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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光影完本——by温八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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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斯年看着进来的顾清久,不像是屠夫,倒像是习武的书生。浑身上下既有刚硬的棱角,又有柔和的线条。模样年轻,轮廓分明,眉宇锋利,眼睛里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
何斯年不知道他来后台干什么,只感觉顾清久的眼神,那种带着压力,既复杂又狠厉的眼神扫遍他全身,让他头皮发麻。
何斯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顾清久直直地看着何斯年,复杂的情绪翻涌而来,如同被人扼住咽喉,一刻都喘息不得。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到不知道怎么办,
下意识地摸出枪,冲着何斯年扣动扳机。
傅桥猛地闯进来,在开枪的瞬间猛地踢掉顾清久手中的枪。
“砰--”
何斯年被吓得呆若木鸡。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戏台内外都瞬间安静,
“咔哒。”枪落地的声音。
顾清久的手微微发抖。
何斯年被吓得不知所措,瞪大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眼前。虽说从小挨了不少打,可他从来没听过子弹在耳边飞过的声音。
戏也唱停了,戏班主也吓得不行,匆匆跑来,对着何斯年就是一脚踹下去。
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新来的伙计不懂事,得罪了几位军长。军长包涵包涵,饶他一命。”
说着不停地给何斯年使眼色,“还不快给司令讨个饶。”
何斯年被一脚踹回了神儿,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位顾司令,但保命还是最要紧的。知道戏班主这是在救他命,跟着就想讨饶。
“砰--”又是一声枪响,何斯年身体发软,瞬间脸色惨白。
不过这次不是冲他。
戏台子外面乱了套。
傅桥脸色一变,冲出去看了看,冲着顾清久喊
“外面出事了!”
顾清久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直直地盯着何斯年
“你是谁。”

第5章 第五章
何斯年被人拿枪抵着腰,关在车上。他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己没得罪过这位顾司令。别说得罪了,就连见面都没有过,怎的就这么深仇大恨地冲着他开枪呢。
何斯年突然想起,心里一惊,莫不是因为在后台盯了他一眼?
这戏台子外面也瞬间乱成了一团,这突然的一声枪响让所有人都吊着心,纷纷起身,拔枪警惕地看着周围,心怀鬼胎的各路人马莫不揣测这声枪响的来源。
是顾清久,还是汪家,还是南京?或者还有暗中隐藏的人马?
“砰--”又是一声枪响,正中心脏。
看不清来源,只见汪家一人捂着胸口,血没过多久便从指缝流出。那人眼睛睁大,脸色苍白,没过多久便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站在外面的顾清久的人马听着动静也闯了进来,对着里面的人就是胡乱开枪。
乱了套。
汪家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枪色嗖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戏台子前的枪声砰砰砰的乱了起来。
江安忆趁乱进了后台,将戏服一扒,带着一脸油彩噔噔噔地就往二楼冲。楼上的守卫兵已经被那几个伙计撂倒。江安忆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
“师父呢?”
“还在找东西。”
江安忆点点头“分头找,肯定藏在这儿。”
几人几乎将房间翻了个遍,盒子箱子柜子一个能藏东西的角落都没放过,依旧是一无所获。
师父叭了一口烟“找不到就走。以后有的是机会。快!带上豆包儿。”
“糟了!”江安忆心里一惊,刚刚在后台根本没有看见何斯年,又问
“在房间里看见你们何老板了吗?”
几人摇头。
江安忆咚咚咚地就往楼下冲,担心何斯年出事。
江安忆跑的太急,顺势被走廊的一个花瓶绊住,花瓶儿碎了一地,江安忆也狠摔了一跤。
几个伙计作势去扶他,结果他一起身就往后台冲。伙计人没扶着,倒是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张师傅,是不是这个。”
几个伙计顿时就围了过去,见那个伙计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木盒子,黄花梨的木材,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那师父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毛笔。笔杆用玉制成,翠绿通透,与笔头的衔接出用金线裹绕,笔尾书四字“光景少三。”
师父一脸惊喜,“应该就是了!”
江安忆到了后台,依旧不见何斯年的身影,只留下那件青色的长褂躺在妆奁上。
江安忆顿时就慌了神儿,何斯年从小跟他呆在一块儿,堪比手足兄弟,脾气倔,又是个小孩子性子,万一遇着什么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江安忆想去戏台子前看看,结果还没出去,门儿便被人堵住了
“江老板这是想往哪儿去啊?”傅桥带着一边嘴角上扬,带着一脸的痞笑看着江安忆“这妆都还没卸呐。”
江安忆拧眉“小豆包呢,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傅桥暗笑,小豆包?名面儿上却装傻
“门口左拐有家徐记点心,那儿豆包好吃。”
江安忆知多说无益,唇角一勾,换成戏子的那张脸,风情而不谄媚,也跟着装
“那这位军长可否让我去徐记买两个豆包儿?”
傅桥笑容不减,“怎劳美人儿亲自去买。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让他们买便是。”
说着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枪,一步一步逼近江安忆。那一副皮笑肉不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江安忆想冲上去给他两拳。
江安忆被他逼的步步后退,心知这是走不了了。直到腰抵在了化妆台上。江安忆也将手放在了腰间。
傅桥带着痞笑瞧着江安忆的小动作。没有动作。
江安忆骤然暴起,从腰间掏出一个布包,朝着傅桥扔去。
一把石灰粉铺面而来。
傅桥反应极快,猛然转身,却依旧着了道。眼睛暂时睁不开,火烧似的疼。
江安忆趁势一把抓起妆奁上的青褂,身形轻巧,一翻身儿就朝着二楼跑去。
等到傅桥的眼睛缓了一些,慢步上楼,走廊已是狼藉一片,傅桥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走到走廊尽头,看见窗户上杂乱的脚印,又望着远去的车影,嘴角勾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明意味地冷笑。

第6章 第六章
何斯年坐在车里,不知道车子要开向哪儿,也无暇去想。对面两人的眼神已经足够让他浑身不自在。
顾清久和傅桥坐在何斯年对面,两人的目光一直停在何斯年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许多遍。
突然,傅桥又看向顾清久,眼里还带着红血丝,嘴角勾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东西似乎不止被汪家拿走了。”
说着目光又转回到何斯年身上,像是在示意顾清久什么。
顾清久没说话,何斯年却被这些不明意味地眼神扫得头皮发麻,但他也不傻,感觉自己还是最好说些什么话保命要紧,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顾、顾司令……”
讨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顾清久的声音拦截
“闭嘴。”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何斯年只能闭了嘴。心里七上八下地求着佛主保命。
然而顾清久这时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至少,那只向何斯年开枪的右手插在兜里,微微的抖动。
傅桥因为那把石灰粉眼睛通红,斜靠在座椅上,点了一支烟,瞥见顾清久插在兜里依旧微抖的手,那可是以前心病未愈落下的病根,很久没有犯过了。
想到这里,傅桥睨了何斯年一眼,咧嘴,吐出一口烟,带着幽幽邪邪的笑。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上气氛同样凝重。
“豆包儿去哪儿了,怎的突然就找不到了。”师父皱着眉头,连着叭了几口烟。
江安忆拧着眉,一脸的焦急,“刚刚下楼没看见,怕是被人带走了。”
师父突然冲着江安忆发难
“说了不让你带着他你非得带!这下好了,人都丢了。”
江安忆自己也担心,听着师父这么说,负气似的回答
“人丢了也比命丢好!”
“放在北京城怎么就能丢命了!你当他是纸糊的!”
“动不动就咳!还老不喝药。他那身子骨比纸糊的能好到哪里去!”
“被人带走就不能丢命了!病害死了他还能给留把骨头,遇上今天这些人,一个不对头骨头都没有了!”
几个伙计瞧着这师徒俩快要吵起来,忙对着江安忆说
“江老板王师傅你们别气。何老板咱可以再找找。”
“对啊对啊。我们好歹还是把东西找着了。”
江安忆抬眼,微微有些疑惑,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给我看看。”
“就是绊住你的那个瓶子。”
说着师父从怀里摸出那精巧的个木盒子,递给了江安忆。
江安忆接过盒子,反复摸了好几遍,似乎在感受盒子上面奇怪的图案。
打开盒子后江安忆没看里面那只做工精巧的笔,倒是先拿着盒子仔细地观察盒子里面,又用手指敲了敲。看完后才拿起那只笔,
“有手电筒吗。”
一旁的伙计递给他一只手电筒。
江安忆用手电筒照射笔杆,上好的碧玉在光源的照射下更显通透,似乎浑身都泛着光。一旁的伙计瞧着这架势,思忖着大概是真的了。
哪里想到江安忆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关掉手电筒,突然将笔甩在一边,一脸忿恨
“顾清久这只老狐狸!”
周围的人看着江安忆的表情,心头一紧,试探地问“假的?”
江安忆黑着脸点头,
“先不要回去。留在上海!”
江安忆拿回一只假的笔,这汪家的车上也拿回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一模一样的笔。
“嘿!汪爷你可不知道这姓顾的,可贼了。居然把这盒子放在一天花板上,可费了兄弟们好大劲。”一个汪家的下手带着谄媚,双手奉上那个盒子。
被叫做汪爷接过盒子,打开仔细看了看,不过他可没那本事认出真假,只觉得这笔做工精细,又被藏得那么深,必定是真的
随即带上满脸笑容
“赏!”
谢着领了赏,那人又问道,“汪爷,这笔的事,可要给南京那边透一透?”
那汪爷一听,脸一板“你们要敢说出去一个字儿,我请你们吃枪子儿!”
那手下诺诺应了,“可这笔里的秘密……”
汪爷豹眼圆瞪“我不知道南京就能知道?咱自个儿琢磨!”
手下连应了几声“是”,不做声。
汪爷拿着那只笔,越看越喜欢,反复把玩,看着笔尾上的“光景少三”,自己一个人琢磨其用意。

第7章 第七章
何斯年被带到一处宅院,院子不大,房屋是小洋楼的设计,里面的物件却带着古香古色。大多东西都是上好的实木制成,墙上画着字画,桌台角落放置着一些瓶瓶罐罐,像是古董的样子。
顾清久和傅桥在正厅的沙发前坐下,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由紫砂制成的茶具,精致小巧。何斯年自己也不知所措,看着那两人坐下,也跟着就坐在了他们的对面,还真当人是来请他喝茶的。
傅桥总是斜坐着,眼睛也斜视着何斯年。
“顾、顾司令……”何斯年想让顾清久放他回去,师父和小虫子肯 定都急着找他呢。
“你是谁。”顾清久声音平稳了些,没等他说完,就开了口。
傅桥嗤笑一声,故作亲昵地喊了一声“小豆包~”
何斯年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小名儿。”
傅桥也不回答,自顾自的笑。
顾清久依旧问“你到底是谁。”
何斯年只能讪讪地回答“何斯年。”
顾清久随后给傅桥施了个眼神,傅桥了然似的一笑,起身
“得了,这么晚了,回去咯!”说着哼着小曲出了门。
顾清久也跟着起身上了楼,军靴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何斯年看着这俩人,欲哭无泪,怎么就把他丢在这里了?于是也跟着起身。
“顾司令,可以放我走了吗。”
顾清久脚步停在楼梯上,回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他
沉默了良久“不能。”
咔哒、咔哒,咚。顾清久回房间,关上了门。
何斯年丧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唉。”幽幽叹了一口气,等着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何斯年又不死心,偷偷跑到窗户处,想看看能不能翻出去。
没成想刚支了个脑袋出去,就见一人在黑夜中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何斯年脑袋一缩,退了回来。
连着试了好几个窗户,都被人守着。
何斯年叹气“唉!”
心想这下是没救了,只能盼着师父和小虫子能给他想点法子了。
何斯年没了办法,只能窝在沙发里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清久的房门紧闭,灯关着,屋子里一片黑暗,只又从窗户里透进的月光,和一点火星发出微弱的亮光。
顾清久站在窗台边,烟一只接一只地抽,烟气缭绕了一屋子,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不亮,顾清久的院子就来了人。
傅桥踏进屋子就看见何斯年蜷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睡的正香。
傅桥嘿嘿一笑,轻声上了楼。
敲开顾清久房门,一股烟味扑鼻而来,呛了他一口,
瞧着一地的烟屁股“哟,你这是?”
顾清久声音微微沙哑,“睡不着。”
傅桥的脸上依旧带着痞笑,“都查到了。”
顾清久捏了捏眉心,没说话,只看着傅桥,示意他继续说,
“这小子没什么身世,孤儿,被一唱戏的师父收留,从小跟着学唱戏,和成了角的江安忆关系极好,以前唱过一两场戏,后来不唱了。”
顾清久点点头,哑着喉咙问“就这样?”
傅桥眼里闪烁邪光,“就这些。倒是那江安忆,派去的人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据说也是孤儿。”
说着摸出一个盒子,和江安忆汪家拿到的一模一样,一脸痞笑的看着
“我说到底准备了多少份儿这东西,我刚刚去的时候又找着三份儿。”
“七份。”
傅桥笑“哟,四路人马?昨儿个我怎么数,也只有三路呐!”
说着感叹似的摸摸下巴,“藏得挺深呐。”
顾清久眼里阴晴不定,没直接回答,只狠厉的一声
“让他们拿着玩儿去。”
傅桥用胳膊肘捅了捅顾清久,一脸的坏笑
“算你狠。”
顾清久又想起了何斯年,冲着傅桥问道“何斯年呢。”
“楼下沙发里睡着呢。你还别说,那小子心还真宽,这样都能窝在沙发里睡了一宿。”

第8章 第八章
何斯年从沙发上醒来,觉得有些冷,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将衣服收紧了一些,突地喉头一哽,猛地咳嗽起来。
顾清久和傅桥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见何斯年剧烈的咳嗽声。
顾清久想都没想,三步并作两步疾步下了楼。看着何斯年咳得不停,面色刷白,浑身直哆嗦。顾清久伸手往他额间一探,烧的不行。这才瞧着他身上衣服单薄,又是深秋时节,昨晚就这样在沙发上躺了一晚,怕是着了凉。
于是吩咐傅桥“去把窗户关上。”
傅桥瞧了他一眼,“小身板儿够弱的。”说着就去将客厅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顾清久又吩咐下人将他扶到客房,请了医生来看。
这一大早的,等到医生来的时候,何斯年已经昏睡了过去。
那医生是个模样年轻的西医,叫李梵光,从日本留学回国,大多时候都是给顾清久手下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兵治病,和顾清久傅桥算不上熟络,但也算熟人。
他在客房给何斯年瞧病,顾清久就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
傅桥瞧着顾清久的眼神颇为复杂,开口问
“我说,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呐。”
顾清久瞥他一眼,没说话。
傅桥收了笑,沉声对着顾清久说道,“你可要搞清楚,他可不是舒长华!”
顾清久依旧没说话,沉着一张脸,目光依旧停留在何斯年身上。
傅桥很快就恢复了那一张吊儿郎当的痞子脸,带着调笑的口吻
“就算他是舒长华,你也敢留着他?”
“你闭嘴。”顾清久压低嗓子开了口,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挠着,难受,又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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