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靠脸完本——by莲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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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烨......”
头顶上方的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威慑力,却让澹台烨头皮一紧,连忙应道:“草民在。”
“你是最后一个了,希望朕怎么考啊?”
“回皇上,得天子策问,乃学子累世之福,草民不敢妄言。还请皇上随意,如何考都好。”
这么爱拍马屁?真是个做奸臣的料。梁焓弯唇一笑:“朕想怎么烤就怎么烤是吧?来人,架火盆!”
众臣:“......”
燕重锦:“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澹台烨心道:燕大人宽宏大量,救人于水火,果然高士也!
燕重锦:“陛下且看,澹台公子年纪轻轻,肤白肉嫩,比起火烤,更适合清蒸。”真当他是不记仇的菩萨啊?
梁焓一本正经地纳谏:“爱卿言之有理。”
这都他妈什么皇上什么大臣啊?
澹台烨有种唐僧误入妖洞之感,一边擦汗一边磕头道:“皇上息怒,莫开草民的玩笑了。”
整治得差不多了,梁焓也不想再多耽搁,正色道:“朕看过你的《考吏录》。吾朝考课,以官德、财赋、功过为标准。你倒是说说,当今的考吏制度有何弊端?”
“回皇上,草民以为不同的地域,考核标准? 豢衫嗤U穹诅≌叩敝毓俚隆8扯噱颓氛咚笆詹灰祝聘骋蟛灰斯唷C竦笏缀贰⒚涟付嗾咧伟哺丛樱χ髀酃!?br /> 不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么?梁焓对此是赞同的。
淳朝的考吏制度以德为重,财赋轻之,功过再次,其实比现代的唯gdp论要完善。但在人治社会中,这种自上而下的考核容易出现弊端,比如为了迎合上级和名声流于形式,什么万民伞、脱靴遗爱,全是虚架子,那种沽名钓誉的清流还不如循吏好用。
澹台烨也就此类问题给出了解决方案,同时对京控、巡察等制度提出了整改意见。待全部说完,天已经黑透。夏荣前来提醒用膳,梁焓方意识到时辰不早了。
燕重锦举荐的这个下流才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惜能力有余,德行不足。梁焓琢磨半晌,将对方定了榜眼。
忙碌一整日,三甲名单终于尘埃落定,不知有多少人为保住乌纱松了口气。
奉天殿内,天子赐宴,众官进膳,澹台烨空着肚子被抬出了皇宫。
回了城郊别院,葵安一见他被人背下马车,不禁骇然:“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殿试还把人折腾成这幅模样?
澹台烨面无血色地摆了摆手:“无碍,我就是好饿。”梁焓那个抠门的,连个饭都不管。
葵安连忙招呼下人传膳,又请了大夫,给主子诊治那两条惨不忍睹的腿。
府中一阵闹腾,惊动了后院的梁笙。
“管家,可是老爷回来了么?殿试可还顺利?”
葵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梁笙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您别问了,公子不叫小的说。”
“哦,那你不必解释了。”梁笙眸光一晃,摇动轮椅,“我自己去看。”
为方便梁笙进出,澹台府中所有的门槛都削平了。梁笙的轮椅行得畅通无阻,葵安急茬茬地追在后面,也不敢硬拦,只能大声提醒房里的人。
“夫人!夫人您别去......公子他不叫人打扰......”
澹台烨正用毛巾敷着腿,一听动静赶紧将裤管放下来,在床里摆了个吊儿郎当的姿势。
梁笙推门进来,见他松松懒懒地歪在榻上看春宫图,好看的眉梢就拧了起来。
“今日殿试顺利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春宫图后露出两只色眯眯的桃花眼:“美人想我了?”
梁笙:“......”算了。这家伙搞不好是半路逛过妓院才回来。
见他转头要走,澹台烨下意识想追,刚起身就不由自主地痛呼一声。
梁笙目光犀利地望过来:“你腿怎么了?”
“额,没事,进门的时候摔了一跤。”
看了眼桌上的水盆和药瓶,梁笙靠近过去:“我看看。”
“不用看了,一点小伤......啊!别碰膝盖......”
看到高如馒头的膝盖和肿成紫萝卜的腿,梁笙脸色变了:“他罚你了?”
澹台烨懊恼地叹了口气:“也怪我得罪在先,能活着出宫就算走运了。”
“三弟性子强势,你和他呛着来是自找罪受。”听了原委,梁笙又好气又好笑,拧好两条湿巾,搭在了对方腿上。
温热的毛巾敷在膝盖上,暖意顺着经脉流入心田,澹台烨一时情动,握住对方的手道:“阿笙,要是我就此废了,你会不会抛弃我?”
梁笙使了一把子力气,还是抽不出手,无奈道:“不会。”
“嗯,那我陪你坐轮椅。”
“胡说什么呢,不至于。”梁笙拿起药膏,仔细地给他涂在腿上,嘱咐道,“不出意外的话,梁焓会在两年内把你迁到吏部。只要裴咏配合,很容易提调我们的人。”
“裴家师老兵疲,不足为惧。”澹台烨道,“倒是那个燕重锦,深得帝心,他二人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梁笙回忆道:“我未曾听过什么流言。燕重锦仪表有亏,故以面具遮颜。三弟眼光挑剔,就算男女不忌,也不至于瞧上一个貌丑之人。”
澹台烨神色恍惚:“哦。”
“而且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并不如你想的那般默契。”梁笙还记得梁焓做太子时,对燕重锦的态度可是很不待见的。
“哦。”
“不过燕重锦乃忠君之臣,是我等大患,早除为妙。”
“哦。”
觉察到某人心不在焉,梁笙不禁抬起脸,莫名地望向对方。
“美人,你别这么看我......要命......”澹台烨有苦说不出。梁笙那双带着凉意的细手在他腿上摸来摸去,又酥又麻,身下早就起了反应。头上的血全冲到了第三条腿,他就是再聪明的脑子也转不起来了。
梁笙顿时明白了,立马停下动作,不自在地道:“你自己来吧,我先回去了。”
澹台烨一把拉住他:“夫人,你不能只管撩火不管灭火。”
☆、28
金殿传胪,黄墙张榜。三甲进士金榜题名,左文右武悬挂三日以昭天下,最后恭缴内阁。
新晋状元是裴紫衣,授翰林院修撰。
不明所以的大小官员皆向裴尚书道贺,只有裴咏自己想哭。
榜眼是东江澹台氏家主,授翰林院编修。
老百姓纷纷对梁焓刮目相看。新君登基之初就敢启用前太子旧党,如此不计前嫌,举贤不避仇,果然是帝王胸怀。
澹台烨摸了摸膝盖:“呵呵。”
探花张子望出身寒门,与裴紫衣、澹台烨同入翰林,官拜五品。
明面上看,世家依然垄断着满朝文武,只有极少数瞧出了平风静浪下的暗流涌动。
八月中,裴紫衣任刑部员外郎,请奏修订《大淳律》。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官上书,裴氏一族成了众矢之的。裴咏不得不出面声明,与裴紫衣断绝父子关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御史弹劾云台巡抚裴纪年贪赃枉法、横征暴敛、强取民女,共列举十三条罪状。天子当庭震怒,诏令云台总督将裴纪年押解至东都,着三司公审。
裴紫衣哪会放过踩死裴氏嫡系的机会,亲赴云台积极查证,居然将桩桩铁罪坐实了。
太初二年春,裴纪年问斩。
此案牵连四十余人,连带裴咏一脉嫡系,尽数剥职流放,裴家就此倾落。就在百官惊惊惶惶,替颈上头颅擦汗时,裴紫衣已经悄然修完了《大淳律》,梁焓御批通过,满朝文武再无人敢上书抗议。
同月,梁焓擢裴紫衣为刑部侍郎。吏部侍郎澹台烨晋吏部尚书。礼部侍郎燕重锦晋礼部尚书。
太初二年秋,丞相林焅病故。文宣阁大学士安道如任内阁首辅,翰林院副掌院学士张子望任次辅。
一年后,大统领袁儿方告老致仕。燕重锦接职皇城统领,楚清升任内监统领。
不过三载时光,庙堂上下已换了模样。
太初四年春,帝诏告天下:浴兰节后,同兵部尚书宁伯温之女大婚。
五月初五。江陵城。
挂着谢客牌子的清落院子里,一个纤瘦的男人扶着房墙,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连走出两丈远,他秋眸一弯,方桃譬李的脸露出了绝艳的笑容。
真不容易,这么多年总算笑了一回,不枉自己趁着办差的空档跑过来探望。澹台烨盯着梁笙刚长出几两肉的身子擦了擦口水。
嗯,养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开♂斋了。
脑子里正意淫着各种不堪的画面,梁笙腿一软,忽然栽倒下去。
“阿笙!”他冲过去扶起对方,“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哪儿?”
梁笙掸了掸衣上的尘土,摇头道:“没事,不用扶我。”就算扶也不用扶臀,谢谢!
“小狐狸,你让他自己走,越扶越走不了路。”身后传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嗓音。
玫红刺金的绣鞋踏出门槛,紧接着是一身华丽精致的广绫绣袍,黑白参半的长发逶迤坠地。
苏玉壶抬起妖冶的媚眼,风情万种地笑道:“老娘做的假肢绝对好用,但关键要看这位小美人的腿有没有力气。”
澹台烨回首道:“老狐狸,这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弄到的,尽管开口。”
苏玉壶勾着发尾道:“像我这般清丽脱俗、不染铜臭的世外高人,岂会入眼俗物?”
澹台烨忍了忍,道:“那算了,我本来想以千金酬谢的。”
某人两眼发亮:“现钱还是转账?”
梁笙抿唇一笑,低声问:“你怎么识得这位...苏先生的?”
澹台烨撇嘴道:“我也不想认识,但这老狐狸和我娘有点沾亲带故。”
梁笙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两人的桃花眼确实有些神似。正欲细问,院子外传来扈从的声音:“大人,乐湛那边来信了。”
拆信一阅,澹台烨的脸色像山崩一样垮了。
见他神情不对,梁笙问道:“怎么了?”
“穆兰不见了。”
“什么?!”
穆兰在十多天前就不见了踪影,乐湛的人正在向四面八方搜索。这封信原本是送到东都澹台府的,但澹台烨不巧来了江陵,便生生错失了十天时间。
梁笙心头缀缀不安起来。
皇妹虽已失忆,但容貌没有太大改变。梁焓一直在暗中追查穆兰的下落,若是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乐湛七鹰还照顾着梁睿,一旦被官兵追查到那里......
他想到了,另一个人自然也想到了。澹台烨当机立断道:“别担心。睿儿我会派人接走,乐湛的桩子一个不留。就算穆兰落到皇上手里,也不会教他们顺藤摸瓜到你身上。”
梁笙眸光闪了闪,点头叮嘱了一句:“你也小心点。”
两人不知道的是,穆兰此刻已经站在了皇宫前。
“兰姑娘,咱们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少年扳着张没有表情的俊脸,站在人群中问道。
“放心,班主可收了我两锭金子。”穆兰对自己带钱出逃的行为颇为得意,“再说了,咱们要是被揪出来滥竽充数,他自个儿能讨得什么好?”
皇上明日大婚,为免太妃们清冷,特意从宫外请了戏班,让后宫也一起热闹热闹。穆兰买通班主,以打杂的名义加入戏班,准备混进宫内。
河小山理了理怀里的戏服:“你确定你以前就住这里?”
这丫头是他路上捡的。确切的说是她遇到山贼,自己英雄救美了一把,然后就被美缠上了。
当时对方举着白花花的银子雇他当护卫,要他护送自己进皇城。河小山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大锭的银子,脑袋一昏就答应了。现在看来,这活儿......似乎风险有点高。
穆兰挠了挠头,眼神迷茫地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只隐约梦到自己家里有很多很大的宫殿,应该就是这儿吧......”
虽说乐湛的叔叔们对她很好,但终究不够亲昵。他们对她就像仆人对待主子,一点也不像家人。所以她逃了出来,寻找自己真正的家。
戏班子走的是后宫的偏门。沉重的朱门缓缓向两侧拉开,一条漫长宽敞的甬道展现在眼前,如同深宫中人的命运,通向看不见的尽头。
穆兰和河小山相视一眼,带着一丝紧张而好奇的心情,随戏班诸人走了进去。
宫门在身后发出低哑的呻吟,最后咣地一声紧紧阖闭,将另一个世界关在了外面。
大婚当日,举国欢腾。东都内外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
燕重锦忙得四脚朝天,他身为礼部尚书,必须将大婚的仪程安排妥当。除此之外,皇宫内外的安全防卫也上调到了最高级别,不能有一丝纰漏。
比燕重锦还忙的,自然就是新郎官。
梁焓天不亮就爬起来沐浴更衣,领着文武百官祭告宗庙祖先,金册立后。说白了就是和梁氏祖宗打声招呼,他这位曾曾曾曾曾孙子要娶媳妇了。
吉时一到,新后的仪仗也从宁家出发。
七十二个手执凤旗的司礼太监开道,一百六十名校尉骑马执灯,两列宫女和乐官前簇后拥。十六抬凤銮游过主街,抬过建华门、安午门、乾清门,由皇室宗亲迎入宫中。
奉天殿前,红毡铺地,彩绸悬楹,梁焓率百官奉迎到喜轿之前。
年轻的帝王头戴冕旒,看不清眉目,却露出了微抿的淡唇和光洁的下巴。他身着金龙衮服,长身玉立在玉墀之上,显得威严挺拔,湛然俊秀。
君主身侧,礼部尚书正不急不徐地宣读着册后谕旨。
梁焓看了眼燕重锦,心中叹了口气。
玩命喝了三年牛乳,还是没这小子蹿得快,戴着冕旒都比他矮半头,太伤自尊了。他神伤地摸了摸脸,很快又找回了自信。
燕重锦念完诏书,皇上却半晌没动静,转头一瞅,某人果然在合着眼补觉。
这是算好了有冕旒挡着没人瞧见是吧?
他伸出手,暗暗在梁焓腰间的穴道一点。
底下的王公大臣眼瞅着皇上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即听梁焓咳道:“请皇后降舆。”
天子大婚,无三拜之礼,而是分朝见、庆贺、筵宴三道仪程。帝后二人同登龙凤台,受臣民拜贺,赐宴百官,既算大婚礼成。
过了二更,两位新人同入坤宁宫。
觉察到同心结另一端传来的轻颤,梁焓摆摆手,挥退了洞房里的一众宫人。他已经忍耐了一天的繁文缛节,夫妻之间,还是随性点好。
大红盖头揭开,新娘姝丽的容颜一览无余。
宁合容凤冠霞帔,花钿红妆,在烛光下微垂着头,不知是羞是怕。
她比三年前长得丰润了些,不再是一张尖尖瘦瘦的小脸,眸光流转间,透着一股娇俏又成熟的风韵。
梁焓禁欲三年才熬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两人又见过面,不算生疏,所以心情格外舒畅。
端起酒杯方要开口,宁后却噗通一声跪下了。
再抬起头,脸上已是梨花带雨。
“皇上恕罪,但臣妾不敢欺君。臣妾与表兄是真心相爱,求陛下成全!”
☆、29
梁焓坐在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帐幔的喜床上,被辉亮的烛光映得呆若木鸡。他愣了半晌,方难以置信地问道:“皇后此言何意?”
宁合容俯首在地,不敢看对方的脸色:“万岁恕罪,臣妾与表兄青梅竹马,一年前便已...私定终身......”
“啪!”银瓷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梁焓猛地站起身,怒吼道:“宁合容,你三年前就由父皇指婚给朕,宁家也同意了!居然还敢有别的男人?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饶命!”宁合容哭得仿佛快要断气,“三年前,在知晓皇上爱的是男人时,臣妾就死心了。臣妾明白陛下的苦衷,但臣妾......实在不愿,不愿和断袖......”
梁焓火冒三丈:“谁告诉你朕是断袖的?!”
对方抽噎着道:“那晚,您不是亲了燕大人么?若非真爱,怎么可能下得去嘴......”
梁焓额头崩出两道狂跳的青筋:“你想多了!”
先前他让燕重锦背了个断袖的黑锅,害得对方名声狼藉,至今未能娶妻,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愧疚,现在却恨不得将那人碾成渣渣!如果他打得过的话。
窥视着皇帝铁青的脸色,宁合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原来,陛下不是......”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目光涣散,“可我已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