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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女汉子 番外篇完本——by东方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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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娘从宋家正店的那间最豪华的隔间出来,找到在外面等着的石头,石头就凑过去打听宋玉姐都跟顺娘说什么了。
“就是那韩衙内成了个活死人,没有能够娶成宋娘子……”顺娘大概把宋玉姐告诉自己的说给了石头听,石头听了说那个韩衙内是活该,谁叫他好色想要强娶宋娘子的,他还说顺娘这下子机会来了,从宋玉姐请她吃饭来看,宋玉姐还惦记着她呢。
顺娘依然是老话,让他别胡说,然后两人从宋家正店出来,去购买年货去了。
花了差不多两贯钱,顺娘买齐了过年吃的穿的玩的,拿了些给石头,然后赶着牛车回杨柳镇去。
半道上,下起雪粒子来,一会儿工夫就让她的眉毛和眼睫上扑满了雪粒,北风呼呼刮着,顺娘把皮袍子裹紧了些,一路上都在想宋玉姐叫自己去见她,她会说什么。想完了宋玉姐,她又想起小辣椒,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感情如同蜜里调油一般,有好几次,在没别人的地方,她看着小辣椒的那丰泽的粉唇,都想亲过去,品尝一下她的味道……
若是宋玉姐见了自己,说她能够接受自己的女子之身,要跟自己更进一步的相处,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一头是她已经渐渐喜欢上的谢二娘,一头是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一个女人,她该作何取舍?
风雪交加,顺娘却并不觉得冷,她的思想在做激烈斗争,心里也因为想起这两个女人而一片火热。
到了杨柳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几乎黑透了,将牛车赶进谢家后院时,她看见屋檐下的一盏大灯笼被雪风刮得轻轻摇晃,然后有人踏着雪向自己快步走过来,不等那人走近,她已经看出来是谢二娘,那个自己每日从杨柳镇回来,都要走过来迎着自己,跟自己说话,帮自己拿东西的人。
“怎的这时候才回来,下雪了,冻坏了吧?”谢二娘走过来仰面看着她,笑眯眯地问。
顺娘已经习惯了自己每日从杨柳镇回来,一进谢家的院子,头一个过来迎着她,跟她说话的人是谢二娘。
“买了些年货,就晚了。”她笑着说。
谢二娘伸手在顺娘的眉毛和眼睫上一抹,把那些雪粒子都抹去了,露出顺娘清晰的眉眼,然后说她来帮顺娘拿。
顺娘嗯一声,去卸了车,把牛牵进棚子里拴着,给牛抱了些草料去喂它。
她忙活着的时候,谢二娘没有闲着,她把顺娘买的那些年货都拿下来尽量多的提着,剩下的拿不了就等着顺娘来拿。
顺娘喂完了牛,过来把剩下的年货都拿在手里,跟谢二娘往喜家的院子走,一边走她一边问谢二娘吃过饭没,谢二娘说她吃过了。顺娘便又说自己下晌在汴梁城里买年货,也给她买了几样,一会儿拿给她。
谢二娘说自己也不是小孩,顺娘不用给自己买,而且她的东西有她爹娘买,顺娘不用花那个钱。
顺娘:“你爹娘给你买的一样,我给你买的又是一样,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些胭脂水粉头花之类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怎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给别人了。”
谢二娘忙说自己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顺娘买给她的东西,每次顺娘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当成珍宝一样保存着呢,那她就等着顺娘一会儿拿给自己。
顺娘嗯一声,拎着年货从谢家和喜家两家之间围墙上的那道门过去,进了堂屋,谢二娘跟着她进去。
堂屋里却没人,却原来是刘氏和齐氏带着两个孩子在隔壁梁家唠嗑,一面等着顺娘回家一起吃晚饭。
顺娘把手里提着的那些年货放在桌子上,朝楼上大声喊了几声老娘和嫂子,没听到她们答话,便嘟囔说定然是又到隔壁去磨牙了。谢二娘笑着告诉顺娘,隔壁梁家天天燃着大炭炉子,街坊邻居没事儿都喜欢去那边烤火闲聊,想必顺娘的娘和嫂子也在那边。
拿火石来打燃了,点亮了屋子里桌上的油灯。
正想过去喊老娘和嫂子过来,顺娘突然觉得腹痛,便跑进自己在堂屋角落的用帘子隔开的隔间里拿了一些纸去如厕?1 ?br /> 她让谢二娘在屋子里等一等,等她如厕回来就把买给她的那几样东西找出来。
谢二娘让她快去,自己等她就是。
因为顺娘如厕匆忙,她就只是拉开了帘子跑进去拿了纸又跑出来,就忘了把帘子拉上,这样一来,在外面的谢二娘看到顺娘床前的那桌子上的削的没完工的,给可成做的小木头人玩偶就觉得好奇,拿了桌上的油灯走进去,将油灯放到小桌上,拿起没完工的小木头人翻来复去看了一会儿才放下。一打眼,她又见到了桌上堆放的几本账册和书,就又拿起来翻看。
正翻看着其中的一本,只见一页折叠的纸从里头掉落下来,掉到了桌上。
谢二娘便捡了起来,那一页纸折叠得并不整齐,让她不经意看到了纸上最开头的几个字:顺娘如晤。
顺娘?
这个人的名字,看起来既熟也不熟。
说熟悉,是因为喜二郎的大名就叫喜顺,而顺娘这名儿不是一看就是个女子么?难道喜二郎还有个姐姐或者妹妹?但她可从来都只听说喜二郎只有一个死去的大哥喜大郎呀,除此以外并没有听说过他有姐妹的。
谢二娘幼时也跟其姐去这镇上女先生开的学堂里面上过几年学,认识不少字,读一般的书写简单的信不成问题。
她一时之间好奇心大起,便展开手中的那页纸看起来,越看,她的秀眉越加蹙起。
这信上写什么不能做夫妻,就做姐妹,还有关照顺娘作为一个女子在外做买卖要注意安全,以及让顺娘别再往她的店中送货,两人若是有缘,以后定会相见等等,最后的落款是玉姐。
谁会叫玉姐,谁有一间酒店,谢二娘略一思索,立即心里就有了答案。
她可是从喜二郎,刘氏,齐氏嘴巴里都听到过有一个喜家的贵人名叫宋玉姐的,在汴梁城里有一间大酒店名叫宋家正店,之前喜二郎就是因为认识了这个宋玉姐,才开始做种生买卖的。不过,数月前,她又听说喜二郎没有再往宋家正店送货,原因是那个叫宋玉姐的妇人成亲了,没有再主持酒店的买卖。
再看看信上落款的日期正是三个多月以前,跟喜家人嘴里说出来的情况相符合。
难道喜顺就是喜顺娘?
一下子得出这个结论,谢二娘如遭雷劈!
怎么可能?喜顺明明就是个男子呀!自己可从来没看出来过他是喜顺娘。可这信上写的,字字清楚,顺娘,女子……
谢二娘又猛然想起了几月前在杨柳镇的河边,喜二郎对她说的那一句含糊的话,我们是一样的。
当时自己还傻傻地问喜二郎,他到底说的什么,可因为梁三郎的到来,打了岔,喜二郎就没再细说了,后面自己再问起这话,喜二郎就拿别的话糊弄过去了,而自己当时因为心中充斥着喜悦,就没有再去追究,一直到今日。
喜二郎当时一定是说的:我们是一样的女子。
所以,这才是她的苦衷,面对自己的喜欢时,总是淡淡的,总是不怎么回应。直到在徐家庄自己跟她共同经历生死之后,她才对自己好些了。怪不得她从来就不给自己明确的答覆,关于定亲,关于亲事。
她说要等到她挣够了钱之后才想娶妻的事情,如果她真是个女子,等她挣够了钱,并没有什么定亲约束着她,那她是否在告诉了自己真相之后,就离开这里回喜家庄,又或者搬走呢……
谢二娘一霎时想了很多,不由得心乱如麻,直到听到从门外传来刘氏和齐氏的说话声,才赶忙把手上的那页纸折叠起来放进账册去夹起来,再拿着油灯匆匆走出去,走到堂屋的那张桌子旁,假装翻看着那些年货。
刘氏和齐氏一人牵着可成,一人抱着慧儿边说边笑走到门边,一推门进来,看到屋子里有灯光,隔壁的谢二娘站在堆满了年货的桌边,就晓得了顺娘回来了。
果然,谢二娘听到她们进屋,转身过来,看向她们笑着说顺娘腹痛如厕去了,自己正在看她买回来的年货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刘氏和齐氏莫名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飘忽得很,还有她脸上的笑也有些木,不是平时挺快活的那种笑。
第58章
“娘,嫂嫂,你们回来了?我还正想过去叫你们回哩!今晚咱吃面好不?”顺娘如厕回来,摸着肚子笑望着她们道。
她适才大姨妈来了,天儿冷,好不舒服,这会儿只想吃一碗热热的面条,再烫一烫脚好早些上床去窝着。
齐氏见顺娘捂着肚子,唇发白的样子,联想到顺娘每个月都是这几日来葵水,大概也明白为何她要这么说了,便接话道:“叔叔且坐着,奴家这就去和面做水滑面,今晚咱家吃面。”
一边说一边把慧儿交给婆婆抱着,自己挽起袖子去厨房,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看向谢二娘,笑着问她吃过没,要不一会儿也在这里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再回去。
谢二娘摇摇头,说自己吃过了,一会儿就回去。
齐氏听她这么说才罢了,自己加快脚步往厨房去。
刘氏抱着慧儿坐到了桌旁,伸出一只手喜滋滋地翻看着桌子上的年货,一面问顺娘:“二郎,这些都花了多少钱?”
顺娘就一样一样说给她听,刘氏呢,不时说哪样哪样贵了,哪样哪样又买得便宜。
站在一旁的谢二娘听着喜家人的对话,默不作声,她在想,刘氏和齐氏都晓得喜二郎是喜顺娘,可她们就是称呼顺娘为二郎还有叔叔。原来她们都是在演戏呢。
她们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她想起她娘说过的话,说喜家的两个撑门立户的男子相继亡故,喜家现如今就由喜二郎撑着……
大概喜顺娘假扮作喜二郎,是为了撑起喜家,为了养家糊口吧,毕竟喜家如果没有“喜二郎”,就是一家子妇幼,别说过日子了,不被人欺负都不错了。或者正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喜顺娘才女扮男装成为喜顺讨生活吧,而她娘和嫂嫂也默认,甚至赞成喜顺娘这么做。
在顺娘跟她老娘介绍买回来的年货时,谢二娘也仔细打量身边人,觉得她真是雌雄莫辩,根本就不像个女子,因为她没有胸,还因为她长着一张清秀英气的脸,个子也跟这个年纪的普通男子差不多,还有她的肩也是跟这个年纪的男子差不多宽。
一眼看过去,谁都不会把她当成个女子,还有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略沙哑,不像女子的声音那么清脆。
或许正因为如此,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的杨柳镇的人都没认出来她是个女子,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她。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啊,跟自己一样,两个女子怎么能成亲呢?
一想到自己这最大的心愿落空,谢二娘忍不住悲从中来,想要痛哭一场。
谢二娘默不作声呆立一旁,跟往常大不一样的样子还是引起了顺娘的注意,她忍不住拉一拉谢二娘的衣袖,笑着问她怎么了,还把桌上给她买的那几样东西挑了出来,往谢二娘手上塞,说这些都是自己去城里的胭脂头饰铺子里特意给她挑的,让她拿回去。
“……”谢二娘心揪起来,她望着被晕黄的灯光裹着,带了淡淡温柔的顺娘如同往常笑着对自己说话的脸,嘴中只觉苦涩无比。
她怕自己再看着她,就会流泪,于是接了顺娘塞给她的东西之后,就垂眸低声说:“……我,我要回去了……”
顺娘道好,说自己送一送她,跟在疾步而行的谢二娘身后,送到她家屋门口,见她推门进去这才回去。
谢二娘手里抱着顺娘买给她的年礼,咚咚咚地上了楼,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再反手将门闩上。
她把手里抱着的那几样东西撒气一样撒到了床前的镜台上,接着转身扑进了床上的被褥中,再也忍不住泪意,失声痛哭起来。为她这辈子所渴望的幸福就这么没了而伤心难过。她觉得老天爷对她何其残忍,为何她一心一意,付出全部的情感,喜欢上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个女子。喜二郎是个女子,她就不能跟喜二郎成亲了,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她就是喜二郎的人,从而生出人生笃定无比之感。她喜欢这种因为笃定而产生的踏实,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又悬在半空里面了,往下看,只觉雾蒙蒙一片,看不到底下都有些什么,她觉得害怕,觉得恐惧……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谢二娘听在耳里,却不想管,只管放纵自己的悲伤。
“咚咚咚!”门外传来捶门声,还有她娘的抱怨,“这才甚时候,你就睡下了,快起来,为娘有话跟你说!”
谢二娘知道她娘的脾气,若是不给她开门,她会一直在门外捶门,不给自己安静,让自己可以尽情哭泣。不得已,她只能爬起来,拿帕子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又抽出镜台下的小抽屉,拿出顺娘买给她,她一直当作珍宝舍不得用的粉来匀面,最后又给自己失了颜色的唇抹上了一点儿胭脂,再将胭脂匀开……
等到她抽了门闩,拉开门,出现在她娘吴氏跟前,又挤出一些笑脸时,因她化了妆掩饰泪痕,况且在夜里,屋内只有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来,她娘就没有看出来她刚才哭过了。
吴氏一进来就问她这么早关门干嘛,还没烫脚,汤婆子也没给她灌,上床去睡着冷。
谢二娘不答,转身往床跟前走,问她娘找她做什么。
吴氏还没说话呢,先看到了镜台上堆着的那几样东西,就打开来看,一边看一边问:“这些是喜二郎买给你的么?”
谢二娘嗯一声,算是回答了,一看到那些东西,她就忍不住好一阵难过。
吴氏翻看了一遍,就说这些货色都不错,还说喜二郎还没跟女儿定亲,对她就这么上心,翻了年,及笄之后,定然要求娶她的,女儿嫁给了喜二郎,她这个当娘的放心。她说,喜二郎是个好后生,又勤快又聪明,还顾家,知道疼人,女儿嫁了他,会过上踏实幸福的小日子,这镇上不知道多少女子会羡慕她呢。
若是往常,吴氏说这些,谢二娘定然是欢喜无比,那笑意随便怎么也掩饰不住飞上眉梢眼角,可今日听她娘说起这个,谢二娘却只觉得讽刺,她的眼角和嘴角都垂着,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笑。
吴氏见女儿这样,就敏锐地觉得今日的女儿有点儿不同,似乎心里藏着心事一样,而且往常自己一说喜二郎好,她都会开心地笑,但此时却是一点儿笑容都没有,脸上还隐隐透出悲戚来,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喜二郎欺负她了。
谢二娘忙摇头,说没有。
“那跟喜二郎无关,又是甚么事情呢?”吴氏继续追问。
谢二娘坚持自己没事,还让她娘快点儿说事,她今日觉得冷,想要早一点儿睡。
吴氏告诉她其实也没甚么要事,就是跟她商量下明日该做些什么菜,过小年呢,她想请隔壁喜家一起吃饭,还有陆家。
谢二娘这会儿哪有心情讨论吃什么菜,就见她不耐烦地说:“明日再说罢,我想睡了。”
吴氏嗔怪了女儿一句,说她年纪轻轻,却如此没精神,瞌睡大,然而她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就去替女儿灌了汤婆子来,放入她被子中。接着又去提了一桶热水上来,叫了女儿来洗了脸和脚,这才用剩下的水去给官人和儿子洗。
谢二娘回了屋上了床,在满室黑暗中再次流泪不止,呜咽哭泣了半宿,直到头疼头晕,神疲力倦才睡过去。
睡到半夜,她被噩梦惊醒了,梦中她失足跌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直往下落,她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可以不再落下去。
悚然惊醒时,才发觉自己躺在闺房中自己的床上,刚才只不过是做梦而已,周遭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踏实感一点点儿累积起来,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侧耳细听,可以听到雪粒子夹在寒风中扑打在窗纸上的声音,沙沙响,更显长夜寂静。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到了昨夜在楼下的厨房门口,两只手对插在袖中,跺着脚等着顺娘赶着牛车进谢家院子的情景。
厨房屋檐下那一盏灯笼发出晕黄的光,雪风吹得灯笼摇晃不止,磕在屋檐上发出磕磕磕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那声音起伏希冀着。
当顺娘赶着牛车终于进了谢家院子之后,她的心就幸福地落了地,接着她跑向顺娘,就像是雀跃的小鹿,见到了顺娘,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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