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不是海棠红完本——by水如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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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含有愠怒地把香烟掷到地上踏灭了,看来是准备与薛千山掰扯一番,又或者索性拳脚相加,揍他个狗娘养的。不想薛千山先一步按住了程凤台的肩膀,往商细蕊的藏身之处瞥了一目,又与他眨眨眼,以两人之间才听得到的音量道:“商老板就喜欢看这个,哄哄他开心又何妨?”说着,拔高嗓音道:“我是真心喜欢商老板,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程凤台心想我认真吃了醋,这孙子还跟我演话剧呢?
薛千山复又压低了声音,在程凤台耳边道:“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这样深情的。”说罢望着程凤台微微笑着。这话要是对旁人说的,那意味相当明显。落自己身上,程凤台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商细蕊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把脑袋往外探了一探,薛千山瞧见了,便又高声道:“商老板!你说呢?我和他之间,你选择谁?”
商细蕊见自己被发现了,期期艾艾从屋后露出半边身子,非常尴尬和为难。程凤台看见商细蕊的那一刹那,也就什么都反应过来了,抡拳头照着薛千山脸上砸过去:“选你妈了个逼!”
薛千山挨了一下,趔趄两步,扶着墙站稳。
商细蕊两步跑出来,对着他俩惊呼一声:“哇!!!”
小来一直留心着屋外的动静,听见程凤台一骂,商老板一哇,心道果然果然,连忙趿了鞋子出门探看,先把商细蕊拉到一边,低声怒斥他:“他们打架,你凑上去哇个什么?不怕打到你吗!”一面迅速地在几人身上睃了一遍。程凤台这个狗脾气,小来也是清楚的,见是他打了人,倒不觉得意外。薛千山也正是个不着四六,口舌生事的主儿,迟早得挨揍。晾着程凤台,忙与薛千山赔不是。
薛千山脸上被程凤台的戒指刮破了一道血口子,其他也没有什么伤,然而却对小来委屈道:“小来姑娘不问问怎么回事,就来替他向我道歉,我倒成了外来客。”
程凤台冷声道:“不错。你心里明白就好。”
小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转脸把自己的手绢给薛千山按着伤口,笑道:“薛二爷多心了。您既在商老板宅中,要有什么闪失,自然是我们主人家招待不周。商老板嘴拙心实您是知道的,我只代商老板赔罪,并不为旁的人。”
小来于商细蕊亦仆亦妹,可不是一般粗手大脚的使唤丫头,读书识字人情世故上比商细蕊强得多了。程凤台早看出她的地位不同,百般讨好而不得。现在看她对薛千山温柔妥帖的几句话,薛千山仍是老大不痛快,心想你就知足吧,小来何时对我和颜悦色地说过那么多话了。程凤台还就不明白了,一样是登堂入室的臭男人,怎么小来对薛千山是这个春风化雨的态度,对他就如同后娘一般冷心冷面。他到底是哪儿不如这个二五眼了?
程凤台自顾不忿。薛千山倒很快调整过来了,整整衣裳,风流倜傥地笑道:“有小来姑娘这番抚慰,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什么了。”说着把带着血迹的手绢慢斯条理地折好,贴胸塞在内袋里,眼睛一直看着小来。小来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轻薄样子,所以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反倒与他整理衣衫,程凤台看得眼红死了。
薛千山在小来的温情之下心满意足,再要计较什么,就是不给姑娘面子了,也要在商细蕊面前失了风度。与商细蕊说了几句关怀备至的话以后,优雅地与他们主仆二人道再会。小来要送他出门,他怜香惜玉地止住小来:“姑娘留步,我的车子就停在巷口,你别冻着了。”临走还不忘与程凤台笑着点点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走得潇洒。
程凤台末了也闹不明白,这人一闹一出的,到底算是怎样的一个脾气。
薛千山走了,小来还想顺便把程凤台也送出门。程凤台不用她逐客,自己就走了,一直到了门口也没回头看一眼商细蕊。商细蕊顿时慌了神,想程凤台一定因为薛千山,生他的气了。刚要追上去留住他,程凤台与老葛交代了几句,已经返了回来。
老葛开车走了。程凤台径自往商细蕊的屋子里去,路过他身边,停了一停脚,道:“你过来!”看不出喜怒。小来一把揽住商细蕊的胳膊,直觉商细蕊进去要糟,恐怕再要起什么冲突。商细蕊对她笑笑,紧随其后跟进去,心口还是噔噔乱跳。程凤台虽没对他发过脾气,却当着他的面对别人发过好几次脾气,发起脾气来满口的脏话,一脚能把椅子踹散架了。程凤台现在显然是生气了。虽然以商细蕊的心智,尚不能十分确定程凤台究竟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掩好了门,程凤台在床沿坐下,眉眼含笑的冲商细蕊招手:“来啊,商老板。”
商细蕊非常警觉:“干嘛?我不过来。”
程凤台很好心气儿地笑道:“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还躲着我啊?过来!过来和你说话。”
商细蕊磨磨蹭蹭地挨过去,刚到跟前,程凤台手一捞,商细蕊被他力气很大地按在大腿上箍住了喉咙,像抓着一只飞鸟的脖子似的,商细蕊再怎么扑腾都飞不走了。
程凤台手上的力气那么狠,脸上和口吻却还是笑笑的:“商老板来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和薛千山之间,你选谁啊?”
商细蕊惊慌得大喊:“选你!选你!我选死你啊!”
程凤台一顿,一手还扼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捏住他下颌就吻了下去。他们亲亲抱抱的不少,亲吻更像是一种缠绵的问候,这样侵略性的粗暴的还从来没有过,两人唇齿间几番碾磨,商细蕊觉得嘴角一痛,口里蔓延开一股又凉又咸的滋味——他的嘴唇被程凤台咬出血了。他的血在程凤台的温度下,竟显得是凉的。
这样激吻了许久,程凤台意乱情迷略微有一点松动了,商细蕊奋力一推,一跃而起跑开数尺,抹着嘴角丝丝血水,简直心惊肉跳的。
程凤台很遗憾地一叹:“哎,商老板跑什么呢?来,我们接着说话。”
商细蕊心说你这哪是要和我说话呢?你这分明是要活吃了我呢!
商细蕊前后经历过几个男人,这事儿上可算不得傻。可是他也只当程凤台是受了薛千山的刺激,气愤不过,不知道程凤台在今天之前已动过几轮念头。每次是小戏子到了嘴边,看他眨巴着一双眼睛傻乎乎的小孩儿一样,就觉得下不去鸡 巴,不忍心,觉得亲亲抱抱清清白白的也挺好的。这是比初恋还要纯洁还要珍重的感情,怕节外生枝;怕睡过了以后,两人关系要趋向什么不好的变化;怕除了知己之外,无处可以安置他。今天被薛千山一激,心一横,不如落袋为安,就不管那么多了。商细蕊跟老老少少胡搞八搞的,糊里糊涂地就被各种王八蛋拐上了床去,糊里糊涂的也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不能那些贪图美色的睡了又睡,他们真心相爱,感情笃深的反倒没有过点什么。
程凤台微笑着站起来,扯松了领带,一步步走向商细蕊。商细蕊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猎人紧逼过来,他反而忘了逃跑,反而竖起耳朵,怕遗漏了猎人的情话。
“可别说商老板没有这个念想。不是贴我耳边唱了几出淫戏了?不是趁我睡着了还磨蹭我?不是吃醋我和杜七抢女人?不是说……”程凤台把商细蕊逼到角落里,两人脸挨着脸鼻息交接,商细蕊的呼吸已然发烫了,程凤台亲了亲他的鼻子,耳语道:“不是说,选我了嘛?”
商细蕊腾地涨红了脸,默了片刻,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
程凤台就重新深深地吻了下去。商细蕊身后是一只方桌,上面摆了些粉墨油彩一类的瓶瓶罐罐,他往后一仰,碰倒了几个落到地上去摔碎了。程凤台搂着他的腰急不可耐的,索性一挥手把剩下几只都扫到地上,哗啷当好大一片声响,然后把商细蕊翻过身去压在桌上就扒了裤子。
小来听见异响,今晚第二次急慌慌皮衣服趿鞋跑出来,站在窗下压低声音喊:“商老板!商老板!怎么了?”
里面又是一阵桌子腿摩擦在砖地上的刺耳拖曳声。小来心想糟了,果不其然动上手了。以商细蕊的武功,她自然不怕商细蕊吃亏,只怕商细蕊舍不得对程凤台还手,由着他发脾气犯浑。商细蕊心里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人再凶他,他也是一丝一毫不会伤着对方的,只会又跑又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宽敞的屋子,他能躲哪儿去。
小来心里火急,门闩上了,只好一力拍窗户喊:“商老板!商老板说句话呀!你怎么啦?”
程凤台正在屋里埋头大业,合奸整出了j□j的动静。没想到这小戏子还很不好办,进了几次没能进去。商细蕊痛得叫娘,闪着泪花儿道:“油!油!”程凤台才想起来和舞女小姐取经的步骤,提着裤头四下找油。碎了的瓷瓶子里有小半瓶卸妆用的清油,汪汪地在灯光底下,蘸着给商细蕊后面抹了些,又在自己那玩意儿上抹了一层,这才送进去了。
商细蕊趴在桌子上,手掰着桌子的边,被程凤台顶得满腔气血全涌在脑子里,红头涨脸的,只有喘气的份,一个音也发不出。多余的清油在身体里,被程凤台一出一进的时候挤迫出来,顺着大腿流到脚踝,像一条冰凉的小蛇爬在那里。小来拍着窗,看见里面一条人影绰绰,左摇右晃的也不知道是谁。程凤台不想应小来的,捏住商细蕊的腰,忽然着力一顶,顶到了商细蕊的关窍之处。商细蕊一阵抽搐,程凤台也被绞得不能动了。
商细蕊扬起头,大叫了一声:“嗷!”
小来后退一步,心头剧跳。
商细蕊随后叫道:“哎哟妈呀!”
小来难以置信似的一脸震惊。
商细蕊还在那儿嗷嗷的直叫唤。程凤台忍不住喷笑,今天他这算是睡了个什么物种?怎么会是这么个动静?深呼吸两下,在商细蕊身后继续动起来,商细蕊才算发出了一点比较正常的j□j声,到后来渐渐没有力气攀着桌沿,一手往后挥舞了两下,抓着程凤台的大腿,把程凤台都掐青了。
程凤台喘着气道:“放开点儿。”
商细蕊咬着自己一块袖子,支吾j□j:“站不住了……”还是慢慢放开了手。
程凤台拍拍他屁股:“我是说这儿,放开点,怎么那么紧,绞死你二爷了……”虽是这样说,却是很舒畅地叹息了一声,仿佛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商细蕊觉得程凤台那玩意儿火捶子一般一捣一捣的,撑破了肚子,直要人性命。不禁带了点哭腔,破声儿道:“是你那玩意儿……跟头驴似的……”
程凤台把他的脑袋按在桌上,一边卖力,一边还与他斗嘴:“怎么知道跟驴似的?商老板被驴日过?”
商细蕊也再答不出什么,只知道趴着哼哼唧唧了。外面天上飘起了雪。小来早跑没影了,被子蒙着头,一夜无眠。
☆、51
五十一
程凤台这一夜搂着商细蕊桌上地下的玩了个通宵,怎么也觉着不够。一直到了天色发亮,街上卖冻柿子的吆喝起来,才双双倒在床上疲惫睡去。他们太累了,一句缠绵的话都没有,四肢交缠呼吸交抵,睡出了一幅魂梦相依的图画。但是这样也睡不了几个钟头,中午十一点一过,商细蕊肚子咕噜噜响着就把自己给饿醒了,睁眼痴痴端详了程凤台的睡脸一阵子,终于还是耐不住饥饿,一拳捣在程凤台肩窝上:“二爷二爷,我饿了。”
程凤台翻个身:“找小来要吃的去,我再睡会儿。”
商细蕊坐起身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挠挠头发穿了衣服,下地蹦跶两下,觉着后面有点儿火辣辣的,但是身姿依然矫健,人也挺精神。程凤台这人,平时看着像是那种沉迷酒色缺乏锻炼弱不禁风的少爷,这事上倒是挺猛,可是做完了倒头就睡,不省人事的。不像商细蕊,办事情的时候任君摆布要死要活,事毕之后,倒是一条好汉。
商细蕊穿了件旧旧的家常衣裳,找小来去要饭吃。小来心乱如麻一整夜,也醒迟了,更没有心情做饭,散着辫子,看着商细蕊欲言又止,非常不高兴的样子。商细蕊素来有些敬畏她,而且明知道她不乐意程凤台,昨天还在家里和程凤台做了那个事——他过去从来不与男人在家里宿夜的。现在看小来脸色不悦,讪讪地就要退出房去另谋食物。
小来冷着脸叫住他,尽量温柔了声音道:“商老板,身上觉得怎么样?”
商细蕊实话实说:“不怎样,就是饿。”
小来握住他双臂又捏又抚,紧紧追问:“昨晚那么大动静,他有没有弄伤了你?”
商细蕊反手抓着她胳膊,殷切答道:“没有弄伤我,我就是觉着很饿。”
商细蕊这人,肚子一落空,就要像饿死鬼附了身似的,变得既迟钝又愚笨,万念俱灭,只有觅食一灵不熄。小来两句话就认了命,知道现在与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再要问到第三句,他准得急眼了,便坐到镜前重新把长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对商细蕊道:“现在也来不及做饭了,我去后面胡同的饭馆给你买个干烧鸭脯,买个紫酥肉,再买个爆羊三样,好不好呢?”
商细蕊听见有肉吃,还有什么不好的,只催促小来抓紧速度。因为中午的日头晒化了夜里的积雪,路上滑脚,来回颇费了点时候。等小来提着食盒回来了,商细蕊饿的眼睛都绿了。几样菜小来各夹了一点就饭吃,剩下的全被商细蕊一扫而空,咽的速度赶不上嚼的速度,腮帮子鼓成两个大包,也像兔子嚼萝卜似的。这么大个名角儿,背着人的做派,真是让谁都不敢信。
小来看着他,忽然一笑,低头吃了一筷子米饭:“商老板这就吃完了,不给他留一点呀?”
小来千年难得会说这种关怀程凤台的话,却让商细蕊有点不好意思:“哎呀,忘记了,等他醒了出去吃吧。”
小来点点头,一转之前的忧郁,笑道:“商老板吃饱了站起来走走,我收拾碗筷。”心想商细蕊还是原来的商细蕊,是她把这事想得严重了。经过昨晚,也不见得就对程凤台更上心,更牺牲。你看他还不是照样自顾自的大吃大喝,不懂得照顾人么?但要是放在多年以前,和蒋梦萍还要好的时候,恐怕再饿也要扒拉一大半菜留给师姐吃。经过心伤,商细蕊是学聪明了,不会对人做到那样奉献了。商细蕊对程凤台的另眼相待,或许仅仅是区分于曹司令薛千山之类的相好。
小来这样宽慰着自己,就看见程凤台睡衣外面裹了件大衣从卧房走出来,手掌搓搓耳朵,道:“雪化了吧?今天可真冷。吃什么呢商老板?我尝尝。”说着俯身张了嘴,等着商细蕊搛了喂他。
商细蕊夹了一片冬笋放进他嘴里,满足道:“吃肉!”
程凤台吃着又脆又爽口的,探脖子一看,几个碗碟里哪还有一根肉丝呢?笑道:“好哇,不等我就开饭了。哪还有肉呢?”一面把手伸进商细蕊衣领里去捏他脖子。
商细蕊冰得一缩脖子:“肉都被我吃完啦!”
程凤台也真饿了,天寒地冻的,老葛还没来,不耐烦坐洋车出去吃,桌上只有米饭焐在草窠里,还是热的,便自己动手拿商细蕊的碗盛满了饭,拌上炖菜的酱汁,就着一点冬笋片和豆腐干金针菜,吃得怡然自得。这让商细蕊和小来都略一吃惊。商细蕊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一点发酸,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程凤台吃他的剩菜,心里就会又柔暖又酸楚,只知道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程凤台。小来倒是对这位少爷刮目相看,同时也感觉到这人十分难缠,不知好歹,踢不开踹不走。
程凤台感觉到商细蕊和小来对他诧异的目光,笑了笑,道:“怎么,看我这么吃饭新鲜啊?”
商细蕊点点头:“你饿啦!”
程凤台道:“是啊。饿了可不就有什么吃什么了吗?”
商细蕊看着他没有说话。程凤台一面吃饭,一面继续道:“你还把我当盛子云那样的少爷呢?我跟他那么大的时候——比他还小两岁,跟着伙计到关外返货,一路上吃的什么?野菜蘑菇煮盐巴,硬得崩牙的玉米面贴饼子。偶尔遇见村庄,才能吃顿肉。但是你知道的,乡下人一般不杀驴牛,给钱都不杀,要留着锄地。吃的都是快要老死的耕牛耕驴,那肉真是柴得呀……一路几个月,还不是照样吃吗?要是遇见坏天气被困在林子里,吃什么?吃个屁!一天半个馒头,冷水泡软了沾盐吃。还要防着各种毒蛇猛兽,还要防着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