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完本——by寒蕊

这部剧花费了整个主创团队两年的心血，即使陆宣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能在公事上任性。陆晗下午没有安排，陆宣简单交代了他两句，如果沈真醒了他还没回来，就让陆晗发短信告诉他。
过了十来分钟，陆宣戴好口罩和帽子，低调的从叠翠山庄正门出去，步行到第一个路口，Aimee在那等着他。
Aimee被陆宣叫出来时还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吃沙拉，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假期，陆宣告诉她剧组有事可能需要发通稿，又问她是否方便到叠翠山庄接他，Aimee回答他没问题，飞快的换好衣服，妆也没化，松松挽了个头发就冲出来了。
陆宣正在和郑言了解情况，见Aimee素面朝天，便知她是临时从家里赶来的。经纪人全年无休，能有几天假期都是挤出来的，最怕遇到这种突发事件。陆宣心有歉意，捂住手机听筒，小声对Aimee道：“下次给你补三天假。”
Aimee比了个OK的手势，等陆宣挂掉电话才问：“出了什么事？”
陆宣翻着联系人列表，给几个做传媒的朋友发微信，接着拉出顾问律师的电话，在拨号的间隙回答道：“前十幕的剧本和部分选角被PO到网上了。”
Aimee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公布演员信息是影片宣传的一部分，剧组都是有计划的，任何计划外的信息外泄都可能影响到宣传效果，剧本则是整部电影的灵魂，还未开机剧本便遭曝光，这对一部影片来说其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来试镜或者被选中备用的艺人，就算是尚未签约，如有接触到剧本，剧组也会口头要求对方不得泄露剧本内容和剧组的相关信息。陆宣连电影开始选角的消息都未向外界公布，出现这种事，要么是有内鬼为求利益出卖剧组，要么是有艺人不知轻重的恶意炒作，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种行为都极其愚蠢并且恶劣的，如果处理不当，投资方很有可能撤资或者要求陆宣弃拍。
Aimee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不再多话，接上蓝牙，通知助理和公关准备材料开工。
由于初七限号，A市一向糟糕的路况好了许多，Aimee秀了一路车技，终于在四十分钟后达工作室。
制片组和副导演都在会议室里，陈监制沉着脸，其余人等各个面色难看，讨论的声音很小，整个会议室都笼罩在乌云压顶般的低气压里。
陆宣收起手机，推门道：“抱歉来晚了。”
陆宣一进门，副导们明显松了口气，陈监制的表情也稍微松动了些，等陆宣走到主席台旁坐下，郑言倒了杯水递给他，陈监制道：“网上的剧本和照片都看了？”
陆宣向郑言点头致谢，说：“看了，剧本我已经找人帮忙撤掉了，微博很好处理，转发的内容将由工作室出面，要求媒体平台从内部直接搜索删除。已经保存经过私人途径散播的暂时还没有办法，不过因为发现的早，散播范围很有限，曝光的还是试镜用的初稿剧本，各位不必太担心。”
郑言道：“微博的问题，我已经要求发了照片的几个演员删博文了，转发的粉丝也发了私信，但是媒体登出的报道……”
“报道不是问题。”陈监制手指扣在会议桌上，皱着眉毛说：“公司本就打算近期进行第一波宣传，虽然这么一来拍摄计划被提前公布了，但媒体报道只是猜测，没有泄露真实的角色信息，发个通稿，说部分角色演员未定就行。关键在于怎么处理泄露的人，剧本的事，报警立案是必须的，咱们发下去的剧本都是有数的，是剧组的人做的，只要做个详细调查，自然能找到嫌疑人，就怕是谁无意把剧本拿给外人，从外人手里传出去，大海捞针一样，立案了也没有结果。”
陆宣对剧本管得很严，发下来的剧本都编过号，工作人员里能接触到剧本的，除了编剧和导演监制，就只有影印剧本的助理了，这些人要么以前就和陆宣合作过，要么是从业多年的老人，不会做这种砸自己饭碗的事情。况且这剧本只有前十幕，和发给试镜演员的正相合，大家都清楚，剧本多半是从那些被单独邀请来试镜的备选演员里传出去的，这才是最麻烦的。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演员拿到剧本后给经纪人看，经纪人拷贝了拿给信任的其他好友看，一传十十传百，谁再手贱一下发到网上，片子还没上映，完整剧本就满天飞了，片方吃个大亏，最后连责任人都找不到。
由于自觉工作不力，负责艺人生活管理的副导演薛晶莹一直低调的沉默不语，16 这时方说：“先把剧本收上来，倘若没缺再向有嫌疑的问话。”
其他副导也提了点看法，另一位黄监制道：“只能这样了，文宣先把稿子审出来，说明被放出的是试镜用的假剧本，不能影响后面的拍摄和发行。”
所有人都心情低沉，只有陆宣还很淡定，心平气和的拍板道：“在查出泄露者之前，剧本的事先这样，Aimee应该开始联系网媒了，最迟明天就出稿。”
最要紧的问题解决了，陈监制也不再绷着脸，叹了口气说：“公关和警察那边公司会负责，现在来谈一下选角信息外泄的事。”
郑言把相关报道和微博截图从文档里调出来放到投影上，向说：“目前曝出的有魏子晴、齐翰宇、方可和范洁。前天中午狗仔拍到魏子晴和齐翰宇在训练基地边上一家咖啡馆私会，顾遥也在现场，昨天新闻发出后，齐翰宇的经纪人方垣发表声明，说两人只是恰好在同个剧组，齐翰宇请同门师妹吃午餐。方可、范洁之前发过训练基地的照片和相关信息，媒体把这些齐翰宇的微博联系起来，确认这四人都在我们剧组里，顾遥没什么名气，娱记把他当做路人，反而没被扒出来。”
陆宣什么炒作手段没见过，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好笑道：“魏子晴没说什么？”
郑言说：“没有，她的微博一直没做出回应。”
陈监制冷笑一声，赞许道：“魏子晴的经纪人是谁，做得还算聪明。”
陆宣摇了摇头，说：“这样，方可和范洁违反协定私自公开集训信息，后天之前请她们离开基地，散会后晶莹去通知。齐翰宇主意太大，谢葭这样沉郁隐忍的人物他只怕演不来，咱们另外选人。”
在坐的都是圈里混出来的，知道陆宣表面上是在说齐翰宇，其实也在说他的经纪人，以后不止齐翰宇，方垣手里的艺人都很难再从陆宣和陈监制手里拿到资源了。
陈监制没有意见，算是默认了陆宣的处理方式，连黄制片在内，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
陆宣好像想起什么，又问：“对了，魏子晴明天去基地吗？”
薛晶莹查了课表，说：“有的，她明天早上有形体课。”
陆宣道：“明早我到基地看魏子晴和顾遥，郑言你们看看怎么合适，把剩下的人集合起来开个会。”
陆宣雷厉风行的把事情都定下来，陈总监太上皇一样坐在一边，不时点个头表示赞同，副导们习惯了汇报之后由陆宣裁定一切，会议的效率也就出奇的高。
陆宣把重要的任务都分配下去，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时顿了一下，他简洁的把琐事说完，最后道：“这一次的泄密事件是个意外，但我们仍然要要引以为鉴，以后工作时该细致的要细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辛苦诸位了。”
说完陆宣双手一拍示意散会，众人都笑起来，各自去做事。
陆宣想拿出手机看短信，陈监制却一拍他的肩膀，问他男二的空缺怎么办。演员们在培训时只知道最后角色的选定要看集训效果，实际上重要的角色导演组早就定好了，乔翰宇这个位置没有备选，挑演员不是买菜，短时间内要找到合适的人顶上还是有难度的，还有三个月电影就要开机，陈监会担心也很正常。
陆宣一看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时针将将走过七点，他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飞回沈家，面上还得摆出一脸沉着，耐着性子和陈监制讨论备选的艺人。
陆宣下午一接到郑言的消息就开始想这事，他有属意的人选，陈监制也说了两个，商讨之后决定尽快叫来试镜，就怕定了人最后档期排不开。
陈监制心里有了底，打趣陆宣道：“实在找不到，你亲自去演，选谁都没你靠谱。”
陆宣不怎么谦虚的笑着称是，本来么，他的电影，真寻不到合适的人，自导自演还能省点调教人的精力。
送走两个监制，陆宣回会议室的路上看到Aimee，女经纪人神情略显烦躁，眼睛盯着文宣的电脑，嘴里春风细雨的和电话那头的人打太极。
陆宣听了两句，大概听明白是有人看到剧本来争取角色，对方似乎很难缠，Aimee放在办公桌隔断上的手指立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挠指甲。
陆宣没打扰她，吩咐另一边的助理给工作室加班的人订餐，自己溜进休息室给沈真打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未读短信的发件人上显示的却是沈真的名字。
陆宣直接按了回拨，盲音一声还未响完，电话就接通了。
沈真道：“阿宣？”
“你醒了？”
“散会了？”
听到对方几乎是同时出口的话，陆宣嘴角一扬，放低了声音说：“嗯，本来订了望潮的晚宴，这个点再去恐怕来不及了，抱歉。”确定关系第一天就缺席晚餐，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对爱人的怠慢。
沈真温和道：“没事，那你现在能走了吗？”
陆宣审完初稿还得和郑言商量新基地的地址，他估算了下文宣的速度，说：“还要大概半个小时。”
他软和的语气里充满内疚，沈真忍不住笑起来，说：“嗯，你结束了直接到听风居来，我和小晗在满庭芳。”
倘若路上不堵，开车从听风居到工作室要不了十分钟，沈真早就醒了，这是特意过来陪他吃晚饭的。
陆宣登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焕发，说：“等我，很快就来。”
完了还对着沈真用力的说了一句么么哒，服务员还在包厢里等他点餐，沈真对上陆晗纯洁无辜的眼睛，差点控制不住红了脸。
第39章
陆宣说很快是真的很快，菜还未上齐人就到了，沈真一对手表，离通话结束不到半个小时。
这一片经纪公司很多，来店里的多是各种明星及金、白领，侍应生训练有素，陆宣一进门便有人去接他脱下的大衣，除了借着挂衣服的动作投过来的眼神过于热烈，女侍应倒没做出其他失礼的举动。
在包厢里不必遮掩，陆宣对小姑娘道了声谢，摘掉口罩向沈真和陆晗说：“唉，看我妙机神算，时间掐得正好。”
沈真有点惊讶，笑着站起身为他拉开右侧的椅子，说：“我以为你还要一会，还让他们菜上得慢一点。”
沈真是右撇子，这动作纯属顺手，椅子拉出来了突然发觉不对，听风居的小桌一律设五个餐位，陆晗坐在沈真左手边，中间空了个位置，这就变成他和陆宣肩并肩，陆晗独自坐在他们对面了。
陆晗不知道下午琴房发生的事，这座次总有种单亲父亲带继母向儿子摊牌的即视感……沈真瞬间被自己的联想雷到了，尴尬得没眼看陆晗。
陆宣像是丝毫没感受到其中的古怪，径直坐到沈真身边，女侍应要为他倒茶，陆宣摆手拒绝了，让人把多出的两个位置撤掉。
侍应生出去传菜，沈真把椅子往陆晗的方向挪了点，坐到两人中间，然后习惯性的拿起空碗，舀了汤放到陆宣面前，陆宣对他笑了一下，自然的接过碗。
陆晗眼神闪动，目光在沈真和陆宣中间转了个来回，随口问道：“Aimee姐呢？”
陆宣说：“她没忙完，还在工作室，”又问沈真：“吴先生呢，不来吗？”
沈真道：“山青晚上有约，就我们三个。”其实是吴山青不肯来做电灯泡，而且陆宣身份特殊，虽然吴山青肯定不会往外说，但沈真不确定他介不介意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身份和两人的关系。
陆宣道：“早上太匆忙，都没好好说句话，下次请他一起吃顿饭吧。”
沈真手虚握成拳抵住鼻尖，过了片刻才道：“我会和他说的。”
陆晗咬着吸管，半张脸埋在装着果汁的水晶杯后面，看到沈真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的眼神，他微眯起眼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有、情、况！
从上午见面到现在不到十二个小时，陆宣和沈真之间的关系明显有了质的飞跃，两个人对视时连空气都不一样了。陆晗一边感叹他小舅强大的行动力，一边觉得非常纠结，心里既欣慰又别扭。
陆宣和沈真说了两句在A国旅游和试镜的事，见陆晗若有所思的咬吸管不吃饭，手一拨，把陆晗喜欢的蟹粉狮子头转到他面前，说：“小晗，你喜欢的狮子头。”
陆晗随便应了句，伸手去夹，没注意手一滑，狮子头滚回瓷碗里，立时溅了一袖子汁水。
这道菜刚上桌，汤汁还是热的，陆晗手背一痛，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陆宣唰的站起身要叫侍应生，沈真则蹙起眉，赶忙抓过陆晗的手看有没有烫伤。
陆晗自己也吓了一跳，见陆宣脸都白了，忙道：“不要紧，没烫到的。”
“没起泡，别怕。”沈真小心的握住陆晗的手腕检查完，用湿毛巾替他擦干净手，又低头冲着泛红的皮肤轻轻吹了吹，然后抬眼问陆晗：“疼吗？”
陆晗不好意思的蜷了蜷手指，摇头说：“不疼，沈哥我自己来吧。”
沈真把毛巾给陆晗，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道：“小心点。”
陆宣惊魂未定，陆晗的手背有些发红，他不放心的摸了下装狮子头的汤碗，摸到碗壁是温热的心才彻底落回原处。
这个席间的小插曲对陆宣和沈真来说没什么，陆晗倒是想明白了，之后除了一直给沈真搛菜外都表现得很正常。
饭后三人去停车场牵车，陆宣跟送沈真回家似的送他进驾驶座，陆宣带着陆晗走后，沈真关上车门低头系安全带，忽听车外两声敲击玻璃的闷响。
沈真降下车窗，去而复返的陆宣弯着腰凑过来，俊秀的眼睛里带着笑，说：“亲爱的，周五有空吗？”
沈真被他叫得心尖一颤，第一反应是去看四周，见周围四下无人，他暗自舒了口气，手肘搭在窗框上，若无其事的说：“怎么，有事？”
陆宣说：“有个朋友生日，庆生宴要带家属。”
沈真不置可否：“你约我就为了这个？”
陆宣说：“这个嘛，其实庆生宴是顺带的。”
沈真：“嗯？”
“我的主要目的是和你……”陆宣嘴唇微动，做了两个无声的口型。
辨认出他说的是约会两个字，沈真耳朵一动，下意识的想避开陆宣视线，等撇过眼了又觉得这样太扭捏，他飞快的把目光转回陆宣脸上，说：“我考虑一下。”他喜欢陆宣喜欢了半年，正式确立关系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连陆晗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现在就见陆宣的亲友，对他来说太快了。
沈真看起来坦然大方，眼里的紧张欣悦却瞒不过陆宣，如果不是车库里有监控，他早就亲上去了。
陆宣没把心里的遗憾表露在脸上，他善解人意的对沈真的拒绝表示了理解和接受，让开一步，说：“到家告诉我一声。”
沈真回了他一个小声的么么哒，关上车窗走了。
陆晗坐在车里玩了大半天手游，陆宣终于回来了。
“Sorry，去得久了点。”陆宣利落的挂挡点火，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得意，语气如春风拂面的说：“你要跟我去工作室，还是让助理先送你回家？”
陆晗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说：“你要在工作室呆多久？”
陆宣说：“大概到十点半左右，车上别玩手机。”
陆晗听话的关掉游戏，说：“那我陪你吧。”
随手扭开的CD机里流淌出《Because you live》的曲调，陆宣觉得这调子和歌词听来十分戳心，听了小半首便跟着轻哼起来。
陆晗的教养告诉他打探长辈隐私是很无礼的行为，但陆宣从上车到现在浑身上下一直洋溢着夏季正午的太阳般灿烂温暖的气息，实在反常得让他连装看不到都不行。等陆宣开始轻松愉快的唱起《Eversleeping》后，陆晗坐不住了，车在红灯前一停，他果断打断陆宣说：“小舅，你在车库里和沈哥说什么了？”
陆晗话一出口，能把德古拉从地下气得活过来再死过去的活泼歌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