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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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冷笑道:“照你说的,什么算是大事?”
勾子长顿了顿道:“武功,财富,势力。”
楚留香神色一动,笑道:“原来勾兄也有志于此!”
勾子长道:“没有这样的志向,何必上蝙蝠岛?”
胡铁花大声道:“你以为蝙蝠岛就能满足你的一切么?说不定你上去便知,那里其实……”说到半截,突然想到丁枫还在盯着自己,只好打断了话头。
丁枫却笑道:“看来胡兄对蝙蝠岛还有所怀疑。”
胡铁花哼了一声,索性直接道:“我确实是怀疑,你们那蝙蝠公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财富武功,应有尽有,看起来势力也不小?你们莫非也跟老臭虫一样,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楚留香忍不住低低咳嗽道:“这家伙,喝不几杯酒,又撒起酒疯来了,专拿我当下酒菜!”
花满楼却也低声笑道:“胡兄就是这个性子,你让他说就是了,难道还会少块肉不成?”
勾子长似听到他们的对话,拍手笑道:“花公子也是豁达之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等求财求势,又有何错处?只不过有些人有能力得到,有些人得不到罢了!”
胡铁花瞪着眼睛,又要找勾子长理论,但那边黑布遮面的公孙劫余已发出一阵冷笑。待大家都看向他时,公孙劫余才缓缓道:“依勾兄这么说,为求财富,巧取豪夺,滥杀无辜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勾子长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声道:“只要有手段,为达目的,杀人又有什么妨碍?难道公孙兄平生没杀过一个人么?”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针锋相对,丁枫忙笑道:“何必在饭桌上说杀人的事?据我看来,要是能不杀人就得财,自然是不杀人的好。”
公孙劫余冷笑道:“丁公子这话固然不错,但对某些人说,只怕是对牛弹琴!”
勾子长道:“哦?你说的‘某些人’,可是指我么?”
公孙劫余道:“不敢。我只是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桩巨案,有感而发罢了。”
勾子长眨了眨眼,笑道:“你指的可是开封府的杀人劫贡案?”
公孙劫余道:“原来勾兄也听说过。”
勾子长道:“不错。那杀人者一夜之间就取了驿站中百二十人的性命,连朝廷钦封‘镇远将军’的首级也割了去,劫了关外进贡朝廷的十万两贡物。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手笔,难道不值得骄傲?”
他说得得意洋洋,在座众人却暗然心惊。公孙劫余冷冷道:“好!这么说,你若是凶手,定会为自己骄傲了?”
勾子长道:“正是!只可惜你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你更没有权利来管我的事!”
公孙劫余怒道:“你!”
丁枫瞥了一眼旁观的楚留香,才道:“两位都是蝙蝠岛的贵客,莫要因小小口角伤了和气。至于杀人对错,各人看法不一,也是常理,不必再争执了。”
他是船上主人,勾子长和公孙劫余也只好看他的面子,各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楚留香正在暗暗叹气,忽然又听到一个纤细的嗓音道:“丁……公子,听说蝙蝠岛上武功秘笈无数,有缘者皆可一睹为快,不知……”
丁枫跟楚留香一起转过头去,惊讶地望着满脸通红的华真真,似乎想不到这样害羞的姑娘竟会主动发问。过了一阵才笑道:“华姑娘想看的是什么武功?”
华真真咬着嘴唇沉吟片刻,一字字道:“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混乱中……下一章挂人!
第三十章 第一个死者
丁枫似乎怔了怔,才道:“想不到华姑娘学医之人,也对这些武功绝学有兴趣?”
华真真的脸更红了,低声道:“我听说蝙蝠岛上藏有江湖各大门派的武功,而‘清风十三式’正是华山派的不传之秘,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的样子还是那么腼腆,但她的话却似暗含机锋。
她好像在说:“既然这些武功都是各门派的秘密,蝙蝠岛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得很,蝙蝠岛的武功秘笈,一定不会是各大门派欢欢喜喜送上岛去的,这其中一定有着黑暗的内幕与手段。但除了胡铁花之外,谁也没有像华真真这样,虽然腼腆,却又毫不客气地点破。
胡铁花一下子觉得遇到了知音,忍不住看了华真真一眼。但金灵芝在旁咳嗽一声,他的目光就又转了回去。
一看到金灵芝的脸,胡铁花顿时又想起一件事来,脱口道:“金姑娘,你上过蝙蝠岛么?”
他自己立刻意识到这问话的毛病。如果金灵芝上过蝙蝠岛,又何必在客栈中演那一出戏,死缠滥打地跟上楚留香?
但金灵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好像因为擦的脂粉太厚了些,在灯下显得分外苍白。
她好像还向丁枫瞥了一眼,才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去过蝙蝠岛!”
楚留香看在眼里,暗暗觉得有趣。他当然知道胡铁花指的是什么,果然胡铁花接上来道:“你没有去过蝙蝠岛,怎么学会的清风十三式?”
金灵芝的脸更白了,简直比对面的白蜡烛还要白、还要透明,但她还强撑着瞪眼道:“什么清风十三式?”
胡铁花似乎又犯起了牛脾气,不依不饶道:“你在客栈中使的剑法,不是清风十三式么?”
金灵芝瞪着他道:“根本不是!你见识太少,才会看错了!”
她的声音很大,却抑制不住细微的颤抖。说完这句话,竟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丁枫。
楚留香觉得更有趣了。
这位“万福万寿园”娇生惯养的嫡小姐,难道还会害怕丁枫?
莫非她和蝙蝠岛真的有什么关系?莫非她的“清风十三式”真的来自蝙蝠岛?莫非丁枫以此来要挟她?
于是楚留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胡铁花仿佛明白过来,挠着头道:“那……那也许是我看错了……反正我也没见过清风十三式……”
丁枫也笑道:“天下武功尽有相似的,却只是形似。就像巴山剑诀、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与清风十三式看上去很像,但其剑意剑神,却是万万不相同的。”
他这话虽是在为金灵芝开脱,但也颇有道理,众人都点了点头。只有华真真马上又道:“这么说,丁公子……丁公子也见过‘回风舞柳剑’的剑诀心法了?”
那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是巴山顾道人首创,亲传弟子只有“巴山剑客”柳吟松一人。如果蝙蝠岛上亦有这套剑诀心法,必定也不是好来路。
丁枫的一双眼睛,已盯在华真真身上,沉吟一阵才道:“看来华姑娘的好奇心的确很强。”
华真真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不……不可以么?”
她的目光仍然向下垂着,令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但她的话却说得又简洁、又尖锐,似乎无法反驳。
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花满楼却突然轻笑道:“其实武学一道,最忌固步自封、闭门造车,要想将祖传武功发扬光大,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吸纳众家之长,采长补短,相互交流沟通。蝙蝠公子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其用意深远,实在各大江湖门派之上!”
丁枫眼光一亮,拍案赞道:“花公子的确是我家公子知音!我家公子历数年之功,甘冒风险建成蝙蝠岛,目的之一便是希望天下武学可以打破门户之见,融会贯通。花公子、华姑娘,还有在座各位,只要对此有意,均可在岛上一览各派绝学,以证武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笑着点头,不再去想之前的问题。连华真真也低着头“嗯”了一声。
楚留香不禁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华真真。
花满楼自然已听到他和胡铁花的猜测,知道华真真正是华山派门下弟子,也能看出华真真追问的这几句话,正是对丁枫、对蝙蝠岛的试探。
而金灵芝所使的剑法,绝对是清风十三式没有错!
如果金灵芝的清风十三式来自于蝙蝠岛,那就说明,华山派的这套剑法绝学,已在不知不觉间被蝙蝠岛用某种方式得到。
难道枯梅师太亲自下山,为的正是这件事?否则,她们为何会上了蝙蝠岛的座船?
这么看起来,花满楼那一番话,表面上看是在为丁枫解围,而实际上是在保护华真真。
只因这腼腆害羞的姑娘,竟也有大胆的一面,当面向丁枫提出了质疑。
丁枫的武功或许及不上枯梅师太,但这里毕竟是他的主场,谁也不知道,他在这条船上还安排了些什么。
在情况未明之前,谁都无法直接挑衅丁枫和蝙蝠岛。
丁枫还带着那种轻松自如的笑容,伸手拍了拍,立刻有一队身披轻纱、面容姣好的侍女出现在门口,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只托盘。
丁枫向桌旁众人环顾一周,笑道:“适才各位相谈甚欢,只怕菜吃得少,酒也饮得少。这道点心却着实难得,还请各位赏光。”
说话间,侍女们已鱼贯而入,将手捧的托盘放在众人面前。每个托盘中都有一只牙白瓷碗,碗中燕窝却色泽微红,似带着莹润的光。
金灵芝看了一眼,立刻道:“这……这莫非是血燕?”
丁枫拍手笑道:“金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请问姑娘,可知道这血燕为何比寻常的燕窝要珍贵么?”
金灵芝犹豫道:“我只听说金丝燕以唾液作窝,但燕窝一再被人采去,最终连血也呕了出来,就成了血燕窝。不过……”
华真真忍不住眨了眨眼,道:“这……也太残忍了……”
桌对面的公孙劫余突然冷笑两声,道:“对于有利可图之事,有些人自然是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勾子长在旁哼道:“这话含沙射影,莫非在骂谁?”
公孙劫余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我骂的是谁,谁自然心里有数。”
勾子长怒道:“你!”
丁枫叹了口气,忙大声道:“区区小事,两位何必又起争执?”
楚留香却转头向金灵芝笑道:“金姑娘所说,固然是流传最广的说法,实际上却是以讹传讹。金丝燕的血若是有滋补之效,人们何必还去采燕窝,将燕子杀来吃不就是了?”
金灵芝和华真真仿佛同时松了一口气。
华真真道:“原来如此……”
金灵芝却道:“幸好不是!不然,我想起这个传说,就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胡铁花也笑道:“这个老臭虫,最会哄女孩子,你当他说的是真的么?”
金灵芝刚白了他一眼,又听丁枫道:“香帅说的不错。血燕之得名,并非其中有金丝燕之血,而指的是它的色泽。只因金丝燕之巢,越到崖洞深处颜色越深,只有极深极潮湿的地方,才有这种红色的燕窝。这种燕窝受了洞中潮气水珠浸润,呈现出红色,是不可多得的滋补极品。”
胡铁花听他跟楚留香说的一样,就哼了一声。花满楼道:“丁公子果然见识广博。这血燕既然如此珍贵,那原公子和蓝太夫人两位……”
丁枫拍了下大腿,道:“幸亏花公子提醒,不然我这做主人的,岂非太不周到了?”连忙叫侍女给原随云和枯梅的房中送去。
华真真站起身道:“师父……太夫人不爱见外人,还是我……我送过去就是。”说着将两只碗放在一个托盘中端起。
勾子长却还在忿忿不平,看着公孙劫余端起碗来,猛地伸手往对方臂上推去。公孙劫余“嘿”的一声,手腕一翻,两人手掌相对,各自晃了晃。但公孙劫余手中的碗已撞向桌上,和勾子长面前的碗一齐跌落,摔得粉碎。
丁枫不得已长身而起,硬挤进两人中间,缓缓道:“两位若再不给在下面子,就只好请回了。”
他这一动,楚留香和花满楼便也起身劝了两句。只有胡铁花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金灵芝旁边,吃吃笑道:“这两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拌嘴,岂非和小孩子差不多么?”
金灵芝也笑道:“我看,只有小孩子才觉得别人都是小孩子,自己最成熟。”
胡铁花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说我?我这叫赤子之心,最是难得的!”
金灵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华真真端着托盘刚走到门口,见桌旁乱了起来,便又转身回来,静静地将两碗血燕放在勾子长和公孙劫余面前,垂下了眼睛。
两人看到这样一个姑娘的善意,只好按下火气,隔得远远的坐下。
楚留香悄悄拉着花满楼笑道:“原公子看不上咱们两个,公孙兄和勾兄又互相不服气,我看这桌上最大的赢家,非老胡莫属!”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笑,刚要开口,却听到身旁又是“哗啦”一声响,第三只碗摔在了地上。
众人都是一惊,竟看到勾子长已从椅中滚了下去,浑身抽搐着,嘴角不断渗出漆黑的血来。
公孙劫余道:“毒!他中了毒!”
丁枫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指疾点勾子长心脉诸穴。
他这一路点穴手法既快且准,就算在这么紧急的关头,出指也带着优雅恬淡之风,显然也是一门绝学。
但此时,再好的武功也无人欣赏。
楚留香摇了摇头,叹道:“无救了!”
所有人都看到,勾子长原本白皙的脸色,已瞬间变得焦黄,跟着又变为青黑,活像一截烧过的木头。
他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却不知是在看谁,口中喃喃道:“你……你……”语声蓦地顿住,人已没了气息。
华真真愣了半天,才尖叫一声,双手掩住了耳朵,闭上了眼。
她似乎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于一个年轻而羞怯的姑娘来说,这委实太可怕了。
金灵芝的脸色又已白了,但还强撑着,突然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一暖,才发现是身旁的胡铁花。
众人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半晌,才看到丁枫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已不知是笑还是哭,声音也变得单调刻板,没有任何情感。
“他死了。”
◇ ◆ ◇
“他死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打在所有在场人的头上、耳边。
他们似乎这时才想起,船舱之外风暴依旧,大雨依旧。
在这风雨肆虐的海上,这封闭的船舱里,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尽管在场的人,大多已经历过江湖的腥风血雨,但亲眼目睹这样突然、这样悲惨的死状,也不免心中暗暗生寒。
不知过了多久,丁枫才涩然道:“他是中毒而死。”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但所有人都没有笑,也没有反驳。
既然是中毒,就该有人将毒投放到勾子长的碗中。
盛着血燕的碗。
金灵芝突然打了个寒颤,似乎在担心什么。
胡铁花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楚留香转头看了看吓得花容失色的华真真,仿佛也想过去安慰一下,却顿了顿道:“勾兄这碗燕窝,原本是要送去给蓝太夫人的。”
众人像是听到了另一声雷鸣。
华真真惊讶而恐慌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道:“难、难道……这毒……本来是给……给……”
她虽说不下去,人们也都已明白。华真真把本欲送往蓝太夫人房中的两碗燕窝给了勾子长和公孙劫余,如果这两碗中有毒,那么下毒者要对付的,就是蓝太夫人。
楚留香没有说话,却走向了公孙劫余。公孙劫余看懂他的目光,便摇头道:“这燕窝我没有动过,不想竟逃过一劫。”
楚留香端起那只碗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又用手抹了一点汁液,在指间捻着。
就在众人几乎怀疑他要亲口尝一尝的时候,楚留香才道:“这碗中也有毒。”
公孙劫余尽管早已猜到,却还是一下子坐倒在椅中,喃喃道:“这真是……真是万幸……我这‘劫后余生’之名没有白起……”
丁枫的神色动了动,问道:“香帅怎么能?2 范ǎ露局艘Φ氖抢短蛉耍俊?br /> 胡铁花大声道:“不是蓝太夫人,还是高……蓝小姐吗?”
难得他这次反应快,即将说出高亚男的名字时,又觉得不对,立刻改了口。
丁枫却摇了摇头,道:“我是说,这毒或许不止下在了两个碗里。方才各位有谁已吃过燕窝了么?”
众人都愣住了,互相看了半天,那一直没开过口的白蜡烛先道:“我……我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