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千年 番外篇完本——by归零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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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顾长离可不晓得年纪足可以当某人爷爷的自己已经被人当成了“不懂交际的单纯孩子”,之所以那么匆匆忙忙截断话题,只是因为他的目的地快要到了,忙着下车的他自然没有时间再去和责编扯皮。
作为一个深谙享受生活享受人生之理的前大少爷,顾长离对于自己临时的驻脚点也没有随随便便地敷衍,按照原主的记忆,他选择的是城里颇有名气的星级酒店,装修清雅,服务周到,有口皆碑,与其种种优点相比,那稍微有点高昂的费用也不显得出格。
在酒店前的车站下车,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路,快要进入酒店正门的时候,本来一路相安无事,顺顺当当,结果走在他前头的一对男女又出了幺蛾子。
那是从身后看体格差异颇大的一对,女方身材娇小,苗条玲珑,而男方则是肥头大耳,体格虚胖,腰围抵得上三个对方。后者像是喝醉了酒的模样,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本就瘦小的女方踉踉跄跄地扶着他,仿佛一只扛着大山的小蚂蚁,总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一道摔在地上。
胖男人喝醉了酒,动作也不怎么老实,歪七扭八地走着,还时不时扭头朝四方看着,举起右手,像是在敬酒的模样。忽然,他的动作莫名地定格,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绿豆大小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垂涎欲滴的颜色,凝视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小朋友,你一个晚上多少钱啊……陪陪叔叔怎么样?”
表情顿了顿,“木头”终于恢复了活动能力,把身上黏着的碍事女人随手推开,他眼巴巴地就要往顾长离跟前凑。
胖男人是荤素不忌惯了的,只要长得合他心意,无论男女都下得去手。毫无疑问,顾长离的样貌就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还是最最顶级的那种。
“…………”
无奈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顾长离低声咕哝一句,“明明我就没长着包子脸,怎么净招狗惦记。”
“小朋友,你在说什么啊?”
顾长离方才的话太小声,胖男人并没有听清,他情不自禁地凑近想要听个分明,一股浓烈的酒臭味顿时直冲鼻子。
“我想说的是——”
轻轻伸出手把男人那只不安分地快要落在他肩膀上的猪蹄握住,顾长离顺势便拗折了他右手的食指。
“一晚上的定金便宜的很,先拿出一只手来抵押,接下来我们可以慢,慢,谈。”
十指连心,一根指头被拗断的剧透让男人当即从饮酒过多的飘忽熏然感中清醒,他的额头汗出如浆,惨白着脸色,抱着自己的右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腻死了。
只是稍微碰了碰,顾长离就觉得自己像是沾了一片猪油,有点小洁癖的他忙不迭地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把碰过男人的手指全都擦过一遍,闪过乱成一团的男女二人,进入酒店的时候顺手找了个垃圾桶丢掉。
对于顾长离而言,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他这模样,还是大少爷的时候没人敢口花花,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先是有崖生护着,后来有了自保能力后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大都是由他亲自教训的,拳拳到肉,那叫一个爽快。
可惜摄像头拍着,动手不能太狠。
暗自嗟叹声,顾长离捏捏自己的手掌,惆怅不胜的模样惹人心疼。
自上次遇到那杀人犯后,好久都没有机会痛痛快快地舒展下筋骨了。
第46章
与《山河美人志》类似,《乾坤传》也是一本架空古代的历史向小说,作为实际参考和蓝本的自然就是顾长离前世大陆的那些史实。
不过与山河的主人公风雪还有所差异的是,《乾坤传》的主角原型何萧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文臣,并无任何争霸夺权之心。
说来他们二人所处的朝代并不相同,中间间隔了数百年的时光,可若是在前世两人俱都功成名就的大陆上提起风雪还,何萧就是一个躲不开的话题,不应其他,单纯的只为遗憾。
他们一个是自大陆纷争起始,喧嚣罔上后诞生的第一个统一者,万皇之祖,奈何开拓有余,守成不足,不擅治理国家,麾下又无得力助手的风雪还创立的王朝,在他逝世后的数年间分崩离析,传不至三代;一个是寒门士子,穷苦出生,一路摸爬滚打,挣扎向上,最终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凭靠一己之力扶大厦于将倾,硬生生扶植一个地小兵弱,君无雄心,臣无志气的弱国走上逐鹿之道,外事内政无一不精,惜哉最终功败垂成,怅恨殒命于谷项关下,但其功绩依然彪炳史册。
不少人曾经设想过,若是此二人生于同一年代,相遇相知相识,君臣相得,会创造出怎样的一个太平盛世,又如何不让人心驰神往。
顾长离回忆着那时候自己偶尔几次在茶店酒楼里吃饭休息,几个读书人为此而生的争吵,闹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也没辩得明白的趣事,他的思绪虽然稍微有些飘远,不过手上的速度倒也没有慢下,噼里啪啦的键盘打击声和谐而有韵律,像一首灵巧欢快的小夜曲。
他本事的打字速度不慢,再加上今晚的灵感思路都很不错,时光伴随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黑色字体缓缓流逝,到他真正停下手,捏捏鼻梁放松心情的时候才发现,腕表上的时针悄然无声地指向“4”的位置。
差不多熬了通宵。
顾长离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此念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码字软件下展示的,足以让他倍感满意的字数统计上,站起来活动下身体,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僵硬的各处关节借此机会伸展开来,其感觉颇为舒爽。
这段时间里的锻炼卓有成效,配合上崖生教他的,如今应该可以称作“古武”的锻体法门,顾长离早不复从前那副弱不禁风根本受不得打击的小身板,一个晚上不睡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把今晚码的文章全部上传至存稿箱,并订下一天两更的发文顺序,自觉万事已了的顾长离汲着拖鞋走到盥洗室,洗漱过后便上床睡去。
一夜无梦。
他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唤醒……或者应该说吵醒的,自带早起低血压起床气的顾长离顶着杂草似得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眼神迷离地盯着此时依然响个不停,仿佛要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房门,顺手摸起床头柜上摆着的精致台灯砸了过去。
“不要客房服务!!”
一大清早便被搅了好眠的顾长离恨恨地嚷道。
“…………”
敲门声稍微停滞片刻,像是被之前发出的玻璃碎裂声,或者是顾长离本身的抗议唬住,好半晌才听得门外一个男子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我是刑警队的王警官,现在有一桩案子需要您的协助。”
警官?案子?协助?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怎么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联系在一起了?难不成是之前那群炸弹狂魔炸医院的事情曝光,牵扯到自己这个无辜吃瓜群众?
因为熟睡而有些昏沉的大脑顿时清醒不少,顾长离套上拖鞋下床,避开房门口一团狼藉的玻璃碎屑,开启酒店房门。
门口不出意外地站着一个身着警服,浓眉大眼,身材笔挺,显得很是正气的年轻警察,他先是表情微妙地一扫地上明显是被某个暴脾气的住客甩到地上的可怜台灯,然后颇有职业习惯地观察起这位在今早的喧闹中迟迟没有现身,格格不入的可疑人士。
然后……某位自认为正气凛然,万邪不惧,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警官,脸上莫名其妙地发烧,随之移开了视线。
现在的年轻人,就穿得这么随随便便来见人么?!
穿着酒店提供的棉质睡袍,因为睡姿而腰带松散,胸口大敞的顾长离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犯规,他一脸费解地看着大清早把他叫醒,见着真人后却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的王某人,心中郁卒。
就这工作态度,该不会是临时工吧?
暗自腹诽句,他随手一指地上的碎片,“随意损毁酒店灯具是我的错,我招架赔偿,如果没有其他事务的话请允许我关门——大清早扰人清梦很容易被揍的,王警官。”
像是被顾长离的话唤回心神,王观这时才如梦初醒般扭过头来,咳嗽一声,压低声线,试图挽回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警察威严。
“今早你们这一层的房间发生了谋杀案,被害人李石,据与他同房的一名女子透露,你曾经在死者生前和他发生过争执……”
见顾长离脸上毫不掩饰的思索疑惑神色,王观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举在顾长离面前。
“这是死者的照片,你认识他吗?”
照片一摆出来,顾长离顿时恍然大悟般地啧了声——不说他还忘了,这不就是昨天晚上被他拗折了一根指头的死胖子吗?
“原来说的是这头猪……啊……是李石先生,对,我昨天是和他发生争执,也许说是冲突更妥当些,我直接把他的指头弄断了。”
既然他真这么做了,顾长离也不惮承认,他也仅仅只是如此,被一个色欲熏心的醉汉口头占了些便宜虽然叫人不爽,但也不至于到了夺人性命的地步。
王观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他眼前这位,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几岁,还是一副孩子模样的秀气少年,是怎么才能够把折断一个人指头这么凶残地事情说得云淡风轻,脸上含笑的?
“这位……”
“顾长离。”
“这位顾先生,你能先把父母叫来么?事态可能有些复杂,只有在他们的陪同下一些事情才有法律效定。”
“我的父母不在这个世上。”(各种意义的)
被戳中某个伤口的顾长离语气瞬间冷淡下来。
明白自己说错话的王观来不及懊悔,他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副勉强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柔声说道,“……先去做一份笔录吧,不用担心。”
程序所需,顾长离也没有中二到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12 下和国家暴力机关对着干的地步,那不是特立独行,那叫脑残。
在王观的带领下,他们前往了酒店的会客室,这里集中着报案人,同层房客,清洁工,酒店经理等和这起案件可能有关系的人士。
不过饶是人数再多,顾长离依旧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个眼熟的货色。
别以为戴了副金边眼镜,一副商界精英,衣冠禽兽的模样,他就认不出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顾长离的思绪忽然卡了壳。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和这位酷似崖生的男人见了几次面,但迄今为止仍然不晓得他的姓名——由此可知顾长离究竟多么不想和这家伙扯上关系。
墨蛇当然注意到自从某人进来后便一直投射在他身上的,杀人般充满压迫感的注视,对此,他只能露出无奈的笑意,朝着顾长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这家伙干的?
他的暗示动作顾长离自然看得分明,也并没有多做怀疑。这倒不是因为什么信任,而是大概了解对方的本性。
——作为一个一言不合就炸医院的反社会分子,杀个把人这种事,压根就不必藏着掖着。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有哪里不对的顾长离现在担忧的只有一件事。
案情如果没有进一步发展,他这个看上去赤果果的未成年少年绝逼是要被找监护人的节奏——关键是,一位刚刚做好与现世家庭断绝关系的人,只隔了一个晚上便领着警察回去表示自己遇到了麻烦——分分钟得尴尬癌的剧情。
打别人脸打习惯了的顾长离拒绝接受自己要被打脸的现实。
他是一定,绝对,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第47章
“这应该是我们第四次见面,这么短的时间,倒也算得上种缘分。”
会客厅的椅子不少,可墨蛇偏是要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大咧咧地站起寻了个顾长离附近的位置坐下,简直就像是故意要吸引全场人的注意力般。
顾长离皱起眉头斜睨他一眼,表情同他的声音一样冷淡。
“如果你脖子上顶着的那团东西还可以当成是脑袋的话,树林里一次,医院里一次,这分明是第三次见面,哪来的第四次?何况,没一次见到你有好事发生,缘分?说笑话么?”
“哦,原来是这样。”
将手上特意倒来的一杯热水推给顾长离,墨蛇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我还以为……那条小巷子才是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你脑子癔症了,别拖上我就好。”
顾长离轻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俯身趴在桌上,侧头看向对方,转而提及另一个他眼下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来的比我早,这案子究竟怎么回事?有眉目了吗?”
“我不过比你早到了半个钟头……”
推辞的话语在墨蛇口中还没说到一半,就在顾长离充满鄙视的目光中默默败退,男人故作姿态地咳嗽一声,话锋一转。
“……不过我个人对于信息收集还是有那么一手的。”
“被害人李石是晟通集团的总经理,业内风评不是很好,最近像是被卷入了一起贪污案,位置不怎么稳当……这种小人物的资料收集的不多,大概就那么一回事。”
墨蛇并不晓得顾长离此举也是偷偷在探他的底细,说完之前发在他手机上的资料片段,便继续其后得知的案情细节。
“站在警察旁边那个哭哭啼啼的女的,是昨天晚上陪李石过夜的人,叫许卉宁,也是尸体的发现者和报案人。”
“据她所说,昨夜那啥一番之后她很早便睡下,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身旁睡着的人胸口正中插了一把刀,整个身体都凉了。”
顾长离闻言,微微扬眉。
“枕边人被害,她就一点感知也无?”
“所以呗,警察目前最怀疑的对象还是她,口供都拉着问了半天……小兄弟,对案子这么好奇,是不是正义感爆发,想弄个名侦探头衔来当当?”
用看白痴的目光盯着男人半晌,直到后者一脸讪讪地移开视线,顾长离这才啐了一口,回答道,“正义感这玩意,早八百年就不晓得被我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只是这桩子破事落在我头上,心中不爽罢了。”
“这就好这就好。”
闻言,墨蛇顿时长松一口气,很是夸张地抚了抚胸口。
“要是大美人的正气值太高,就我以前犯下的一屁股烂事,可就不太好意思搭讪了。”
语毕,还没忘了朝顾长离抛了个火辣辣的媚眼。
“………”
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甚至还有警察在内,顾长离本人又不欲太过吸引眼球,他绝对会把眼前这不知收敛,厚颜无耻地惫懒货色揍上一顿,毫不留情。
“话说回来,见了这么多次面,彼此却还不知晓对方的姓名,这不是有点尴尬吗?我先……”
相当没有眼力劲,或者说压根就是故意的墨蛇不顾顾长离越来越冷,几乎都能刮下一层冰的脸色,兴致勃勃地开始玩“自我介绍”的拙劣伎俩。
“请就这么尴尬下去,这对彼此都好。”
顾长离右手一拂,先前墨蛇给他装的那半杯热水便顺势转回原来的位置,后者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杯身上传来的沉稳力道叫他暗自咋舌。虽是如此,他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不羁的笑意张扬在唇角,肆意而极富侵略性。
“律法尘俗,规则老套,活在条条框框的界限里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墨蛇照着顾长离之前的动作,再度把水推了回去,只不过这次顾长离倒没有伸手去接,水杯悬之又悬地停在会议桌边缘,仿佛只消有一阵微风吹过,便要落入地面,杯毁水倾。
“只要一步,稍微迈出一步,眼中的风景就能天翻地覆,世界另一面的样子,难道不想看一看么?”
在顾长离复杂而又阴郁的视线中,墨蛇轻轻一掌拍在桌面上,那微不可察的震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水杯晃动,仄歪倾斜……就在它即将委顿落地之时,顾长离忽然抬手,将之送回距离桌沿安全距离的位置。
“你——”
墨蛇狂热而又期盼的神情在顾长离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他薄唇轻扬,神色淡淡,漫不经心,说出的话语反倒是刀剑利刃般伤人。
“难不成只是长相稍微老态些,其实还在上初中二年级?”
什么世界的另一面——那些肮脏龌龊淤泥里的世态,上辈子即使有崖生护着,他也见过了不少。流离乱世,命如草芥,腐朽堕落阴暗疯狂的人心炎凉,亦不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