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靠脸完本——by莲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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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冰雁再任性也不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冒险,只是心里多少为梁笙鸣不平:“失败又如何?澹台家抄就抄了,澹台烨死就死了,你又没参与谋逆,凭什么要陪他下黄泉啊?!”
“母蛊死了,子蛊如何独活?”梁笙面色平静地道,“澹台烨孤注一掷的报复,亦是因我之故,我不可能把责任都推给他。更何况......”何况他并不后悔与所爱之人共同赴死,有个油嘴呱嗒舌的家伙陪着,黄泉路上至少不会寂寞。
石冰雁算瞧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离别,便再也无法忍受离别,梁笙求的就是同生共死。
“也不必如此悲观,你二人历经磨难才得重逢,老天不会那么残忍,兴许一切都有转机。不过为防万一......你们最好尽快离开京畿。”
梁笙点点头:“我们原本就打算天亮动身。”
他站起来冲对方揖道:“四小姐是我的贵人,救命之恩无以为谢,只能来世再报了。”
石冰雁灿然一笑:“不用来世,别忘了你还欠我曲谱,不管去了哪儿,记得寄给我。”
“梁笙遵命。”
踏出了房门,石冰雁又回过身道:“若澹台烨再欺负你,只管找我,本小姐帮你出气。”
梁笙忍不住笑了:“好。”
忽然间,一个温软又带着女儿香气的怀抱拥过来。石冰雁眸中含泪:“走的时候别告诉我,我是不会送行的。”
梁笙咬了咬唇,回抱了她一下:“四小姐保重。”
“二位抱够了没有?”角落里响起某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石冰雁冲神色阴郁的澹台烨勾起唇:“抱够了,该亲了。”说完就踮起脚,在梁笙额上留下响亮的一吻,潇洒转身,飘然离去。
梁笙一时懵了,顶着脑门上的红唇印呆立在原地。
澹台烨顷刻暴怒,浑身杀气地追了上去。
梁笙连忙伸手阻他,这一拦就忘了距离,两人撞在一起,子母蛊当场发作。
望着女流氓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眼瘫软在怀里的人,澹台烨憋屈地捏起袖角,按在梁笙额上,狂擦。
......
东都城外,在君权神授的忽悠和天打雷劈的威慑下,攻城一方气势衰竭。除了少数不信邪的兵将,大部分人都出现了迟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尽千名先锋尽数埋没在手雷的炸响声里。前线死伤严重,宁家选择了鸣金收兵。
大营帅帐中,宁伯温面沉如水地伫立在皇城舆图前,一言不发。
首战失利,四大营的指挥使心里皆有些忐忑难安。他们可是提着脑袋跟随宁家造反,万一兵变失败,大家谁也别想留全尸。
一想到迟则生变,宁莫远有些沉不住气,对父亲谏言道:“爹,如果不趁夜色袭击,等到了白天,咱们的优势就少了。”
“我不比你清楚么?”宁伯温瞪他一眼,“皇上这些年一直和神机营勾勾搭搭,不知研究了多少厉害的火器。就算我们兵力多,也不能派人白白送死,不如想其他办法破城。”
白虎营的将领道:“城内的火器弹药有限,四个城门也分配不过来。我等不如先集中攻击东门,轮番骚扰,待敌疲之时再行突袭。”
“此计可行。”宁伯温颔首道,“擒贼先擒王,最佳的办法还是引龙出洞,只要圣上出了差池,皇城不攻可破。”
宁莫远:“可皇上深居宫中,两兵交战之时,他怎么可能出来?”
“儿子,你当为父同澹台家合作,只是看中了他们的银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宁伯温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澹台尚书足智多谋,早替我等想好妙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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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笙和石四还有后戏,澹台烨还没开虐,别急,别急。
PS:有人能猜到那个物件是啥吗?
☆、第55章 51.50.49.48
临近仲冬,西川的天气愈发严寒。
山中风雪肆虐, 道滑路险, 恶劣的环境令野外行军变得格外艰难。
燕重锦穿着白色毡衣,站在陡峭的高岭上, 几乎和身后的雪山融为一体。他用手在眉骨上搭了个棚,望向前方的峡谷。
这条山谷走势狭长, 曲如牛角,两侧皆是千仞悬崖。西川府便修造了一座扼守险要的城阙, 也就是东进西川的必经之路——青角关。
青角城壁立十丈, 皆由褐色巨石垒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正值晌午, 石堡上空冒着灰白的炊烟, 应是有人搭火造饭。
燕重锦手下的五千骑兵声张造势, 从正面佯攻了四日, 每次都是蜻蜓点水,沾之即退, 将守城的西川军骚扰得不厌其烦。步兵主力则翻越山岭,绕到了堡垒的背后。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能突袭破关。
他回首看了看一众肃如冰雪的将士,提声道:“大伙儿这几日辛苦了, 晚上再加把劲儿,咱们到城里吃顿热乎饭!”
“末将遵令!”
“将军!”一个女斥候从队伍外跑进来,兴冲冲地禀报道,“属下在外围潜伏时抓到了一名探子!”
“活捉的?做得好, 将人带过来!”燕重锦打的是偷袭的主意,还真怕被敌方的瞭哨发现行踪。
然而,当某俘虏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时,燕重锦面具差点裂了。
“爹,您怎么在这儿?!”他惊愕地望着池月道,“不是去南荒了吗?”
池月掸着袖子上细小的雪糁,慢悠悠道:“办完事,自然就回东都了。”
“回东都?您是怎么回的?”
“一直往东啊。”
“一直往东走,然后就到了西川?”
池月眸露讶异:“这里是西川?怪不得这么冷。”他在大山里绕了俩月,一个活人没碰着,还当自己身在南荒呢。
燕重锦干咳了一声,看向旁边小脸红扑扑的女兵:“你是怎么俘虏到他的?”
对方尴尬地答道:“属下啃干粮的时候,他自己从林子里跳出来的......”
“然后就一路跟着你要东西吃?”
“......是...是。”
燕重锦仰天长叹。
这样的爹真的好丢脸。
池月一指骨敲在他脑门上,将面具上的冻雪簌簌打落。
“为父吃你点干粮怎么了?知道我为了你小子餐风饮露了多久吗?”
“那还不是因为路痴...别打!”燕重锦架住对方的拳头,“爹,我现在好歹是带兵打仗,给我点面子。”
池月扫了眼周围一圈人,狭长眼揶揄道:“打仗?我还当你领着群小丫头过家家呢......”
燕重锦知道对方当了几个月野人,与世隔离,消息闭塞,便解释了一番平叛西川的缘由。
池月得知蔺家造反后便蹙起长眉,将南荒一行的结果告诉了儿子。
二十年前,鬼门宗被朝廷铲除,宗主池月诈死,魔道气数凋零。武林盟陆续收复了一百零八个魔门,唯独没动过南荒的魔教。魔教在巫族的掌控下势力暴涨,统一了南荒各族部落,如今已隐隐有了重统魔道的势头。
巫族大祭司桑曼是池月旧识,乍见这位魔道大佬复生归来,还以为他要干一番大事业,哪知对方是来为儿子跑腿的。
“据祭司说,你上次中的是腐血蛊。这种蛊并非通过口服寄生,而是从宿主身上的伤口进入体内,在血管里破卵成虫。中蛊者的症状和破伤风类似,如不及时解蛊,三日内必死无疑。”池月站在琼树银花之下,眼神比雪还冷,“重锦,你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害么?”
燕重锦脚底生寒:“难道是...陛下赐的衣服和被子?不可能!梁焓不会害我的。”
“有没有害你之心我不知道,但对付你,他根本不必用下蛊这等阴毒的手段。世间最擅长收买人心的,莫过于帝王。那小豆芽御下之术厉害得很。”
“我在上面。”
池月讥讽地一笑:“和男人上过几次床就丢了脑子不成?!你为他三番两次濒临死境,反被打了几十大板下了狱。结果非但没怨言,还心甘情愿地跑到西川为他卖命。像你这种蠢货,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
“我再蠢也认识东西南北...啊!”一只硕大的雪球毫无征兆地砸中了脑门,燕重锦捂脸后退,背后撞上一棵松树,又瞬间被磅礴而下的雾凇埋了。
树下的雪包里传来一声郁闷的抱怨:“爹,能不能不打脸?!”
池月拍了拍手:“可以,如果你喜欢在三军面前被我打屁股的话。”
“......”
站在远处的兵将们呆呆望着两人,面部表情十分复杂。
心思活络的女兵则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伯父长得好好看,但是也好可怕......”
“是啊,咱们统领是在暴力教育下长大的么?真可怜。”
“将军是不是因为脸被打残了才戴面具啊?”
“毁容了么?那圣上口味岂不是很重?”
“听说皇上就喜欢丑的,所以才冷落如花似玉的皇后娘娘......”
女人间的八卦话题很快发散到天际,燕重锦从雪堆里爬了出来,拍着身上的雪道:“此事怕和澹台烨脱不了干系,反正陛下是不会害我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池月凉凉道,“你那个爹看上去够人畜无害有胆无脑吧?当年卧底时还不是捅了老子一刀?”
燕重锦笑了:“能被他骗过,是您自己色迷心窍了吧?”说完猛地侧头,险险避过一只杀气凛凛的雪球。
“正因为父吃过男色的亏,才不希望你也在这事上犯糊涂!睡一觉能改变君臣之别吗?伴君如伴虎,下次你还能这么侥幸么?你有几条命陪他玩?”
燕重锦蓦然惊醒。
前世已经为梁焓折进一条命了,这一回,他自然不希望重蹈覆辙。
见对方终于听进去了,池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旁观者永远也点不醒下棋的人。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豆芽菜,眼中看不见旁人,也不把生死当回事。可你别忘了自己是燕家少主,是我和不离唯一的儿子,为父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后一句话像刀一样插在燕重锦心口,疼得他一阵窒息。
当年自己战死南荒,对两位父亲而言,该是怎样沉重的打击?
他只记得自己是大淳的臣子,却忘了这条命不仅属于君王,还属于家人。他只记得梁焓那双灵动的明眸,却忘了南荒焦土埋葬的五万英灵,从未瞑目。
好不容易重活一场,还有那么多需要修正的事,那么多需要拯救的人,怎么能轻易地死去?他有什么资格不保重?
“爹,儿子不孝。”燕重锦当即跪下,将头重重磕在雪地里,“是我太自私,也太无用。这么大人还让你们担惊受怕、奔波劳苦。儿子今后一定万事小心、珍惜性命......”
“你自己心里绷根弦儿,别被那小皇帝迷晕了就好。”池月一拂袖子,“行了,起来吧。免得你属下以为我倚老卖老,欺负她们的统帅。”
燕重锦站起身道:“爹,巫族那边可有透露腐血蛊是何人掌握?”
池月摇首:“腐血蛊在魔教内部并不稀奇,会下蛊的人很多,难免流传到中原。”
老教主雷玄误服长生蛊暴毙后,巫族人咸鱼翻身掌了教权。雷系失势的旧人有的归顺,有的四散逃亡,不少虫师都流窜到中原,这事只怕还是要从衣服被子查起。
燕重锦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了澹台烨身上。
可此人虽说与自己不算熟稔,也谈不上敌对,他甚至向梁焓举荐过对方。燕家和澹台家同为世族,在某种程度上利益一致,没有理由针对自己啊。
正托着下巴沉思着,一道冷风吹过周身,冰凉的雪花钻进领口,燕重锦忽然打了个寒战。
风?风......
天啊,原来是这样!
他扭头问池月:“爹,如果上次我死在牢里,你们会怎么做?”
池月眼皮不眨地答道:“弑君。”
“果然如此。”燕重锦毛骨悚然地道,“腐血蛊发病的症状很像破伤风。我当时身上有伤,又被梁焓打了板子,如果中蛊死了,你们必会把帐算在他头上。”
“下蛊的人害我是其次,他真正的目的是借刀杀人,借我的命离间皇上和燕家,他真正要除的人其实是梁焓!”澹台烨居然在朝堂里隐藏了这么多年,燕重锦越想越心惊,“澹台家是打算谋反么?那......我现在把兵带出来了,东都会不会有变故?”
池月一听也觉得严重了,自家媳妇可还在皇城里呢。
“这样吧,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且在西川安心打仗,为父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可是...”
“别啰嗦,你是一军主帅,还想扔下这群姑娘自个儿跑了不成?”池月一挥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燕重锦望着他的背影,担忧地道:“爹,我是怕...”
“不用担心,就算被人趁虚而入,我起码能把你爹你爷爷你奶奶还有你那头奶驴救出来。”
“但是...”
“好吧,豆芽如果没死,看在曲奇的份上救一下。”
燕重锦深吸口气,忍无可忍地吼道:“可你真的走错方向了!”
......
宏伟的东都城如同一只困于笼中的鹰,翅羽凌乱、喙爪皆残,却仍不失雄心与利眼,令人望而却步,甚而发寒。
在被四营兵力轮番围攻了半月之后,皇城禁军已成强弩之末,所有人都在强打精神坚守岗位。在乾楼阳和楚清的指挥下,这最后一道防线就像日薄西山的老人,明明大势已去,却仍在苟延残喘中屹立不倒。
城内的工匠们昼夜不停地赶制着弹药和弓箭,然而制造的速度永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兵器库的库存很快告罄,士兵们不得不用滚石火油抵御爬上城墙的敌人。
乾楼阳在今日接到消息:滚石巨木也将耗尽,城内已经开始拆房上的石砖和梁木了。
国都形势岌岌可危,各地藩镇却选择了观望。哪怕皇令已经想方设法送出了城,也没有一家前来勤王。要么没有回应,要么拿各种借口搪塞,唯一答应出兵的是北蜀,却因路遥之故,迟迟未能抵达。
百官当中也有撑不住想要投降的,只是刚冒苗头就被砍了脑袋祭旗。望着悬在安午门前的头颅,满朝文武抖了抖,很快安静如鸡。
梁焓头疼地坐在御书房内,冷眼瞧着一众官员。
妈的,外面是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朝里还有居心叵测的家贼。等渡过此劫,看老子收拾不死你们!
然而他现在必须沉住气,因为他还要依靠这些人执行御令。
短短半个月,光是梁焓亲笔下发的政令就21 不下五十条。
由于攻守双方实力悬殊,为了弥补人手空缺,他不得不考虑征用民兵。
这明显是送命的买卖,莫说富贵人家,便是寻常小户也不愿自己的儿女冒险。梁焓考虑再三,下了一道特赦令:凡入伍者,贱奴罪三籍可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比起重赏,咸鱼翻身的诱惑更大。三万民兵很快凑齐,从人力上保障了后勤。
在封城之后,东都的粮价药价也暴涨上天,为免民心动摇,梁焓还要想法子平抑物价。
他正同户部尚书商讨开仓放粮的事宜,夏荣进来禀道:“陛下,武林盟主燕不离求见。”
“传。”
梁焓对户部尚书道:“明日将细则列张清单,呈个折子给朕。”
“微臣遵旨。”
“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燕不离倒不是头一次进御书房,只是上次觐见的还是宣帝,如今换了个年轻天子。
梁焓一身龙纹顾绣的黄袍,衬得眉眼明厉、神韵威俊。大军围城之际,仍能端端然地坐在书案之后,比老皇帝更显出几分主君的气度。
啧,自己儿子还是挺有眼光的。
“草民叩见吾皇......”
“燕盟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燕不离是燕重锦的爹,虽然尊卑有别,但梁焓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不喜欢他跪自己。毕竟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公公跪媳妇像什么话...啊不对,丈人跪女婿不像话!
“谢陛下。”燕不离拱手禀道,“陛下,犬子可能快到京畿了。”
“什么?!”梁焓吃了一惊,“朕没给他传信啊?”
“是草民派高手翻出城报的信,算算日子,应该也收到了。”
梁焓叹了口气:“他远在西川,手里只有两万兵,回来也不过以卵击石,何必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