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穿石完本——by花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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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的脑子乱成一团，一个是他从小宠爱有加的弟弟，一个是让他理智尽失的情人，可他现在竟然生不出半分怒意，意识到夏凤钧说要去上了叶清池可能是真的，叶鸿只觉得恐慌。夏凤钧刚刚还说了什么来着？夏凤钧好像说要和他终止关系。不可以！怎么可以？他都还没有同意，夏凤钧怎么能就这样擅自做决定？
追出去的时候过道里已经没了人影，叶鸿满腔情绪无处发泄，又开始觉得恼怒。转身去找小明星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把小明星手机里删得干干净净，叶鸿面部绷得几乎扭曲，做了一件十分幼稚的事情，他把照片转手发给了白尘。
再然后就跟着了魔似的，前前后后不过是一分钟的事情，那一分钟一遍又一遍，毫无停歇地在叶鸿脑袋里回放。夏凤钧的愤怒，夏凤钧失去光彩的眼底，夏凤钧那一瞬崩塌的表情，还有最后眼底彻骨的寒冷。就像是种折磨，吃不下睡不着，让他叶鸿完全没有心思和精力做其他事情。
这种情况持续了二十个小时就是极限，既然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那就面对面说清楚。可叶鸿还是有点忐忑，没敢亲自去面对夏凤钧，发了个短信叫夏凤钧自己联系司机，接到司机汇报电话的时候叶鸿着实松了口气，然后皱眉，什么叫做人不太好？
司机说夏凤钧一直捂着心口疼得呻吟，叶鸿听了心下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吩咐司机别管红灯尽快开过来，又打了电话给私人医生。
叶鸿让人把夏凤钧带回本宅，大少爷头一次破天荒地在门口等待，等了一会想起来什么，又一通电话叫下人现在就把夏凤钧的资料发到他手机里。两分钟后叶鸿收到一份文件，跳过第一页去看体检报告，心脏那一栏很明确地写着有先天性心脏病。
很术语的描述，叶鸿一时半会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夏凤钧身体不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想着呢载着夏凤钧的车终于驶来，叶鸿神色肃穆不待车停稳一把拉开车门，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连手上都快使不出力气来。
爬进车里去抱人，夏凤钧早已意识模糊，就跟水洗过似的浑身都是汗，叶鸿不敢耽搁连忙把人往屋里抱，一低头看见他惨白的脸色和泛紫的唇，只觉得心都要碎了，私人医生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制止，“去医院，看起来夏先生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喘不上气来很危险，这种情况不是在家里就能解决的。”
老实说叶鸿现在着实六神无主，医生说要去医院那就去医院，把夏凤钧又抱上车，恨不得司机把汽车开成飞机。颠簸得太厉害夏凤钧清醒了一会，攥了攥叶鸿的衣襟，呼吸困难似乎想说什么，张口却只能发出无可奈何的疼哼。叶鸿被他吓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会哪还顾得上其他， 抱着人一个劲轻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呜……”夏凤钧虚弱地闭了闭眼，很快又疼得意识模糊，叶鸿却在他支离破碎的呻吟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叶……鸿……叶，呜……叶鸿……”很艰难，声音像是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叶鸿除了抱紧他说我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夏凤钧咳嗽了两下，就那么两下，却带出一大口鲜血，瞬间将叶鸿胸口白色的衬衫染得鲜红，叶鸿被惊得魂不附体，惊慌失措地叫着怀里人的名字，“夏凤钧！”夏凤钧再没理他，这次在他怀里彻彻底底失去意识。
然后一片兵荒马乱夏凤钧被送进抢救室，叶鸿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无法回神，整个人都懵的，心脏病……什么心脏病会严重到吐血？之前不是一直都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严重了？
叶鸿慌得厉害手都是颤抖的，勉强拨通叶清池的电话，第一次刻意掐断，第二次才慢吞吞接起，叶清池本来根本不想理叶鸿，态度很差问他有什么事，叶鸿完全不在意，只愣愣问，“他有心脏病你知道吗？”
叶清池被叶鸿那个照片气得半死，哄到现在白尘才安静地睡过去，没心没肺地落井下石，“你不知道？你两次把人家气得发病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要关心？”
叶清池的话语字字诛心，叶鸿还没来得及体会，连他弟弟都知道夏凤钧有心脏病而他却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就被那句两次气到发病又在心上狠狠捅了一刀，昨天……和上次打球两人闹不愉快的那一次……
叶鸿电话里不做声只是呼吸沉重，叶清池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你在哪？”
叶鸿缓了半晌，有气无力地回答医院，叶清池那边啧了一声，恶狠狠骂道我吃饱了撑的管你的破事儿！却又不忍心放任叶鸿一个人，到底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叶清池赶过来的时候叶鸿正站在抢救室门口被医生数落，“叶总……这……病人也太不知轻重了！他这个病一点刺激都受不得，怎么还能喝酒？你怎么不看着点？这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可大可小，不是开玩笑的。”
叶鸿懵到现在，连被人责备了都不自知，看着医生只急切地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还是没好气，“抢救过来了情况暂时稳定，建议留院观察，会不会有变化很难说……”叶清池走过来捏了捏叶鸿的肩，叶鸿转身，叶清池看见他衣服上的血迹也是惊了惊，叶鸿好像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看着叶清池问道，“什么心脏病会严重到要吐血？”
问得好像是那懵懂的孩童十分不解，叶清池心里骂了句操想说我哪知道！我也以为就是普通的心脏病哥你是多作孽把人折腾到吐血？可两人毕竟是亲兄弟熟知彼此，他这个哥哥向来冷静到不像样，叶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叶清池从来没见过，略一思忖拽着叶鸿直接追医生去了。
办公室里对着各种片子和电图，医生把夏凤钧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先天性心脏病，动静脉血管不分，不能受刺激，不能大喜大悲，不能过劳，不能运动……烟酒统统都是禁忌，说到这里忍不住还看了叶鸿一眼，似乎是在埋怨。
叶鸿并不在乎，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医生说了半天，都只是注意事项而不是治疗办法？有些不耐打断了医生的话，叶鸿其实是有点心理准备的，“想要根治，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
医生愣了愣，话语开始变得缓慢而艰难，“要知道，这种病例十分罕见，牵扯到的手术也不止一项，首先要人工血管再造区分开动静脉，光是这项技术都还在研究中，然后再要手术和心脏连接……排斥反应也是极大的风险……所以……”
光是听一听就觉得是不可能达成的手术，叶鸿心中一片寒凉，动了动干涩的唇还是不死心，眼底深红声音也有些哑，“百分之几？”
医生再没敢直视叶鸿，低头叹道，“不到百分之一。”
叶鸿脑袋里嗡得一声，仿佛天都塌了。
作者有话说：
☆、14 唯一的万一是他不喜欢我
姆锞谥刂⒓嗷な遥逗杞蝗ィ荒茉谕饷娴淖呃壤锢椿仵獠剑较衷诙济幌胪ǎ还且惶烀患趺淳湍值缴胨辣鸬牡夭搅耍啃脑嗖 逗柘肫鹄锤崭找缴幕坝铮孀攀奔涞耐埔疲猜鲅懿环执脑嗟难沽嵩嚼丛酱螅飧鼋锥斡Ω靡丫艹粤α恕煤醚牛蟾呕鼓芏嗷罴改辍?br />叶鸿觉得医生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各种信息充斥了脑袋，在里面来回翻腾，叶鸿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夏凤钧躺在里面到现在都没有脱离危险，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叶鸿有满腔的情绪无从发泄，尤其是悔痛，铺天盖地叫人无所遁形。
医院安静的走道里传来脚步声，叶鸿也没有听见，直到一罐速溶的铁罐咖啡递到自己面前，叶鸿一惊才回过神，抬头看去是叶清池，叶鸿抬手接过咖啡，叶清池倚在墙上开了自己手中的那罐，喝了一口被齁到皱眉，“真难喝……”
叶鸿没搭理他，咖啡随手丢在身边的椅子上，叶鸿两手交叉撑着脑袋，拇指正好按住两边太阳穴，弯腰盯着地面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叶清池安静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鸿重重呼出一口气，怎么想的？他哪还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夏凤钧能醒过来，叶清池见他不答又问，“你要是真只想找个人玩玩，就放过人家吧……把人折腾成这样何必呢。”
叶鸿这才有了些反应，条件反射回了句，“我没有”，下面的话却硬生生噎住，没有？怎么没有，这不是自己一直跟夏凤钧强调的事情么，他是他花钱买来的玩物，不是玩玩是什么？叶鸿呼吸有些乱，“我不知道，不知道……”
叶清池无奈，“你要是没有，干嘛老提这一茬？人夏哥正正经经的科室医生，不过是凑巧救了你，又不是路边随随便便出来卖的，你知不知道说那些话有多伤人？”
叶鸿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一直以来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身边的人全都对他绝对服从不敢有半点忤逆，他已经很少会去注意别人的感受了……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叶清池点出来他才意识到，可他不蠢也不笨，夏凤钧一直都是无所谓满不在乎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说过……”
“拜托，哥……你让人家怎么说？说出来以你的脾气，难道不会觉得人家矫情？也就夏哥能忍不跟你计较，你要用金钱维持关系人家二话不说都依着你，车子房子哪样不是你硬塞的？夏哥有没有跟你开口要过？他这种情况……他这种情况惦记你那几个臭钱有必要么？”
“别说，别说了。”还没压下去的恐慌因着叶清池的话语又涌上更盛的一波，就算叶鸿不敢提起也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夏凤钧时日无多，金钱真的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是可笑自己这么肤浅，一再用那么蹩脚的借口去伤害夏凤钧，他简直混账透顶。
叶清池也是气得狠了，不光为夏凤钧不值，还为了那张照片，白尘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叶鸿这个神坑居然还敢刺激他，要不是夏凤钧今天出这么大的事，叶清池绝对会翻脸不认人的好么！这会说话也没有太顾虑叶鸿的感受，“你说他图什么？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真情假意难道还分不出来？承认喜欢有那么难？矜持骄傲自尊有个屁用？回头你失去人家了后悔都来不及。”
叶鸿身形狠狠一怔，叶清池能感觉出来他呼吸都噎住，想了想反正已经打击至此，索性一次把话说全，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么，“喜欢你的脸又怎么了？你有没有脑子？难道不都是你？白尘要是能跟我说一句喜欢我的脸，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叶家可从来没出过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要么放过夏哥别再折磨人家，要么祈祷夏哥还愿意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自己想清楚吧。”
叶清池说完转身离去，把时间留个叶鸿一个人，叶鸿坐在那里被喜欢两个字直直戳中软肋，疼到心尖打颤差点没被噎出眼泪来。
喜欢，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他却一直逃避至今。
他当然是喜欢夏凤钧的，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滚到了床上？叶鸿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况，他被人追杀一路精神紧绷，脑袋里一根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却在车里被夏凤钧强吻了，叶鸿到现在都没忘记那一刻的甘甜，就像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融进心坎里，没来由让几乎是极限的他奇迹般镇定下来，再看进那双绚烂夺目的眼底，自己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就沦陷了，怦然心动的美好，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甜蜜，到底为什么后来会视而不见？
他和他几次缠绵，明明如此契合欲罢不能，什么可笑的金钱关系，分明是他想牢牢绑住这个人，迫不及待献宝似的把自己能给得起的一切全都捧到夏凤钧面前，夏凤钧接受了他就沾沾自喜心安理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通自己其实是害怕失去这个人？
叶鸿分明对夏凤钧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却非要到了这种境地，亲手把人弄得遍体鳞伤，才开始悔不当初。叶鸿不明白自己怎会愚蠢至此！
再回想他和夏凤钧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其实有无数次只要他稍微留意，都能发现夏凤钧的病情。如果情事后他没有立刻抽身就走，如果他一开始就看全了夏凤钧的资料，如果在夏凤钧脸色苍白的时候他给多一些关注，如果上次他亲自押着人去做那该死的身体检查！
监护室里的仪器突然响起尖锐的报警声，叶鸿被吓得心胆俱裂，腾得一下站起来，却被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挡在门外，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叶鸿眼睁睁看着医生将那么长的银针狠狠扎入夏凤钧心口，自己的心也差点就不会跳了。
护士搬来屏风斩断了叶鸿的视线，叶鸿差点要疯，慌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昏黑，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他还欠夏凤钧一句对不起，还没有亲口告诉他喜欢，夏凤钧怎么能这么狠地心就这样跟他说永别？
然后一个念头闪过心头叶鸿瞪大了眼几乎无法呼吸，所以他到底把人伤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让夏凤钧甚至要放弃生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有人要承担这一切，那个人绝对不应该是夏凤钧，叶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祈求上苍，请千万不要让他们就这样结局，千万不要……
等到医生出来告诉他有惊无险的时候，叶鸿一身冷汗错觉自己都跟着死过了一回，心情暂时一松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什么时候会过去。
后半夜夏凤钧的情况还算稳定，再没给叶鸿什么意外的惊喜，天亮的时候医生过来寻房，一切无恙便允许叶鸿病房里陪着，叶鸿眼底都是血丝，一夜之间憔悴到不像样，坐在床边看着苍白虚弱仿佛透明的夏凤钧，连握一握他的手都不敢，生怕碰坏了这个易碎品。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清池又来了，实在是因为公司找不到总裁大人夺命连环call都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看见叶鸿这幅模样叶清池暗自腹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却再没有刺激叶鸿，只叫他赶紧滚回家洗个澡收拾一下再来，叶鸿哪里听得进去，叶清池脑袋一转改了口，“你也就这张脸最让夏哥中意了，可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夏哥醒来要是对着这么一张脸，你觉得他还想不想原谅你？是我肯定一票否决！”
叶鸿本来就心力交瘁，一张脸阴沉到可怕，唇角绷得又隐约有点委屈，似乎纠结了一会，最终站起来听了叶清池的建议，“你帮我照看一会……”
叶清池目瞪口呆，他顺口胡诌的叶鸿居然这么听话？
叶清池没想过叶鸿能很快回来，叶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蒸蒸日上，靠的全都是叶鸿的冷静睿智。叶鸿在夏凤钧这里六神无主甚至软弱，可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仍旧是叶氏集团的总裁，绝对不会不管他肩上的担子。
果不其然叶鸿一下午没来，叶清池破天荒带了电脑来帮着处理了些事情，其实他从小骄纵，对做生意更是没有分毫的兴趣，之前好几次气得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叶鸿却是真宠他，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他一次，所以他也不能老游手好闲不是？不不……最关键还是白尘嫌弃他太闲粘得太紧，说自己不如尹畅，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他。
私人空间是吧！给你就是了！老子堂堂一小少爷，哪里就比不上那个不修边幅的臭男人？叶清池忿忿，敲得键盘噼里啪啦作响，那边有人敲了敲门，房门咔哒一声响被轻手轻脚推开，门外高挑纤瘦的青年，是白尘。
叶清池哪里是心花怒放可以形容，跳起来起来去拉白尘的手，“你怎么来了？”
被白尘瞪了一眼示意他小声点，可是那凤目一挑就算是瞪人都能让叶清池骨头酥了大半，白尘手里提着饭盒，默默递给他也不说话。叶清池那管那么多，直接把人搂紧怀里，亲昵地去蹭脸颊，却发现白尘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自己这里，而是一直盯着床上的夏凤钧看。
叶清池本来要吃飞醋，随即一阵心虚，“这个真的是嫂子，我帮我哥照顾一会，昨天心脏病病发了来着，人差点没了，刚从重症病房转出来的……他俩闹别扭，我真的是池鱼……”
白尘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被他蹭烦了嫌恶地推了推人，叶清池不依不饶死活不松手，白尘又看了夏凤钧一眼，突然就捏住了叶清池的手臂，“他醒了。”
叶清池回头看去还真是，也不跟白尘闹了连忙先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夏凤钧一开始有些迷茫，后来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眼神聚焦虽然虚弱却挺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