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靠脸完本——by莲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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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笙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身后的人:“你们这些人剿灭了所有柳家军?”这些东瀛高手的战力有多强悍?只怕......比当年的七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步川内伊坦诚地道:“我们都是杀手出身,擅长偷袭。而那些士兵胆小畏战,只知逃跑,把后背留给敌人的人,是不会有活路的。”
“罢了,左右也是叛军,杀就杀了吧。”梁笙道,“只不过方天号是大淳水师的战舰,还望夫人能够归还朝廷。”
“这是自然,我们又不是倭寇,还能随便占别人的船?”步川内伊神色失落地道,“浮生馆已经得罪了天皇,我在东瀛恐怕混不下去了,只能来中原投靠儿子,自然不会得罪你们的大淳皇帝。”
澹台烨有些奇怪地道:“浮生号不就是走走商船吗?两国互通有无也是天皇要求的,你们如何会得罪于他?”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步川内伊望着山洞外的雨幕,娓娓道来。
池日,也便是池月的同胞兄长,原本是二十年前,中原江湖势力赏金盟的带头大哥。步川内伊是赏金盟内的一名杀手,在东都尸潮之变后,池日解散了赏金盟,带着步川回东瀛鹿良成亲,这便有了池寒。
步川家是做海运生意起家的,池日夫妇重操旧业,将浮生号的生意慢慢做大,最后承包了鹿良港口,买下了大半个鹿良城,做了城主。可惜好景不长,池寒七岁那年,池日遇难于外海,步川内伊一个人支撑起偌大的家业,艰难地将独子拉扯大。
眼看儿子越来越有出息,慢慢能分担重任,却被淳国皇帝召回东都,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由此引起了天皇和大将军的警觉。
池寒原本就不是纯血统的东瀛人,如今又被淳国朝廷封了侯爵,授予通商巡使的重任。鹿良城作为东瀛最重要的通航枢纽,天皇自然不希望此地被一个亲近淳国的人掌控。所以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浮生府,通缉步川内伊和池寒。
“他们竟说我儿子是替淳国人卖命,说什么钱都被淳人赚去了,一定是通商巡使从中作梗,夹带私货......”步川内伊愤愤道,“船上就那么多商货,一是一二是二,上去多少下来多少,小寒能玩什么猫腻?!”
澹台烨摇首道:“你们天皇掉水里肯定沉不下去。”
“为何?”
“因为脑子太轻。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过来,我真担心他会被淳帝耍到死......”
步川内伊露出困顿的神色:“天皇很笨吗?可他明明做到了通商呀!现在东瀛很多百姓都在用淳国的商货。”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只看到淳国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却没想过银子的事儿。”澹台烨道,“哪怕一艘船上,一半是东瀛货,一半是淳...淳货.....看似一样的量,价值也差多了。”
淳国贩到东瀛的货物多达千种,除了传统的丝绸、棉布、瓷器、茶叶、药材、砂糖等等,还有贵重的玻璃器、玻璃镜......而东瀛能卖什么?漆器、折扇、各种各样的鱼干儿......唯一值钱的武士刀还是违禁品。
举个极端的例子,一件玻璃器能在东瀛换三船鱼,所以即便两国通商的货量相差不多,银子最终也被淳国人卷走了。
“淳帝不傻,如果不是奔着捞财的目的,他不会一口气开辟三个通商口岸。”澹台烨笑道,“等你们的天皇发现本国金银大量外流的时候,已经晚了。”
步川内伊恍然大悟,又道:“那天皇可以再关闭口岸啊,或者削减淳国商船的数量。”
“两国通商的条例去年才签完,天皇岂能单方面违约?如果他真这么干了,以今上的做派,只怕......”
作者有话要说: 澹台烨叹了口气,“只怕战争就不远了。”
开撸小日本了→→
☆、第68章 66.65.64
在认清残酷的现实之后,柳卫德终于供出了窝藏人质的地点。燕重锦当即调转船头, 向那座环形孤岛进发。
然而, 待神龙号抵达风屿岛时,方天号已经趁着雨停的空档离开了, 两条船几乎是前后脚地错过。
神龙号船身庞大,吃水过深。未免触礁, 燕重锦在岛外抛锚,带了几个高手, 划着小艇驶入了峡湾。
暴风雨后的风屿岛, 树也静,山也静, 人也静。他们顺利找到了柳家的兵丁, 无一例外皆是尸体。
柳卫德面色发白地翻着地上的死人, 颤声道:“是倭寇......他们身上刀伤深长, 甚至被劈断了四肢和头颅,应该是被东瀛武士所杀。”
“一刀毙命......出手的是刀术高手。”燕重锦自然也识得武士刀造成的创口, 眼神沉了下来,“倭人如今的实力已经这么强悍了么?”
柳卫德摇摇头:“大多是乌合之众。东瀛的精锐皆效力于大将军府,贵族蓄养的武士虽然偶尔参与劫掠,但很少大规模出动。这里没有一具敌人的尸体, 说明这群倭寇每一个都战力强悍,对我军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是对你的兵。”燕重锦更正道,“我的兵没这么怂,就算敌不过, 也只会正面战死,不会背后中刀。”
柳卫德:“......”
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岛上寻了一圈,依然没找到梁笙和澹台烨的尸体,恐怕两人已经被倭寇掳走了。
梁笙终究是皇室成员,梁焓也对这位命运多舛的二哥心存怜惜,所以才在最后放走了二人。他若晓得梁笙不幸被倭寇俘虏,只怕针对柳家的怒火能烧到东洋彼岸去......
事关重大,燕重锦不敢耽搁,火速带人离开了风屿岛,启程返航。
神龙号航速快,仅用一日就抵达了南江港。
当梁焓在御书房里大骂东瀛鬼子的时候,方天号还在几百里外的海上漂着。
“杀我大淳的侯爷,掳我梁家的王爷,天皇是不是不想混了?”梁焓气得在纸上龙飞凤舞,“此事若不给老子一个交代,朕不介意让东瀛变成历史!”
燕重锦劝道:“陛下三思,兵戈相见非同儿戏,隔海作战风险亦大。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不宜轻易言战。”
“朕知道,出师不可无名。”梁焓招呼他近前,“这封国书只让天皇将情况讲清楚,要他把人交还回来,没提开战,不信你看。”
燕重锦扫了一眼,咳道:“陛下是没提开战,不过最好去掉那些不雅之词。”好嘛,把天皇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不是战书胜似战书。就这么送过去,东瀛搞不好会率先打过来......
梁焓甩手塞在他怀里,懒洋洋道:“让内阁那群学士措辞去,朕懒得改。”
“还有个问题。”燕重锦道,“梁笙是故去的废王,不宜再以庆王相称,不如给他和澹台烨换个身份。”
梁焓一拍脑袋:“朕气糊涂了,把这茬都忘了,石冰雁给这俩安排过。”
接到圣旨的一刻,石天瑞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自己啥时候多了一瘫一瘸俩儿子?这玩意儿也能御赐?!
没等琢磨明白,后院已经着了火。他的夫人抄着马鞭杀到跟前,甩手就是一顿鞭子。
“石天瑞你个挨千刀丧良心的!和狐狸精下的私生子都捅到皇上那儿去了?你不要脸也就罢了,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国公府里闹得鸡飞狗跳,还有人趴在墙头看热闹。
“石小姐,你这么坑自己的三叔,良心可安?”
石冰雁笑嘻嘻道:“他老仗着自己是受宠的幺子,没事儿净给我爹添堵,我不过是小小地回敬一下。”
池寒嘴角抽了抽:“你们大家族可真复杂。”
“是你脑子太简单。”石冰雁踩着砖下了墙头,伸出手,“我扶你下来。”
“不用,我自己能跳下来。”池寒刚落地就嘶了口气。
石冰雁嗤道:“伤还没好利落逞什么能?果然是小鬼。”
“我比你大好吧?”池寒扶着肩膀嘟囔了一句,“黄毛丫头装什么成熟女人......”
“呵呵,也不知道是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认我这黄毛丫头当娘的。”
一提那夜,池寒顿时尴尬了。反正他也说不过对方,干脆选择闭口不言。
今日是石冰雁年满十七的生辰,但因和其母的丧期相冲,她向来低调略去,从不摆宴庆祝。
是以,当池寒傻兮兮地提着贺礼登门时,忠国公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半天才放行。
春雨滋润,东风薰暖。国公府里的桃花开得正艳,鲜红淡粉,灼灼如华。
“梁笙说,不同颜色的花,香味是不一样的。”石冰雁站在一株花枝繁茂的桃树下,阖目深嗅。
“真的假的?”池寒仰起脖子,伸着鼻子闻了闻,“我没闻出区别来啊。”
“那是你心不静。”
“唔。”池寒站在她身侧,感觉到被风撩在脸上的柔软发丝,心更不静了。
“我闻到了。”他闭着眼四处嗅了嗅,最后停下步子,笑道,“这里的香味不一样。”
觉察到近在咫尺的呼吸,石冰雁蓦然睁开眼。一见对方的脸几乎贴了过来,下意识甩出一个巴掌......
“啪!”
池寒捂着脸倒退三步,无辜地瞪着她:“你干嘛又打我?!”
“你脸上有只马蜂,本小姐替你轰走了,不用谢。”
池寒眨了眨眼:“真的?那谢谢了。”
蠢货。石冰雁翻了个白眼,转头折了枝带骨朵的桃枝,准备拿回去插瓶。
“听闻,东瀛女子都擅长插花调茶?”
“不错。”池寒颔首道,“不过家母不擅长这些,所以我也不大了解。”
“这是为何?”
“我母亲是忍者,平素喜好格斗,并不擅长寻常女子的活计。”池寒笑道,“她是东瀛的鱼美人,在海上比男人都彪悍。”
这也是他不急于寻母的原因。
步川内伊只要下了水,就如鱼儿归海。除非她自己愿意现身,否则谁也逮不到。
“你娘真厉害。”石冰雁羡慕地道,“我都不知道我娘喜欢什么。”云阳公主生她的时候赶上难产,诞下女儿的隔日便过世了,以至于石冰雁对亡母没有丝毫印象。
池寒安慰道:“母女往往性格相似,大长公主的喜好应该和小姐差不多。”
“是吗?我喜欢赋诗抚琴......你会吗?”
池寒苦笑着摇头。他不是梁笙,自小在武夫中长大,并不精通文雅风物。
“那骑马你总会吧?”石冰雁抓起他的袖子,“走,带你去看我的霍霍。”
两人在马厩喂了会儿马,小桃匆匆跑过来禀报:“小姐,姑爷回来了!”
“梁笙回来了?!”石冰雁惊喜地跳了起来。
池寒一愣神,手心里的糖块被霍霍一舌头卷没了。
澹台烨摸不准梁焓的态度,也不清楚柳家当前的情形。所以没敢让方天号进入东江口,而是谨慎地停靠在港外,几人乘小艇从荒滩登陆,迂回地来到国公府报信。
梁笙平安归来,石冰雁自是满心欢喜。池寒同步川内伊团聚,母子俩也激动万分。唯独澹台烨被人晾着,颇显寂寞。
而在得知自己和梁笙都被御赐成石天瑞之子时,澹台烨很想站起来骂人。
“泼妇你有没有脑子?”他愤愤抱怨道,“你三叔才比我大五岁,这儿子认得不亏心啊?!”
“石烨啊,你就知足吧。”石冰雁幸灾乐祸地道,“本小姐还没让你认我堂兄当爹呢,到时候你可得唤我一声姑姑。”
姑你个头啊!澹台烨可怜巴巴地转向梁笙:“阿笙,能不能跟皇上说说,给咱俩换一家?”
梁笙笑了:“就这样吧,我觉得石家挺好,你也别挑了。”
澹台烨绝望了,一想到要和某个疯泼妇生活在一个府里,他自杀的心都有。
然而转念一想,不对啊,梁焓为何要给他们换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国公府的公子,哪怕是个残废也比旁人有分量得多,这太不低调了。
“池侯爷,你说燕提督出海寻我们,后来又回来了?”
池寒点点头:“他只告诉我没找到,然后叮嘱我在东都呆着,不许回东瀛,近期也不许出海。”
“那他现在可还在燕府?”
“不,他前日就被调为水师提督,去东江港赴任了。”
看来柳家已经被梁焓收拾伏贴,燕重锦接收了东海水师。
澹台烨总觉得哪里不对。
燕重锦已经是京畿四营提督,再加上东海水师,手里起码握有三十万兵力,梁焓就这么放心地让燕家少主手握重兵?这让其他世族情何以堪!
妈的,早知道枕边人魅力这么大,他也去给小嫩葱飞媚眼了。
“柳家将海权交了出来,皇上为何不调南江的水师都统上任?”梁笙也觉察到不对劲,“调一个陆兵提督去东江接收水师,未免有些草率。”
“似乎不只东江的水师,”池寒道,“听堂兄的意思,南江的新式海防营也归他管,他这阵子得两头跑,没时间回家。”
澹台烨一听,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东南沿海两条战线统一到一人手下,意味着燕重锦能调用驻扎在两江港口的水师,随时可以集结二十万大军......梁焓想干什么?
“池侯爷,劳烦你尽快入宫一趟,告知皇上我们回来的消息。”
池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马上入夜了,宫门很快要落锁,明日再觐见也可以吧?”
“还是越快越好。”
“为何?很急么?”
“也怪我乌鸦嘴。”澹台烨口吻肃然地道,“皇上可能迁怒于击沉浮生号的倭寇,要大规模对外用兵。但清剿海盗何须燕重锦挂帅?只怕......他是在准备远征东瀛。”
池寒和步川内伊对视了一眼,皆面露惊色。
澹台烨猜得不差。
在他们返回中原之前,淳国的使团已经带着国书,登上了前往东瀛的船。
对于交涉结果,梁焓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天皇就追捕池寒的行为致歉,并保证不会再发生此类不愉快的事情,自己也不会不依不饶。至于向对方索要的两个国公府公子,他并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梁笙和澹台烨是落在四处流窜的倭寇手里,天皇就算帮着找人,也未必寻得着。
但如果对方死不认错,拒不道歉,仍坚持铲除浮生馆,追杀淳国的侯爷,就别怪他用拳头说话了。
然而,池寒连夜入宫,带来的消息让梁焓很是错愕。
梁笙和澹台烨居然不是被倭寇掳走,而是被浮生馆的武士救了?这事也太尴尬了,他那封强烈抗议、严正谴责的国书都送出去了!
“皇上,微臣和家母都平安无事,梁笙和澹台烨也回东都了,天皇不可能找得到人......”池寒不敢说下去了。
兴许这位主儿就是存心要打东瀛,根本无所谓寻不寻得到人,那二人可能只是淳国开战的借口罢了。
梁焓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家被抄了,浮生号毁了,你和你母亲也险些丧命,还这么维护故国?”
池寒咬了咬唇,答道:“两国交战,受苦的是平民百姓,臣只是不希望由无辜者承担天皇和大将军的过错。”
“没错,打仗会死人,老百姓会受苦。”梁焓敲着书案道,“可你以为,和平年代就不会死人,百姓就不会受苦吗?东瀛平民生活困苦,每年数以万计的农人和渔民因病饿冻而死,这都是谁造成的?打仗造成的吗?”
“你们本就生存在资源匮乏的岛上,还要世代忍受天皇和军阀的压榨。重税盘剥之下,许多人活不下去了才被逼上海盗船,去做劫掠别国的倭寇。可天皇又做了什么?非但没反思为何良民锐减、田园荒芜、国库空虚,反而姑息养贼恶性循环!”
“池寒,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们不懂自救,继续拥戴这样的无道昏君,东瀛灭亡是迟早的事。”
池寒被他一席言辞厉色的话震骇到了。
千百年来,东瀛一直在走下坡路,却从没人想过反抗天皇。天照大神后裔的地位无可动摇,哪怕是大将军,也不敢挑战皇室的权威。
只有淳国人敢评价自己的皇帝是明君还是昏君,而东瀛人对天皇有着近乎盲目地崇拜,即便对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可是......就算推翻了这任天皇,下一任天皇也未必就是明君......”
这孩子怎么这么耿?!梁焓无奈地道:“还要天皇干嘛?留着过年啊?你自己当国王不就得了!”
池寒险些吓跪:“臣不敢......”
“有何不敢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