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靠脸完本——by莲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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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兰用指血开启了出口的石门,太妃们争前恐后地奔了出去。
“穆兰,快带你母妃走。”秋荻向后望了望,“我留下等陛下他们。”
“姐姐小心。”穆兰知道她放心不下楚清,便拉着胡太妃跑出了巷子。
梁焓刻意将禅位大典的良辰吉时选在昏时,便是想趁夜色逃走。可皇城内的境况已与平日不同,由于封城迎战,老百姓大多躲在家里。四平街不复往昔的热闹,街口还有巡逻的宁家军队,太妃们一跑出去就撞上了,当即吓得四散奔逃。
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梁焓把梁睿往秋荻怀里一塞,抬枪射向迎面而来的敌兵!
“砰!砰!砰!”他当场掀翻了冲在前面的几个,高声喊道:“朕在这里,你们有胆就来追!”言罢转身跑回巷子,巡逻的兵丁当即追了上去。
“陛下!”秋荻大声喊道。
“别管朕,你们快走!”
楚清和乾楼阳正联手阻挡着从地道涌出来的追兵,一见梁焓又回来了,心中噔然一紧。再瞅瞅对方引来的一众巡卫,顿时不知该冲哪个方向杀出去。
三人被近百人团团围困在巷子里,坚持了一阵,楚清和乾楼阳皆已负伤,梁焓的子弹也用完了。
山穷水尽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豆芽,你还挺能撑的嘛......”
梁焓蓦然抬首,看到墙头跃下一个巨枭般的黑影。
池月轻飘飘地拍出一掌,无风无息,击在地道出口的力量却如排山倒海之巨。墙面像碎豆腐一样顷刻坍塌,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迸裂的土石瞬间活埋。
众兵见状,不禁齐刷刷退后了一步。
“草民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燕不离执剑翻身跳下来,紧随其后的几十道黑影立刻与宁军战在一起。
“燕盟主,怎么是你们?”梁焓愕然。
燕不离面带愧色:“陛下遇刺,皇城被破,皆是草民鲁莽之故。圣上临危,草民怎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更何况你是我儿媳妇。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燕不离反手砍倒一个士兵,答道:“我们原本打算在禅位典礼时混进皇宫,所以备好了人手,没想到宫里却先乱了起来。重锦跟草民提过这条密道的出口,所以猜着陛下可能从这里离宫,就赶了过来。”
池月一边拍人一边冷哼:“那是我猜的,你个蠢货只想到打进宫里。”
燕不离:“......”
梁焓尴尬地咳道:“不管怎样,多谢燕盟主襄助。”
池月又哼了一声。
“额,也多谢池先生帮忙......”
武林盟的高手在短时间内解决了敌兵,将梁焓护送出了四平街。梁焓本以为他们会回燕府,谁知这群人拐过几条街,纷纷翻进了另一座府邸。
如果他没眼花的话,那门上的牌匾写的是澹台二字。
“草民燕濯云叩见吾皇万岁......”燕濯云携老妻在正厅跪了下来。
“额,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梁焓吓了一跳,燕家人怎么都搬到澹台烨这里了?
见他可怜兮兮的一脸问号,池月慢条斯理地解释了一番。
宁军破城后便迅速占据了各大衙门,监视起朝中大员的府邸,燕家作为亲皇派自然也不例外。
池月从燕重锦口中得知澹台烨和宁伯温是同党,便认定在宁军掌控的皇城里,没有比澹台府更安全的地方。刚巧澹台烨又卷铺盖跑路了,遂毫不客气地鸠占鹊巢,带着一家老小悄悄搬了过来。
梁焓这才知道身边的鬼就是澹台烨。
一想到那家伙潜伏在朝中三年有余,任的还是吏部尚书这种敏感职位,他背后不禁渗了一层冷汗。再低头看了眼被削平的门槛,脸色愈加白了一层,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就是二哥的同党?”
燕老夫人戳了戳丈夫的腰眼,悄声问:“诶,孙媳妇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好?”
燕濯云捂住差点蹦出来的老心,从牙缝里颤抖着挤出一句:“你别瞎说!”
望着梁焓失魂落魄的样子,燕不离叹了口气。
这位年轻的皇帝刚刚劫后逃生,又发现一向重用的臣子竟是反贼,心里的落差必然巨大,他开口安慰道:“陛下暂且住在这儿吧,重锦估计也快带着援军回来了,到时候危局可解。”
梁焓点点头,坐下来擦了擦汗。
池月瞅他穿着那件银灰鲛纱就心头不爽。
燕重锦这臭小子,竟然擅自把自己送的宝衣给了豆芽,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
他眯起眼道:“豆芽,这狐狸窝虽说安全,但保不齐会有兵将搜上门来。为了避免暴露,我们明面上的身份都是澹台府的下人。所以你在这儿不是皇帝,而是府里的长工。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样样都要符合长工的身份。”
梁焓懵懂地点点头:“朕...额,我懂得。”
“嗯,那现在就去厨房烧火做饭吧。”
梁焓:“......”
燕濯云闻言差点晕过去。燕不离扯了扯池月的袖子:“你也太过了,陛下哪能干这种粗活?!”
池月不满地将茶碗往桌面上一撂。
自己以前被燕母欺压的时候这货可没说过一句。现在好不容易,多年的苦媳熬成婆了,他还不能使唤新人了怎么着?!
“江湖的事你说了算,府里的事我说了算。难道你燕盟主想反悔?”
“得得得......你说了算行了吧?”燕不离说完一咬牙,“晚上你给老子睡地上!”
“凭什么?!”
“上不上床听我的,上床之后听你的。难道你月夫人想反悔?”
池月一噎。
两人正寸步不让地互瞪,燕老夫人发话了。
“行了,照理说...两位都是我燕家的媳妇,晚膳就由你们二位准备吧。”
池月、梁焓:“.......”
燕濯云终于晕了过去。
池月坑人不成反被坑,肚子里窝着火儿,没少在厨房里指使某个不顺眼的儿媳妇。
梁焓如今是虎落平阳,寄人篱下。而且他从骨子里惧怕这个浑身戾气的老魔头,所以也不敢招惹对方,始终闷头干活不说话。
池月见对方烧灶做饭毫不拖泥带水,不禁有些奇怪:“你一个生长在宫里的皇帝,还会干这种活?”
“我奶奶教我的......”梁焓幼时家境还不好,父母都在省城忙碌,他跟着奶奶在农村生活,会劈柴也会烧土灶,还懂得养鸡养鸭。
池月更想不通了:“皇太后还懂这个?而且你祖母应该在你出生前就不在了吧?”
梁焓猛地被烟灰呛得一咳:“额...托梦教我的。”
刚说完脖领子就是一紧,被人像小鸡子一样拎了起来。
“豆芽,我不是燕重锦那个好忽悠的蠢货。你最好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望着对方酝酿着寒气的目光,梁焓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除了梁焓还能是谁?”
“你通过燕家卖出去的东西,我都瞧过。”池月抽出他腰间的枪,眼神凌厉,“还有这个玩意儿,别告诉我是你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妈的,这老魔头怎么这么敏锐?!梁焓挣扎道:“我要说自己是仙界下凡的你信吗?”
池月笑了:“仙界之人如此庸俗?天天变着法地捞银子?”
就知道对方不信,梁焓叹了口气,承认道:“好吧,我是个穿的。”
“什么鬼?”
“就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到这里,又附到太子身上的孤魂野鬼。”
池月脸色瞬变:“魂魄夺舍?!”可这人身上没有练过功的痕迹啊!
梁焓眨了眨眼:“你相信?”
“自然。”池月将他放回地上,“你以为燕重锦是怎么来的?燕不离公鸡下蛋不成?”
两人大致交流了一番经验,纷纷感慨彼此世界的神奇。
梁焓没想到这里竟有灵魂附体的功法,池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来自遥远的未来。
“早说嘛,既然你不是皇家人,我就不为难你了。”某魔头豪气干云地拍了拍他的肩。
“呵呵。”梁焓僵硬地一笑,揉了揉生疼的肩膀,万分庆幸没告诉对方自己是皇帝转世。
池月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死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死的时候十八,路上出了意外,落水淹死的。家里,家里混黑道的......”梁焓吞吞吐吐,觉得自己的涉黑背景有些拿不出手。
“黑道?”
“就是圈块地,招揽点小弟手下,收收保护费,垄断点渠道资源什么的......”
前任魔道宗主秒懂,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同行啊!”
梁焓干巴巴地一笑:“......幸、幸会。”
二人聊得太久,一不留神把饭煮糊了。
梁焓琢磨了一番,将米饭和上猪油和芝麻,放到锅里炸成了金黄香脆的锅巴。
池月觉得这孩子太有料理的天分,当皇帝纯属屈才,便蛊惑道:“既然你不算梁家的人,又何必恋栈皇位?干脆把包袱丢给你那侄子,和重锦呆在燕府不好吗?到时候还有谁反对你们?”
把偌大的国家丢给一个四岁孩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当然,这话梁焓是不敢说的,他也不认为对方有良心这种东西。
“我继承了太子的躯壳,自然也继承了他的命运。不能只享受民脂奉养,而不履行皇族义务。”梁焓叹了口气,“做天子确实劳心戮力,只是睿儿尚小,社稷又不稳,我不能随便撂挑子。况且......”
况且按照司命的说法,他原本就是来赎罪的。不清偿旧债,不还大淳一个盛世,他是不敢提前退休的。那群神仙可没什么职业操守,万一没干好再刷个第三遍,就真是死都不敢死了。
这时,燕不离从膳房外探进头来:“皇上,兄弟们寻回了乾将军,但长公主和皇长子暂未找到。现在街上到处是兵,只能明日再寻了。”
“多谢燕盟主。”
梁焓眉头微绞,他现在最担忧的就是睿儿。
如果皇长子落在宁莫远手里,被挟持上位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怕就怕那个宁小王八要给宁老贼报仇,指不定会对孩子下什么狠手。
池月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娴熟地解下围裙:“我出去看看。”
燕不离怪异地望着他:“你怎么忽然这么积极了?”
“毕竟也算我孙子。”
梁焓嘴角抽搐:“二位...真的不必把我当男媳看待。”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就算是被压的那个,也没兴趣做人妻啊!
池月挑眉一笑:“好啊,既然你没兴趣给重锦当夫人,那就算了。”
梁焓松了口气。
“还是当个妾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当妾。
我焓多委屈啊,大婚那夜送出的节操,连个正室名分都没有23333
☆、第59章 56.55.54.53
东都的深冬,夜间总是阴冷湿潮, 比北方干燥的寒风更令人不适。
北蜀的军队挥师南下, 用最快的速度行军八日,抵达墨阳渡时皆已人疲马乏。
这里已经接近京畿, 距离皇城不足百里,旁边还有村落可以补给。燕重锦大发慈悲地让全军就地休整一夜, 同时派探马先行,刺探皇城附近的情报。
他不希望惊动宁家的瞭哨, 打算先和城内的高手碰头, 再里应外合,通过突袭的方式攻破城门。
楼连海一向不喜南方的气候, 加上连日高强度的行军, 早已面露疲色、呵欠连天。
他坐在帅帐里, 望着依旧精神奕奕的燕重锦道:“我这几日好歹还在马上打了瞌睡, 你可一直没怎么合眼,不困呐?”
燕重锦摇首:“睡不着。”
睁眼闭眼, 都是悬在心头的人,他哪里还能安眠?尤其是刚接到的消息:皇城在三日前被攻破了,禁军退守皇宫,梁焓被逼禅位......
一想到那个骄傲的人被迫向反贼低头, 他就恨不能插翅飞回去。
“挂心皇上?”楼连海虽远在北蜀,东都的消息也算灵通,对两人的绯闻略知一二。
燕重锦点点头,没有否认。
“山高水远的, 我一直没见过皇帝外甥,他应该长得很像我妹子吧?”
“是,陛下的眉眼很像太后娘娘。”
不止脸盘,梁焓的身段也随其母。肩背线条流畅,不像男人那样壮实硬朗。腰身纤细挺拔犹如杨柳,一条手臂就能环在怀里。明明骨架子不小,却怎么吃也不长肉,清瘦得可以让自己轻易抱起来。
回忆了一番,燕重锦这才惊觉那个人已经太过熟悉。对方身体的每一处都深印在他脑海里,细想起来竟还感觉有些燥热。
啧,吾皇有毒。
“燕小将军年轻有为,又忠君报国、重情重义,这是好事。但有几句话,楼某还是得提点,你可别怪我交浅言深......”
“国舅爷但言无妨。”
楼连海缓缓道:“梁氏子嗣一代比一代稀疏,人丁不旺、家族不兴,社稷自然不稳。陛下早晚要为皇室延续血脉,可他登基了好几年,后宫仍然空虚,又如何开枝散叶?”
燕重锦心里一紧,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果不其然,楼连海接着道:“宁家作乱,宁后必废。但六宫不可无主,我家五丫头也快及笄了。你看,何不同陛下提一提,正好来个亲上加亲?”
“此事......还需问得陛下的意见。”燕重锦牢牢抓住椅子扶手,骨节发白。
楼家出兵勤王,果然还是有自己的盘算。
楼连海想做皇室的亲家,延续楼梁两家南北联姻的传统。可梁焓一向谨防外戚,只怕不会轻易答应,而自己也不希望对方答应。
听他语气沉闷,楼连海心下了然,笑道:“燕小将军,皇上是一国之君,他属于天下万民,不会属于某一个人。”
燕重锦垂下眼:“我明白。”
“你若真的明白,不会让他至今都只有皇后一人,还是个坐冷板凳的。”
“......”
“北蜀民风开放,我自小混迹军中,对男风并不见怪。然而楼家亦有家训,楼氏子弟不可沾染断袖之癖,这和皇室的祖训一样。你可明白为什么?”
燕重锦抿了抿唇:“因为无法延绵子嗣?”
“何止是子嗣的问题?君主宠幸男人,容易被夺权干政。而且男人的独占欲远强于女子,争风吃醋起来往往会很极端,不利于内宅的平衡安定。”楼连海叹了口气,“这次西川造反,宁家谋乱,打的旗号都是清君侧。如果燕小将军真心为了陛下好,就该懂得如何避嫌。”
燕重锦合上了眼:“我懂了。”
虽说蔺宁两家蓄谋已久,可终究是自己太过贪心不懂克制,才会落人把柄,让反贼有机可趁。
爱本没有错,但如果这种爱会害了梁焓,就是错。
他从帅帐里退了出来,望着满天星斗,伫立良久。
‘千难万难,朕同你担。’那人心如磐石,毅然决然。可再坚决的爱意,也要有命在才能相守。
如果自己的存在,会令对方不断遭人诟病、身陷险境,他又如何能大言不惭地承诺护他周全?如今皇城都被攻破了,梁焓可还能周全?!
心乱如麻地思虑了一宿,直到东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燕重锦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听到清晨集合的号角,他抬起腿,却第一次不知道该迈向何方。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有多在意,就有多畏惧。曾经杀伐果决的柱国将军,这一世却变成了一个畏手畏脚、优柔寡断的人。
燕重锦不禁苦笑了一声:“梁焓,你果然有毒。”
......
天色已经大亮,池月却彻夜未归。梁焓穿着布褂棉袄,袖着双手站在屋檐下,忧心忡忡地问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燕不离坐在桌后,淡定地喝着碗里的粥:“不用担心他,八成是迷路了。”燕府附近那几条街池月还勉强认识,可他们现在居于澹台府,那个路痴找得着家门才怪。
“盟主不派人寻寻么?”
“让他在外面多吹吹西北风也好,免得头脑不清醒。”燕不离对池月昨日的冒犯之言很是不满。这老魔头真是嚣张够了,居然想让皇上给燕家的少主做男妾?脑子让粑粑的奶驴踢了吧?
梁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老魔头怕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敢这么开玩笑,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就算燕重锦嫁入宫里,自己也是后位相待啊,怎么轮到他嫁燕府就成妾了?!
想想寝宫里那尊红衣美人的雕塑,梁焓不由得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