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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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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花家到了花满楼的父亲这一代,已成为江南首富,虽无功名,但平日里交往最多的,决不乏达官显贵之流。比起江湖来,花家距离朝堂,似乎还更近一些。
花满楼当然明白这个官职的含义。
不但花满楼自己明白,他知道楚留香和胡铁花也一定明白,而原随云,既是无争山庄的庄主,也少不得要了解朝廷官制的。
锦衣卫指挥使,代表的不仅是法律、是武力,更是无上的权威。
来自朝廷最高之处的权威。
原随云果然惊讶地问道:“莫非……蝙蝠岛之事,已惊动了天子?”
白猎傲然道:“若只是黑市交易、绿林火併,自然不劳天子下问。但那蝙蝠公子竟勾结东瀛,谋图海防,朝廷断不能容!”
听了这话,楚留香等人也都是一惊。只有胡铁花还半开玩笑地道:“白指挥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莫非你和那蝙蝠公子相识不成?”
白猎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自然有秘信通报于我。”
楚留香的眉梢跳了跳,道:“锦衣卫在蝙蝠岛上也有内线么?”
白猎的目光这才停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一阵,才道:“盗帅楚留香的名声,我也曾有所耳闻。”
他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中的轻视,却压根不去掩饰。
英万里咳嗽一声,再次躬了躬身,道:“楚香帅确是正直君子。当初丐帮帮主南宫灵和少林寺无花和尚合谋,杀害武林同道,欲搅乱江湖,也是香帅一举揭穿的。”
白猎点头道:“我知道。”他慢慢环视着楚留香等人,脸色似也渐渐缓和,再次开口道,“我等身处险地,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各位能够理解。”
楚留香只笑了一笑。
他只能笑一笑。
只因他知道,若非在这样的境地下,白猎是决无可能与自己合作的。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眼中,江湖人本就卑微得不值一提。
所以白猎现在的态度,其实已代表接纳了自己,接纳了这些他看不起的江湖人。
然而,行事的主导者,当然还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楚留香并不知道白猎有什么计划,但这计划如果周密,他和英万里又怎会被困在这牢房之中?
胡铁花似已听到楚留香心中想些什么,咯咯笑道:“白指挥的‘谨慎行事’,就是躲在这里,等着蝙蝠公子自取灭亡么?”
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实在太重,白猎脸色登时变了变,却没有回答。
英万里咳嗽一声,道:“我们的身份,蝙蝠公子都已知晓。若非假戏真唱,只怕也瞒不过他。”
楚留香目光闪了一闪,道:“两位来到这里,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英万里道:“不错。否则我们又怎会不被搜身?”
胡铁花看了看他,笑道:“那么两位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英万里道:“待时机成熟之际,自然有人会放我们出去,彼此配合行事。”
他的回答也算滴水不漏,好像说得明明白白,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楚留香见他目光只是瞟着白猎,已知此事并非他可以作主,只得再笑了笑。
原随云却叹道:“既然两位对我们仍然不信任,我们也不必在此纠缠。这便告辞!”
说着他已转过身,率先向门口走去。胡铁花毫不思索地跟上了他。
白猎忽道:“且慢!”
胡铁花转头笑道:“白指挥还有什么指教?”
白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已说过,事关重大,你们休要捣乱。”
胡铁花哼了一声,道:“各走各的路,谁来给你捣乱?你放心,我们出去之后,会帮你把门锁好的。”
走在前面的原随云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白猎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怒道:“你!”
胡铁花笑兮兮地道:“我怎样?”
他转过头来,跟白猎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活像两只大公鸡。
楚留香不禁咳嗽一声。
英万里也咳嗽了一声。
然后他们两个就走上前,把还像斗鸡一样眈眈对视着的胡铁花和白猎拉开。
楚留香道:“白指挥说的是,我们身处险地,不可因为意气而耽误了时机。”
英万里也道:“与其在这里坐等,不如跟香帅几位一同出去,先下手为强!”
白猎瞪着英万里道:“外援未至,内患不起,现在下手有何益处?你敢保这些人都与蝙蝠公子无关么?”
英万里被他抢白,却也不敢争辩,只得默默地咽了一口气。
楚留香忽道:“白指挥所说的内线,莫非就是丁枫?”
白猎神情一动,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他刚刚说出这句话,便发现已泄了底,只得恨恨地瞪了楚留香一眼。
胡铁花却比白猎还惊讶十分,揪着楚留香道:“老臭虫,你怎么知道丁枫是内线?他不是一直在算计我们么?”
楚留香望着白猎渐渐变得通红的脸色,故意淡淡道:“如果丁枫不是内线,他又怎会让白指挥和英老前辈上船?”
胡铁花若有所悟地挠了挠头。
他想起之前大家的推测,杀死勾子长和枯梅师太的人恐怕都是丁枫,或至少是丁枫的授意,而丁枫也应该早就从勾子长那里知道了白猎和英万里的身份。
对于官府的人,蝙蝠岛不会毫无忌惮,而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将这两个人拒之门外。
但白猎和英万里顺利地上了船。
如果丁枫打的是致他们于死地的算盘,那么在船上就已该动手。就像勾子长和枯梅师太一般,在船上死去的人,最终的归宿只有大海。
一望无际的大海。
可以掩盖一切秘密的大海。
因此,把这两个人一路带到蝙蝠岛上,还以这样的方式保护起来,显然是丁枫这个执行者的深意。
想到这里,胡铁花却喘了一口粗气。
就像是听到他内心的想法,原随云已在他之前开口道:“如果丁枫在为朝廷效力,他为何会在船上杀人?又为何欲置我们于死地?”
白猎傲然道:“他只听命于我。除了与我们的计划相关之事,他自然可以选择最适宜的行事方式。”
众人的心中,突然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这位高高在上的、代表着至高权力的指挥使,竟对船上所发生的那些血案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而对于他们所遇到的种种危险,也都不以为意,仿佛那只是吹过耳边的67 阵阵秋风。
在这些上位者的眼中,究竟什么才是值得关注的?人命对于他们来说,又价值几何?
胡铁花已不禁冷笑出声,随即大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原公子,我看我们还是早些走,免得误了白指挥的大事,只怕性命不保!”
原随云也道:“不错,我们早该告辞了。”
胡铁花正要向外走,忽觉得手臂被人一拉,转头道:“小花,你……”
花满楼没有开口,只是拉着胡铁花的手又用了些力,像是一种暗示。
在众人争执的时候,他始终一言不发,面容也分外平静。如果不是站在这潮湿阴暗的石洞中,旁人真会以为他只是在和三五好友小聚品茗。
胡铁花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花满楼不说话的时候,通常就是楚留香说话、或即将说话的时候。
只因他们两个人好像长了同一个脑子、同一张嘴,只需要一个人去运作就够了。
胡铁花把目光投向楚留香。
楚留香还没说话,先摸了摸鼻子。
胡铁花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又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尽管白猎是如此高傲,对他们这些朋友又是如此轻视,但眼下的情形,并不容许他们分裂。
楚留香是个一贯潇洒的人,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懂得局势的轻重缓急。
胡铁花只得叹了一口气。
楚留香缓缓道:“请白指挥和我们一同出去。”
这句话不但出乎白猎的意料,就连胡铁花和原随云都吃了一惊。
白猎冷冷道:“我已说过,此时不宜行动。”
楚留香的眼中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更像是讥讽的笑意,淡淡道:“丁枫只怕不可靠。”
白猎道:“哦?”
只有一个字,却透露出浓浓的怀疑。
楚留香简单地道:“你莫忘了,英捕头也险些被那燕窝中的毒药所害。”
胡铁花一拍手,接上来道:“正是!就算他为了给你当内线,对他人生死都可以置之不顾,但英捕头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借机除掉你的助手,再来对付你?”
英万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神情似乎在说,他早已产生了怀疑,却碍于身份,无法向白猎说明。
只因他知道,就算说了,白猎也未必会当作一回事。
这岂非身为下属的悲哀么?
白猎明显地顿了顿,才道:“即便如此……”
楚留香迅速地接道:“我已叮嘱我三位义妹,乘船在附近海面待命。只要我们发出讯号,她们很快就会前来接应。”
白猎的目光一亮,道:“你们……”
胡铁花大笑道:“白指挥有援军,我们自然也有!现下只怕华真真也和她们在一起了!”
在花满楼帮助华真真逃离蝙蝠岛的座船时,楚留香和胡铁花便已猜到,他告诉了华真真这个秘密。
其实他们并不能确定,华真真是否已和苏蓉蓉她们会合,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必须如此说,才能坚定白猎的信心。
白猎惊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终于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们出去!先将岛上搅个大乱,乘机向海上传讯!”
◇ ◆ ◇
火光又已熄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洞中,火种是无比珍贵的东西,不到关键时刻,不可以随便浪费。
而另一方面,就像之前楚留香所想的那样,在黑暗的蝙蝠岛上点起火来的人,无疑将成为蝙蝠岛的敌人。
蝙蝠是从不需要光亮的。
这个时候,白猎和英万里也加入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楚留香等人,手拉着手在洞中走着。
“我们该去哪里?”
走出牢房门的时候,胡铁花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问的是谁。
回答的却是白猎。
“去第二层中央的大厅。那里将会举行一个盛大的拍卖会,所有上岛的客人都集中在那里,蝙蝠公子也会在那里出现。”
“这也是丁枫说的?”楚留香问。
这并不是问话,而是一种怀疑。
丁枫对白猎所说的,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白猎沉吟一阵,却道:“不全是。”他像是感受到了楚留香他们的疑惑,很快地接道,“上过蝙蝠岛的人,也是这样说的。这个规矩从未改变过。”
在前面带路的是原随云和花满楼,断后的则是英万里。
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武功的高低已显得不那么重要,而重要的是感官的敏锐。
原随云和花满楼正是能应付黑暗的人。
英万里的白衣神耳,则变得比任何一双明亮的眼睛都要有用。
他们保持着这样的队形,已走上了山洞的第二层。
楚留香忽然又想起,那黑暗中的风月场,那住在东边第三间屋子的女人。
“东三娘”,她的名字,其实也只不过是个代号。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是否还在等着楚留香带她出去,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而那操纵一切的蝙蝠公子,又为何会建立起这样一个黑暗的王国?
他正出神地想着,队伍却已停了下来。
白猎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听前面的热闹,应该是招待刚上岛的客人们的‘温柔乡’。客人在这里享受之后,就会有人带他们去拍卖会。我们不妨也这样混进去。”
胡铁花咯咯笑道:“哦?我看你是想试试这什么温柔乡吧?”
白猎哼了一声,道:“能来到这里的客人都经过严密的审查,到时候有专人来接。若非如此,我倒要看你怎么用自己的身份进去!”
楚留香听他俩又要拌起嘴来,咳嗽一声,才道:“只是我们六个人,要分别冒六人的名,又不能分开,却有些难办。”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个粗砺的嗓音叫道:“你们这群鸟人,是怎么伺候人的?大爷们一共六位,快找六个小妞一起来,难道叫我们排队打炮不成?”
这粗俗下流的话传进他们耳中,叫人不禁作呕。胡铁花却突然嘿嘿笑道:“这帮孙子倒是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第四十一章 拍卖会
胡铁花的想法很简单。
简单的想法,未必无用,有的时候还会加倍有效。
而简单的想法,做起来通常也是简单的。
有胡铁花打头,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那六个叫着“要小妞”的人点了穴道,像破布口袋一样堆到墙角。
那六个人根本没有想到,在这种风月无边的地方,竟然还藏着危机。而胡铁花他们几人,却已从生死线上走过几个来回了。
以有意算无心,往往就是这么顺利的。
胡铁花自己也很得意。他刚要拍着胸膛说点什么,却听到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
“喂,你……”
然而他的问话被一阵杂乱的声音打断了,然后有幽幽的香气飘过来。
女人的体香。
其实男人和女人都一样,有骨有肉,身上不带着香料,谁也不会凭空发出香气。
然而女人总是爱打扮的,不但爱打扮,还爱干净。所以女人的气味闻起来,总要比一直有些汗臭味的男人要好很多。
胡铁花嗅到这种香气的时候,心里也跳了跳,但马上就觉得不对了。
他似乎明白了楚留香方才为什么要叹气。
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道:“快去,别叫大爷们久等了!”同时就有一个光滑细腻的身体凑过来,钻进了他的怀里,一条柔软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就冲进他的鼻子里。
胡铁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简直已忘了,方才那六个人在要求的是什么。
而这要求对于他们这六个冒牌货来说,无疑是一种危险。
他还在思忖着如何应对,已听到楚留香故意放粗的声音道:“还在这里干什么?莫非要听我们……”
胡铁花忍不住笑出声来,索性哈哈大笑一阵。跟着原随云似也笑了几声。
那声音立刻恭谨道:“不敢,不敢!只是大爷们就在这里……么?”
胡铁花这次已明白了,嘎嘎笑道:“这里?这里有什么不好?反正到处都黑漆漆的,大家一起来……才更有味!”
那声音道:“是,是。”随即脚步声渐渐远去。
胡铁花呼了口气,刚要再开口,猛然听到楚留香压低了嗓音道:“且慢!”这一次的语声却充满了急迫。
黑暗中似有风声掠过,跟着是一个女人短促的惊呼。
这声惊呼竟也是抑制着声音的。
楚留香道:“你有没有事?”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又有两个女人尖叫起来,比刚才的声音要大得多了。
幸好做“那种事”的时候,女人也总是要叫的,似也不太引人注意。
白猎的声音却狠狠道:“再出声的都要死!”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一说之下,女人们的叫声反而更尖利了。
楚留香连忙哈哈笑了两声,胡铁花听了,也跟着放声大笑,总算稍稍压过了那些女人的叫声。
楚留香低声叹气道:“乖乖听话,不要吵,我保你们能活得好好的。”
女人们立刻不叫了。
原随云不由笑道:“你对付女人倒真有一套。”
他此时也意识到那危机所在,说话索性连称呼都不加了。
白猎却道:“你保她们?你可知她们若走漏了一点消息……”
胡铁花抢着道:“她们什么也不知道,能走漏什么消息?”
白猎冷笑道:“哦?那你还当真想和她们……”
胡铁花顿了顿,没有再回答,只是重重地咳嗽一声。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虽然冒充了那六个人的身份,但目的只是要混进蝙蝠公子主持的拍卖会中去,势必不能在这种地方节外生枝。
但他们要是不做“那种事”,这被送来服侍他们的女人一定要起疑心,回去也一定会说起这六个“奇怪的客人”。
甚至,他们也无法点了这六个女人的穴道,把她们和前面的六个人放在一起。即便这里的黑暗正是隐藏这些人的最好工具,但这些女人不回去,本身就说明了事情的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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