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珏 番外篇完本——by画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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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萧景琰用力的将那个单薄的人揽进怀里,“白璧,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抱紧了那个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的人。这一刻,他的脑中是混乱的,他没有好好的消化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白璧现在的脆弱。
白璧的脸贴在冰冷的盔甲上,却觉得那又冷又硬的触感快要将他灼伤了。温热的东西从他的眼眶中落下,像是一场春雨,一刻不停却又不大,只是滴滴答答的落下。
“萧景琰,做下的事我早已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我不求你还能如同以前那般信我,也不介意自己在你眼中变成何等模样,但到底你坐稳的位置有我两分功劳,我要你答应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将祁王殿下和我双亲身上的冤屈洗刷干净。”白璧的声音沙哑而又冷漠平静,他似乎认定了萧景琰无法接受满心算计,如同没有良知的阴诡谋士般的白璧。
“这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去怪你的就是我。白璧......白璧!”萧景琰忍着心中的痛楚,想要对那个人说清楚,解释清他们之间的误会。
可白璧的话一说完,那一口气松开,突然便支撑不住了。腥甜的血液来势汹汹自唇边溢出,“咳。”白璧忍不出一咳,满口的鲜血便如一支利箭喷洒而出。
失去意识前,白璧听到的是萧景琰的惊呼。
苍白若雪的颜色,不断滴落的鲜红。瘦弱的人轻的像是一片羽毛,脆弱的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离去。
萧景琰突然很害怕。从来都没有过的害怕。他这一生历经风雨,便连誉王谋逆这样凶险,他都能冷静处理。但是这一刻,在他无比的清晰的感受到怀里的这个人会在下一刻就如同小殊如祁王兄那样永远的离开他的那一刻。他害怕极了。
萧景琰一把将人抱起。四周的守卫都被白璧支远了,萧景琰边跑大声喊话,“来人,快去找容姑娘。”
第30章
“容姑娘,怎么样了?”
容文鸢一从房间里出来萧景琰便迎了上去,他已经冷下下来,但心中依旧是压不下去的后怕。
容文鸢的脸色也不大好,她忙乱了许久,又被白壁吓了一跳,头晕眼花只余看到萧景琰就觉得火气直往上冒。
容文鸢道:“还在昏着。靖王殿下事多,不必在这里等着了。”
“我去看看他。”萧景琰知道容文鸢在怪罪与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被埋怨,此刻听了只觉理所当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他只想先去看看白璧究竟如何了,连与容文鸢多说一句抱歉的话都觉太晚。
容文鸢拦住抬脚就往里走的萧景琰,“我哥心里压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你不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就是对他再好也只会让他更加难受。他答应我说只要他的事情做完了他就带着我离开金陵。靖王殿下,萧景琰,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要离开你。他明明是那样的放心不下你。”
萧景琰怔怔的站在门外,屏风挡住了他往里看去的目光。
夜晚猎宫的一切都已经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萧景琰到底是没有去看一眼白璧。他在回想着着十多年的点点滴滴。白璧还是有事情没有告诉他的,那到底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白璧会想要,离开。
萧景琰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着。无端端觉得孤寂起来。此刻他疑惑不解,有些不安,像是无处着力的浮萍。他举目望去竟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好好聊一聊心事的人都没有。母亲那边他不能随意过去,而他的兄长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早就已经离他而去。最后他走着走着,还是来到的白璧的门口。
一个人站在门外许久,脑中一时是白璧口吐鲜血的模样,一时是容文鸢满含责难的话语。
“咳,咳咳。”压抑的咳嗽声传入萧景琰的耳朵,他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萧景琰就站在房门口,且耳目明辨,根本就听不清楚。
萧景琰有些无措,进退不得,在咳嗽声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中抬步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只见白璧趴在床边,手中拿着白帕捂着嘴不停息的咳嗽。
萧景琰连忙过去扶起他,入手的肩膀单薄而冰冷。
白璧咋一抬眼见识萧景琰,咳声一顿,下一刻更加急促起来,一声一声似是要将肺给咳出来。
萧景琰在床边坐下让白璧好靠在他身上,他缓缓的拍着白璧的后背替他顺气,好一会儿白璧才渐渐缓过来。
房间倏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各自的呼吸声。
萧景琰抱着白璧,他已经换下了盔甲,一身亲王服饰,宽衣大袖。此时他将白璧抱在怀里,宽大的衣袖全数落在了白璧的身上,两个人像是活成了一个。
白璧的房中没有点灯,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使房中不至于一抹黑。
“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最后还是白璧先出了声,沙哑破碎的嗓音在萧景琰的耳边回响。
怎么会这样子呢?前一刻还好好站立着的人下一刻便突然的倒下。怀里无比熟悉的人也变得陌生起来,看向他的时候如同隔了一层层迷雾,糊里糊涂。
“不是什么大事。”萧景琰过了片刻才回答。然后突然问道:“你可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白璧轻咳了两声,不回答。
“你这算是食言了么,白璧?”萧景琰还是轻轻的拍着白璧的脊背,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你曾答应过我,要看我登上那个位子,监督我执政,帮我在权欲与黑暗里保持本心。我们要一起创造出一个大梁盛世。一起看着在我们的努力下老百姓安居乐业,国防安稳,军事强大。你还记得么?你也曾答应我,等时机到了,你就会将你的所有都告诉我,你的事情我都可以知道。那现在时机可曾到了,所是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么你的时机什么时候才成熟?”
白璧心中酸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只是不时的咳嗽两声。萧景琰又将他抱紧了一些,声音沉重,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白璧,我还记得你曾问过我,若是你一心为了我好,最后却伤了我我会如何。其实时至今日我依旧是不知道的,但是如果你......你离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如果你突然就.......离开了,而我却一无所知的话,我的人生一定有着说不出的遗憾与懊悔。白璧.......”
他轻唤着他的名字,在冰冷的夜晚里终于将那具身体染上自己的体温。
“你的双亲总会有昭雪的那一天,你一定要亲眼看见。这一场谋逆案所带来的罪孽,该是我与你一起承担。白璧,纵然着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责怪你,但萧景琰一定不会。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若是今日你依旧不肯说,我不会逼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放过你自己,不要再故意推开我。白璧......”
萧景琰的话音一顿,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被他牢牢抓在手心宛若宛若醐醍灌顶,他嘴唇动了动,忽然低下头。
四目相对,白璧被萧景琰吓了一跳,零星的光亮足矣萧景琰看清白璧瞪大了的眼种些许惊愕些许茫然,还有些许复杂的悲切与......柔软。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突然听萧景琰开口,“白璧,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白璧怔忪片刻,又突然回神,躲开萧景琰太过真挚带着强烈的温度又有些了悟的目光。
“那是以前我逗你的。你,很聪明。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没有半分夸大。”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白.......白璧。”萧景琰突然结巴起来,却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那么你又是在说什么么?我的殿下呀。”白璧忍不住叹息,萧景琰的一字字一句句都太过动人,他让你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因为他在那里而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白璧没有办法去忽视身体对于温暖的渴望,也没有办法去遗忘心中的情愫,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成尘埃,被萧景琰轻轻一吹就散了。
白璧任由自己被萧景琰所包裹,任由自己的一双手捧住萧景琰冷峻的脸,指尖描画起他的眉目。
若是在以前白璧这样的动作萧景琰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可现在却突然觉得难熬起来,有些窘迫。
“我的靖王殿下,以后你会是太子殿下,会是皇帝陛下,你会越走越远。你的话我都记得,但是在你越走越高的同时,你身边东西就会越来越少。你不曾回首过么?其实,不用我刻意疏远,你与我之间早就自然而然的越走越远了。你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你会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做,你身份的不同意味着你要承担起更多的人更多的责任。独属于白璧的萧景琰会越来越小,景琰我不想让自己落到那样难堪的境地。或许你还不明白,那么就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明白了。”
两个人在这一刻离得这么近,便是双眼的距离也不过半尺,可又有谁能保证以后的他们也可以这样。
白璧想比起他自己的一己私欲,他更希望萧景琰这一生可以圆满,欢喜一点。
他说:“我确是活不多久,我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可能放下一些?生死常事,谁都躲不过。我觉得我这一生其实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不满足的。等到我心愿完成我就会带着鸢儿离开,回家看看。那时候我想我师父应该不会将我扔出来吧。日后我虽不在你身边,但,你若记得,我在你心里,也是不错。况且,我想你日后也不会太寂寞的,等回京,你的地位定下来,靖王府空缺的女主人也该会定下来了。若是日后她再为你生个孩子,你可就热闹了。景琰,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也没有谁你陪你一辈子,你需要的是在一个人离开之后去找到另一个可以陪着你的人。别怕。”
萧景琰觉得疼,如同胸口被狠扎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握住白璧宛若冰雪的手,郑重的告诉白璧。
“那如果我现在明白了呢,白璧?明天,明天我就回去同母亲说,娶妻之事一定要拖,至少要为皇祖母守孝三年。”
白璧:“......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你睡吧!......天也很晚了。”纵然有着黑夜的遮挡,萧景琰还是忍不住的窘迫。强行按下了已经懵了的白璧。
寂静的夜里萧景琰听着白璧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心一下子被装满,似乎只要有身边的这个人在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会觉得安宁。
抱着体温比常人低的白璧,萧景琰却觉得极为温暖。
还好,白璧,我现在明白还来得及,还可以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另类的告白啊~
第31章
白璧靠坐在床上,手中正看着本书。
容文鸢端着药进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谁能告诉她兄长到底怎么了。病傻了么?
“哥,你想什么呢?”容文鸢推推白璧。
“啊?”白璧乍一见容文鸢出现在眼前,还有些有些呆。
“......哥,你书,拿反了......”容文鸢无语半晌,纠结的说了出来。
这是她哥?这是她那千伶百俐的白璧兄长?逗我呢吧!
白璧默默扫了一眼书,手一抖。该死的萧景琰!说话说一半,害他现在......在妹妹面前丢人了啊!
白璧自己也气闷着呢。萧景琰昨夜突然开了窍了之后就对他说了一句懂了,然后拉着就要他赶紧睡。靖王暖炉重新工作导致他一下没抵抗住,整个人蒙里蒙登的就睡了过去。今天早上一睡醒又不见人影,他就有些,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脑子里翻来倒去的想,将昨夜说过的话反复咀嚼再三,一边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又一面不知怎么的想会不会只是昨夜他睡迷糊了,做的一场大梦。可明明夜里的温暖是那样的真实。
可若是就这样相信。白璧又觉得......是不该的。他不知他能与萧景琰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根本不会有结果的,现在两个人牵连越深,日后伤的也越深。真是!萧景琰!你早不开窍晚不开窍,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想清楚做什么!
“该死,白璧你脑子被狗吃了,这都胡思乱想写什么!”白璧低低的咒骂,心中的复杂说出来也不过就是患得患失,悲喜参半。患得患失的是怕一切解释自己的幻想,正因为看得太重等的太久又想要放下,等猝不及防到手之后有觉得不真实,怕失去。悲喜参半的是自己多年心事与那人对应,却又担忧那人为此受伤。
容文鸢站在边上看自家兄长盯着倒着的字发呆许久,然后又突然嘟嘟囔囔些什么,表情......略狰狞......
小丫头忍不住摸摸了白璧的额头,在白璧奇怪的眼神中,说道:“不烫啊。哥,你没事儿吧?想什么呢?咱能先把药给喝了先么。”
白璧按住跳动的青筋,扬起一个浅笑,“无事。”然后端起碗一口干。然而心中依旧装满了萧景琰三个大字。
而此时的萧景琰正在给贵妃娘娘请安。
说来也巧梁帝自从那血腥三日一紧一松后。时常夜梦咳喘晚上睡不安稳白天却恹恹不醒。静妃刚服侍他用药安睡完毕。正坐在自己的厢房里挑选着花朵,见靖王过来,甚是欢喜。
“怎么又进来了你在外面事情多倒不必一趟趟地来请安。”静妃拉了儿子的手。见他神色犹疑,问,“有什么事吗?”
萧景琰莫名尴尬,但他必须要给他的母亲要给白璧一个交代。
“母亲。”萧景琰坚毅的身影缓缓的对静妃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静妃连忙弯下身扶起萧景琰,“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萧景琰宽大的衣袖在起身中滑落下来一点,露出靠着腕骨微微晃荡的玉葫芦。
静妃的目光忽的一缩,拉开萧景琰的衣袖盯着那小小的玉葫芦看。口中问道:“景琰,这......这个葫芦你是哪里来的?”
这是萧景琰近期第二次见到一向淡泊宁静安稳持重的母亲面色大变的模样。上一次是母亲见到梅长苏的时候。
萧景琰收敛心思,立即回答:“这是白璧送了我的。”
“白璧?白......”静妃沉吟许久,白璧跟随萧景琰许久,萧景琰入宫给她请安时也会时常说起。静妃回忆起在叛军杀至猎宫时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书生,冷冷清清,眉宇俊秀,她那时也未看仔细,竟未看出来。
“那你可知他的母亲叫什么名字?”静妃又问。
萧景琰一时想莫不是白璧母亲与自己母亲有旧?却是很有可能,“母亲,白璧的身份,他是罪臣之子。您可知道?”
此话一出静妃身体一震。“景琰,你当真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与母亲所想是否一样?”萧景琰扶着静妃,低声道。
静妃忍了忍心绪,道:“这玉葫芦全天下只有一对,玉石的纹路每一块都是不一样,但是这两个葫芦却是难得的相似,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差别。白璧,白之筠,我没有想到当初以为必死之局,今日还能相见故人。景琰,他现在可好?我想去看看他。”
萧景琰点头,“母亲想去只是可以。只是他刚有些病了。”萧景琰怕静妃担心又道,“不过他身边有他师妹在旁照顾,病情还是稳定的。母亲不必担心。”
静妃应了,又想是之筠的孩子,若是不得康健不自己去诊一诊,总是不放心。
耳边又听萧景琰道,“今日来要同母亲商量的事情也与白璧有关。”
“什么事?你且说吧。”
萧景琰又是一个大礼跪在静妃的面前,这时还不及静妃扶起他,他便已经开口,“请母妃阻拦父皇日后回京为儿臣选正妃一事。”
“什么?”静妃拉起萧景琰,经过这一次战役萧景琰的地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为萧景琰选妃也是情理之中的,这孩子对于这样的事情向来不会忤逆她的意思,可是今日他说他不想娶妃。
“景琰,你为何不愿意?你府中正妃之位空缺已久,早就该娶了,你不愿意,可是心中有了人选了?”静妃向来聪慧,这次也是一针见血,但是她不明白这和白璧又有什么关系。
人选?萧景琰心中苦笑,那只狐狸呀,他怕是没这本事娶回来。“母亲,不是不娶,只是推迟而已。我明白我身上的责任,他也明白,我只是不愿意让他......难堪,他为人高傲,万事又不肯对人言,心思沉重,我只想在他离开金陵之前与他之间能相处多久便相处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