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进洞 番外篇完本——by张鼎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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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虽然没有人真正主持,但就像约定俗成似的,孩子中间再怎么闹,也不会往学校、家长那里去闹。特别是像方文卓、顾海这样的,那种动不动就找老师、找家长的,在他们眼中,就是娘,就是那些除了考高分,会哄家长老师的所谓的好学生才会做的事,像他们这样,是不屑的。有什么麻烦,私下解决,真闹大了,哪怕去堵学校的大门,让那家伙被老师学校注意呢,也不能闹到家里。
当然,真闹那么大,家长是一定会注意到的,可那个注意,和直接闹到家里又不同,若谁这么做了,那去闹的那一个,是一定要被鄙视的。这一点,方文卓当然知道,可第一,他并不怎么在这一片混,这一片人对他的看法,对他影响也不大;第二,顾海上的是职高,这种职业学校,老师管的都不严,就算他们真去堵校门了,顾海也不见得会吃什么苦头,而且这种学校,混子居多,方文卓虽然自忖振臂一呼,叫几十个兄弟去堵一般学校的校门还是没问题的,但要去堵这种职业学校,就难说了;而第三则是,方文卓也是气狠了,根本就没想到还要和顾海做和解,因此一来,就用上了得罪死的手段。
“顾海,你下来,你有本事打赌,怎么没本事认账?”
“南子都进医院了,你他妈的跑什么!”
“娘的,输了不下跪不说,连钱都不留下!”
“顾海,你个胆小鬼!”
“顾海,你个没种的大王八!”
……
方文卓知道,如果只骂顾海没用,因此先把他做的事说了,这才一连串的叫骂。顾海的娘是中山路第六小的老师,六小的福利待遇不错,几年前就在这里盖了集资房,当时人们对房子还没有什么迫切的愿望,因此这些房子有很多外流的,但学校里也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老师是住在这里的。
顾海的娘魏玮一辈子好强,当普通老师的时候和人家争奖状,当毕业班老师的时候和人家争升学率,哪怕现在学校都实行摇号了,顾海的娘还要去和人家争争毕业考试的分数。
顾海可以说是她最大的失败,不过虽然学习不好,他也没惹出什么事,在和同事们聊天说话的时候,她也就经常半自我嘲笑,半自我安慰的说:“我家那孩子就是个榆木疙瘩,在学习上实在不开窍,好在和他爹像,还是个老实的。”
而现在方文卓骂到他们家楼下,简直就像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耳光,她本来正在整理衣服,当下气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放下,就来到了阳台上。
“顾海,有本事你出来!你个孬种!”
“顾海,你凭什么拿人家南子的钱,你既然不想给钱,就下跪啊!”
“顾海,你……”
“骂什么呢?骂什么呢?”魏玮正气的全身打颤,他们楼下的一个老师来到了阳台上,“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凭什么骂人?立刻给我走!”
“你是谁?凭什么让我们走?顾海和我们打赌输了,要不下跪,要不给钱,他不下跪,说要给钱,结果我们一去医院,他就立马跑了,连钱都没留下,这么孬种,我们不骂他骂谁?”
“我给钱了!”顾海一听到方文卓的声音,就知道大势不妙,当下就想偷溜,可他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他妈从卧室里出来,他立刻一个刺溜就又蹿了回去,正在那里左顾右盼,想着从三楼跳下的可行性,就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当下他也忍不住,就拉开窗户叫了出来,他一叫完,就知道坏了,他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果然,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浴室的门就响了:“你给我出来!”
他一个哆嗦,不敢出声,他娘又在外面道:“有本事,你就给我一直藏在里面!”
门外面传来的声音非常平静,但顾海知道,他娘是真的生气了,这种生气,他只在升高中的时候见到过,那一次,他娘也是发出这样的声音,而那一次,他足足在家写了两个月的大字!而且,一直在他娘的目光下!
那两个月后,他的书法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但那种生活,他真是再也不想过了,真要比较的话——那种痛苦,和下跪,不差上下!
犹豫了又犹豫,他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打开了门,他娘看着他,低声道:“怎么回事?”
他吞了吞口水,小声的说了,魏玮道:“这么说,那两百块是真的了?”
“我给他们了!真给了!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拿了,但我真给了,他们是讹诈,他们……”
他本来正激动,一接触他娘的目光立刻又低下了头,只是低声道:“我真给了……”
魏玮没有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又出来:“你跟我一起来。”
“妈……”
“过来!”
顾海不敢再犹豫,听话的跟了上去,此时,方文卓正在和楼里的几个老师对战,魏玮为人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同行是冤家,同事虽不能说是同行,但一个单位,自然有和她比较要好的,也有和她不那么要好的。
他们做老师的,要早睡早起,这个点钟,他们本来也是要睡了,但方文卓这么一叫,就把他们都吵醒了,有那厚道的,只是支着耳朵听一下,有那不怎么厚道的,就上了阳台,或者干脆就来到了楼下,那和魏玮有矛盾的,这时候也就明劝暗挑事的在那里和方文卓等人一来一往,方文卓虽然年龄不大,但因常在社会上厮混,也能听出一些蹊跷,可他就是来闹事的,当然就有什么说什么,因此不一会儿,就把顾海经常逃课去打台球,和他们打赌的缘由统统都说了出来。顾海和魏玮一出现,倒弄的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冷场。
“顾海说那钱他已经给了,我不管这是真是假,总之,我再给你们贰佰,拿了钱,立刻给我走,再在这儿停留,我就报警!”
魏玮一字一句,她虽然没有标明身份,方文卓也能认出她应该就是顾海的家长了,他们来这里,一是要钱,二来就似乎把事情捅给家长,现在两个目标都达到了,也就没必要再停留了,虽然这么拿了钱就走,有点丢份,但这周围都是大人,方文卓也知道,再闹下去,他们也没好处,因此接了钱,只是冷笑的瞥了顾海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带着吴强马云龙离开了。
而那边,魏玮也带着顾海上了楼。
“你给我跪下!”
顾海刺溜一下跪了下来,魏玮看着他:“好啊,你,逃课!我天天接你放学,你还逃课!我为了接你放学,我这两年都不敢再当班主任,为了接你放学,我和别的老师调课,找领导,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行!你行!”
魏玮说着,就找东西要往顾海身上打,但一转身,就感觉到天旋地转,再之后,连身体都站不直,她摇了摇头,却直接向后倒去,顾海正跪着,突然感觉前方有个什么东西倒下,一抬头,就看到他妈。
“妈——妈妈——妈妈啊——”
这个晚上对顾海来说是兵荒马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而那边王楠一觉醒来,打开门,就看到了方文卓,方文卓靠在墙上正在吸烟,看到他,摆了摆手:“南子,今天可要请客啊!”
“行!”王楠心下一突,但还是咬牙道,“不过,我只有三十块,只能请你吃个地摊。”
“错了吧,谁说你只有三十块?”
王楠一愣,方文卓笑眯眯的摸出两张大钞:“看看这是什么?”
“这个,还留着?”
“傻话了吧,就算让别人抢去了,我也要给你要回来啊!拿着吧,今天咱们的中午饭可指望他们了!”
拿着这二百块,王楠有些恍惚,若是没有昨天那件事,他现在一定是兴高采烈,而现在却有点恍惚,不过他还是高兴的,想到真的挣来了钱,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其实,认真来说,从他开始跟着方文卓偷啤酒瓶的时候就算是挣过钱了,但那种挣,总有偷的因素在里面,虽说他们都不怎么在乎,可总有种拿不出手的感觉,而现在,这却是他光明正大赢回来的!就说打赌不好,他也付出了努力,付出了艰辛,而且,他对台球,也真的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这种高兴里面,更有一种充实。
这天中午,王楠请方文卓还有吴强马云龙在十八中附近的小饭馆里吃了一顿,王楠是准备花去一百块的,但方文卓却只让上了拉面,虽说也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但那荤菜不过是猪耳朵、鸡爪子,凉菜更只是普通的拍黄瓜、变鸡蛋,加上拉面,四个人一共也只有三十一,最后那个零头还被他们缠着老板抹去了。
吃完后,吴强就有些不乐意了,拉着马云龙在旁边嘀咕:“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要来这二百,就说花一百也不多啊,可这只花了三十,桌子对南子也太好了点,桌子说他这是为了试验,我可想不出这是什么实验!怎么对人好的实验吗?那桌子不如来对我做实验!”
第19章
吴强是个实心眼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但马云龙却是个有心计的,他听了之后,眼珠子一转,就在旁边附和着吴强的话,令吴强越说越来气,越说,越觉得自己要找方文卓问个清楚,所以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方文卓,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方文卓听了:“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
“当然是我自己想的,桌子,再怎么说,也是我和马云龙跟你的时间更长吧,而且咱们兄弟那可是经历过考验的,你说要试验,到底是什么试验啊!”
方文卓想了想,他那个试验其实是不好对人说的,但这么老实的吴强都对他提出来了,当然要给他个交代,他想了想,道:“我就想对他好些,看他将来会不会报答我。”
“啊?”
“这事,我不好对你详细说,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说了,你可不能说出去,包括马云龙都不行,他要是问了,你就说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吴强其实完全没有明白,但见他说的这么郑重,又说要让他保密,还让他不要给马云龙说,就有了一种使命感,当下连连点头,也就不再问了。而这件事,也给方文卓提了个醒,让他知道有些事也不好做的太过,就说他想像电视中的那些大哥一样培养出个死忠手下,也不能让别的兄弟有意见。因此以后再做事,也会再多想想其他人。
其实现在王楠放了学就要到胡当当那里,上课的时候还不能逃课,除了中午那一会儿,也没时间和他们胡混了,而且就是中午,王楠也要睡觉,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更不要说他去偏心照顾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王楠的球技,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他每天晚上固定练习两个多小时,而下午六点到十二点的时候,还可以观摩六个小时,虽说此时来铺子里的庸手多,但也有几个打的不错的,他在这里时间长了,也就记下了几个,每当他们来打,他都会在旁边学习。当然,有的时候,遇不到这种好手,他就找一个案子在那里看,想象如果这桌球是他打的,会如何,这个球如果是他,会怎么处理,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就会按照记忆中的摆放一下,然后来试验自己的想法。
早在和顾海打赌的时候,他对路线、方向就有了一定的基础,现在天天练习,自然也就不会太轻易滑杆了,现在再加上观摩学习……如果说他现在和顾海打赌的话,那绝对是稳赢不输!
等到七月份的时候,王楠已经可以在五分钟内,把一桌球清台了,而在这个时候,他也和人打过两次小赌,赢了一瓶可乐,输了一根冰棍,从总体经济价值上来说,他是小赚了一点,不过也令他知道,自己离高手还很有一段距离。
好在这时候,他也放暑假了,虽说过了暑假,他们就是毕业班,但十八中并不是什么重点中学,就算是重点班,这暑假也有一个月,当然,班里的那些好学生都是该补课的的补课,该自习的自习,可像王楠这样的,当然连想都不会想,胡当当虽然要求他不能逃课,但也不会再掏钱让他上补习班,所以就让他天天在铺子里混了。
铺子是十点钟开门,王楠就天天九点钟起来,现在他也和胡当当一样,有了个钢丝床,还有了一个自己的柜子,可以让他放杂物。他起来后,洗漱一番,就到街口吃早点,吃完了,再给胡当当买上一份,然后等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再按照胡当当的要求或买拉面或买盒饭,胡当当不会让自己亏嘴,他也就跟着吃了不少肉,两个月的时间,倒比先前还长高了一些。
早上的客人少,游戏机那边也就罢了,反正可以一个人玩,台球却是要两个人打才有意思的,因此他和人对局的次数也就多了,对方不提出来,他也不能说打赌,所以对局多是没赌头的,不过他打的多一些,快一些,也就无形中,令铺子的收入会多一些,这种事他是很愿意做的,虽然胡当当不会给他提成,可是他欠胡当当已经很多了,现在能给他增加一些收益,他只有高兴的。
这种生活闲适而又充实,王楠过的很有意思,再也不会没事想,未来生活的意义之类的事情了,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能把球打的更好一些,力量控制的更准一些。胡当当对这种生活好像也比较满意,有的时候还会说:“操,你怎么就是个带把的呢?你要是个女的,哪怕丑一些,老子也不用发愁这娶媳妇的事了!”
王楠现在和他混熟了,也会笑嘻嘻的说:“老板,你还年轻,老板娘的事慢慢遇,总会遇到的。”
“操!”
其实胡当当不过才二十五,这要放在十多年后,那才刚刚出校门,或者还在学校里上研究生,总之再过个四五年不结婚也不算什么,但在现在,那简直就和十多年后的三十岁似的,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大多都成家了,有的,还有了孩子,胡当当天天面对一帮大男人小男孩,也不免心中抑郁,但他天天要守着铺子,和人家姑娘相亲都要抽时间,若要再说约会……那除非他不要这个铺子了!
更何况,他的相亲往往也是以失败告终。
说起来,他收入不少,长相也不错,虽说有点老成,明明二十多岁的人却看着像三十多的吧,但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是这幅德行了,想来再过个十多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而且他浓眉大眼高鼻梁,排除掉老成这一点,也算得上英武。
可是——什么事情一加上可是,那就要有问题了,可是当年的胡当当也是不良少年,初中没毕业就进了少年劳教所,出来后虽然痛改前非了吧,却是有案底的,一般好人家的姑娘那真不太容易看上他,就算因为种种原因出来相亲了,再一问他的学历,也就打了退堂鼓。当然,也有人看上他的,不过胡当当目的很明确,他是找老婆的,而且是找能好好过日子的,最好那女方呢,还要温柔善良有知识,将来也好教育下一代。
所以,他看上的,往往看不上他,而看上他的呢,往往不是他要的,因此他虽然相亲积极,约会次数却很少。不过他也算是能想得开,就算没事会发发牢骚,日子该怎么过,还是会怎么过,直到有一天,他去参加了一场同学会。
那是一场怎样的聚会王楠不知道,只知道他回来后就有点不一样,呆呆愣愣的,然后第三天,就召集人给他们楼上又接了一层,直到这时候,王楠才知道,原来他以为的这个车库,其实不是胡当当租的,而是他家里的产业。
这时候往自己的楼顶接房,还不像后来那么受控制,虽然街道上会有点麻烦,但胡当当本就有这方面的关系,邻里之间也处的不错,在饭店里摆上一桌,给大家敬两杯酒也就都解决了。
“老板,你这又接上一层……是准备结婚吗?”晚上吃饭没事的时候,王楠也会问他。
“上哪儿结?和你结吗?”胡当当瞪了他一眼。
王楠吐了下舌头不说话,胡当当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准备开台球室。”
“咦?那下面的呢?”
“还开。”
“啊?”
“你别管那么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都这么说了,王楠当然也就不再问,只是接一层楼,又没有什么质量要求,倒是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完工了,之后胡当当又找人进行了粉刷,安上了灯,还铺上了红地毯,最后,还装上了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