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衣完本——by白沙鹤影

一段悠扬的萨克斯曲从对面传了过来，好像是Kenny G的《回家》，乐曲宛转悠扬，宁静中含着淡淡的忧伤，细细听来，给人以无尽的憧憬与暇想。郭鲁强此刻变得异常安静，直到一曲终了，仍是痴痴的，似有所悟。许久，他才回头望着我说道：“牧野，有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前些天我抄韩月梅作业的时候，无意间在她的书桌里发现了一盒音带，居然和你们丢的那盒一模一样。我想咱们宿舍里除了史正良，还有谁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何曾不这样以为，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又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好好的就怀疑一个人呢，于是便笑着说道：“谢谢你啊鲁强，可正良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的人，或许月梅恰好喜欢这歌，买了一盒也说不定啊。”
郭鲁强看我似有不信，便摇头冷笑道：“您是在变着花样说我搬弄是非了不成？没有真凭实据，我哪里敢乱说。那韩月梅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除了是个女的，倒和男人没什么两样，难道也会像你一样，背着宋子阳在那上面自作多情地贴两只正在一处亲亲的小马不成？”我闻听心内猛地一惊，这次却好像被他一语中的，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玫瑰
转眼便是秋天，虽说夏日的余温尚在，但却没有了之前那浓浓的暑热。校园里又来了一批新的面孔，子阳因品貎兼优，被选去做了学校的“形象大使”，和其他几个师兄师姐一道担负起了学校迎接新生的任务。这几天总不在一处，心中难免有些牵挂，因瞅见史正良正坐在床上拿着一本杂志在看，这才想起子阳帮我找的那本《红楼梦》还放在教室的书桌内。于是便得空去了一趟，想将它拿来一读，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教学楼内有一些新生班级正在打扫卫生，一大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我们班教室在二楼东侧，依往日情形，总会有一些超级学霸们在教室里面温习功课，可今天却不知为何，那门推了半天仍是丝毫未动。
失望之余，刚想回头，却瞅见那9431班的窗户下面放着一条半边腿坏了的木凳，虽是破损严重，但看似拼凑起来尚可一用。
我转念一想，或许有人已在里面，只是怕人打扰，懒得开门也说不定。于是便将它拎了过来，将腿插好了，踩在上面隔着玻璃窗朝里一看，顿觉心口处一阵乱跳，竟是被眼前的景象瞬间惊呆在了那里。
在教室里最后一排座位上，一男一女正疯狂地缠在一处打KISS。那汪少峰的动作笨拙得像头狗熊，只顾着乱吻乱啃，郑琳娜则在他怀里如只春意正浓的小猫一般娇媚动人。我被吓得脑后隐隐冒汗，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幸好动静不大，又隔着一堵墙，才没有惊忧到了他们。
回到的宿舍的时候，我神色仍有些慌乱。史正良早已出去玩了，蜷腿坐在我的床上的却是秦川，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衣，手里面正抱着一本相册在翻看。
他不经意间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但却欲言又止，只是招手让我坐到他的边上，好像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
那是一本早已泛黄了的相册，里面放着的大都是他自己的照片，从小到大，甚至连穿开裆裤时期的黑白照都有。不得不承认，人家从小就是个帅哥胚子，只是那汉奸似的中分头看起来隐隐透着有几分滑稽可爱。
“你看看，哪张照片拍得最帅？”我知道他本就自恋得很，所以也就没有感到意外。于是将那相册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了几遍，最后指着一张他中学时期的照片笑道：“就这张吧，看起来蛮帅的。”
他却对我的选择感到莫名其妙，看了半天，哼了一声说道：“什么眼光嘛，土里土气的，哪里帅了。”看他那个样子，原以为他会自己再重新挑选一张，岂料他却将那照片放入上衣口袋里，回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你选的，那就是它了。”
我似有所悟，于是懦懦地问道：“你是要拿它送给女朋友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张确是不太合适，要不然……就再选一张吧。”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将那相册合上，站起身来对我笑道：“这屋里怪闷的，咱们一道去外面走走怎么样？”虽有些不乐意，但我却找不到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楼下小卖铺里的冰柜前面冷冷清清，丝毫没了夏日里那般的景象。秦川朝那边望了一眼，回头对我笑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了会儿的功夫，他便笑嘻嘻地跑了回来，手中拽着两支雪糕，乐得像个八jiu岁的小男孩。
只见他将其中一个草莓夹心的外包装给撕开了，趁我不备，猛地塞进了我的嘴里笑道：“若不看着你吃了，指不定又偷去给谁了呢。”我知他这话里有话，却也没想太多。只是这个动作在人前未免过于尴尬，于是忙接过来自己拿着了。
他刚吃了两口，忽见那史正良跑过来说道：“秦川，传达室有你的电话，好像是家里边打来的。”他急急地将那支雪糕放在了我手中，乐呵呵地说道：“呶，这支可是我的，不许偷吃哦。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的。”说完便欢呼雀跃般地跑到外面去了。
岂料这一去竟有小半个时辰……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已是大变，我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答，只是将我手中那支早已化去了大半的雪糕拿了过来，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内，怒气冲冲地回到宿舍里去了。
※※※※※
下了晚自习，刚出教学楼，便听得一阵欢快的锣鼓声从教职工食堂那边传了过来。因这种曲调在我们家乡极为常见，于是便半开玩笑地对子阳说道：“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难道是谁娶了媳妇不成？”子阳闻听不禁笑道：“我听说学校最近要参加区里的什么文艺汇演，这多半是为此提前准备的节目吧。不过这大晚上的，确实有些吵，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
因子阳不喜欢热闹，我却也没打算去看，谁知那郭鲁强偏偏从后面追了上来，死皮赖脸地非要缠着我陪他一块去。子阳忙推我笑道：“你不妨就陪他去吧，要不然他下半夜又心念念的睡不着觉了，记得别回来太晚就行。”
那郭鲁强登时便乐得合不拢口了，先是朝我摆了个胜利者的POSE，又回过头去信誓旦旦地对子阳说道：“谢了，就向你借他半个小时，到时一定还你。”子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独自回宿舍去了。
喧闹的锣鼓声渐渐歇住，忽听得一阵清冷如水的箫声呜呜咽咽的从那边吹了过来，空灵飘逸，婉转悠扬，如袅袅轻烟飘于湖上，我竟是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当我们两个气喘吁吁地赶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大厅里早已挤满了人。我因个头小，即使跳起脚来也看不到里面的景像。那郭鲁强看我有些急了，也不与我商量，猛地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了起来，用尽全身气力向上一举。我被吓了一跳，但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方寸舞台尽收眼底，林卿君一袭白衣执箫而立，恍若九天仙子一般，尽管只是一瞬间，便早已经是刻骨铭心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四周的掌声久久不息。
郭鲁强这才将我放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没想到你个头不大，份量还不轻呢，为了让你看上一眼，哥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忙向他道谢，他却摆摆手说道：“谢什么谢，下个节目你也抱哥一回，咱俩就算扯平了，如何？”我却是无言以对了。
因珠玉在前，剩下的几个节目反倒没了看头。我看郭鲁强站在那里，脸上微微有了几分倦意，便提议说要回去，他也笑着答应了。
昏黄的路灯下面一片宁静，偶尔有风轻轻拂过，身上顿觉一片凉意。不知为何，那郭鲁强突然指着右手边不远处的地方对我叫道：“牧野，你快看，快看，那里有好多的蜡烛哎。”
映入眼中的那一片美丽的烛光，在夜色中犹如璀璨的星空，在这星星点点的环绕中，一个衣着黑色西服的男孩手捧着一束玫瑰，正向站在不远处心仪的女孩慢慢走去。
我莫名有些感动，这样的场景在梦中也出现过多次，然而终究是虚幻的，比不得眼下这般浪漫温馨。
等离得越来越近，那男孩的面容也渐渐清晰，看上去竟是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至于那女孩……
忽听得“啪”的一声，那男孩似要吻那女孩，却措手不及被那女孩猛地扇了记一耳光，形势急剧逆转，令周罩一片哗然。
“周志龙，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那周志龙的脸色大变，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怒气冲冲地离去了。地上只剩下了一摊死气沉沉的烛光和一地撕碎了的玫瑰花瓣……
望着那离去的白色身影，我心内猛地一惊。
“看什么看，都滚一边去！”刚才还是风和日暄，春意盎然，顷刻间便已是天地一片萧肃，那周志龙恼羞成怒，朝周围大声吼道。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周志龙原本清秀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他对身边那位体形彪悍的人冷冷地说道：“她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那老东西的事暂且先放一放，眼下先掘地三尺把那姓原的小子给我找出来。哼！胆敢动我龙哥的女人，我非亲手废了他不可！”那人忙点头称是。
虽离得远，那“姓原的”三个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加之有关林卿君，我禁不住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郭鲁强好像也感到了我神色有些不对，禁不住扑哧一声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这胆子竟比那些女孩子还小，这么着就被人家给唬住了？安了安了，赶快回去洗洗睡了才是正事，要不然那宋子阳非活吃了我不可。”
我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想想这所谓的姓原的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不觉又好笑起来，忙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回宿舍去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狮子
秦川最近一直是怪怪的，总不与人说话，性子也变得异常暴躁，逮谁呲谁。除了我，大家都躲得他远远的。我一直觉得他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可问他他也不说，想帮他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一开始倒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发现他一连几3 晚都没有回来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汪少峰照例又从传达室取了信件回来，意外的是，里面居然夹有我的一封。等拆开了一看，那熟悉的字迹倏然跃入眼帘，这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那信是秦川寄来的，他说周日下午，会在离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等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我去办。我不禁微微一笑，只要他平安便好。
周日那天，从茅老板店里出来，我对子阳撒了个小谎，说有人在商校那边等着我。子阳也没多想，只是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便独自回校了。
我按秦川所指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巷子,那里的房屋早已废弃了多年，苍老的墙壁上面斑斑驳驳，地上也散落着许许多多破碎的瓦砾，巷子周围杂草丛生，生活垃圾随处可见。巷口附近一棵孤零零的槐树下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短短的几日不见，他的目光里已如身旁那棵无精打采的槐树一般透着几许沧桑。
“你过得还好吗？”我笑了笑，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想到他却反过来这样问我。我点了点头，懦懦地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不回去上课了？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他心有似有所动，沉默了片刻，才低头苦笑道：“是我家里出现了一些状况，不得已才离开的。等这边安顿下来，我自然是会回去的……希望还能够回得去……”
那一刻，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连地上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放在了我的手里。脸上虽依旧挂着笑，但那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涩涩地感觉：“牧野，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这包里面放有一千块钱，具体的地址都写在了上面，你就以你的名义寄给那人便可。至于原因……”他突然停住了口，正视着我身后的方向，面色凝重。
我有些疑惑，待回头看时，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只见身后不远处靠墙站着四五个人，一个个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和电影那些痞子混混没什么两样。其中一个还曾是旧相识，五短身材，满脸横肉，正是那大眼镜原先的跟班胡瑞凯。
为首的那个瘦高个明显没把秦川放在眼里，只见他将嘴里的烟屁股扔在了地上，再用脚死捻了几下，扭头冲那胡瑞凯笑道：“我X，你说他就是龙哥要找的那小子吗？我原以为他长着三头六臂，没想到居然是个娘娘腔。要不是穿着这身黑不溜秋的皮，是男是女尚且都分不清楚呢。”
另一个矮胖些的却在一旁附和着笑道：“坤哥您说笑了，虽说这小子长得比女人还TM漂亮，既然能让那狐狸精看上，想那下面那功夫肯定不错。您要是不信，呆会儿就让哥几个先帮着验验货咋样。” 剩下那几个闻听便都跟着狂笑了起来。
我身子微微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许多。眼看着他们几个朝这边聚拢了过来，我急得扯了几下秦川的衣角，他却是一头雾水，一早便懵在了那里，只是下意识地将我挡在身后。
“边上那小子，你要是没事，麻烦让一下好吗？”那被人称作坤哥的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似乎是向秦川下了最后通牒。不想那秦川却是个天生的犟种，站在那里丝毫未动，眼内寒光一闪，冲他们几个冷笑道：“想动我兄弟，那得先过了小爷我这关！”
那坤哥闻听瞬间面色变得狰狞万分，扭头朝旁边吼道：“妈X，既然找死，哥几个这就成全了他！”那几人闻听便一个个捋起袖管，齐齐朝秦川攻了过来。秦川虽身手敏捷，但被三四个人前后夹击，终是有点力不从心。那坤哥看秦川已被人缠在了一边，便趁机向我这个软柿子发起难来。
听到我这边一声惊呼，秦川勃然大怒，竟顾不得眼前那几个人，拼死朝这边蹿了过来，猛得一拳照头将那坤哥打倒在了地上。回头冲我吼道：“原牧野，你死了没？没死就趁早给老子滚蛋！”我怔了一下，眼看着他在身后几个人的强攻下已渐渐落于下风，明白自己留在这里终究是个累赘，只好含着泪，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回了学校。
眼下已是初冬季节，池边的垂柳叶子早已落去了大半，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着，好似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无奈。冥冥中好像约定好了的一般，亭子里坐着的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正痴痴地望着那在风中摇摆的枯柳，眼眸中带着几许淡淡的失落。
“牧野，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又被谁欺负了不成？”子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眉间隐隐添有几许忧色。这寥寥几句，却让我在瑟瑟的寒风中感到了丝丝暖意。我禁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在他面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子阳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在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我。
等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才将秦川的事情说与了他，只是没有提及打架的缘由。他听罢自是不解，只是摇头叹道：“说起来还是怪我，要是陪你一同过去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
晚饭后，随子阳一同去教室看了会儿书，回来的时候大约是九点多钟。刚走到食堂拐角处，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狂吼，就好像是谁在那里发号施令一般。
等悄悄走近了一看，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宿舍楼的院子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为首的一个口口声声说白天的时候有人在外面伤了他们的兄弟，如不主动站出来就会将整栋宿舍楼掀翻。
一阵阵吵闹声从宿舍楼里面传了出来，似乎早已有人按捺不住，直接闯进去拿人了。
子阳看我神色有些不对，只是以为我胆子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拉着我偷偷躲在了不远处的大石后面。那里虽离那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为首的那人正是那晚被林卿君当众扇了一耳光的周志龙。
那些正准备回去的男生们被他们一个个截住了盘问，如稍有不配合，便是一顿拳脚。眼看着一个体形瘦弱的男孩被几个人强行拖在了一边，可能是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被他们几个轮流照脸猛扇了几个巴掌。我的心不由得跟着微微颤抖着，因为我知道他正是睡在我对面的宁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