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珏 番外篇完本——by画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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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忍者满眼要溢出的泪水,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月色,缓缓的站起身。真相从耳朵刺进心里,搅得血肉翻滚,痛彻心扉。
萧景琰失魂落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真回不来的。” 南海亲采地那颗明珠,还在床头衣箱的深处清冷孤寂地躺着。可是原本预定要成为它主人地那位少年将? 戳且膊恢⒂诤未Α?br /> 那强忍着的泪水从憋的通红的眼中落下,“这整整十三年,七万亡魂未安,污名未雪。纵然我萧景琰现在七珠加身,荣耀万丈,到底有何意趣?!有何意趣!?”他痛声嘶吼,一脚踹翻了灯台。
白璧心头一颤,这个人已过而立之年,沉稳隐忍,现今却是痛断了肝肠才会这样。人早已在自己回过神来之前就拉住了那人,两个人两只手这一刻竟都是冷如冰霜。
“殿下。”
“殿下。”
四周的人除了这一声再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来。
梅长苏站在小小的一角,眼中竟也恍惚起来,喉咙哽咽,但只一瞬,他便放下紧绷的脊背,缓缓喘上两口气,他又变成了那个深不可测的麒麟才子。
白璧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手在刹那间被握紧,用力到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白璧一颤,终于妥协似是的回握住他。
“靖王殿下,请切勿急躁。”梅长苏的声音,在此时轻缓地传来,但他也只敢离的远一些,弯腰一礼见再将自己所有的心绪往里敛藏,“此案由陛下所定,牵连甚广,不是那么容易说翻就翻的。唯今之计,当暂压悲愤,徐缓图之。只要殿下目标坚定,又愁何事不成?”
“是啊,殿下”,蒙挚现在也稍稍稳了稳。低声劝道。“要翻案,就是要让陛下认错。但这个错太大了。陛下怎么肯认。何况卫峥现在是逆犯之身,他的这些话也无法在朝堂上示众,请殿下务必三思。”
“可是……可是……”列战英哭道,“这么大地冤屈,就这么忍了吗?我们血战沙场的将士们,就只有这样的结局吗?”
“战英,”白璧低喝,“这不是赤焰军一家的案子,这里面还留着祁王殿下的血。”
梅长苏静静地道,“正如蒙大统领所说,要翻案此案,皇上必须认错,这就意味着在后世的史书中必定会留下他冤杀功臣和皇长子的污名。此时谈何容易。殿下若要达成你最后的目地,此时此刻千万不能提出重审赤焰之案。”
萧景琰缓缓放开白璧的手,他抬起头,双眸通红,苍颜似雪,“容我提醒苏先生,我最后的目的,就是昭雪此案,其他的,暂时可以靠后。”
梅长苏回视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是,苏某谨记。”
萧景琰也微微缓过神来,擦拭净了眼泪,低声道:“春猎将至,本来还有些事要跟先生商量,只是心绪难平就不多言了。还望见谅”
“殿下客气了。”梅长苏微微欠身,“至于卫将军,此处人少清净住着安全,殿下可以放心。”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萧景琰点点头,又回身对卫峥道,“此次你能获救,全靠苏先生,你住在此处,还须一切听从先生地指令。”
峥立即抱拳道:“是!卫峥一定唯先生之命是从。”
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靖王反而有些吃惊。虽说梅长苏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一个性情刚烈的武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说出惟命是从地话来。
“哪里来的什么规矩,卫将军客气了,”梅长苏微笑着岔开道。
还好萧景琰此时心神不平,也未深究,只是行礼道“如此,便不多饶了,告辞。”
列战英与白壁也对着梅长苏一礼,“告辞。”
蒙挚原本想再留一会儿的,可看了看梅长苏的脸色,也只好跟在靖王身后一起离开。
回到靖王府后,蒙挚便也离开了,列战英将空间留给了白璧与萧景琰,在列战英心里,纵然不知为何白璧与萧景琰一直不冷不热,但能安慰萧景琰的除了静贵妃娘娘便只有白璧了。
烛火摇曳,光影明灭。萧景琰突然回身抱住白璧,白璧被他一带,整个人都扑进那人的怀中。
白璧本来就瘦,人又比萧景琰矮了小半个头,此时被那宽衣大袖一遮,竟似乎与萧景琰融作一体。
萧景琰抱得很紧,紧到好像要将骨肉血液都揉碎了,揉在一起。
他们两个现在可还在冷战呢,忍了一个多月,又怎能在此刻功亏一篑,可白壁心软了。
萧景琰将头埋进比白璧的肩窝,他说:“白璧,小殊他,回不来了。”
白璧颤抖着唇却吐不出半个字,伶牙俐齿在此刻都成了摆设,他只能用力的回拥住那个心伤的男人。心中既酸楚又不忍。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景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人可以真正陪你一辈子。你的路少了任何人都要坚强的走下去。但是你可以这样想,只要你活着,你还记得,你的小殊一直都在。一个人并非是活生生站立在你的面前才是活着的。”
“终有一日,你也会离开我,是不是?”萧景琰压抑着痛楚的声音,低声问他,竟有两分萧索之意。
“我......”所有的话都掐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他该怎么说,说他寿命将尽活不过三十岁,还是说他已经决定翻案之后远离金陵再不回来。不论是哪一句,对于现在的萧景琰都是雪上加霜。
萧景琰他足够坚强刚毅,他是铁血沙场的将军,是朝堂上的七珠亲王,但是他更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萧景琰。情意二字是最容易伤害他的一把尖刀。
“景琰,我想,是我对你不起。”
第27章
皇族春猎实际上是一种猎祭其意为谢天命神赐之勇悍故而年年必办逢国丧亦不禁。春猎的场所一向是九安山此处距京城五百里有密林有草场还有猎宫一座十分齐备。不过按例春猎前三天连皇帝也不能入住猎宫必须在野外扎营敬天。
三月二十七天子旌旗摇摇出城皇后率留守众臣于城门拜送。靖王虽然奉旨要把苏先生带着但他的位置必须是同行在梁帝龙辇旁侧以便随时候命而这位苏先生却只能带着他的几个随从跟靖王府的人一起走在后面的队列中。
靖王府的小小队伍里大多都是武者,便连容文鸢这个姑娘家都是骑马的好手,只有梅长苏与白壁是坐马车地,两人边坐到了一块儿,一路上闲谈,倒也不无聊。
九安山在猎宫之外连绵扎下一大片的帐蓬,居中便是金顶云龙的皇帐高五丈幅宽十丈虽是临时搭成但内里摆设铺陈已极精美中间垂下绒绣帘纬将整个皇帐分为外面起坐里内安寝两个部分。静妃的帐篷仳邻皇帐规制要小些但因为要侍奉梁帝她在夜间基本上是居于皇帐之中地等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帐中。
随蒙挚而来的三千禁军分班守卫如铁桶般绕护在这两顶大帐周边戒备之森严恐怕连只土拨鼠也不会放进来。
其他皇族和重臣们地帐篷自然更小一圈按着地位高低层层围在皇帐四周直如众星捧月一般。
白璧的营帐与梅长苏的靠在一块儿被靖王府其余的营帐围在中间只苦了容文鸢一个姑娘家,还好这位姑娘也不是扭捏的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靠着白璧营帐的另一边也就是了。
白璧与梅长苏分别休息的时候,只听见梅长苏与白壁站在一起,低声道:“一路走来,我见你心情郁郁,可是有事?”
白璧瞧他,“苏兄,目光如炬,但恕白某不能相告了。”他这般痛快的便承认了,他直视梅长苏的眼睛,“苏兄,我只望你能保重好自己,尽量多陪一陪他吧。”
说完,不等梅长苏继续问下去,便转身离开。梅长苏见他言行举止处处怪异,脑中灵光突然一闪,那人是否性命不长了?
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
春季由于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本不宜杀生,所以春猎与秋猎不同,是以祭仪为主,没有竞技,大家进林子里转来转去,不过是做做样子,除了偶尔射两只野兔野鸡什么的,一般不会射杀鹿、獐等常规猎品。
祭仪开始,梁帝一马当先,身后将士也都纷纷跟上。
白璧也换上了劲装痛梅长苏站在一起,他们两个弱书生倒也刚好做个伴儿。
梅长苏笑问牵着马还站在一边的列战英:“列将军,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去啊?”
“哦,殿下吩咐我在这保护二位先生。”列战英答道。
“有什么危险的,有这么多人呢,你去吧。”梅长苏体贴道。
“这......”列战英还是犹豫。
白璧一推容文鸢:“你不是早就手痒了么?战英,着小丫头第一次来,好奇得很,你帮帮忙,带她去长长见识。”
容文鸢一身大红劲装,端的是英姿飒爽,她撇撇嘴,看了眼列战英。
“那好。容姑娘,跟我来吧。”列战英想了想还是点头,翻身上马。
容文鸢一见也笑,“哥,那,你自己小心,我玩儿会儿就回来。”
说着也利落上马,挥鞭跑了几步,有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站在梅长苏身边的言豫津道:“诶,你上回说的可还算数?”
言豫津一愣,然后让士兵给自己也牵来一匹马,“自然算数。”
白璧看着三人绝尘而去,不由叹道:“这丫头越养越野,哪里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分明是个野小子呀。”
庭生也想去玩,梅长苏便让飞流带着庭生去了。草原空旷,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白璧与梅长苏站在一块儿。
“我看容姑娘近来似乎心情不错。”梅长苏开口道。
白璧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低声道:“我答应了她,以后跟她一块儿离开金陵,陪她走走。”
“景琰知道么?”梅长苏双目深幽,宛若井水,将人看得清清楚楚,将自己藏得模模糊糊。
白璧摇着头笑,他抬眼看着天空广阔,白云悠悠,分不清是淡然还是苦涩,“我不准备告诉他。梅长苏,我活不过而立,我甚至活不过半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看到昭雪的那一天。但是,我想搏一搏,苏兄,你且静候吧。”
梅长苏蹙眉看他,似乎是在思索他语中深意,许久才道:“你这般模样骗得过景琰么?他知道你等不了么?”
“我瞒不过你们,但一定瞒得过他。也是好笑,景琰是个很聪明的人呢?对事对物他都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敏锐了。但是他不会拿着探究的看眼神来看我,便如同曾经的林殊捉弄他,而他总是中招一样。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可他有时候真是迟钝的可怕。”白璧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在嘲讽自己利用了萧景琰的信任,还是痛苦自己无可奈何。
“怪不得你与他不复亲近,景琰这段时间心神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你可知道?”梅长苏问。
白璧回首看向他。
梅长苏道:“你的心事怕也远不止这些。为什么不去告诉景琰。你可想过,有时候你在避免伤害的同时也还是在伤害着他。有些真相就算你现在不说,以后你就能永远不让他知道么?白璧,你在极力的将自己所以为的好强加在了景琰的身上,你可曾想过,对于景琰来说,他是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不知道然后眼睁睁与你越走越远,还是跟愿意在你......最后的一段时间多与你相处。我想,我认识的萧景琰是一定不会愿意与你在误会里,草草走完这最后一顿时间。”
风吹拂过耳,白璧眯着眼睛找寻着远处萧景琰的身影,“梅长苏,我若将所有都告诉他了,你的心愿怕是要受到影响了。”他不在笑,只是平静,“还有你自己。我们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你可曾想过,当他许多年后突然回首,无意一瞥突然明白,你是谁,而他是怎样的怀疑过你,他但如何。在哪个时候你也好我也罢都成了一具白骨,留下他一个惭愧遗憾与自己明白的太晚能做的太少时,我们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不会知道。”
“呵。”白璧对于梅长苏斩钉截铁的回答忍不住一笑,却在一刻收敛,“你看,你那么笃定它不会。那我也只能笃定,并且决断他所有去知道的路途。”
他终于找到了那一身盔甲,坚毅挺拔的身影。那是他一生的挚友。
萧景琰恰在那一刻回头,他对着白璧一笑,然后快马赶来。
白璧一愣神,萧景琰便已经快到眼前。
“苏先生。”他先是下马对梅长苏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向白璧,目光真挚笑着问他;“想骑马吗?”
自那一夜的拥抱以后两个人之间还是亲近回了许多的。
但白璧还是回避了他的目光,“腰软腿软,手连缰绳都未必抓的稳,怕是要闹笑话。”
萧景琰动了动唇,最终只是上马走了。
“他知道你在回避他。日后,他不会想你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冷淡下来么?”梅长苏双手拢在袖子里似乎是有些冷了。
白璧拉着他一块儿回营帐,俊秀的面容是温和的笑,眼中却是落寞的,话语决然:“我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只等着他来质问我的那一天。”
梁帝一早主持了开猎祭典,又在随身侍卫的重重保护下进密林中转了一个时辰,最后带着两只野鸡回帐。他毕竟年迈,午膳后便倦意难当,在静妃的轻柔捶打下昏昏入睡,不多时便睡得鼻息沉沉了。
静妃得了这个空闲,忙命高湛细心守着,自己脱身出来。一面朝旁侧的妃帐中走,一面吩咐贴身的侍女道:“快去靖王处,叫他请苏先生来见我。
下午,白璧便不愿意走动了,懒在自己的营帐里边煮茶边看看书,容文鸢上午还没玩尽兴,又跟着戚猛出去闹了。
萧景琰掀开营帐看到的就是一只软趴趴的白狐狸。
白璧从书中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一个委委屈屈的萧景琰。
他看着萧景琰走到他身边坐下,白璧没有开口,只是斟了一杯茶放到萧景琰的面前。
萧景琰看着这杯茶,声音低低的,“他们都出去了,我带你去骑马。”
“好。”白璧像拒绝,可奈何说出口的却是这一句。罢了,就当是陪他走走。
到了空地上,萧景琰已经骑在了马上,白璧还盯着自己的马为难。他倒是想要舍命陪君子,奈何,他许久不骑,怕自己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算了算了,试试看吧。白璧闭了闭眼睛,这辈子遇见了萧景琰这个大克星。他刚一脚踩上马镫就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璧就从无处着力的情况靠到一堵墙上,耳边是那堵墙发出的声音。
“驾。”萧景琰一甩鞭子,坐下的战马便像是离线的箭,“嗖”的就冲了出去。
风扑面而来,满耳朵都是大风的“呼呼”声,刮得脸庞耳朵生疼。
白璧清醒过来的脑子让他差点一口气憋死在喉咙里 。
马的速度很快,没片刻四周便看不见什么人了,白璧这才敢在萧景琰的耳边喝道:“萧景琰,你做什么,受刺激了,快放我下去。”
萧景琰听见了,当真用力的一拉缰绳停了下来。但他没有放下白璧,反而因为一只手不用在掌控缰绳将怀里的白璧抱的更紧。
“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白璧整个人都被萧景琰圈在怀里,耳边听他喃喃是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僵在哪里。
“母亲是,你也是。你们都瞒着我。”
原来萧景琰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不在乎。只是因为信任所以他可以忍耐住自己的困惑去不闻不问。
“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告诉我,我只需要知道你们都会一心一意的为了我好就可以了,是不是?可是,我从来没有瞒过你没有瞒过母亲,你们知道我所有的事情,而我和你们就好像隔了一层纱,只能我自己踌躇不前,按捺住不去猜不去想。白璧,这样,公平么?”
萧景琰的话就在白璧的耳边响起,他的唇在他的耳畔不过三寸,萧景琰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展露着自己所有的情绪,而白璧,白璧只能忍住眼中的酸涩。
“当然不公平。可景琰,你去哪里寻找绝对的公平呢?我最喜欢看到你穿着盔甲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我总可以回想起我们一起在战场上的日子,虽然苦了些累了些,但是肆意快活。不似现在,你高高在上,地位不凡,与你共乘一骑我都在担心若是别人见了会给你惹来麻烦。景琰,这世界没有一个人会完全的为了另一个人而活。你看,你不会因为我喜欢就一直穿着盔甲放弃现在的一切,这便如同我抑或贵妃娘娘不会因为你想知道就将那些不愿意说的事情通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