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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完本——by发呆的樱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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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玉邈只用一个眼神,就把江循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示意江循去看桌面。
江循刚才急着跑路,压根儿没瞅见,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就放着应宜声的牌位。
在粥棚前昏迷时,江循头蒙眼花的,没能看清那上头的字儿,现在离得近了些,他终于能辨认出上面镌刻的字样了。
——先兄应公讳宜声生西之莲位。
……玉九,你狠。
有了这个饵料摆在这里,两个人只需等着那青年主动咬钩便是。
江循安静了下来,在尊严和生存这两个选项间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后者。
☆、第84章 烂柯山(四)
江循笑眯眯地环住玉邈的脖子看他,怎么都看不够,从他口中嘘出的气息滚烫滚烫的,燎烧着玉邈清冷如玉的脸颊。
从檐角滴落的雨珠发出嘀嗒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甚至能听得到水珠的碎溅,江循蹭了蹭那清凉的皮肤,再没说什么,只蜷偎在他怀里,和着水珠滴落声,安宁地听着玉邈的心跳,权把自己当做一只大型树袋熊。
玉邈也没说旁的,只揽着江循的腰,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江循睁开了眼睛,正好和玉邈垂下的视线碰上。
两人相视一笑,江循闭上眼睛继续假寐小憩。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在屋里听着檐下水声。偶尔从窗外或门口传来的夜间人语,也像是来自天际,缥缈无形,很快就消匿了踪影。
不多时,门被笃笃地敲响了。
江循本想起身,却被玉邈按回了远处:“躺着。”
小二捧着一方木托盘进来,见状倒是见怪不怪。
开客栈久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这两位客人一看就是好龙阳那一口,没也什么可稀奇的。
玉邈单手接过托盘上的药盏,手一起一落,一块碎银当啷一声落在盘中,细亮的银光把小二的笑容都映亮了十分:“谢客官了!”
他正欢欣鼓舞地想要退下,就听那玉面公子嗓音冷淡道:“关于本地的烂柯山,你知道些什么?”
小二揣着那银子,心里沉甸甸地踏实,自然是有问必答:“公子想要去烂柯山?诶哟,那虎狼之地,蛮烟瘴雨的,还有妖怪出没,公子去那里作甚?公子若要去云崖镇,还是绕个远路比较好哦。”
江循端过药盏,一气儿闷尽了,正苦得咋舌,玉邈便拈起一枚蔗糖块塞入他的口中。
江循皱眉吸气、鼓着腮帮子吮吸糖块的样子很得玉邈的欢欣,他伸手掐了掐江循的脸,把他柔软的脸肉掐起了一个圆润的凸起,而后者含着糖块,一边瞪他,一边含含混混地问小二:“……是什么样的妖怪?”
小二一听江循话头不对,立刻出言劝阻:“公子,公子可千万别起意要去烂柯山!那妖物可厉害得很,就连本地的猎户都不敢轻易上山,都得挑天气晴好的日子,妖物方不敢作祟。有不少年轻小伙子不信邪,想上山探个究竟,竟没一个回来的!都不知道沤烂在这烂柯山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东张西望了一番,像是怕自己的话被什么东西偷听了去,随即压低了声调,绘声绘色地比手画脚道:“……也有猎户见到那东西的本相——尖獠猴腮,赤眼蓝毛,身长八丈有余,生得一张能吞天地的血盆大口。我还听说啊,有人曾被那妖物一口咬去了半副身子,被别人发现时,上半身可还活着呢,扑腾了半日才咽了气。”
江循打了个寒噤,摸摸发烫的鼻尖,悄悄往玉邈怀里挪了几厘米。
玉邈斜眼看了江循一眼,江循则忙着跟秦牧抱怨:“说这么详细干什么?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
阿牧:“……→_→这算是鬼故事吗?”
江循:“当然算!八丈长的妖物,你见过吗?”
阿牧长叹一声:“好好好,算算算。”
玉邈顺势把江循搂紧了一些,继续问小二:“那在烂柯山下施粥的公子就不惧那妖物吗?”
一提到那公子,小二顿时改换了神秘兮兮的表情,满眼都是憧憬之色:“您是说谢回音谢公子?谢公子他可是活菩萨,真善人!任何妖物怕都是侵不了他的身的。我小时候逃荒到这里,谢公子就在此处施粥行善。我那时染了伤寒,病得要死不活,谢公子赠我父母银两和粥饭,才救得我一条小命。这不,我这一家就在烂柯镇住下,擎等着报谢公子大恩呢。”
江循和玉邈对视一眼。
江循幸灾乐祸:看样子你把人家的活菩萨给吓跑了啊。
玉邈:滚。
江循稍稍正色:谢回音,你在仙道听说过这个人名吗?
玉邈:从没听过,也许是化名。
彼此心领神会、又把大致情况打听了个清楚后,玉邈对那小二颔首道:“无事了。不过,烦请一会儿带支上好的琼膏上来。”
小二:“……”
江循:“……”
待到那小二一头暴汗地掩门离去,江循才抖索着挪到床角,惊恐道:“玉九你想干什么?我是个病人啊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玉邈的手指微妙地勾过江循的身下,顺着他敏感的大腿内侧一点点撩上去,口吻却是无比正直:“替你发汗。”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江循正欲开口,房间中的烛火陡然鬼影似的摇曳起来,在白色纱帐上漾出一个个飘忽的影子,江循立即机警地跪坐了起来,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从窗边隐隐透入的魔气:“听这动静,这次不是送药的。”
袭来的阵阵魔气让屋内所有的光焰瞬间熄灭,江循喉头一哽,还没来得及自乱阵脚,一道黑影便就势压在了他的身上,对他嘘了一声。
贴着玉邈,江循心安了许多。
他自然是明白噤声等待、静观其变的道理,但是他也知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的道理。
他故意往玉邈怀里一迎,膝盖勾起,顺着玉邈的腿弯就撩了上去,将那琉璃白的襟袍掀起,圆润的膝盖寻找到正确的地方后,就卖力地磨蹭起来。
江循拥着玉邈瞬间僵硬起来的后背,大胆地低声调笑起来:“……九哥哥,看来你得等些时候再为我发汗了。嗯哼?”
玉邈咬后槽牙的声音听得江循心旷神怡,他和玉邈交过颈,耳尖小猫似的轻轻动了动,擦过玉邈的耳尖,偷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
黑暗中窗户传来了被悄悄推开的吱呀声,不多时,江循看到一个细瘦的兽影一拱一拱地翻了进来。
没有什么青面獠牙,没有什么凶形恶状,眼前的东西,如果江循没辨认错的话,学名应该叫做穿山甲。
而且那东西还挂在窗边,吭哧吭哧了半天都没能爬上来。
按照江循的经验来判断,他应该是被挂住了。
……看来传说这种事情,真不能尽信。
既然不是什么身长八丈的妖兽,待到它整个儿爬了进来,江循也不再废话,扬手就是一道奔雷一样的灵力,把被魔气冲得青烟缕缕的蜡烛重新点亮,本来半开半合的窗户也哐当一声闭了个死紧。
穿山甲正匍匐趴地,慢慢地往牌位方向爬动,被这乍然亮起的光明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往硬甲里缩,但是缩到一半,它才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决不能退缩,体内本来已经乖乖收敛好的魔力重新释放了出来。
屋外立时狂风大盛,窗外那根部几乎朽烂了的大树摇撼了起来,潮湿的枯枝猛烈地抽动着窗纸,屋内的家具簌簌抖动了起来,穿山甲细细的鳞甲全部支棱了起来,活像一只刺猬,露出了内里鲜红的肉,溜圆的眼睛里血气漫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狰狞可怖。
江循立刻想抄起阴阳防身,但身侧的玉邈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小小的兽,一脸漠然。
江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的力量似乎不想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怖。
……相反,它弱到简直不可思议。
果然,没过多久,屋外和屋内的摇撼就一齐停了下来,那穿山甲也因为耗尽了魔气,身上的片鳞逐渐合拢,瘫倒在地上吐着舌头,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是一只怎样的弱鸡啊。
江循都忍不住对他起了些同情之心了,刚想下地,玉邈就拦住了他,袖袍一扬,那灵牌便飞到了玉邈手侧,他敛好衣摆,盖好双腿间的灼烫,冲着那疲累至极的穿山甲晃了晃:“想要,就堂堂正正来取。”
穿山甲蠕动了一下笨重的身体,那细小的足趾和丑陋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拧动、抽条、伸长,很快,地上就多了一个累到脸色发青、动弹不得,却未着片缕的青年。
……正是那小二口中的活菩萨、真善人,那个在粥棚里亲吻小女孩的温和青年,谢回音。
江循很清楚,这货虽能在人/兽间幻形,却并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他该是修习了魔道,但碍于灵力有限,他顶多能虚张声势地张开身上的鳞甲,摇撼下树木家具,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江循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了,扯下了帷帐,抛丢给了青年。
谢回音感激地望了江循一眼,捡起帷帐,把自己勉强拢了起来,双手撑地,朝着玉邈的方向艰难地移动了几厘米,额头贴着地面,低声求道:“请,请玉公子把我师兄的牌位还与我……”
玉邈却毫无怜惜之心,俯视着那怕得后背发抖的谢回音:“应宜声是你的师兄?”
谢回音张了张口,硬是没发出声音来,把自己憋的脸红脖子粗,才勉强挤出了句断断续续的话:“……是……这个牌位,我是……是代,代师兄的胞弟应宜歌所立……”
玉邈把牌位放在膝盖上:“你是宫家弟子?”
☆、第85章 丁香馄饨(一)
十三年前。
余杭城下的一个馄饨摊前,一口大锅掀开了盖,热腾腾的暖气带着点儿鲜嫩葱花和刀鱼肉的鲜气儿,食物的香热气息扑得人的睫毛湿漉漉地温热。卖馄饨的小娇娘盛出一碗,用青花瓷碗装着,捧送到一方木桌前,正准备放下,一把扇子就按在了桌面上,阻挡住了她的动作。
扇子的主人抬起头来,粲然一笑,如亭亭净植的莲花,但其间又透着难言的邪和媚,如天边浮卷的层云,变化无端,但见一美。
他嗓音中自带醇厚的重低音,仿佛能让一点魅惑直传到人的心室中去:“抱歉,这不是我点的,是舍弟。”
馄饨摊的少女顿时羞红了面颊,稍稍扭过头去,才看到了桌子另一侧坐着的公子。
那公子与前者相貌竟是一模一样,除了眼下多了一滴淡褐色泪痣外,几乎无甚区别。
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未语先笑,只是那气度完全被对面那骨内自带一段风流气度的人压制得死死的,反倒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对少女一点头,客气道:“多谢。”
少女点下头来,放下碗,正欲离开,那把竹骨所制的扇子一翻,压住了她的袖口,少女手指一下紧张得僵硬冰凉,将握未握的,只感觉一锭坚硬塞入了自己的掌中,随即耳边便又是那醇厚醉人的声线:“小姐,你忘了收钱了。”
注视着少女仓皇离开的背影,应宜声用扇子支着下巴,笑得开怀。
对面的应宜歌则是一脸的不赞同:“宜声,你既然已和宫纨小姐缔结姻缘,就不要再在外边如此孟浪了。若是让师父知道,定是要责罚你的。师父他一向看重规矩……”
在手中将扇子翻了个花后,应宜声笑道:“规矩是什么东西?规矩是王八蛋。”
应宜歌微微咬了唇,眉头皱起:“宜声……”
话还没说完,一把扇子就甩在了他的紫金发冠上,打得他的脑袋往下一缩:“没规矩,叫哥哥。”
应宜歌:“……兄长……”
应宜声却一点儿没觉出自己的言语有多双标,只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弟弟。
应宜歌叹了一口气。
自家的哥哥不就是这样吗,任一个动作都带着撩人的魅惑劲儿,那副媚骨全然是从胎里带出的,灵根也比自己强悍出一倍有余,以至于兄弟二人明明相貌一般无二,兄长却总能比自己获得更多的关注和目光。
不过应宜歌很喜欢这样。他性子本就恬淡,兄长愿做孔雀,那他便做一只麻雀,趴在兄长身上啄啄毛捉捉虫,这日子倒也安然得很。
这样想着,应宜歌便把碗朝应宜声的方向推了推。
应宜声又给推了回来,言语里满是鄙夷:“我不爱这种乡野之食。”说着,他把脸转向汤锅的方向,那偷眼看他的馄饨摊少女立刻满面羞色地调转开了视线,他托着脸,笑吟吟地补充,“……但这乡野的人,倒还是有几分姿色。”
应宜歌:“……兄长!”
听到这不满的斥声,应宜声重又扭过脸来,一双桃花眼微弯:“……宜歌你吃醋啦?”
应宜歌正往汤汁里面添醋,一听硬是涨红了小半张脸:“什么吃醋不吃醋!兄长净是胡言乱语!……我是说宫纨小姐,她从小便倾心于你,要是知道你这样在外面勾三搭四,会很伤心的……”
应宜声扬手点了一壶酒,闻言更是笑得开怀:“她伤心不伤心于我何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对她没感觉。”
闻言,应宜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那兄长为何要允下婚约?”
应宜声狡黠地凑近了对面满面不解的少年,直到快贴到他鼻尖的位置,才压低声音道:“……第一,既是她主动向师父提出结亲之事,我也只能允下。要不然她和师父都会没面子的。师父若是失了面子,我的日子还能这样好过吗?还能天天陪你出来吃丁香馄饨吗?”
说到这里,他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这第二嘛……喂我一口,喂我一口我便告诉你。”
应宜歌:“……你不是不吃吗。”
应宜声啧了一声,又催促似的用指尖敲敲桌面。
他只好认命地舀了一勺子,趁周围的人都没留意这边,快速地把瓷勺捅进了应宜声的嘴里,又佯装若无其事,收回勺子,低头慢慢地调着汤。
应宜声烫得直吐舌头,但嘴角还是挂着笑:“这第二,我马上就要升任‘宫徵’的代门主了,若要稳住脚跟,她是个不可缺少的……”
应宜歌手里的勺子一下磕在了碗沿上,抬头怒视着应宜声,而应宜声也聪明地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耸耸肩后,就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应宜歌做点儿什么。
应宜歌愤愤地舀了一勺,连汤带水地塞进他的嘴巴里:“哥哥,你能说点儿像样的人话吗?”
应宜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坐回了原处,竖起了第三根手指,但他出口的话,却全然出乎应宜歌的意料之外:“……你是喜欢宫纨小姐的吧?”
应宜歌一怔,很快,那张和应宜声肖似的面庞就爬上了大朵大朵的红云,耳尖更是要被煮熟了一样通红发软,他慌乱地低下头,用勺子戳着浮在赭色汤汁上的馄饨,吞吞吐吐的就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清爽:“你在胡说……唔……”
应宜声一声低笑,靴尖在应宜歌紧张得打颤的膝盖上点了一下:“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宜歌你啊。”
应宜歌迷惘地抬起头,正撞上应宜声那双含满戏谑笑意的双眼,二人只对视了数秒,前者的面色便微微涨红,怒意从他眼中透出,就像一只发怒了的小羊羔:“你……你别告诉我你打的是那个主意!”
应宜声摊摊手:“这有什么打紧?反正咱们两个时常换来换去的。上次宴饮,阿纨不是根本没分清你我吗?”他探过半个身子,越过桌子,用手背拍了拍应宜歌的前胸,“别说,你模仿我还是挺像的。”
应宜歌一把打掉了他的手,霍然起身:“应宜声!”
应宜声掏掏耳朵,无视了从四周投来的看热闹的目光,慵懒地单手支颐:“宜歌,哥哥可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呢。你看,我对阿纨没兴趣,你又对阿纨一往情深,等到圆房之时,你就多替哥哥出出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阿纨又怎么会知道呢?”
应宜歌一把拎起了那盛馄饨的海碗,看样子是要把汤汤水水尽数泼在应宜声脸上,应宜声却是把眼睛微微睁圆了,一脸的委屈和无辜:“……怎么了?哥哥得利,你得美人儿,阿纨得到我,正好各各心愿得偿,三全其美啊。”
应宜歌又羞又恼,可又舍不得动手,踌躇犹豫一番,还是把碗狠狠往下一顿,负气离开。
应宜声坐在原地怔了半晌,才把应宜歌根本没来得及动上一口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舀起一勺,失笑着埋怨了一句:“……浪费粮食,不敬兄长,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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