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的丁敏完本——by陈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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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的丁敏》作者:陈孝林
内容简介
小县城黑老大X家境贫困娘受
第1章
丁敏上初中的时候,一直被同龄人嘲笑为娘娘腔。当时贾静雯版本的小妖女正流行于电视荧屏,班上的同学就会起哄叫他敏敏郡主。
上生理课时老师提到变声期,前排的女同学就转过头来朝丁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与后排的数人一一对视,像对暗号一般,大家便不约而同发出噗嗤的笑声。
放学之后,丁敏为了躲避那帮年级里的小混混,会飞快地收拾好耽美文库逃回家,但轮到他值日的时候就没这么好运了,同一个小组的漂亮班花总是有高年级的学长照应,一下课就有学长的小弟来送零食帮打扫卫生。其余几人装模作样拿着扫帚聊天,还会时不时催促一下丁敏动作快点。等到丁敏去倒垃圾回来时,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背着耽美文库走到停车场,发现自己车胎被人放了气。只能拖着自行车往外走,学校门口的马路上此时也就剩下一些逗留的混混和小太妹,丁敏是校内红人,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打声招呼。
“娘娘今天走路怎么不骑车?”
“哈哈哈,娘娘走路的姿势也好优雅!”
丁敏一般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些嘲笑,这是最好的状况,至少他没有被抢钱或者殴打。他把车拖到学校附近的修车行,师傅正与人聊天,是个有点正义感的中年汉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什么情况,帮他骂骂咧咧,“那帮没屁眼的兔崽子。”
“你肯定是读书好,以后要比他们有出息的。”
丁敏穿着丑不拉几的蓝色校裤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没有出息他不知道。他读书很拼命,成绩却总是不上不下的。班里一天到晚与男生厮混笑骂的小太妹期中测试英语成绩都比他高了一点点,他回到家里把那份卷子藏在了枕头下面。
丁敏父亲身体有毛病,几年求医就花光了积蓄,只能回到家里边静养。他妈一个农村妇女干活养家,脾气暴躁,外强中干,时常会在家中破口大骂男人不中用,然后再戳着丁敏的头问他怎么这么笨,不干活连读个书都读不好。
“我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供你读书,你还不努力。”
丁敏以前还会被她骂得眼角带泪。结果他的软弱表现只会让厌恶丈夫的女人更加愤怒,久而久之,丁敏就学会了和他父亲一样保持沉默。
沉默是金。丁敏觉得这句话对也不对。他幼年养成习惯遇到事情不吭声,成年之后却又因这一点被人骂心思阴暗,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蒋超在最开始认识的一段时间里也都会叫他小狗。因为他高中偷偷摸摸在KTV打工,被喝醉的客人灌了满身的酒水,就像一只落水狗。
那个时候蒋超已经在县城混出了名头,跟着最上头的大哥做,出去会被人叫一声超哥。蒋超看到一群不入流的学生混混在厕所脱了裤子围着猥亵一个服务员,出于一种我的地盘也有人撒野的心思,一个照面就把那几个学生给吓走了。
丁敏长相精致女气,皮肤白白嫩嫩的,身体底子不好,整个人瘦瘦小小,很容易引起一些特殊癖好者的兴味。蒋超和他聊了两句,听口音发现居然和自己是同乡,就拖着丁敏和KTV的老板打了声招呼。
认识蒋超,幸或不幸,即使十多年后丁敏也难以定性这件事。但对当时的他来说,地位的提高和待遇的改善是切实可见的眼前利益。穷人眼光总是很短浅的,特别是对他这样母亲疯了之后就开始饥一顿饱一顿的贫困生来说。丁敏第二次在打工的地方见到蒋超,守在角落里,不敢进去,一直等到好几个小时以后蒋超上洗手间才默默地跟上。
蒋超发现他,露出一个很随意的笑容,一边解裤子一边问:“怎么?还有人找你麻烦?”
丁敏摇了摇头,在强劲有力的放水声中低声说道:“谢谢你。”
蒋超嗤笑:“你谢我有什么用。小弟弟,你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打你。我帮你一次,时间一久等我忘了你,到时候他们打你只会更凶。”
丁敏也不辩驳。
蒋超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露出些鄙视的神色,“你不中用。就别怪别人欺负到你头上。怪谁呢?你这副模样,不欺负你都说不过去。”
蒋超也懒得管他了。果然如他所言,过了一段时间有人特意在蒋超在场的时候把丁敏叫来作陪,动手动脚侮辱嘲笑,众人看到蒋超只是一副冷漠嬉笑的表情,也就明白其实前一次就是超哥偶尔作兴,算不得数的。
变本加厉的欺凌正合了蒋超的预言。前段时间境遇的改善好像只是为了让他能够跌落得更深更痛,丁敏甚至因此有点怨恨起蒋超来。他被KTV老板赶出去,又被学校的人匿名举报非法打工。生活一时断了来源,丁敏回到家,被锁在屋子里的疯女人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使劲拍门,又开始哭叫。
“敏敏!你要好好读书!妈妈这么辛苦供你上学……”
丁敏非常厌恶自己的名字。村里长辈有提过说是小时候算命的看他身体不好,是命里犯了煞,要取女娃的名才能保命。
他觉得这很荒唐。他人生中大部分接受的嘲笑都和这个所谓保命的名字有关。他甚至觉得他声音轻柔,长相女气都是因为这个名字的错。他有段时间天天吃辣椒,就想把自己的嗓子弄哑。
他这个声音只有一点好,唱歌好听,还一定要是唱女歌手的曲子。男生女腔,男生女相,在KTV的少爷里面算是出彩的特色,客人很多时候会特地要点他来唱高音歌曲,一个晚上下来嗓子也会变得沙哑。
但是现在,这份工作也丢了。
父亲死了。母亲疯了。丁敏又一次想着是不是他也该死了。放一把火把这个家烧掉。最后什么都不要剩下。
这个夜晚他想起了婷婷。婷婷是一个和他同年级的女生,家在更远的山沟沟里面。丁敏不喜欢待在家里,放假的时候会去学校的自习室,放假的自习室人很少,一来二去,两个人也会偶尔说一两句话。
她是丁敏初中之后第一个交的朋友。婷婷对未来很憧憬,会和他讲考上大学就能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在她的影响下,丁敏也对于高考这件事变得多了一点奢望。他说不定也可以离开这里,远离这个狭小、逼仄的山区县城,走到外面的世界,把这些不堪、备受屈辱的过去都抛弃?
希望其实是一个与绝望相似的词,但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前者是个好东西。
因为希望让人活下去,希望让人在困境中相信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好事坏事,因人意念,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过了高二,学校组织高三前的暑期补习,丁敏之前被弄丢了工作,交不出钱来,班主任是一个戴着眼镜严厉负责的数学老师,她知道丁敏家里的情况,下课之后把他叫到办公室,说补习费的事情可以晚两天。
丁敏很感激她。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按照丁敏的家庭情况,他读一个专科或者高职才是最合适的。但丁敏成绩虽然不算拔尖,靠着努力,估摸着也能上个一本线。对于这样一个出身贫困的孩子来说,放弃学业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班主任自己也有一个小女儿,她看着瘦瘦弱弱,因为常年营养不够而身材矮小的丁敏,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撑着。找我,找年级主任,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丁敏不说话,眼角却有些发红。
升入高三,丁敏拿到了学期初发放的助学金。总算是熬过了啃馒头干菜的日子。他读的高中与初中相距不远,放学时候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出来,到了修车铺,熟识的师傅抬头看了眼他,觉得这孩子这些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上了高中也还是像那个下课后车胎被放了气,含胸埋头,寡言独行的初中生。
哎……修车师傅心底长叹一口气。这几年下来他对丁敏的破旧自行车也算是熟稔于心了,抬脚拎了车子过来,问他:“你今年好像升高三了吧。”
丁敏点了一下头。师傅一边把车胎换下来塞在一脸盆水里找漏气的地方,一边问他:“想考什么大学?”
丁敏想了一会儿,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能考什么样的学校。
师傅笑他:“别一不小心考了清华北大。就成状元了。”
丁敏动了动嘴角,这个笑话不是很好笑。相反的,他听在耳边觉着有些嘲讽,又明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于是只能微笑。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幸运的是,在18岁的前半生,他对于这一点朦朦胧胧,并无所知。
出身贫困本身就是带着恶的。丁敏过了很多年才认识到这一点。当然,他那个时候也明白了,知道得越多,反而未必是好事。
清醒的痛苦与迷茫的痛苦。到底哪一个更舒服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人迷茫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拿个什么东西当信仰往前走。
清醒的时候看周围一切,什么都是虚的。就再也走不动了。
修车师傅把车胎补好,一如既往少收了他两块钱。丁敏缓缓地骑着车,目光在街边的餐饮店流连——他想再找个兼职。
学生的身份并不好打工,丁敏连着找了三家店,前两家店老板都拒绝了。直到第三家,正与前台经理说着话,一男一女相互搂着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个男的见到丁敏,笑了一声,“小少爷不唱歌了?”
丁敏望过去。是蒋超。
蒋超身边的女人身材很好,V领包臀桃红艳裙,在这个初秋落雨的时节显得有些反季,她也打量着丁敏,有些惊叹这个少年精致女气的脸,“这么漂亮,端盘子可惜了。”
经理笑着迎上蒋超,“超哥认识这个小朋友?”
蒋超随意点点头,问丁敏:“怎么不在歌厅做了?”
丁敏看着他,想起一系列前因后果,最后也不知道该怨谁,只说:“被赶出来了。”
蒋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谁赶你的。”
他吩咐过的人,最后居然被人赶了出去。现在看来挺削面子的。蒋超有些不满了。
丁敏回答他:“不知道。只说被检举了,未满十八不能招。”
蒋超嗤笑了一声:“未满十八?”
蒋超边上的女人也笑了起来:“诶呀,当年超哥出来砍人的时候好像还没十六吧。”
蒋超看着丁敏头上翘着的一小簇发旋儿,瞬间觉得这个小孩子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了。只是不吭声而已。不吭声没关系,唱歌好听就行。
蒋超大手一挥,“你今天就给我回去上班。”
说实话,丁敏本人并不排斥KTV的工作。因为工作时间主要在周末晚上,时薪又高。收到的小费也多。他这种学生一周出台两次也可以。蒋超这样果决的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把之前对于这个人产生的怨气一扫而空。一向阴沉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蒋超看着很是惊奇,伸手捏了捏丁敏的脸,发现他皮肤嫩滑,确实很招人摸。
“看你高兴的样子。这出息。”
丁敏想:出息有什么用。他妈每天都哭叫着像念咒一样求他有出息。最后还不如多一点到手的钱来得实在。在寒冷的冬日夜晚如果不早一点睡觉,就会在饥饿袭来的时候无法入眠。
蒋超对丁敏的皮肤摸了一次就上瘾,坐在车子后座上反复摸,坐前排的女人抽着眼角,“超哥你什么情况。一直摸人小孩脸。”
蒋超差点忍不住把手伸进丁敏下摆,最后还是忍住了,把手从腰部移上来,只捏脸,说:“真的很好摸。不信你来摸摸看。”他现在算是明白那些总点丁敏的老板乐趣在哪里了。
女人翻白眼:“超哥我第一次见你手脚这么不干净。”
蒋超嘿嘿笑:“小丽的胸也好摸。”
丁敏保持沉默,他刚刚察觉到蒋超想掀他衣服把手探进去。但往日里也有点他的老板手脚不老实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丁敏一般都不会拒绝。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特别是在KTV包厢里,那样酒醉灯迷、钱色交融的场合下,他的高时薪里本身就包含了被人消费青春肉体的部分。
蒋超后来也骂过他改不了出来卖的习性。但这事因果在哪里?是没钱是因,还是本性使然?贩卖白粉的总要说走上这条路是因为无路可走。卖身体的妓女也爱说这句话,入这行也是没办法。你问问蒋超,蒋超也会讲,出来混还不是因为家里穷,读不了书,干不了别的事情,只能帮着砍砍人。
从丁敏第一次生出做少爷好挣钱的念头的时候,命运的一切早就已经上了轨道。不论他有没有遇到蒋超,蒋超有没有出手帮他。他都会在KTV的包厢里为人唱歌,接受老男人淫秽色情的抚摸。
现在蒋超豪爽一句话让他重新回去做少爷,他也要高兴得不知怎么感谢人家。
感谢什么呢?这天下总没有白来的东西。恨意和爱意,也与好与坏一样,因人意念,一线之间。
叫做小丽的女人听了丁敏唱歌的声音,也是点头,“不出来…真是可惜了。”
蒋超听出她话语中吞下去的那个字,笑着开了瓶啤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他要考大学的。”
小丽说:“考大学干嘛?考上了有钱拿吗?考上了有钱读吗?”
蒋超摇了摇头,酒意有些上涌,他看着丁敏在旋转彩灯下显得有些妖气的脸,说:“怎么没钱。我现在有钱。”
小丽笑了:“你不把钱给我,要把钱给这个小孩子读书?”
蒋超和丁敏的目光在昏暗的空间里交汇。丁敏的眼睛沉沉的,跟他整个人一样。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也不会像其他少爷一般撒娇多要点赏。
总是逆来顺受,就越是被人打。明明一点伤也没受的小孩假哭两下,就偏偏能讨到糖。
蒋超伸手拉过丁敏,扯着他少爷统一制服的黑色领带看他一个踉跄趴跪到自己脚边,道:“求我。”
丁敏抬头,看着蒋超,反应不过来。
蒋超掐着他脖颈,还是道:“求我,求我我就给你钱。”
小丽觉得蒋超这是喝糊涂了。因为她之前一直认为蒋超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孩子的。现在却硬生生要把人按着跪脚下侮辱。
丁敏眨了两下眼,渐渐明白蒋超要他干什么,清醒的一刺过后,大脑反倒又开始浑噩起来。他看着蒋超,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蒋超问:“今天可是我帮了你。你以后拿什么来还我。”
丁敏说:“钱。”
蒋超笑了笑:“人情不是钱就能还的。再说,你哪来的钱?你不是还要高考吗?”
丁敏一瞬间想到婷婷,想到那个她口中外面的世界。他的梦想,他想要离开县城抛弃过去的渴望。
丁敏看着蒋超,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有点痛苦的神色。
蒋超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求人的时候要笑着,没有人教你吗?”
小丽忍不住坐得离蒋超远了一点,她屏住呼吸。看着失控的蒋超与跪在地上的少年。
丁敏笑不出来。他甚至鼻尖发酸,眼底隐隐含着泪意。
蒋超还是不依不饶:“求我,求我给你钱,你就能去读大学。”
丁敏眼皮眨了眨,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他初中之后,就几乎没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哭过。因为他习惯了来自陌生人的侮辱谩骂。却没法忍受蒋超这么对他。
他也不知道蒋超和那些初中放他车胎气的小混混区别在哪里。但是被蒋超这么对待,他本能地觉得委屈。
蒋超看他哭得可怜,道:“你这样,去做小丽那一行都要被骂晦气。”
丁敏哭:“我没想做。”
蒋超说:“那我让你求我,你又这么清高不愿意。”
丁敏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地看了蒋超一会儿,终究是说道:“求求你。”
蒋超笑了起来,心情却也不见得很高兴。他把丁敏从地上拉了起来,抱在腿上,像其他那些专门爱点丁敏的老板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摸丁敏的腰。
丁敏靠在蒋超肩头,哭得打嗝。身体一颤一颤的。
小丽看得心惊,完了,她的金主这是要换口味了?
“超哥?”小丽试探问道,“那我晚上就先走了?”
蒋超看她这副识趣的样子,伸手捏了捏丁敏的下巴,对丁敏说:“看到没,学着点。”
小丽心内呵呵,嘴上道:“小朋友未满十八。超哥悠着点,不要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