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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完本——by发呆的樱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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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邈:“我再说一遍,禁高声,禁喧哗。他正在休息。”
玉逄:“……艹。”
玉邈:“注意言辞。”
成功噎得玉逄哑火后,一个江循听来略耳生的声音开了口:“家主做得有理。秦氏多奇宝异器,也擅长制作刑具,相传秦氏拢共有一千一百八十五件刑具,若是上了秦……江公子的身,恐怕他就真的走不出渔阳山了。”
……该不会是那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吧?玉邈的七哥玉迁?
……他居然会说话?
在江循的记忆里,这家伙顶着一张古井无波修炼成佛的脸,何止是不苟言笑,简直是死水无澜,除了和玉逄还有点儿话说之外,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冷漠.jpg表情包。大家还以“谁能让玉迁开口说话”打过赌,秦秋擅长阵法,便做了个复杂的阵法把玉迁困在了里面,要他说一句话才放他出来,玉迁和她僵持了大概一天左右,最终以秦秋的耐心告罄而告终。
一想到秦秋,悲凉的感觉从江循心脏里一寸寸扩散出来,他转头看向半启的轩窗外,现在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候,落日余晖就像江循小时候收集过的五彩糖纸,色泽暗淡地映在窗棂上。
阿牧,或者现在应该叫做秦牧,怯怯地开了口:“小循……对不起……”
江循有太多问题要问,可是到了嘴边,只化作浓浓的疲惫感,牵制住他的唇齿,只容得他吐出几个精疲力竭的字眼:“……让我想想。”
其实江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他只是望着窗外流转的光影发愣。在木质的窗棂上,粼粼的霞光一格一格地向西移动而去,让江循恍然间觉得自己像坐在一辆开往远方的列车上,不知道终点,不知道方向。
他连什么时候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分开了他浓密的额发,径直压在了自己的前额上。
江循马上闭眼装死。
那只手用了些力气,把他的脑袋拨弄了个来回:“江循?嗯?”
江循忍着头疼,睁开了一只眼睛,睫毛却碰上了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
玉邈俯下身来,亲吻了自己的眼睛:“放鹤阁。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安心住下便是。”
江循的手架上了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掐着他的锁骨,低声重复着玉逄对他的评价:“……你疯了。”
玉邈在床边坐下,手掌按在江循的手背上,一把抓紧,微微发力捏在手心:“那又怎么样?”他就这样握着江循的左手,和衣在他身侧躺下,“再者说,发疯的也并非我一人。”
江循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在接触到江循的视线后,玉邈捏着他的五指,凑到唇边暧昧地落下一吻,像是在试探眼前的宝贝是否当真属于自己:“展枚和展懿帮忙挡了秦家主,乐礼启用了他的画阵,我才能带你和乱雪回来。”
江循闻言急忙翻了个身,牵扯到了剧痛的头也顾不得了:“他们怎样?”
玉邈道:“展家主说要把两个儿子带回去严加管教。乐礼现如今已是乐家的代理家主,自然无人约束。”
江循忍不住皱眉,头又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他把脑袋勾下来,抵在玉邈的胸口,闷闷问:“乱雪怎么也跟来了?”
玉邈反问:“他当众那般袒护你,你让他还如何留在秦家?”
见江循不再发问,玉邈便抓住了江循的肩膀:“……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跟我解释一下当年秦牧的事情。”
江循的头疼得要炸了,像是有电扇的叶片不住绞动着他的脑浆,他只能咬着牙勉强应付:“……我……不记得。”
玉邈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时候你不要撒谎。”
江循是真疼得直不起腰来了,竭力把脑袋往玉邈怀里扎:“……玉九,我头疼。”
玉邈还是不相信,要把他从自己怀里抓出来,可玉邈刚刚一碰到他的脑后,江循的眼前就炸开了斑斑的光影,疼痛在光影之后姗姗来迟,他脸颊上的咬肌鼓出了一圈,在咬得牙齿出血后,他终于松开了牙关。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着打颤辗转了,抱着脑袋蜷作一团,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仿佛要把肺呕吐出来,玉邈在发觉情况不对后,慌乱地试图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但他的身体却成了一个破损的容器,任何灵气还未能在他停留片刻便逸散出去。
他惶急地扣着江循的背部,声音都在打颤:“江循!江循!”
江循在死去活来中被煎熬得迷迷糊糊,眼前的光影缭乱缤纷,但渐渐地,那道光影不再流动,一个人形在他眼前缓缓浮现,周围的景象也逐渐重归清晰,一应陈设与放鹤阁无异,但玉邈却不在这里。
这更像是一个同放鹤阁一样的……平行空间?
江循的头痛感渐次退去,竭力想要借着渐暗的暮色看清那导致自己头痛的罪魁祸首,而那人也无意卖关子,少顷之后,江循便看了个分明。
一个身着玉氏琉璃白衣的人,背着手苦笑着望向自己:“……真不想看见你啊,混蛋。”
江循睁大了眼睛,登登登倒退了数步,直到腰撞到窗户旁的陈列架才刹住脚步。
——那人形,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也顶着一张秦牧的脸。
……然而,他的口吻、声线都和他右手中的阿牧不相同,若硬要说他和谁相似的话……
眼前人挠了挠耳朵,笑道:“不怪你,以前被传送到此处的时候,我也受惊不轻,还蹲下抱头了呢。”
——他的声音,他的口吻,他有点轻佻的遣词造句,都和江循本人一模一样。
江循盯着他看了很久,而那人也大大方方地看回来:“想问我是谁?”
经历过最初的震愕,江循暗暗调动灵力,想要冲破这个幻境,可当隐形的灵力流碰撞到幻境空间的外壁后,江循的脸色骤然变白。
每个修士的灵力都有自己的使用特点和技巧,在回明殿前,江循与浮山子一交手便知道来者是谁,凭靠的就是他同浮山子在曜云门中朝夕相处的四年光阴。
然而,构筑起眼前这个平行空间的灵力,竟然来源于自己?!
江循见那与自己相貌别无二致的人,心里起毛,好容易才止下拔腿就跑的冲动,问:“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因为吓着江循而蛮不好意思地搔了搔侧脸:“抱歉,我不是人。我是上一个你留下的‘引路魂’。”
“引路魂”,江循曾在古书上读到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技巧,举个例子,若是某个修士要进入一片森林,害怕迷路,就可以在各个地方留下“引路魂”,在迷路后,就可以顺着“引路魂”回到原处。若是修士灵力强盛的话,“引路魂”还能具备自己的神识,化作人形,替修士探访寻路,可算得上是牲畜无害的灵术了。
所以,江循更在意他话中的内容:“上一个‘我’?”
引路魂有?2 憔薪鞯匦Γ骸罢饧隆道椿俺ち诵!?br /> 江循觉得心背燥热,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起来:“长话短说。”
引路魂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江循的眼神里,有着江循看不懂的同情和怜惜,看得他心中发慌,索性自己发问:“你刚才说,你不想看见我,是何意?”
引路魂偏不作答,反倒问了江循一个问题:“你也是看了《兽栖东山》被传送进来的吧?你当它是什么?一部小说?”
江循:“……不然呢?”
引路魂踱了两步,距离江循更近了些:“现在,你应该是刚从渔阳来到东山。你被秦道元当众揭发了身份。你也知道,现在你穿入的这具身体,并非是《兽栖东山》中所指的秦牧,而是秦牧的小厮江循。你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譬如,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真的存在江循这个人?为什么你与他同名同姓?为什么你偏巧穿入他的身体……还有,为什么《兽栖东山》对你的描述,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认知存在极大的偏差?”
既然话都被引路魂说了,江循索性只点点头便罢。
引路魂缓步走近,把双手放在了江循耳边,轻声道:“我让你看看,《兽栖东山》本来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江循直觉来人并无恶意,但也不敢随便让他欺近,正准备往后退,就听那人接着道:“我让你看的,是我们第一世的故事。”
江循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什么叫‘第一世’?‘我们’是什么意思?”
引路魂手中燃起了一旋灵光,渐渐地,那光团越来越大,温润如水的光泽覆盖了江循的全部视野,耳边引路魂的声音仿若幻梦:“你是穿越到《兽栖东山》来的,第一百三十二世的江循。我,是第一百三十一世的江循留下的引路魂。”
☆、第61章 回忆之人(一)
十室九空,漫漫茅草间隐约可见苍白的尸骨,偶有寒鸦降落,撕去骨殖上残余的血肉,尖尖的长喙掏尽骨腔里的最后一丝骨髓后,它们才不满地啸叫一声,振翅飞起,落下一两根漆黑的羽毛。
官道一辆朴素的马车边,一个六岁的男孩儿扯着马缰,与那上面满脸麻子的男子讨价还价:“一碗粟米太少了些,一碗半可好?我的小妹妹病得厉害,她只想吃一碗稀粥。”
麻子男疑惑地打量着那相貌清秀、卖相上佳的稚童,心中起意,马车上的干粮袋也不缺这一碗半碗的粟米,可也不敢轻易买下:“你这红枫村正闹着瘟疫,若是你身上带病,染了我这一马车的货可怎么好?”
提到“瘟疫”二字,稚童的眸色黯淡了一瞬,但他却像是清楚眼前的生意人最不喜垂头丧气臊眉耷眼,强行挤出了个笑脸来,很自信地拍拍胸脯:“近来瘟疫的确横行,这瘟疫毒得很,若是沾染上,一日便会病发,浑身挛缩,不消一日半便会浑身腐化而死,发作时间特别短。我用我自己换这一碗半粟米,随后就随你们上路,我先不进你们的马车,你们绑着我也好,让我跟在马车后面。过了一日半,我若无发病迹象,你们再容我进马车可好?”
见这孩子虽年幼,一双黑瞳却顾盼生辉,讲话也算得上有条有理,麻脸男心中喜欢,也就松了口:“好罢。”他掉头冲马车里喊道,“二子,来生意了!有个小崽子说要用自己换粮食!”
马车帘子一挑,钻出来了个粉面的后生,小孩儿循着那敞开的帘子看进去,发现那不算宽敞的马车里竟然挤了不下五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他心里有了数,马上乖觉地一弯腰:“老板好!老板发财!”
小白脸和麻脸男对视一眼,麻脸男嘿嘿一笑:“挺好的,卖相好,嘴甜,还是个便宜货,卖到哪儿都不吃亏。”
小白脸还有点儿犹豫:“万一带病呢?听人说这红枫村闹了一个月的瘟疫了。要不是这儿离龙云镇近点儿,鬼才走这条道儿呢。”
麻脸男呸地一口吐掉了口里的枯草:“你缺那一碗半碗的嚼谷?就算人半道上死了也亏不了多少。哪次运货不死一个两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小白脸被骂得悻悻然摸摸后脑勺,折回了车厢里,小孩儿反应很快,立刻把前襟上的污渍抹干净,抖开,朝着马车方向,殷殷等着。
少顷,车里伸出一只中号的缺了角的白瓷碗,舀了平平的一碗米,平得像是一碗水,这碗米流入孩子的衣襟后,碗缩了回去,再探出来,就是那所谓的半碗米,少得吓人,也就是堪堪填平碗底的程度。
孩子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半碗米就汇入了他盛米的衣襟中。
小白脸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懒懒道:“帐付清了。”
孩子倒是干脆,果断跪在了地上,张开衣襟道:“老板可怜可怜吧。”
麻脸男瞪了一眼小白脸,小白脸才不甘不愿地转回去,又舀了小半碗粟米,随便往地上一泼,小家伙也不恼,撑着衣襟一粒粒捡起,口中不住称谢:“谢谢老板!等我把这米送给我祖母,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闻言,麻脸男便转头对小白脸道:“跟他去一趟。”
小白脸睁大眼睛,刚想抗议,就被麻脸男一脚踹上了小腿,比着口型怒道:“他跑了怎么办?盯着!”
小白脸无奈,只得随着那得了米后一脸欢喜的孩子进了红枫村。
红枫村内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弥漫着死气的村落里满是乌鸦嘶哑的惨叫,几乎每一户的门口都打着白幡,随着风动偶尔拂动几下,发出唰啦唰啦的纸片摩擦声,害得人牙瘆心冷。
小白脸走得心惊胆战,但小男孩却是对这一切早就司空见惯的模样,一路兜着粟米,在村中七拐八绕,进了一家古旧老朽的院子。
院内有一片小菜畦,里面毫无绿意,入目尽数都是腐烂的黄与黑,有几只绿头蝇绕着腐化的菜心营营飞旋,男孩穿越院子的跑动声把它们尽数惊飞。
小白脸生怕这上好的货物跑丢,可又实在受不住满村的腐朽枯烂的恶心气息,只得捏着鼻子靠近了那黑洞洞的门,还没走近,那小子就脱兔似的从里面窜了出来,哧溜一声躲在了小白脸身后,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举着笤帚把冲了出来,一见院中的陌生人,也知晓大局已定,往台阶上一坐,泪流满面道:“你……你怎么敢把自己给卖了呀!你这是往奶奶身上剜刀子呀!阿碧留不住,你也……”
小白脸感觉那男孩捏住自己衣裳后襟的小爪子微微收紧了,可他从自己身侧露出的笑脸还是一派天真无邪:“奶奶,阿碧她没有得疫病,只是饿得厉害,吃饱就有救!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灾荒之年,多张嘴就是要命的事情。”
说着,男孩从小白脸身后走出,一步步走近了那哭泣的老人,伸手抓住了她皴缩的手背,宽慰地拍了拍:“奶奶,我不是您的亲孙子,阿碧才是您的孙女,我不重要,只要能保住阿碧妹妹的命,我就算是能报一点您的收养大恩了。”
老人哭得口不能言,男孩用稚嫩的双臂勉强圈住她的腰,柔声细语地劝了许久,才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奶奶,我进去看看阿碧妹妹。”
小白脸自然跟了进去。
炕上躺着的女孩已经浮肿得睁不开眼睛了,可在听到男孩进来的脚步声后,她勉强扬起了唇角,嘴上也因此被撕了个小小的血口出来。她的声音比刚才飞旋的苍蝇还要衰弱可怜:“哥哥……”
男孩在床头双膝跪下,用沾了水的毛巾擦了擦她的唇,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但声音里却还带着暖暖的笑:“阿碧,有吃的啦!”
阿碧偏了偏头,稚嫩的脸颊上满是天真的渴望:“……真的?”
男孩掐了掐阿碧浮肿的小脸颊:“当然,哥哥说能给你找到吃的嘛。”
阿碧想笑,却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带动着狂嗽不止,男孩立刻着急地给她顺背,帮她止下咳嗽后,才道:“哥哥要出一趟远门,阿碧在家可不要等急了。等我回来,就给阿碧带上好的点心吃。”
阿碧只要听到点心,就会条件反射地咽口水,她也看不清江循在哪里,只伸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小指:“那约好了哦。”
男孩同她拉过勾后,便转身起立,对小白脸说:“老板,咱们走吧。”
小白脸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走去,待走到那仍在掩面啜泣的老妇身边时,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倾了些粗盐在手心里,抓住老妇的衣兜,将那盐倒入其中。
老妇辨明那是何物后,眼睛都睁大了,急忙推搡:“不行,老婆子买不起这东西……如今红枫村一撮儿盐比金子还贵……”
小白脸却坚持把老妇的衣兜合上,道:“我也有个妹妹。前些年逃荒时死了,就因为缺这玩意儿。”
老妇不说话了,只暗自垂泪不已,男孩路过她身边时,又在她老泪纵横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也没去阻拦,直至男孩走出院门,她也再没抬头看上他一眼。
一路无言,七拐八绕地刚绕到村口,二人便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是个身穿琉璃白衣、丰神俊朗的少年,他身后的人均同他是一般装束,腰间佩玉,各各提着一把宝剑。男孩一打眼便看到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跟在那少年身后,气质登仙,腰上佩着双环青玉佩,一双冷淡的眸子里像是不把这世间的一切看在眼里。
男孩天生不怕人,看到这些从未谋面的谋生人也半点不发憷,还主动迎了上去:“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呀?村里有瘟疫,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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