀也在汩汩冒血，剪开衣服看着那道几乎三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韩清自己试着握拳再张开，“应该没什么问题……”
夏凤钧没忍住吼了出来，“你傻了啊！当警察当上瘾了还是怎么的，你桌上抄本专业书扔他也行啊，还真敢上手！”
韩清说我本能反应没想那么多，夏凤钧再要数落，被其他医生过来打了圆场，说省省吧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过来坐下！先把刀拔了，韩清去那边洗洗伤口吧……
夏凤钧的白大褂整个右边的袖子都红了，万幸的是没有刺到动脉，伤口虽然深但是还属于皮外伤，消毒，止血，缝针的时候要打麻药韩清那边脱口而出喊不行！惹得大家都看向他，夏凤钧笑笑轻描淡写接过话头，“不用了，我麻药过敏。”
好不容易两人的伤势都处理完，警察也来了，不出所料又是徐在虎和李硕，别说，徐在虎平时憨憨的一个人，夏凤钧还真没见过他脸色黑成这样，韩清自知理亏，干什么都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后来更是跟着徐在虎直接翘班回家了。右肩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夏凤钧想了想昨天和叶鸿吵得不可开交，终于主动给叶鸿打了个电话，“大少爷，我辞了工作，你养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25 不许并拢腿，不许自己碰，做不到，我今天就不碰你
所谓无事献殷勤，和夏凤钧相处了这么久，叶鸿还不至于蠢到直接高兴得飘上天，电话里就问是怎么回事，夏凤钧答得含糊，只说不小心受了点小伤，叶鸿那边沉默片刻，夏凤钧就跟等待宣判似的，然后叶鸿说，“不用辞职，你先请假，我马上过来。”
叶鸿知道应该不像夏凤钧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如果只是小伤夏凤钧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却不曾想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整个右肩都被包扎起来，厚厚的绷带不知道裹了多少层，居然还能看见一小块渗出来的血迹。
叶鸿老远就被那点鲜红刺痛了眼睛，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责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怎么总有本事折腾得天翻地覆？我才几个小时没见你，你就搞成这样？！”
两人还在走道里，叶鸿那么大声惹得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夏凤钧也没敢顶嘴，低眉顺眼还有点委屈，拉着叶鸿进了办公室，然后曲指去他掌心蹭了蹭，“疼着呢，还要被你骂……”
叶鸿还能说什么？心疼都来不及哪舍得再责备，随手抄了外套来给夏凤钧披上，咬牙切齿，“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再也别想上班了！”
回去的路上叶鸿一直皱着眉，但是比起那种面无表情的风雨欲来，这种情况已经算很好了，夏凤钧主动坦白从宽，顺便也推脱一下责任，这次真不是他想折腾的……还有还有，韩清为了救他也伤了，好长一道伤口，比他的伤看起来可怕多了。
叶鸿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夏凤钧撇嘴跟他鼓了鼓腮帮子卖萌，大少爷你别气啦，你这么生气我更疼了……你舍得么？
就是舍不得才觉得生气！被夏凤钧逗了一路，叶鸿早就无气可生，可是终究会觉得自己没用，早知道就不该信他！早知道就该把所有保镖都派过去，管他是监视还是限制，他是有点太纵容这个妖孽了！
开门进屋，夏凤钧跟在心情不好的大总裁身后，下意识动手想把披在肩上的衣服拿下来，然后就一阵倒抽凉气，叶鸿紧张得不行，转身就吼他别乱动！却还是太迟了，绷带上缓慢却清晰地洇出一片红，夏凤钧自己低头看了看，这种程度应该没关系……
叶鸿却远没有那么淡定，非要打电话给私人医生，夏凤钧劝了半天，说我就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专业绝对对口，真的没事啊。叶鸿却径自拨通了医生的电话，主要原因是他也想看看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等私人医生真的来了拆开绷带将伤口暴露出来，叶鸿的脸色也彻底黑了，医生说伤口很深痊愈都好几个月，也不确定有没有伤到神经，要是突然感觉不到疼了那不是好事，要重视起来尽早去医院详细检查。夏凤钧背着叶鸿对私人医生没有好脸色，心想我就是医生我能不知道？就你话多！
重新上药包扎完，叶鸿留意到夏凤钧额上有一层薄汗，问医生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不疼，医生说这种程度普通止疼药应该不管用，得用麻醉止痛剂，叶鸿关心则乱想着只要能让夏凤钧不疼怎么都好，夏凤钧却出声礼貌拒绝，不用了医生，我有心脏病，用不得普通的麻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