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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完本——by发呆的樱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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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阿奴挑出的东西,即使是神剑认主的过程也能做得这般华丽。
剑柄之上用古体神文刻着两字:广乘。
瞧不出倾官是否喜欢此物,阿奴惴惴不安起来,缩在被子里眼巴巴的:“……倾官,生辰吉乐。”
……一提这四个字倾官就又有点来气,可看到被窝里阿奴一脸请求赞扬的小表情,嘴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阿奴抽抽还有点泛红的鼻子,实话实说:“我三年前寻到一块广乘山石,就藏起来了,专门找秦家家主做的。……就是那个炼器的秦家。我叫他不要把此事外泄,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能告诉……你喜欢吗?”
倾官并不答话,绷着脸,学着阿奴的动作,在虚空中取出一件宝物,丢在了床边。
一把伞。
此伞通体赤红,只一眼看上去,还会以为是女子所持之物,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上狂气流淌,宛如阴池,但其间正气淙淙,竟和狂气汇于一道,阴阳合流,其势如虹。
倾官言简意赅道:“此物买仙人指骨和混沌兽皮所制。我是从东山玉氏处讨来,悄悄做的。这是给你的礼物。……生辰吉乐。”
倾官和阿奴本是同一天诞生,但这声生辰吉乐却晚了这么久才送到。
阿奴努力侧着头,看着那把伞,眼里仿佛含了一片动人的星辰:“倾官……”
倾官最受不住阿奴这副模样,俯下身径直吻住了他的唇,细细品尝吮吸了一番,才直起身来,淡淡道:“以后下雨行路时你负责打伞。”
温存之际,阿奴却感觉有些奇怪。
自始至终,倾官都没有提及当日在幽谷里发生的事情。
即使知道倾官可以读取对方的记忆、从而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像这样避而不谈,也确然不似倾官性格。
况且,关于释迦法阵之事,他也有些疑窦:魔道究竟是从何处弄来法阵的?
这疑窦其实并不难解决。
释迦法阵只在仙界手中捏着,最差也能问他们个保管不力的罪名。
不过阿奴向来随遇而安,性情温驯,对于那个“有可能是仙界在背后捣鬼”的可能性,只觉好笑,倒并不多么气恼。
若在他神力全盛之期,独身一人颠覆整个仙界,是易如反掌之事,但他却懒得如此行事。
说起来原因很简单。
易位而处,当你发现一群蚂蚁妄图联合另一群蚂蚁,打算合谋杀掉自己时,多半也只会觉得好笑,而非怒发冲冠。
且他挚友皆在仙道,要是信手间翻覆了仙界,岂不是与朋友为敌?
……不过,阿奴亦没有打算就这样轻轻揭过。
待他伤愈后,不小小地提醒下仙界,怕是不合适罢。
阿奴正琢磨着怎么上天去找仙界谈谈心,便听倾官抚摸着他上臂的伤口,突兀地发了一问:“阿奴,你总爱那些蝼蚁一样的世人。他们值得你如此做吗?”
阿奴疑惑地皱皱眉,继而才发现他意之所指,不由得失笑:“倾官,害我的又不是俗世凡人。这伤是我心甘情愿而为……”
倾官打断了他:“除了我,没有人能配得上你的心甘情愿。”他强调,“没有人。”
阿奴呆了一呆。他总觉得倾官话中有话,但他一时也分辨不出眼前人所言究竟有什么深意。
在阿奴发呆时,倾官伏下身来,把耳朵贴在了阿奴的胸口位置,听着内里心脏的跳动声,喃喃自语:“……你让我很害怕。”
阿奴忍着手臂斫骨的痛,推了推他:“倾官?怎么了?”
倾官动也不动,阖上了眼睛。
……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绝对不允许。
这些日子以来,绝望、心痛、担忧,这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绪,绝对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他发现自己承受不起。
所以……他需要做些什么。
在阿奴留在悟仙山治伤、等待恢复的短短一月间,以悟仙山为圆心,方圆千里,所有魔修皆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奴的心事越发沉重。
因为他见到倾官的时间越来越少。
往往在天刚亮时他就出去了,到了天黑方归。他会带回些可口的吃食,但他身上日渐浓郁的魔气却令阿奴食不下咽起来。
阿奴双臂的伤势已在短时间内痊愈,只是左腿重伤,伤至骨骼肌理,使他至今不良于行,如果他想外出散散心的话,也只得靠着竹杖支撑身体。
宫家主着实是细心,怕阿奴一人留在山中无聊,便派了自己的长子宫一冲前去作陪。
宫一冲虽说是少年老成,可陪在传说中的神袛旁边,也不免束手束脚,不敢多行多问。阿奴看着好笑,反倒经常引起些话题,跟宫一冲聊天。
某日,倾官又是一日不见人影。
阿奴坐在一处流瀑前,宫一冲侍奉在他身后。他望着滚珠流溅的飞瀑,突然问:“一冲,你说,何谓正,何谓邪?”
宫一冲略一思索,恭谨答道:“回上神大人,‘正’为大义,‘邪’为私欲,因此正邪才难以两立。”
这样严丝合缝的答案,标准自然是标准,但稍显乏味,阿奴也不说出自己心中答案,继续问:“一冲,你修仙证道,有何心愿呢?”
年少的宫一冲答得斩钉截铁:“我愿宫氏一族在我手中振兴。为此,我愿意永不升仙,永世留在悟仙山。”
阿奴扭过头去,伸手在他额间点了一记:“说什么永世不永世?你只要潜心努力,教导子孙,尽你自己之责即可。宫氏若能流传三百载,就已经是传世巨派了,你又何必将一生心血耽于此地呢?”
宫一冲仍旧坚定:“上神大人,我想亲眼看着悟仙山在我手中变成传世巨派。”
阿奴心念一动,随手在点戳他额头的手指中融了一股力道,轻轻输入宫一冲体内。
宫一冲顿觉灵台一阵澄澈,再结合两人刚才谈论之事,知道上神竟然赐福于自己,心中顿然大喜,立时拜倒,磕头不止。
阿奴但笑不语。
之所以行此事务,说来草率,只是因为阿奴看这少年顺眼,随手而为罢了。
他能看出,宫一冲才学超卓,外在颇有仙灵之气,但内里的根骨灵性却是一般,如果自己不加以辅助,怕是连金丹都炼不出。
……宫家哪里需要炼不出金丹的家主呢?没有金丹的人,又怎能活得到三百载之后?
阿奴只助他诞出金丹,其余事情,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阿奴斜坐在崖石上,于瀑流声中缓声道:“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永行正道,切勿行差踏错。”
宫一冲自然是叩头不止。
阿奴哂然一笑,转开视线,看向了某个方向,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收了起来。
……所谓的正道和邪道,如果遇上压倒性的强大实力,真的会有差别吗?
吹过风后,在宫一冲的搀扶下,他回到了栖身的殿堂之中,等待黑夜的到来。
今天倾官回来得更晚,直到月亮悬在悟仙山顶许久之后,他才披着一身月光推门而入。
阿奴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他。
……他身上的魔气更浓郁了。
坐回床边时,倾官抚着自家家猫的脸颊,满面都是歉意:“回来得晚了,怕不怕?”
阿奴却不答话,只看着他。
倾官心中有感,也不再说话,只轻轻摩挲着他的脸。
这几日回来,阿奴都是这样,静静的,不说话,也不追问,只等着自己老实交代,自己这些时日,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倾官望着阿奴,嘴角噙上了安慰的笑意:“这些日子以来,我灭了上万魔修。”
他的口吻轻描淡写,轻松得就像是去捣毁了十几个蚂蚁窝。
“所以……”他说,“所以,这些日子,魔修的几个大家家主找到了我。他们说,如果我能不再与魔修作对,他们愿意尊我为魔祖。”
突然听到这个结果,阿奴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他心中也微微亮了起来。
很好,倘若倾官能以一己之力统帅魔道,少叫他们为非作歹……
但是阿奴还未想完,就听到倾官含着笑意的声音:“到那时,我会率魔道,把仙界之人剿杀干净,一个不留。”
阿奴猛然一惊,想要翻身坐起,却被倾官温柔而坚定地推回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倾官抬手,温柔地绞弄着阿奴面颊侧旁垂下的一缕青丝,指节轻轻擦过阿奴的脸:“阿奴,我的阿奴。”
“我不能再让你置身险境,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阴阳不是最好的生辰贺礼,它配不上你。我想了很久……我要把这个世界送给你,安安全全、干干净净的世界。没有所谓的魔道和仙界、只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王,你是我的王妃。”

☆、双神(七)
阿奴只怔愣了片刻, 一把打开了倾官的手:“……我不要。”
倾官略略皱起眉来,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
阿奴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
以往自己若是不愿做什么,倾官向来是不会问缘故的。
54
……倾官态度的变化, 让阿奴想到了某些非常糟糕的事情。
人心莫测, 神心亦如是。
之所以神看上去要更与世无争些, 是因着他们对自己所要的东西向来是唾手可得, 因而比凡人少了许多欲/望。
但欲/望一旦滋生,六界之内, 八荒之中, 神, 仙, 人,魔,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阿奴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盯着倾官,感受着他身上气息的流动,少顷后, 脸色更见凛冽。他试探着反问:“你也不是真心要做魔道之祖吧?”
倾官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被阿奴打开的手背, 神情有些压抑, 似乎是怕阿奴真生气,现在听他松口,喜不自胜,又重新欺近了阿奴, 搂住他的后背,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果然是阿奴最了解我。那些脏东西伤了你,怎么配活着?我只略施手段,提升了他们的魔力,他们便对我顶礼膜拜。可他们怎知道,我是推动了他们身上的时间流速?他们现在暴涨的每一分灵力,都是透支他们的性命换来的。凡是受了我神力驱使的魔修,顶多能多活半载到一载,最后必死无疑。”
说这话时,倾官面上如沐春风,口吻柔和得像是在说什么动人的情话。
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后,倾官显然是大松了一口气:“……阿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阿奴却听得浑身发冷。
……竟然真的是这样。
倾官根本不是要做魔道老祖,只是要把这些魔修当做傀儡,让他们攻下仙界。
等他们完成使命的时候,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明白了倾官的计划,阿奴闭了闭眼睛:“……如果,我让你不要做呢。”
他感觉环住自己的手臂猛然一僵。
第二次,倾官反问了:“为什么?阿奴你不喜欢吗?”
阿奴沉吟了许久。
他向来清楚自己的心。即使有造物之力,他也从不想做世界的标杆,仗着自己的力量擅自干预世界的走向。
他没有什么强烈的野心,他想要的只是一方安宁的逍遥天地,有倾官和小鱼干就够了。
假使遇到恶霸妖魔盛行,他也会随心而动,行使属于他自己的正义。但他绝不会想要去灭绝魔道。因为身为造物之神,他太明白阴阳调和的道理:如果没有阴面,阳面也会不复存在。人间、仙界、魔道,三足鼎立,对这个世界而言,是最平衡的局面了。
他向来对自己有把握,却不小心忽略了倾官的心。
倾官之前和自己一起生活在神界中,无忧无虑,安然快活,除了变些小玩意儿,他很少用到自己的实力。
时间逆转,威力着实强大,是逆天之力,有可能造成各种各样的连锁反应,神主曾下令,倾官的时空倒转能力,非有指示不得擅动。
倾官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厉害,所以即使众神离开,他依然忠实遵守着这个规矩。即使是在与自己嬉闹时动用神力,他也会小心地设下结界,至多倒转五六秒钟的时间。
而在面对魔修时,他也很少出手干涉。
也就是说,倾官根本没有在神界和结界之外尝试动用过自己的神力。所以,这次清剿魔道的行动,也许在无意中,让倾官尝到了压倒性的神力所能带来的好处。
这是权力的滋味,统治一切的滋味。
他……真的肯放手吗?
阿奴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试图把倾官的野心拉回来:“……我不喜欢。我愿意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里,我……”
倾官却贸贸然打断了他的话:“阿奴,你要怎么才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里?就在仙界和魔道的包夹下?你敢保证他们下次不会再拿释迦法阵对付你?”
阿奴坚持:“敲打一下就行了。他们一击不成,必然心有戚戚。稍加提点,他们就不会再穷追猛打……”
倾官冷笑了一声,下巴抵在阿奴的头发上,亲密地摩挲了两下:“阿奴,你真傻。仙界胆敢如此做,难道不是处心积虑日久的结果吗?他们总惦记着你,我心里不舒服。”
勉强挣扎着从倾官怀里钻出来,阿奴转过身去,和倾官对视:“倾官!你听我说!你现在是走了极端了,这样会走上邪道……”
谁想,倾官嗤笑一声,眼中似有罂/粟花绽开,甚是邪艳:“何谓正,何谓邪?我有神力,我说什么是正便是正,说什么是邪便是邪。”
阿奴终是有些绷不住了:“我问你,你助那些魔修进益的话,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他们会在人间横行无忌,危害众生!我问你,那些普通百姓何辜?”
面前人捏住了阿奴的脸颊,笑道:“成大事者,为何要在小节上多加考量,浪费时间?”
阿奴睁大了眼睛。
他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人。
用陌生的眼光在倾官脸上逡巡一番后,阿奴攥紧了被角,恨道:“倾官,我只有一言:你如果执意要做,你我便不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就是!”
倾官听自家家猫如此发狠,起初还有些好笑。
然而他渐渐笑不出来了。他从阿奴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戏谑。
仿佛被迎胸捅了一刀,他缓缓从床边站起,逼视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阿奴:“你……为了那些凡人,要与我决裂?”
得到了阿奴沉默的回应,倾官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阿奴,你究竟懂不懂我的心?我是怕你再受伤,我把那些仙魔都除了去,这个世界就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了!”
阿奴喘了两口气,才缓过那磨人的窒息感:“古语云,天行有常。况且……”他抬起头,看向倾官,字字说得诛心:“再者说,倾官,你当真是全然为了我吗?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私心?”
……以往的倾官,断然说不出为奴为主之类的话。阿奴不信他没有动些旁的心思。
这话像是一记猛拳,直捣进了倾官的心窝。他的面皮迅速变成青灰色,竟然在暴怒之下一把拎起了阿奴的前领,把人一下从床上提起一尺有余:“……阿奴,你竟这样想我?我倾官在你心中便是这样不堪吗?”
阿奴不说话。
倾官这样的恼羞成怒,于他自己的个性而言,已经是失常了。
……但他显然还没能认清自己真正的欲/望,所以他被阿奴的话伤得不轻。
咬牙切齿了半晌,他一甩手,把人狠狠推倒在床上,负气转身,冷声道:“那便不劳烦你了。你好好在此处休息,我所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来干涉我。等我做成事情,自会来接你。”
阿奴对此突变始料未及,赤着脚想下床追人,却忘了自己的左腿,一挨地就钻心剜肺似的疼,猛地朝前跪趴在地上,捂着伤处,疼得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倾官刚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一抽,可还惦记着阿奴刚才说要同自己分道扬镳的话,一时热血上涌,心念一乱,推开门就跨了出去。
等阿奴挣扎着拿过竹杖,冲到门口时,他再也找不到倾官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很累,扶着竹杖,就地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好像,他只是一觉醒来,一切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多时,有一个人影自月色中踏来,阿奴抬起头来,赫然是宫一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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