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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完本——by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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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太皱起眉,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悲戚:“没,怎么会回来……顾教授早就再婚了,至于小李啊……小李三年前就故去啦,不然那孩子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会回来呀。”
方靖浑浑噩噩地叫了计程车,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三年前,顾卓然在三年前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尽管他们母子关系并不和睦,但这必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三年前顾卓然开始失去音讯,不知道顾母的去世与此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但事到如今方靖几乎可以确定那年顾卓然失约不归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回来,而是情势所迫、身不由己,只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连一通电话也不愿意打给自己。
满腹疑云的方老师在傍晚时分回了家,顺手带了两人份的晚饭,靠近家门时他听到屋内传出的音乐声,心知是方青青在用他的音响,于是干脆直接用力地敲了敲门。
没人应。
方靖心里奇怪,方青青明明在家,却不给自己开门,难道是睡着了?
他又喊了声:“青青,是我!”还是没有人应声。
无奈之下他只得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进屋就看到方青青呆呆地蹲在地上,脚边摆着一叠碟片。
“怎么不开门?”方靖走过去,发现自家妹妹的表情有点奇怪,“青青?”
方青青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碟片问:“这是你录的?”
方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一愣神,地上那叠正是当年他给顾卓然“催眠”用的CD,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顾卓然出国时他们一人拿了一份,分手后他就把东西锁在了专门放CD的抽屉里。
“这是你录的?”方青青死死地盯着他,用平淡无波的声音重复着,但方靖清楚他妹妹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硬着头皮道:“录着玩的。”
方青青猛一把推开了他,夺门而出,离开的一瞬间用力地碰上门,发出一声能把死人吵醒的巨响。
方靖张了张嘴,木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不多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跳了起来,打开手机拼命地拨打方青青的电话,毫无疑问都被挂断了,很快提示音从“您拨打的电话正在忙”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方靖颓丧地坐到在地上,无力地抱着膝盖。
他大概猜到方青青知道了什么,他想解释,可惜他这妹妹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打开消息界面给方青青写了条简讯,尽可能精简地讲述了自己和顾卓然从相识到分手的故事,然而还是超过了字数限制,他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删来删去最后把整条消息都删掉了,只是问方青青打算去哪儿。
对面没有回复,方靖就窝在沙发上,手机一震他就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然而始终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音。
最后他发了条:“青青,我们谈谈。”
对方还是没有答复,最后方老师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沉眼眶酸肿,喉咙口火辣辣地疼,他心安理得地请了病假,继续躺在那张狭小的沙发上,水也不喝,东西也不吃,倒不是想作践自己,就是没心情。
第二天半夜他才等到了回信,方青青告诉他自己已经回了B市,至于别的只字未提,倒是在简讯的末尾留下了一个邮箱和密码。
方靖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灯都不开就冲进书房打开电脑,笨重的台式机在开机页面停留了几分钟,为了抑制自己把它砸掉的冲动,方老师跑进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一口喝了下去,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邋遢得像个鬼魅,也无暇多顾,把杯子泡进水池后就冲回了书房,哆嗦着打开网页将那个邮箱的账号和密码输进去。
方青青的邮箱界面很干净,发件箱一栏被置顶了,方靖点开了那个页面,只见所有已发送邮件都是发给同一个人的,一位“Dr. Michael Scott”,邮件的主题都是简单的日期,从三年前的十二月份开始,一直到几天前。
方靖并没有直接点开那些邮件,而是打开搜索引擎搜索了“迈克尔·斯科特”的名字,发现那是美国一位有名的心理咨询师,方老师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右手颤得更厉害,犹豫了好久才点开时间最早的那封邮件。
“亲爱的斯科特医生:Carl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我相信他已经能够面对母亲去世这个事实。他学会了适当的发泄,不会再到处找利器伤害自己,我也从他家里搬了出去——我相信他不再需要我的监督了,说不定再过几天我们就不用再切断他的通讯设备,可以让他回到自己的圈子里……”
方靖没有看完关掉了那封邮件,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闭上眼睛。
他怕自己流泪,自己的样子已经够糟糕了,再加上红眼睛和酒糟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喉咙口还是泛酸,他将光标移到那年圣诞节的那封邮件上,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打开,只一眼就看到了满屏的叹号。
“亲爱的斯科特医生: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一切都朝着预期发展,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不愿意让Carl一个人过圣诞所以打算去陪他,感谢上帝我有他家的钥匙!感谢上帝我赶到得及时!我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墙上地上全是血。他看起来那么苍白,摸起来那么冰冷,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我简直怀疑他已经丧命——我庆幸搬出去前移走了所有的锐物,不然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他在手术室里缝针,医生说他应该被关进疗养院,我希望那不是真的,因为那意味着我们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显而易见Carl并没有告诉我们全部,我多么希望他能对我们坦诚!我已经不指望他爱? 伊耍抑幌M苋梦冶;に!?br /> 眼泪滴落在键盘上,方靖用力地按下电脑的电源键,让屏幕暗下去。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像是想把头皮一起扯下来。
“我都干了什么……”他把头埋在双臂间,嘶哑地低声哭喊起来,咽喉处泛起了细密的血丝,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哭泣,却无可抑制地哽咽流泪,“我都干了什么……”
11
“在我的坚持下,Carl住进了疗养院。
这次他的反抗没有上一次激烈,确切地说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愿意,傀儡一般任由我们摆布。
退租之前他拿出一碟CD让我放给他听——他的双手和双臂都被缠满了绷带,以至于无法完成这些简单的动作,听完一张他就要求我折断一张,最后他抱着我哭泣,不停地跟我说‘他不要我了。’
天哪,我没有办法想象我们的Carl Lee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我能心无芥蒂地安慰他,借他一个肩膀,然后拥抱他,可是他是Carl Lee,这么完美的,无所不能的一个人,我曾经以为没有什么能触及他的心底,然而事实是他正在绝望地哭泣。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变成这样?只有上天知道我是多么嫉妒他,怨恨他,他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却又将其弃置不顾。”
方靖花了两天的时间读完了所有的邮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电脑前坐得太久,全身都麻了。
他再次打电话给方青青,这回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
“收件箱里的东西我可以看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声音沙哑得有点恐怖。
方青青沉默了片刻,道:“你觉得你有资格看吗?”
方靖没有说话,他知道收件箱里装的大概是心理咨询师的回复,里面必然藏着顾卓然最大的秘密,而自己确实没有资格窥探。
“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没有资格插足。我和Carl告白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自己是个同性恋,在国内有个男性恋人,我们确实同居过,不过那是因为我怕他自残,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不必跟我解释。”方靖哽咽着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方青青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起伏,“我会把卓然的住址告诉你。”
方靖怔了怔,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傻瓜,但你不是个混蛋。”对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希望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虽然这结局太惨烈了。”
意料之外,顾卓然的新住址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就在方靖的眼皮子底下。他在J大的附近租了房子,穿过东区宿舍楼就能看到那栋不高不矮的公寓,正巧与他当年住过的那宿舍楼遥相对应,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男人住在四楼402,方靖按了门铃却并没有人应,他只能在楼底下等着。S市已然入冬,寒风刀割一般吹过,他只能用力地紧了紧自己的围巾。
过了靠近一小时才有住户回来,方靖连忙紧随其后进了门,冲上四楼后气喘吁吁地在保险门门口靠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后才轻轻地扣了扣门。
仍然没有人回应。
方靖叹了口气,便在那门前蹲下来,有些庆幸今天是周末,他有大把的时间在这里蹲点。
S市地处江南,冬日并不大冷,然而也绝不暖和,那种潜藏于空气中的湿冷侵入心脾,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寒意,一向看重风度多于温度的方老师很快就觉得忍不下去了,又不甘愿就此离去,想了想他掏出手机打算叫外卖,挑来挑去竟没有什么能勾起他的胃口,思虑一会儿还是叫了杯热咖啡。
然而就在他下单的那一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方靖蓦地睁大了眼,连呼吸都忘记了,眼看着顾卓然穿着一件单薄的高龄黑毛衣从里面走出来,将一包垃圾放在门口。
男人很快察觉到蹲在墙角的方老师,他皱着眉把人拉了起来,问道:“刚才敲门的人是你?”
方靖吸了吸鼻子,哆嗦着点了点头。
顾卓然叹了口气:“按门铃的也是你?”
方靖盯着他,头也不点了,顾卓然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不少,果不其然,方青青匆忙回来大概正是因为他又发病了。
“外面太冷了,方老师。”顾卓然拉过他的手,把他拉进屋,然后关上了门。屋内的暖气让方老师松了一口气,脑袋竟有些发昏。
男人仍然带着那副黑手套,这与他休闲的装扮格格不入,他在沙发上坐下,给方老师到了一杯热茶。
方靖看了看屋内的陈设,这客厅极具顾卓然的个人风格,一切都简洁干净得可怕:“你刚才在打扫卫生?”
“是,我试图让自己忙碌一点。”顾卓然礼貌地笑道,这音容里竟有几分当年的影子,“周末没有工作,容易胡思乱想。”
方靖紧了紧手中的茶杯,低声道:“青青告诉我了。”
顾卓然不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但足够了。卓然,我……”
顾卓然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了他的嘴唇:“对不起。”
方靖:“!”
“前段时间是我过分了,方老师。”男人目光真诚地看着他,“我不该逼迫你与我发生关系,只是那个时候我的脑子不太清醒,现在我想清楚了,你说的没错,我们不适合。”
“卓然,我不是来说这……”
顾卓然没有理会他:“方老师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不再是情人,我不该想着报复你,更不该对你有欲望,但是我一看到你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不起。”
“你……”
“今天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关在门外,我母亲去世后她那边的亲戚总会来找我,我不想见他们,所以习惯了不应门,让你挨冻了,很抱歉。”
方靖感到自己的手在发颤,他不想听这些,然而眼前的男人却像不想听他的任何一句话一般自顾自地道歉,仿佛在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最终他丧失了所有的耐心,高声打断了对方喊出来,“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当年我是骗你的——我是骗你的……”
男人的眼神终于变了,不再平静温和,而是利刃一般灼灼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剖开他的胸口,把他的心生挖出来。
“当年你突然音讯全无,我去你宿舍找你,你舍友告诉我你和你女朋友同居了……”方老师低着头快速说道,他垂着眼睛,不敢对上那锋锐的视线,“我……”
就在他思忖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方靖直接把电话掐了,刚想继续诉说他的忏悔时耳边就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方先生,方先生!在吗,方先生?”
“有你的外卖!”
方先生狼狈地出门拿了那杯热咖啡,紧接着飞快地坐了回来。突如其来的打断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几分微妙。
他紧张地垂着头,颤抖着冰冷的手想要揭开咖啡杯的纸盖,然而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顾卓然开口,轻声喊了句:“方老师。”
他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温热的液体泼在自己的手上。
过了好一会儿顾卓然才微笑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说服自己相信那句话吗?”
方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没说出话来——顾卓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怕,他礼貌地微笑着,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甚至还带着一种冰冷的锐意,仿佛在用这看似平静的视线无情地鞭挞他。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告诉自己,那是事实,现在你却告诉我是骗我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旧冷静得反常,“转身出门吧,方老师,你也不必自责,到此为止了。”
方靖的心凉了一大截,他死死地盯着顾卓然,后者没有流露出一点挽留的意思,甚至连送客的打算都没有,只是端正地坐在那里,伸出右手往门的方向伸了伸,打算把他曾经的恋人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卓然……”
“出去。”
方老师最后的挣扎被生硬地打断,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觉得有点站不稳,只能虚虚扶着墙,跌跌撞撞一步一回头地往门口走,只见顾卓然仍坐在那里,连姿势也没有变,如同一座冷硬的雕塑。
男人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不久后听到了房门打开又锁上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他全部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趴在茶几上猛烈地颤抖起来,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竟已经沾染了点点血迹。他把手伸到身前,许久不曾修剪的指甲刺破手套陷进掌心,暗色的血液涌出,他不仅没有觉得疼痛,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快慰。
“方靖,方靖。”他低声喊着这个名字,仿佛吸毒之人在渴望让他上瘾的毒品,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撕裂开的布帛。
强烈的破坏欲支配着他,他不愿意伤害自己深爱的人,只得选择攻击自己,他收缩牙关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和痛苦的呻吟一起从唇边泄露出来:“方靖,方靖……”
“顾卓然!”他耳边传来惊怒的嘶吼,起初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那只漂亮的钢琴手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方……方老师?”
方靖一把抱住顾卓然,不住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就知道……”
他就着这姿势把顾卓然按在沙发上,狠了心用力抓过他的手,将那副黑手套褪了下来,露出那双触目惊心的手。
“太过分了!”他低声喃喃着说道,“对不起,卓然,对不……”
话音未落顾卓然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个亲吻堪称凶狠,像是野兽在用自己的獠牙撕裂到手的猎物,他叼着方靖柔软的嘴唇,像是要把它们咬破一样用力地研磨着,可怜的方老师起初还试图做出一些回应,到后来却被亲得如一尾脱水的鱼,只能哀哀戚戚地喘着气。
“你不该回来。”顾卓然把头埋在他的颈侧,粗着声音说道,“我会弄伤你。”
方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低声道:“那也是我活该——卓然,你在生我的气。”
“但我不该。”顾卓然仰躺在沙发上,连带着方老师一起躺倒下去。他双目赤红,嘴上说着不该,手上却越发粗暴地撕扯着方靖的衣服,“回国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责怪你,不能生你的气,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方靖,每一个发病的夜晚我都在想你,恨你,埋怨你,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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