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珏 番外篇完本——by画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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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先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去帮着夏江呢?”蒙挚听到梅长苏没事的消息,放下了一颗提起的心,有不有纳闷起白璧的异常来。
“我信他,定有自己的理由。”萧景琰依旧是一张略显严肃的模样,可一句话却是无比的坚定。 黎纲与蒙挚俱是一愣。可萧景琰显然已经不愿再多言。
雪,覆盖了整座金陵城,知道好几天后才渐渐消融。白璧窝在被子里覆去翻来,最后还是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日,白璧撑着疲惫的身体起来,又差点跌回去,他伸出手,眼前却是幻影重重,天地颠倒手指叠着手指。 白衣单薄的书生无力的闭上眼睛,再一次从暗格里掏出白色的瓷瓶,可从瓶中滚落的竟只剩下一颗。白璧送低垂眉目,将药送入口中。
“哥,哥,你起了么?”外头响起容文鸢的叫门声。 白璧手没由来的一颤,白色的瓷瓶咕噜噜的顺着被子,滚落在地。“就起了。” 白璧咬紧了,压抑回就要出口的叹息,他必须继续下去,一步都不能错不能退。
片刻后白璧打开房门,便熟悉便问容文鸢:“马车可准备好?”
“恩。都准备好了。哥,你真的不多带几个人走?”容文鸢还是不放心的问。到底上一回出门白璧出事对她的冲击太大,至今还缓不过来。 白璧取下狐裘披在身上,笑道:“一个都不能带。我有我的鸢儿呢,还怕什么?是也不是?” 容文鸢看着他,可白壁就像毫无所觉似得打好绳结,理好衣裳,笑着回头,“好了,走吧。”
“哥,你能不能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藏在心里,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担心你,却不敢拦着你,你知不知道我害怕极了。”一身红裙似乎都黯淡的失了色彩,容文鸢隐忍着眼泪,握住白璧微微颤抖着的手,好一会才放开,重新抬起脸来对着低敛眉目的白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中替他重新打好微微不整齐的绳结。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吃食我也放到马车里了,倒是后哥哥在路上吃吧。哥,我......”
“让你担心了。”白璧轻轻抱住面前的人,在大梁便是亲生兄妹也是男女有别,不会过分亲近,可在师门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法的,便连男女之别都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面前这个人是他少时一点一滴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是他此时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全然信任的人。
“你放心,我至少现在一定舍不得死,不到亲眼看到真相大白,恶人得报的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死的。但是,鸢儿啊,生死乃人间常事,人一出生就是等待着离开,本也没有什么。别难过,有些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未到。等有一天机会来了,你会什么都知道的。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轻声哄,却惹得容文鸢泣不成声,但她不能再哭了,她还要陪着白璧走下去。她怎么可以软弱,她若是退步了,那白璧一个人还可以去依靠谁。 容文鸢捂着眼睛,“我,我知道。哥,你,我去驾车。” 她怕被白壁看见她的眼泪慌张跑开,而白璧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自嘲之情竟是悲凉而又无奈。
临出门了,白璧只让人同萧景琰,自己则在门口等容文鸢驾车过来。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萧景琰刚好步履匆匆,看样子也是要出门去。
他看见白壁,便在他身边停下,声音和缓低沉,却让人听不出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情绪。“你要出城?去哪里?”
“陪着鸢儿四处走走。”白壁回答。
“可带足够了人?”
“哪里用得着带什么人,鸢儿在也就够了。” 萧景琰听闻,竟在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接过一边亲兵牵来的马,翻身而上,绝尘而去。
风吹袭而来,乱了青丝三尺。白璧拢了拢狐裘,由容文鸢扶着上了马车。 剩列战英一个站在门口真是左看看不对,右看看又开不了口,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背对着各自离去。旁边站岗的亲兵也忍不住小声问着:“将军,这殿下也先生是闹脾气了,他们两个还闹上了啊?”
“先生和殿下之间的事又启是我们能开口说的。别胡乱说话,小心军棍伺候。”列战英摇头道。 靖王府的兵,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说是悍勇精兵也是不为过的,就是有时候太爱操闲心了些。
容文鸢驾着马车,一路出城。
京西寒钟观,白璧下了马车,只见紫衣锦服的少年含笑而立。
“白先生,家父已在净室等待,请随我来吧。”
“多谢。”白璧略一偏头,竟生出白驹过隙,万物变更的沧桑感。他常年在外,回了金陵也是窝在府里大门不出,谁曾想当初还跟在林殊身边,赖在祁王殿下身后的那一群小子们竟都已经长的这般大了。 容文鸢跟着白壁,白壁由着言豫津领路,不就在意见净室前停下,言豫津不再上前,容文鸢也被白壁留在了门外。
“让言侯爷久等了。”白壁先向坐在位子上煮茶的长辈落下一礼,然后挺直脊背,勾起微微的笑,“多谢侯爷今日愿来。”
言阙斟好两杯茶,伸手一指对面,道:“先坐下再说吧。”
“是。”白壁恭敬的依言坐下,端起茶来,微微的抿了一口,竟显出两分闲适自如的潇洒。
“从前不曾细看,今日一见你倒是真的与你母亲十分相像。我还记得,你母亲死江湖中人,当初一眼看中了你父亲,便毅然加入悬镜司,更是在悬镜司中占下了自己的一袭之地,当真是女中豪杰。”
白璧还是微微笑着并不接话,而言阙也只是再斟了一杯茶,便接着道:“当初你父母的案子爆出来,也许多人都不相信,但一步步的查下来,还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你父亲生性坚毅,是决不妥协的性子,绝不认罪,可案子是陛下亲口定下的,自然不会管他认还是不认。而你母亲,江湖出身,又冰雪聪明,我一直以为她定有不为人知的奇法,可谁知她‘畏罪自杀’于牢狱之中,当时她还怀着你。”
“大梁律法,怀子者,可拖迟行刑。纵然陛下不容,要她性命,我母亲为我也绝不可能自寻短见。”白璧听闻这些,早已经是心绪沸腾,可他能忍,便是连声音都是平静而和缓的听不出半点波澜。
“所以,这便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破绽之处。”言阙放下茶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但是上一任悬镜司首尊已经年老,陛下若要重新挑选下一任首尊必定在夏江与你父亲夏沚只见。你怕是不知道,你母亲与静妃同是江湖出身,静妃入宫之前与你母亲死至交好友,连带着宸妃与林府也与你母亲亲近。更甚至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还与静妃商量若你是女孩儿便嫁与正好年长你两岁的靖王。”
“咳。”白璧也不知怎么的心虚,差些被呛着,“此言说来我父亲的案子却有可能是陷害。当初璇玑公主也不知到没到夏江的身边。不瞒侯爷,我母亲虽身在狱中,但已经传信与我师父在外收集证据。”
言阙见他欲盖弥彰的模样,虽是疑惑,但也给他留了面子。接着道:“我记忆中的白之筠坚强忍耐如同男儿,更何况便是为了你她也绝不会走一条必死的路。”
...... 容文鸢站在院子里,时不时的往净室的方向瞧。心里着急,怎么进去这么久都还不出来。 言豫津在一边陪同,他为人风趣幽默,不拘小节又心思细腻聪颖率性,见容文鸢心中忧思,便在一边打趣同她说上两句话。,倒也能转移容文鸢的两分注意力。
容文鸢也是江湖女子,潇洒不羁之处也与寻常女子不同,临走之时还不忘一扬下巴,露出这几日难得的笑来,“言豫津,听闻你功夫不错,下次有机会我们过上两招若何?”
“若是容姑娘有雅兴,我自当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有抽风了的我无可奈何的刷了手机,然后被手机虐哭~谁能告诉我这断句怎么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现在改对了没有~
第26章
晚间白璧回到靖王府,终于熬不住倒下。容文鸢这才知道,白璧竟一僵配下的药丸吃完了。那种药能让白璧更好的行动压制病痛,但药物的毒性更是不可小觑,这般乱来,容文鸢是又气恼又担心,硬生生将白璧压在房里,每日三顿药之外施针药浴更是多了起来。
这小丫头一气恼便是白璧也毫无办法,便是容文鸢要他好好呆着,三月春猎前再不能闹出什么事情来,白璧也是能答应的都答应。
靖王原本还希望白璧能与他一起到苏宅去看看梅长苏,顺带与邢部尚书、户部尚书对谈学问。
对谈学问?
白璧知道沈追和蔡荃都是他以后会委以重任的栋梁之才,去苏宅无非是想要给梅长苏的未来铺一条路,准备一条顺理成章的晋升之途,若是能带上白璧当然是更好。
白璧放心与萧景琰终于全心接纳了梅长苏,却也叹,他和梅长苏都已经是不可能辅佐他的人了。
“哥!不是说好了好好休息的么,你又在做什么。”容文鸢端着吃食进屋就见白璧搭着件衣服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见容文鸢进来,白璧刚好放下笔,“是是,好好休息。我不过是闲得无聊写点东西,这就躺好,好不好?”
白璧笑的无奈而宠溺,也果然就躺回了床上,只是这个人的脑中似乎总不会停歇,“对了,晚上你若是见景琰回来,就桌上的那张名单给他看看,看看合不合用。”
“什么?”容文鸢拿起纸张,发现下面还有,在拿起,又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字迹,清清楚楚的写着名字官职事迹性情。“你这是做什么?”
“今年二月,适逢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大事,往年是太子与誉王争得面红耳赤,可今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景琰的身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将东西给他就是。”白璧笑笑,端起药膳吃着。
容文鸢无言,许久才道:“你们,不是吵架了么?再说,他有他的麒麟才子,要你操什么心。”
“是是,我们是吵架了,可若是你与我吵架了,我有事要你帮忙你帮是不帮?鸢儿,都是一样的,这人世间是藕断丝连的便是感情,你永远没有办法说断就断。我知道有梅长苏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是总是不放心,总是想着略尽绵薄之力,能帮他一点,都是好的。”白璧笑,却是藏不住的苦涩。
容文鸢默然,他的兄长当真是将那人看的极重,“那你干嘛还要同他吵架,最后好好的同他再多一点的相处不好么?”
白璧摇了摇头,“徒增感伤。鸢儿,待此间事了,你便陪我四处走走,你看如何?”
“好啊!当然好!”容文鸢听闻喜不自禁,“到时候就我们两个,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出去走走。”
白璧也笑却难以全心全意,目光悠远绵长的盯着一处看,“好好,都依你。”
萧景琰......
转眼间草长莺飞,三月来到,内廷司开始忙碌准备皇族春猎、驾幸九安山离宫的事。众皇子中除了誉王还在幽闭不得随驾外,其余的当然都要去,再加上宗室、重臣扈从的近两百人,每个都带着一群随行者,规模算是历年最大的一次。皇后仍象往年一样奉诏留守,但妃嫔中随驾的已不是曾经宠冠六宫的越贵妃,而变成了静妃。
在预定仪驾出京的前两天,穆青再次乘坐着他的八抬王轿前往苏宅,并且一直抬到后院才落轿,而从轿子里出来的除了这位小王爷本人以外,还有另一个仿若大病初愈的青年。
而此时萧景琰、白璧等人已经在密道里等待了。这一夜注定不眠。
“卫峥……参见靖王殿下……”
看着本以为已是永别的故人,萧景琰觉得自己比预想中地还要心潮难平,忙稳了稳心神,上前扶起卫峥。站在他身后的列战英也忍不住抢上前一步,盯着卫峥上上下下细细地瞧,瞧到后来,眼圈儿就红了。
“殿下,大家都坐下来谈吧。我想今夜要谈的话,应该不会短吧。”梅长苏稳住心神道。
“好,来,私下相见,不要拘礼,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你先坐下来。”靖王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座位,“由许多疑惑,我藏在心里多年,本以为已再无解答,幸喜上天护佑,可以再见旧人,还望你一一为我解惑。”
“是。”卫峥深施一礼,这才缓缓落座,“殿下请问吧,卫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靖王凝视着他的眼睛,第一句话就问:“当年梅岭一役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吗?”
这个问题卫峥做过准备,所以立即答道:“有。只是不多,有职份的就更少了。因为被宣布为叛军之后,就要服苦役,所以即使是士兵也不敢还乡,只能流落异地。”
“我认识的还有哪些?”
“本来人就不多了,校尉以下,只怕殿下您也不熟识。”
靖王心一跳,立即道:“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梅岭也不算无人幸免,也许......还有其他的人能够......”
白璧一直沉默的坐下靖王的下首,他知道萧景琰此时想的一定是林殊。林殊......林殊......萧景琰一直盼望着的人。也不知此时一直沉默的坐在角落里的梅长苏,此时又是何等心境。
“殿下。”卫峥打断了靖王的设想,“当时在下并不在梅岭。聂锋率领的前锋部队没有按时赶到增援,少帅派我前去接应。”
“那么梅岭怎么会打成这样?林帅带领的赤焰军是大梁国最强的战队。单凭谢玉和夏江从西境调来的十万兵马,怎么可能打成这样?”悲痛的不可置信的声音,是那位现今炽手可热的当红亲王,可他并不快活。
卫铮霍然抬头,目光如火,“难道连殿下,也以为我们是跟谢玉厮杀成这样的吗?”
一室寂静......
卫峥两颊咬肌紧绷,绷出铁一般的线条,“以林帅的性格我们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是当谢玉的屠刀举起来的时候,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已经没有力气了……”
“恶战……”靖王对当年北境的情势还算是比较了解的,略一思忖,心头大是惊悚,“难道,谢玉所报的击退大渝二十万大军,力保北境防线不失,其实是你们的功劳?”
“击退?”卫峥冷笑道,“大渝以军武立国,如果不是我们赤焰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灭掉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皇属主力,大梁的北境,怎么能有这十三年的太平。”
霎时,又是寂静不能言语。也不知是过了一瞬间还是半晌,萧景琰压抑的笑声在这满室无言中响起:呵哼哼,我们远在帝都金陵的皇上,居然只凭谢玉和悬镜司的密报,再加上心中早已深深烙下的猜疑与忌惮,灭掉了赤焰军数万忠魂。” 他是痛极了。
卫峥差些落下泪来,“当年的梅岭滴水成冰,漫天风雪,林帅冒雪行油毡火攻之计,我们赤焰军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将大渝皇属大军斩落马下。”卫峥地脸上迸出自豪的光采,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来,“自那之后,我们也是军力危殆,伤亡惨重,不得已,只能原地休整。这个时候,少帅已经察觉出不对了,因为本该来接应地聂锋迟迟没有出现,所以少帅派我前去接应。谁知道我刚出山口,谢玉和夏江的十万大军就赶到了。我还以为,我竟然还以为他们是援军。”卫峥声音里的悲愤与苍凉,足以绞碎世上最坚硬地心肠。
“梅林沦为修罗地狱,被焚烧成一片焦土,遍地焦尸,面目全非。与最剽悍的皇属军厮杀我们都挺过来了,没想到最终却死在了自己的友军手下。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蒙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心中激荡,咬着牙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微微仰着头,纹丝不动,似乎已凝固成了一道无生命的剪影。
靖王牙根紧咬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双手埋进了掌中,蒙挚也转过头去用手指拭去眼角地热泪,列战英更是早已泪如雨下。只有梅长苏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眸色幽幽地看着粗糙地石制墙面。
白璧低下头,这样的事情纵然是再听一遍,也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虽然心里早已明白希望渺茫,但听到卫峥的这番话后,萧景琰依然禁不住心痛如绞。他的朋友,那个从小和他一起滚打,一起习 文练武的朋友。那个总是趾高气扬风头出尽,实际上却最是细心体贴的朋友,那个奋马持槍。与他在战场上相互以性命交托地朋友,那个临走时还笑闹着要他带珍珠回来的朋友。真的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