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每天都在诱惑我完本——by失格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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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说什么似乎都会伤到这个可怜兮兮的家伙。
戈兰多就这么注视着倔强的小少爷努力地和自己的眼泪做抗争,在数次眨眼后对方卷翘纤长的睫毛也沾上了晶莹的泪珠,伴随睫毛不自主的颤动,那滴泪珠无声地下落,沿着罗诺耶细腻的脸庞滑至下巴尖,再灵活地拐了个弯没入领口。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勾人,戈兰多的心脏遵从本能停跳了十分之一秒。
他甚至魔怔地开始设想,要是他能对小少爷的这份感情有所回应,那就是皆大欢喜的HE结局,可惜他暂时对小少爷还没有那种方面的想法。
不过也并不讨厌。
戈兰多有些自私地希望能与小少爷继续做朋友,当然于小少爷而言这显然已不大可能。
戈兰多觉得自己这样站在这里看罗诺耶哭也不怎么妥当,便主动转过了头。
“擦擦眼泪吧。”他说。
罗诺耶滞了一瞬,吸了吸鼻子说:“……我还好。”
他胡乱地擦去眼泪,顿了顿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戈兰多·哈瑞森,你把那句话忘了吧。”
随即他得到了戈兰多长长一声叹气和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您喜欢我什么?”
罗诺耶愣了愣。
是啊,他到底喜欢戈兰多什么呢?
似乎寻找了很多次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都没有结果,渐渐的也就忘记去寻找结果了。
戈兰多又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小少爷答不上来。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之前准备好的一腔说辞他暂时不打算说出来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少爷的头,在看到小少爷迷惑的眼神后他屈指弹了弹小少爷的额头:“什么时候您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我们再谈论这个话题吧。”
罗诺耶捂住额头诧异地看着戈兰多,正要说些什么,房间的门却蓦然打开,是成年版戈兰多领着大皇子走了进来,罗诺耶见状忙站起身扶过了自己的舅舅。
成年版戈兰多把人交接后一甩手道:“这位皇子殿下已经没救了。”
他用寻常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罗诺耶脸色一变,连忙问道:“舅舅他怎么会没救?”
“他的背后已经出现黑色印记了。”成年版戈兰多道,“我不是圣职者,最多延缓他病变的时间,但最终皇子殿下还是只有等死。”
话说到这份上算是很绝了,然而一个十二星魔法师是不会骗人的,成年版戈兰多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罗诺耶又道:“那延缓……”
“我劝你们放弃他。”成年版戈兰多打断了罗诺耶的话,“如果不做任何措施,最多还有一周这位皇子殿下就会化身邪鬼,即使我用我的力量压制他的病变,在三周之后他也还是逃不了变成邪鬼的命运,而且期间他会很痛14 苦。”
这时大皇子亦用自己的方法劝说着罗诺耶:“罗诺耶,我对自己的情况早就有了觉悟。”
留在他眼角的血迹已被成年版戈兰多处理过了,现今他就如一个闭目沉思的智者,脸庞上满是平静与淡漠。
他的国家和子民都在审判教的手里,他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遭逢了毒手,他对活着没有向往,对死亡自然也不再有惧意。
“罗诺耶,你该救的不是我。”大皇子说。
他该救的是过去的费尔加。
第44章 成长和取舍
没过几天,外面又下起了倾盆大雨,直如银河倒泻。
不是为了洗净污秽,更不是为了滋润干涸的土地,仅仅如同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将费尔加大陆上长久的压抑和消颓通过这场雨彻底爆发出来。
一夜之间小溪里的水涨了好几米,建房的木头被水浸泡后泛出浓浓的霉味,第二天墙角就冒出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菌菇。换作普通人常年住在这种地方,不出两年就得落下一身毛病。
雨是半夜时停的,早晨的雾气和湿气交织在一起,在雨后烈日的炙烤下却依然没有蒸发,反使得气候更为闷热了一些。
戈兰多一向睡得不深,在雨声停歇后他就醒了过来,随即睁眼到天明。他从被窝里抽身,打了个呵欠凝视着外面被雨水洗刷一新的丛林风光。
朝晖下低语森林的寂静与夜间的喧闹形成反比,加之雾霭所致的朦胧感,倒也称得上几分美丽。
这几天罗诺耶体内的法阵安静如昔,不见任何异动,看样子他们还得在这里再停留一段时间。听未来的自己说,外面的邪鬼这几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猖獗,作为王都的尤莱尼城恐怕马上就要沦陷大半。
审判教里的那只恶魔大概要等不及了,通过带有诅咒效力的黑水的传播来吸食人类的灵魂固然保险可行,直接以邪鬼本身为载体来扩大诅咒范围的方式也富有魅力。
经过了几年的积累,它离当年的全盛之期怕也是没差多远了,而今能压制它的那位神便如蒸发般销声匿迹,高阶的圣职者和魔法师里也有不少人变成了邪鬼,就费尔加境内而言,人们并没有可与它一搏高下的能力。
不知是不是病变程度加深的原因,大皇子的睡眠总是格外绵长,他们落脚低语森林的这几天,大皇子每日都要睡上近十五个小时,清醒的时候也总是神思倦怠,精神低迷。
就和他们在贫民区见过的那些贫民一样,好似全身的生机都被抽走了,只留下这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日头逐渐升高,阳光愈加灿烂,戈兰多下床穿好衣服,走到了大皇子贾斯提斯的床边。
成年版戈兰多推算大皇子最多一周便将完全病化成邪鬼,大皇子本人也无意延长自己的性命,但在罗诺耶的再三恳求下成年版戈兰多还是为延缓大皇子的病变做了一些措施。
短短的几天中,大皇子的肌肤已开始大片大片地溃烂剥落,吃下去的东西也很快就会吐出来,从那呕吐物里的残骸可知大皇子的胃部已经不太具有消化能力了,混在其中的还有点点星星的血液,醒目地揭露着残忍的事实。
——同那个妓/女萝丝所说的如出一辙,这些全都是即将成为邪鬼前的症状。
大皇子在睡梦中的呼吸微小到细不可闻,说明他已经极度地虚弱,即使他的身上还覆盖了一层棉被,戈兰多也能清楚看见他腹部凹陷下去的一块,在那处的内脏或许已烂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活着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何况大皇子并没有饮用过减缓病变的黑水,发作起来会比那些贫民更受折磨。
如果说在没有采取措施前,大皇子尚能痛痛快快地于剧痛中赴死,那么在采取抵御病变的相应治疗之后,大皇子是连速死都不行了。
他的皮肤,器官跟内脏一边腐烂一边再生,他就像是活着体验腐化,又像是死亡的过程被强制拉长,剧烈的疼痛和麻痒交替出现,使他抓坏了自己新长出的皮肤,把穿着的衣服都染成了可怖的血衣。
他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徘徊,天堂不收他,地狱也拒绝他,留他在人间不人不鬼。
而导致这个结果的元凶……
戈兰多看了看还在被窝里蜷着的罗诺耶。
成年版自己的确告诉了他们延长大皇子的死期同时也是加剧了他的痛苦,可双方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级别的“痛苦”。
大皇子理解罗诺耶的善意,也顾虑着他的善意,他的温柔使他忍耐下了痛苦而没有向三人寻求死亡,可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再过几日,等他连思维和人格都被慢慢吞噬,这最后的温柔可能也将迅速地消失。
最后悔的人毋容置疑是罗诺耶。
是他自私地恳求成年版戈兰多延缓了大皇子的死期,是他愚昧地站在所谓正义的角度想要留住贾斯提斯舅舅的性命,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在做着“正确”的事,却根本没有考虑到对方接踵而至的生不如死。
可是后悔已然无用,便是现在立即停止治疗,贾斯提斯也要再经受几日的折磨才能死掉。
这对罗诺耶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要是几天前有听从那个戈兰多的劝告就好了……他无时无刻不这么想。
而今天,是停止治疗的第一日。
戈兰多驻足在大皇子床边观察了片刻,直到身后有了动静才转过头去看刚起床的罗诺耶。
罗诺耶的样子看上去很疲倦,眼睛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连他白于常人的皮肤也不如以前有光泽。
他是被自责跟罪恶感压得脱了形,继而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罗诺耶默默起床喝了一杯水,随即将被子握在手里呆然不语。
“要吃东西吗?”戈兰多问道。
罗诺耶弧度微小地摇了摇头。
小少爷好看的眉自始至终拧得很紧,脸上似是笼罩着一层阴影。
“您做噩梦了吗?”戈兰多试探性地问。
“我……”罗诺耶开了个头,但马上又咬住了嘴唇。
他是做了噩梦,而且还是他不太愿意回想的噩梦,这个梦让他一度彷徨失措,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他的潜意识里拒绝否定他之前的人生,但事实又一次次打了他的脸。
他渴求着一个倾诉的对象,不是为了坚定己心,他只是想把憋了多日的话说出来。
戈兰多是可以信赖的人吗?
思索了一阵,罗诺耶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
他忽视戈兰多的问询,改而去找了那个未来的戈兰多。
进了对方的房间,合上门后,他笔直地坐在成年版戈兰多的对面,如一个虔诚的教徒做好了告解的准备。
带了几分迟疑,罗诺耶向成年版戈兰多坦白道:“我昨晚梦到了安洁莉娜。”
成年版戈兰多对罗诺耶找上自己的举动毫不惊讶,另一个罗诺耶也是如此,总是会找到他谈论一些自己认为烦恼的事情。
他移动着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着,脸上没有出现别的表情。
——安洁莉娜在这个世界已经身亡,罗诺耶的这个梦与他预言之子的身份并无关系。
确定好第一点,他问:“具体呢?”
这次罗诺耶的声音小了一点:“我梦到了她被绑在十字架上焚烧的一幕。”
随着这句话,在他脑海里随时都要忘记的记忆糅合着梦中的情景一瞬间鲜明了起来。
他记得安洁莉娜洁白飘扬的裙摆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血液,也记得活烧圣女的火光有多么明艳耀眼。
观察着罗诺耶的神态,成年版戈兰多抬抬下巴示意小少爷继续。
“她一直都……很痛苦。”罗诺耶深深低下头,“她怪我为什么只是看着,没有去救她。”
“可她活着也一样痛苦,就像大皇子殿下那样。”成年版戈兰多提醒说。
罗诺耶似乎没听到成年版戈兰多的话,仍旧自责地道:“为什么我这么弱小,为什么我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安洁莉娜还有贾斯提斯舅舅,他们本来是可以得救的……”
“他们无法得救。”
“可是……”
“可是你的能力能够救以前的他们。”
成年版戈兰多咬重“以前”两个字,并向罗诺耶打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说着他举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例子:“在河边捡鹅卵石的时候基本每个人都会想着尽量多拿一点,可你抓得太多的话,没有落进手心的那些就会逃走,人生本来就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取舍。”
想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是不可能的,同时什么事物都拿到心中天秤上去衡量也是不可行的。
小少爷最在意的是他那救人的行为却使被救之人更加痛苦,他的追求和抱负在传送到未来后被现实的巨浪拍得摇摇欲坠,几近支离破碎的边缘。
成长很痛,可每个人都必须成长,便像是小少爷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有很多想要在将来完成的理想,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之高,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逃避,无论如何也要接受成长带来的代价。
举完例子成年版戈兰多又说:“您不是神,您是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但要是够强呢?”罗诺耶不由反问。
“可您明显还不够强。”成年版戈兰多阐述着事实,“但您也有力所能及……啊,是非您不可的使命。”他收回手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不能逃避的,什么是应当舍弃的,您会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和另一个我回去后,您多想想我的这些话,如何?”
说完成年版戈兰多懒洋洋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是时候去看看皇子殿下的情况了,走吧。”
他没有等待罗诺耶,健步如风地走出了房间,罗诺耶注视着离去之人的高大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戈:弟啊,上一章你刷了好感度,这回我又帮你刷了,你可别谢我
小戈:……谁让你乱刷好感度的?!
修了个bug,你们一定没发现,发现了也不要说
第45章 恶化的终末
罗诺耶跟随在成年版戈兰多的身后回到客房前,当行至门口时,内里却传来一些令两人在意的声响。
近似于野兽的嘶鸣,还夹杂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成年版戈兰多眉心一紧,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他“砰”的一声推开门闯了进去,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大皇子的床边。
罗诺耶伸长脖子望了望,依稀看见贾斯提斯舅舅的床铺正在剧烈的抖动着,而当时房中唯一在场的戈兰多现在正双手并用,费力按住大皇子挣扎抽搐的四肢。
大皇子的嘴里不时泻出几句细碎的呓语,他瞳孔涣散,嘴角溢血,任凭戈兰多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你先让开。”
成年版戈兰多用法杖挥开了以前的自己,旋即闪电般地以法杖尖端依次点了点大皇子的额头,鼻尖跟心脏。
“达拉,佩鲁。”
束缚法术吟唱结束后,高等级的治疗法术也在瞬间即被咏唱完成,柔和的水之力和使生机复苏的风之力交织着流入大皇子的身体,竭尽全力地安抚他恶化的病情。
成年版戈兰多的高级治疗法术持续了长达二十分钟,但大皇子的症状丝毫没有得到好转。
贾斯提斯的呻/吟愈加的惨烈,脸上的皮肤不断剥落和新生,他一次次大叫着想要挣脱成年版戈兰多的束缚法术,五道莹绿色的风绳死死将他的手脚和腰部裹紧在床上,令他挣扎无方。
“让、我……死……”
大皇子的嘴中含糊地说着。
只是这三个字就让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罗诺耶再也看不下去,他差点想要扑过去抱住他的舅舅,然后求成年版戈兰多给予他舅舅一个彻底的死亡,愧疚也好,负罪感也好,他的脑内已一片喧嚷,混乱不堪。
而就在此时,成年版戈兰多却猛然将头一扭看向窗外。
半秒过后,他的脸色极快地转变了,接着他立即指向门口大声道:“你们快去木屋后的传送法阵!”
罗诺耶和戈兰多皆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个法阵成年版戈兰多是对他们提起过,说是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把人传送到暂时安全的地方,但为何突然之间要叫他们去那里?
两人正要细问,却听见大皇子发出一声迄今为止最为高亢的惨叫!
贾斯提斯脸上的皮肤又一次炸开,这次却没有再被治疗法术影响,愈合的趋势已然停止。
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身躯以诡异的姿势扭动着,眨眼间便从束缚法术的禁锢下挣了开来。
“啧——”
成年版戈兰多朝着失控的贾斯提斯扔出几个阻挡性质的风刃,把手指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
一个白色身影裹挟着清啸和疾风破窗而入,并在落地之刻便化作了人身。
少年的一头白发里有几抹红色的挑染,五官也较寻常人类更为俊美。
戈兰多凭借少年身上令人怀念的气质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应该就是自己的白鹰使魔朱利尔斯了。
朱利尔斯在被召唤来后什么也没说就抓起了戈兰多和罗诺耶的手,后两者在被带离房间前清楚地看见了大皇子从一个人化为了邪鬼的全部过程。
两人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完这个过程,而且感染者还是他们认识的对象。
这绝对不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场景。
化身邪鬼的大皇子嘶吼着向成年版戈兰多扑去,却撞上了一面透明的风墙,他在风墙背后面目狰狞地张牙舞爪,普通的魔法攻击根本伤不了他,这面风墙也只阻挡得了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