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完本——by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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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看陆宣的脸,却又跟中了邪一样挪不开眼,只好借着按揉太阳穴的动作挡住自己的目光,心下对那一群哭着喊着求陆宣出大尺度写真的粉丝佩服无比,光溜溜的男神什么的,对心脏不太友好啊。
陆宣对沈真内心的惊涛骇浪全然不知,见他一脸茫然,以为他还没睡醒,便径自拿过木柜上的睡衣穿上,回头问沈真:“你睡中间还是外面?”
沈真想也不想的选了外面,陆宣没有异议,关了灯翻过沈真,睡在陆晗和沈真中间。
这张床很宽,躺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但是再加上一个发育期的男孩就有点挤了,尤其陆晗睡姿不佳,头顶着墙腰一摆,直接歪成了45°夹角,陆宣躺下后,沈真几乎和他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
沈真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两手相交放在腹部,默不作声的盯着天花板,满室漆黑中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他小臂,沈真受惊之下下意识的抽出手,搁在床外的半边身子向下一歪,整个人裹着毯子往地上滚去。
陆宣抱住沈真的肩膀,笑着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就想跟你说,再挪就要掉下去啦。”
沈真故作镇定的捡起毯子,低低咳了一声说:“你睡吧。”
陆宣道:“你不脱眼镜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侧,沈真把眼镜咔嗒一下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合上蚊帐,说:“睡。”
陆宣憋着笑道:“晚安。”
陆宣累了一晚上,静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沈真耳朵发烫,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不知道是数绵羊这项历史悠久的助眠项目确实有用还是电风扇转动时规律的呼呼声太有催眠效果,本以为自己会今夜无眠的沈真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海鸟的鸣叫声划过天际,阳光下的水湾温柔明净,远处绵延起伏的俊丽山峦尽皆落在水底。
沈真和那个人面对面站着,有水珠滚过眉睫,沈真眨了眨眼,握着他的手掌如同掬着一捧寒气彻骨的冰。
这片海湾那么深刻的印在他的记忆里,三个月写成一个剧本,五万奖金换成两张票,他和那个人相互搂抱着在水底亲吻嬉戏,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沈真看到那个人在微笑,他唇角的弧度亲昵柔软,眼睛却疏离而冷漠,海水没顶的瞬间,沈真麻木的闭上眼,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明媚的光线在水面变幻,而他将不断下沉,直到沉入海底最深处那个只有黑暗的深渊里。
心肺因为缺氧的疼痛而产生了一种被割裂的幻觉,第一道水痕溢出眼角,黑暗里突然有一只手握住了他。
那只手掌亲切温暖,沈真疑惑的抬起头,看到一对形如蝶翅的肩胛骨,一截消瘦紧实的腰,由腰而下直至悠然摆动的小腿形成的曲线熟悉动人。他拉着沈真游向海面,明亮的天光在刹那间照彻整个水域,那只手的主人破水而出,转头对他抿唇一笑。
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沈真被吓醒了,他方惊魂未定的一睁眼,便看到了梦中那只手的主人安静沉睡的面容,两人相距不到五公分,即使不戴眼镜,沈真也能看清他浓长的睫毛。
沈真怔了一秒,唰地一下坐起身,陆宣被他的动作惊动,一手抱住枕头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再……睡五分钟……”
天已经亮了,初生的朝阳正活力四射的散发着它的热情,遮阳效果有限的布帘被阳光照得透亮,呈大字型占领了半张床的陆晗为了躲避阳光把大半张脸都埋在毯子里。
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从梦里出来了,沈真往床头一靠,仰着头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自我安慰道,作为一个没有伴侣的健康的成年男性,在看到有好感的人那啥的情况的下梦到对方是正常的,早上出现那啥啥反应更是再正常不过,虽然感觉有点羞耻,不过晚上让陆晗睡中间应该就好了……吧?
快七点半的时候沈真穿戴整齐出去洗漱,计田和沈真打过招呼,敲了敲陆宣卧室的门说:“陆老师,该去片场了。”
陆宣过了好一会才把自己收拾好,睡眼惺忪的梦游到大堂吃早饭,早饭是直接跟附近的村民买的,白稀饭大白馒头加两叠小菜,馒头小菜归沈真和陆晗,陆宣吃了小半碗稀饭,待到片场时,他看起来变得十分精神,全没有一刻钟前的萎靡。
剧组的工作人员来的比陆宣还要早,地上的摄像机轨道铺设完毕,刘雪庆和副导演忙着安排机位和灯光,林冉刚拍完一场,正躲在一边角落里补眠,另外几个参演的演员也抓紧时间在背台词对戏。
陆宣一到就被化妆师抓走了,陆晗和沈真借着影帝亲属的光坐在片场旁一间屋子的石阶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围观。
为了避开台风天,刘雪庆临时改变了拍摄计划,从照着剧本的时间顺序拍改成集中拍摄陆宣和林冉的戏份,至于静物和配角的戏就挪到傍晚和第二天上午,实在来不及就等台风过后再回来补拍。好在经费充足演员给力,制作班子又是刘雪庆惯用的老班底,《生如夏花》的拍摄进度一直很可观,统筹和导演制定的拍摄计划弹性很大,把两天的戏份合在一天半完成问题不大。
拍摄到了杀青阶段,演员们经过两个月的相处,相互之间多少培养出了点默契,早上陆宣四场戏都是两条以内过,本以为早上的拍摄能顺利结束,不意在最后一场遇到了困难。
这场演的是贺方高烧不退卧病在床,昏昏沉沉数日后难得一刻清明,照顾他的大人去取午饭,只留一个年轻的表侄子在旁看护,贺方想见徐敏珍,恰逢徐敏珍有事不在市内,他便说想回村看幼时玩耍的荷塘,男孩只以为是病人心理脆弱在寻求安慰,便劝他好好休息,第二日徐敏珍接到消息到医院来,贺方已于夜里病逝了。
演表侄子的男孩叫姜夏,也是个童星,十二岁时凭借一个出生在单亲家庭、以高傲和沉默来掩饰内心的内敛自卑的男孩形象获得当届金X奖影帝,后来陆陆续续参演了几部青春校园电影,靠脸和参演明星卖座,演技不高不低,成绩不好不坏。这一次他在《生如夏花》里的戏份不多,这是要求最高的一场,表侄子进城闯荡时颇受贺方照顾,两人关系甚亲,表侄子本是要劝慰贺方,劝到一半见对方病骨支离,想起贺方的病心生伤感。
姜夏的表情不是过于平淡就是过于激烈,刘雪庆暂停给他讲戏,讲完仍是NG,陆宣夜里拍戏到两点,晚上就睡了四个多小时,这场戏拍了四十多分钟,他躺在病床上几乎要睡着。
其他工作人员也等着休息,姜夏始终掌握不到诀窍,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最后陆宣建议说:“是不是可以把有所触动的部分去掉?小孩子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男孩心思又没那么细,只是劝慰病重的长辈可能更自然点。”
刘雪庆想了想,说:“可以,就这样。”
又拍了两条,总算过了,沈真在他们NG的时候就回了住处,助理不敢让他做饭,他在厨房里和助理聊了一会,才知道他们吃的食材基本是和村民买的。
因为台风将要登陆的缘故,快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刮风,院子里的树被晃得哗啦啦的响,好在没有下雨,太阳也不是很大,陆宣觉得卧室太阴,吃完饭后就叫助理把藤摇椅往小院的树下一摆,打算在那里睡午觉。
沈真站在他旁边说:“刚吃饱走一会再睡吧?”
陆宣眼睛早合上了,外套也没脱,说:“困,再走就要睡地上了。”
沈真心下好笑,俯身拍了拍他的手,陆宣很顺从的伸手抬肩,沈真把他的外套脱掉,再用薄毯盖住他的肚子。
陆宣几乎是秒睡,过了半个多小时,午饭后就溜出去玩的陆晗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姜夏,一进门就喊:“陆老师在吗?”
沈真正在用手机看PDF,一听声音就皱起眉,快步走到大堂里,说:“阿宣刚睡着,有什么事吗?”
姜夏闻言忙放低了声音歉道:“原来陆老师睡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卧室的门开着,陆晗也没想到陆宣睡了,说:“小舅没在屋里吗?”
沈真见到陆晗,知道应该不是剧组有事,说:“在院子里呢,说是晚上没睡够,又嫌房子里凉,搬了张藤椅睡外面了。”
沈真看了看陆晗,陆晗对姜夏道:“那咱们出去吧,等小舅醒了我去叫你?”
姜夏说好,两人正要走,陆宣过来了。
这栋房子不大,大堂后面就是院子,姜夏喊的那一声其实已经把陆宣吵醒了,不过他困得不行,挣扎了半晌下地。
因为姜夏在,他本想揉眼睛,手抬了一半改成抹脸,说:“小夏怎么来了?”
姜夏说:“对不起陆老师,我不知道您在休息,您继续睡吧,我等您有空了再来。”
陆宣笑说:“没事,反正都醒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好了。”
姜夏有点犹豫,目光和陆晗一触,说:“我、我就想和您请教一下,有一些需要感情爆发的戏,我怎么演都不对,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演戏的技巧?”
陆宣特别无奈,他是真的很累很困,而且演技这个东西根本不是几个小时或者两三天能说清的东西,觉得自己不行的话多做基础练习,找个老师看看书,多想多排演才是正道,不过童星大多是个什么情况陆宣很清楚,姜夏算是态度积极,就算举止莽撞了些,他也不会对个小孩发脾气。
沈真倒了杯温水给陆宣,计田也从房间出来了,给姜夏和陆晗一人倒了一杯椰子汁。
陆宣婉转的和姜夏表达了他的想法,给他点出了一些配合时发现的缺陷,然后说:“感情不要太外放了,被镜头放大后会显得夸张不自然,‘既要控制感情,又要给人以感情失去控制的印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姜夏一脸懵懂,陆宣说:“你还记得自己在演《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雪人》就是姜夏拿影帝的那部电影,陆宣看他点头了,说:“那个感觉就很好,实在不能进入人物,就让人物贴近你。不过这些问题光说作用不大,如果你愿意的话,拍摄结束后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位表演老师,或者你可以问问经纪人。”
姜夏连连道谢,等他走了,陆晗说:“小舅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陆宣两手交叠趴在桌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计田说:“姜夏在《雪人》里确实演得挺好的,后面几部电影也还行,不知道早上为什么演成那样。”
陆宣笑了笑,没接话。姜夏的作品不多,大6 部分是质量不高的商业片,以前和他也没合作,所以他对姜夏不甚了解,这次演过对手戏才看出来,姜夏在以前参演的片中一直在演自己,现在这点演技恐怕还是签了公司后培训出来的。
沈真说:“别睡桌上,容易得青光眼。”
陆宣把脸埋进手臂里,闷声说:“动不了了,你们抬我进去。”
沈真说:“抬不方便,公主抱吧。”
沈真把手放在陆宣腰上,陆宣立刻站起来自己往卧室走。
计田道:“陆老师,不去院子里睡吗?”
陆晗说:“院子那么远,小舅当然回屋里啦。”
陆宣蹬掉鞋往床上一躺装作没听到,沈真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帮他把门掩上。
第16章
剧组的拍摄任务于当日傍晚基本结束,翌日上午九点,剧组人员把摄影器材装箱先一步运走,演员随后。陆宣作为大牌明星,和亲属及助理独占了一辆SUV,陆晗神奇的在一天之内和姜夏混熟了,走的时候钻到姜夏车里,让陆宣和沈真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驾驶座上的计田默默扭过头,陆宣要揪陆晗没抓到,打开后车门对沈真说:“来吧,沈老师,两人世界的时间到了。”
沈真被逗乐了,和陆宣一起坐到后座。
从村子到市里的公路还在修建中,有一大段是黄土路,昨夜一场大雨,路上黄泥和着水,被前面的车队一压,全是混乱泥泞的沟纹,外面风势很劲,打在密闭的车窗上发出呜呜的啸声。
计田打开CD机,里面放的是一张老碟,女歌手清亮柔情的声音盖过了那一点哭泣似的风声。
“好大的风。”陆宣看着山壁上被大风拖拽着几乎要离地而起的小树,托着下巴感叹说:“说起来我小的时候特别羡慕在沿海念书的小孩。”
计田哈哈笑道:“我懂我懂,特别是暑假作业还没写完马上要开学的时候,每次看新闻说受台风影响,XX市中小学停课一天就特别羡慕嫉妒恨,没想到陆老师也这样。”
陆宣说:“那会小,爱玩嘛,玩着玩着一转眼开学了,其他同学到图书馆群策群力,我有家里人看着,只好一个人苦逼的挑灯夜战,抄答案怕老师看出来,不抄又写不完,躺床上那个辗转反侧,弄得我现在看到暑假作业本都头疼。”
沈真在一边笑,陆宣又说:“当时也想着,一个班四十来个人,老师最少看两个班作业,抽查几个差不多了,不过就怕被抽到。其实我觉得,暑假作业这种邪物,主科发点卷子意思意思就好了,每年都好几本,太不近人情了。”
计田附和道:“陆老师说的对!”
真?人民教师沈真咳嗽了一声,说:“那啥,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每年暑假作业收上来都是直接卖给收废纸的,一般只要别交空本上来,老师都不会找你们茬。”
陆宣:“……哎?”
沈真道:“不过假期适当的练习还是要的,别和小晗说。”
陆宣和计田轮流对中学教师们欺骗学生感情浪费作业本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沈老师含笑不语不动如山。
台风临近时常有骤雨,刚离开黄土路不一会,天上就开始落大雨,这段路刚修建好,施工时山体被切削成一道二十多米的陡峭悬崖,面朝公路的一面植被稀少,裸露出潮湿的石块沙土。
天色黯淡,狂风大雨,计田不再开口,专注的观察前方路况,陆宣没有风景可看,手机也收不到信号,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沈真说话。
车窗上溅满水花,雨幕阻碍了视线,隐约可以看见下一个转弯处剧组的车队,山路并不宽,护栏外就是嶙峋的山崖,沈真很少在这种情况下开车,即使计田开得很稳,他的神经仍然紧绷着。
急促的喇叭声传来的时候沈真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陆宣,后方车灯亮得刺目,陆宣转头看了眼窗外,脸色一瞬间变了——开山修路让这一片的山体变得松动,近日受到大量降水的冲刷,山体的承受力终于在这场台风前的大雨中到了极致,无数石块泥土混成一股巨大的可怖泥流携裹着断木的残肢从峭拔岩壁上奔腾而下,暴雨中的土石化成死神的千军万马,狭窄的盘山公路在万千铁蹄的践踏下无助颤抖。
泥石流俯冲的速度极快,顷刻间已到了山腰,风雨声掩盖了石头滚动的声音,车窗玻璃不住颤动,沈真怎么了三个字方出口,陆宣已快一步反手抓住沈真,顺着沈真的力道扑过去把他压进座位和前排靠背的空隙,一边吼道:“往左!”
车正开到转弯处,前后都是剧组的车,他们正在泥石流的中间部位,简直避无可避,计田猛打方向盘企图从左车道加速,然而泥流的面积太大,他们发现的太晚,偌大的山石坠落在车顶,把车的右后方生生砸出深深的凹陷,碎裂的车窗飞溅进来,泥沙和碎石一股脑的从破碎的右窗和后车窗涌入车厢。
陆宣满身玻璃碎片和土石,死死的把沈真护在怀里,计田方向打得太猛,SUV在湿滑的山路上失去控制,狠狠撞上左边的护栏,一停顿的间隙里,涌上来的泥流几乎把车轮埋住,巨石砸在驾驶座的上方,将整个车砸得向悬崖翻倒。
一连串的变故具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猛烈的撞击中沈真和陆宣一起被掀到车顶,沈真牢牢抱着陆宣,陆宣的手肘顶在他腹部,他的头在翻转时磕在门框上,很快失去了知觉。
这场泥石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出于安全考虑,车队在上盘山公路后车辆间的相互距离都比较远,山石停止滚落后,一段十几米长的盘山公路被土石覆盖,剧组一共有三辆车被泥石流掩埋。后一辆车因为刹车及时只有车前盖被落石砸中,半个车身陷在泥土中,上面的人安全无事,前一辆车则被泥石流冲到了左车道上,车身严重变形,最惨的就是陆宣乘坐的车,整个右侧朝天翻起,以极危险的角度悬挂在山崖边上,防撞护栏几近断裂,向外凸成一个V字型,堪堪拦住倾倒的SUV,车胎爆了,窗上玻璃全部碎裂,一块巨石卡在扭曲的右后侧窗框上,车身上堆积的沙土几乎将整辆车埋没,除了山石外,还有一棵接近五米的大树横压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