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衣完本——by白沙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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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楼内的声响比之前似乎更大了一些,甚至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像是玻璃被击碎的声音,不消片刻,便有十几个人手拿笤帚墩布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从里面杀了出来。刚才打宁晨阳的那几个首先应声倒地,场面顿时陷入了失控的状态。
楼里楼外顿时叫好声响成一片,一个大个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紧赶几步,揪住那正准备仓皇出逃的周志龙便是一顿暴捶。试想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能受得了如此一番辣手摧残,没捱几下便躺在地上起不来了。那些个想拼死护驾的,此刻却都是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像死猪一样被人在地上拖来拖去,往日的风光荣耀竟是一去不复返了。
“是齐帅!”子阳不禁惊呼道,而我此刻却默然了。
值班的老师闻讯赶来,拖得拖,拽得拽,硬是将那几十个人拎去了辅导办,院子里残缺不全的木棍墩布扔了满地,有几个宿舍的窗户也被砸得稀烂,狼籍一片。
那晚,宁晨阳哭了一夜,狮子也没有回来。据汪少峰说,那周志龙的父亲在省里有头有脸,连校长尚且都顾忌他三分,狮子这次带人冒然出击,还打伤了这么多人,虽说事出有因,但在他们眼里定是罪不可恕的。
听说宁晨阳自己去辅导办找过几次,即便是跪下来苦苦哀求,也是无济于事。几周后,狮子终是被学校劝退了。记得临走的那天,他在外面的小饭店里请大家搓了一顿,一番豪情壮语后,还借着酒劲吼了一首臧天朔的《朋友》。一曲未了,宁晨阳在一边早已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狮子也是满眼泪痕,这一年多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落泪。
离开的那天,全班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去车站送他,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向大伙抱了抱拳,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之中。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的踪影,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第14章 第十四章 疑云
天阴沉沉的,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冷之中,隐隐地令人透不过气来。眼前这般景致,虽仍如秋雨过后一般,但花池中的残枝败叶上面却暗暗地透出几分冬意来。那随风摇摆的枯柳下面,一群女孩子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一朵朵凌冬绽放的小花,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寒风拂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忙将外衣拉链封得更严实一些,却不想抽手的时候从兜内带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出来。这原是秦川写给我的那张,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结未解开,所以一直不肯丢弃,却不想此时被风一吹,竟歪歪扭扭地飞到花池那边去了。
纸条正好落在了一位女孩的脚边,她忙弯腰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我的时候不经意在上面轻轻扫了一眼,泛红的小脸竟微微闪过一丝讶色,不免疑道:“秦川?您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地址呢?”
我也没料到天底下会有这等巧合的事情,那寄钱的叫秦川,收款人姓名居然也叫秦川,我一直以为是秦川一时笔误造成的,听她如此一问,才知确有其人。忙笑着说道:“这字条原是我一个同学写的,说要托我寄一些东西给他。谁知刚寄去没多久,便被邮局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可听您这么一问,想必是知道他的情况的,能说与我听吗?”
那女孩虽仍是笑着,但眉心微蹙,眸底暗暗掠过一丝忧伤,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道:“那些东西还是不必再寄给他了,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闻听此言,我顿时被惊呆在了那里。她朝我这边看了看,欲言又止,于是将那张字条递给了我了,转身找她的小伙伴们去了。
花池对面有一抹忧郁的蓝色,孤零零地走在风中,原本单薄的身躯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清瘦了许多。自从狮子走后,宁晨阳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再不与大眼镜他们玩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时间都呆在教室里面,成绩也渐渐提高了很多。即便如此,那明里暗里亏也没少吃,先不说狮子先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就连韩月梅那样的女孩子,逮住机会也会狠狠地欺侮他一番。所以,他整日愁眉苦脸的,没有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自信与洒脱。
我料想子阳此时也应该在教室里面看书,于是便远远地跟着他,也朝教学楼那边走去。
楼内冷冷清清,除了拐角处有一处亮光外,大都是房门紧闭,没有丁点儿往日喧闹的景象。谁知这楼梯刚上到一半,却发现那宁晨阳压根没进教室,而是在不远处与一人谈论着什么。因离得远,谈话的内容便无从可知。但他那张小脸一直绷着,好似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直到后来不知从那人口中得了什么喜讯,那眉间才渐渐舒展开来。那人看他点头应允,便也安下心来,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和他一同进教室去了。但那人虽背对着我,但从那身形来看,倒有几分像是那大名鼎鼎的辅导办主任冯乾坤。见此情形,我也不便去打扰他们,只好偷偷下楼,按着原路返回了。
不想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犹如柳絮一般,飞飞扬扬,冉冉而下,地上渐渐泛起白来。刚才还在玩闹的那些女孩子,如今也没了踪影。这往日充满活力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如诗一般的宁静了。
花池那边看似有一抹淡淡的灰色,等走近了一些,才看到那长椅上面坐着一个人,垂头闭眼,在寒风中显得那样孤单无助。满身的雪花,也不曾去拂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在等待着一场没有结局的梦幻。
他面颊微红,秀眉紧蹙,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直到听到了我的呼唤,才微微睁开了双眼,冲我微微一笑道:“牧野……雪下得这么大,你不在宿舍里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心里竟还想着别人。我望着他,心中怦然一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读懂了藏在他眼睛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哥哥,天这么冷,坐在这里会冻出病来的,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任涛摇了摇头,强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还没走几步,就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了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送回到了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
那房间虽说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单身男孩住的地方。我慢慢扶他躺下,又从暖瓶中倒了些水让他喝,待他沉沉得睡去,才轻手轻脚地又将那屋子稍稍整理了一番。
桌子上放有一本精美的台历,当前的日期被红笔轻轻的圈了一下,旁边还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喜字,余下的空白处还寥寥勾了几笔,像是纳兰性德的诗句。曾记得他在路上有意无意地提及一个叫燕子的名字,我瞬间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试想他喝醉的缘由,多半与那女孩有关。
今日女孩新婚大喜,但新郎却不是那个曾经的初恋,是否世间所有美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以改变?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迷茫了……
待我关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路旁的灯都已经悉数亮了起来。这里是教工宿舍区,除了住在这里的老师,平时很少有学生过这边来,加之天气寒冷,竟是显得越发冷清了。
哪承想那扶梯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下面居然还结了一层冰溜子,若不是右手抓得紧,差点就一个不妨摔到楼下面去了。这个时候食堂那边大概已经开饭了,子阳若是寻不到我,肯定又是急得团团转。我虽是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如蜗牛一般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那个楼梯。谁知刚刚才紧走了几步,忽听得北边的桐树下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看这周围黑灯瞎火的,我登时被唬了一跳,全身汗毛“唰”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我有的腿脚有点不听使唤了,只好蹲在了楼梯下面的那个角落,倚着花墙朝那边偷偷望去,却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蹲在树下小声哭泣。那声音虽听不真切,却有几分熟悉,我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林卿君的影子。
她旁边站着一个黑影,容貌虽看不清楚,但从那言谈举止看,约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只听他在一旁悠悠说道:“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挽回了,还只管哭做什么,日后分配工作的事情,我会自对你全权负责的。要想留校就留校,想去本市更好一点的单位,我也会托人帮你安排。不过你要清楚,这事可是你情我愿,若要一意孤行妄图对我不利,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我胡禹明人不说暗话,等过些年那边安顿下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那女孩闻听,哭声才渐渐止住,但站起身来仍执意要往外走。那叫胡禹的知她已回心转意,心内一喜,紧追几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岂料我在墙后一听那胡副校长的大名,脚下禁不住一个哆嗦,“砰”的一声,一个极小的石子被猛地踢了出去,骨碌碌滚到花池那边去了。
那胡禹大吃一惊,忙朝花池那边张望着,那女孩却趁机掩面哭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他看那女孩离去,又气又急,怎奈这边又放不下心来,只得舍了那女孩,径直走到花池那边查看了许久,但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离去。
多亏那墙角掩蔽,胡禹又压根没想到是这边出的问题,我这才得以幸免。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子阳一早便在楼下等我,看到我的时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拉着我一同上楼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那郭鲁强正趴在床上掩面而泣,我不觉好奇,可再三追问,他也不肯如实相告。
子阳忙用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快餐杯,回头对我说道:“还好,这饭菜还没凉,快洗洗手吃吧。要是再晚回来一些,就只能用热水泡着吃了。”他平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暗记于心,于是微微一笑,见他会意,就转身准备到水房洗手去了。岂料那汪少峰见状却在一旁酸道:“你俩能再恶心点行不?人家郭鲁强泡了个妞这都好几个月了,连个手还没让碰一下,就“蹭”的一声飞到别人的怀里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整天在人前人后做出这番情意绵绵的样子,到底还让不让人家活了?”我听了这些倒没什么,子阳不知怎么的,略显得有些不自在,小脸微微一红,一声不吭爬到床上看书去了。
汪少峰看我们两个没了脾气,不禁有些洋洋自得,正哼着小曲准备上床休息。岂料刚才那番话竟触到了某个人的痛处,那郭鲁强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操起拖把便朝他砸了过去。汪少峰看他动了真怒,忙得两腿一撒,竟是落荒而逃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往事
这些天总是胡思乱想,晚上连觉也睡不踏实,上课的时候分分钟走神,甚至连体育课也不例外。
一声刺耳的哨音将我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重新拉回了现实,因上次百米短跑没能达标,那老师便要单独测试我一番。还在此之前特意警告说,如果仍是通不过的话,这将来的毕业证恐怕就拿不到手了。
因操场那边被其它班级占着,这百米测试便只好在食堂前面的小路上进行了。我本就有些紧张,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头上立时便冒了汗,脑子里面也是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个儿心脏“咚咚咚”乱跳的声音了。
只听这边哨声一响,我便闭上眼睛铆着一股子劲朝前面冲去,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忽听得子阳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我的额头猛地像是被什么钝物重击了一般,立刻便昏死了过去。
黑暗中,似乎听得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慢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那漫天遍野白色的芦花,风一吹,便如同波浪一般荡漾开来,漫天花雨飞飞扬扬,如同仙境一般。
渐渐的,指尖像是触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温暖。是谁,在你最孤独的时候,轻轻牵起了你的双手,给予你一切,却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子阳,是你吗?”我轻轻地问,不想那人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我被吓了一跳,忙得抬头一看,站在跟前的却是一位穿着一身军绿色衣服的男孩。约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长得白白净净的,初看起来倒与我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奇怪地问道。男孩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朝芦荡的深处走去,渐渐地没了踪影。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子阳的声音。我忽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痛,顾不得脚下坎坎坷坷,朝着那声音飘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芦荡的尽头有几座矮矮的小屋,但都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着,子阳的哭声好像就在其中。我的心如刀绞一般,便不顾一切朝那火海冲去,拼了命也想救他出来。但不知为何,我的胳膊却突然被人死死的拽住,用尽了全力也挣脱不开。我愤然扭头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上面的衣物也已破损不堪,但有几处还能看得出那军绿色的本样来。
难道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吗?我惊得猛一抬头,那是一张早已被烧得没了人形的脸孔,两只眼睛朝那边望着,一片茫然。见此情形,我不禁吓得叫出了声来。
“牧野,你快醒醒,我是子阳。”我的头有点痛,周围似乎被一片刺眼的白色包围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有一只温暖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
“子阳,你……没事就好。”我喃喃地说着,感觉头很重,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等到我完全清醒,已是一天以后的事了。我从子阳口中得知,那天可能是由于自己太过紧张,在奔跑的过程中,方向竟是越来越偏,最终一头撞到了路旁的柱子上,当时就鲜血四溅,不省了人事。把体育老师也给吓坏了,还是他及时组织人员把我送到了这所医院里来的。听他这么一说,再想想当时的情景,我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了进去。
这些天都是子阳一直在照顾着我,吃喝拉撒样样离不开他。我心里挺过意不去,几次让他回去休息,他都不肯。我便急着说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要是为了我耽误了功课可怎么好?”没想到他却笑道:“功课耽误了还可以补回来,你要是没有照顾了可怎么行?别忘了,我们可是朋友的。”
这一年多来,早已习惯了他给予的感动,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一阵久违了的暖意涌上心头,我竟有了一种想抱着他的肩膀大哭的冲动:“子阳,谢谢你!记得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讨厌我,排斥我,可你却待我不同,如今身边的朋友看似越来越多,可我知道,真正的朋友却只有你一个。其实你明明比他们更有讨厌我的资本,却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和我在一起呢?”他对我提出的问题多少有些意外,不知道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还是压根就不想告诉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我傻笑着。
夜幕渐渐降临,我却不敢轻意闭上眼睛,感觉那个男孩就在身边徘徊着,久久不愿离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冥冥中,像是注定的一般,我竟然从梦中惊醒,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柳旭?奇怪,你怎么会梦到他呢?”子阳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看他那副惊愕的样子,我隐隐觉得其中必有故事。于是便趁着闲暇时,死缠烂打地让他将那段早已尘封了的往事细细地说与了我听。
“我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农村的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好看。姐姐乐得合不拢口,妈妈却对他爱理不理。临走的时候还倚着门框偷偷警告他说,以后再不许他到家里来,否则后果自负。姐姐知道后很是生气,为此还和妈妈大吵了一架。”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姐姐成绩一直不是很好,爸爸为了让她能够顺利考上一所省内的中专学校,就托人偷偷地将她的学籍改到了附近的一所乡村中学,柳旭就是那个时候走进了姐姐的生活的。”
“柳旭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可是从不主动与女孩子们交往。姐姐完全是凭借着城里人的优势,主动倒追的人家。姐姐在那里住了几个月,成绩虽然依旧平平,写情书的水平倒是有所见长。有一次不小心让妈妈给发现了,为了不想让早恋毁了姐姐的前程,妈妈就专程跑去校长那里反映情况,还偏说是柳旭主动勾引的姐姐。校方自然不愿意得罪像妈妈这样的城里人,柳旭家里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沾惹过多的是非,最终竟是以没钱攻读为由,硬是逼着柳旭辍学回家了。柳旭走了,姐姐还是没能考上学校,妈妈护短,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柳旭的身上。其实姐姐说过,考不上学校原是自己底子差的缘故,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