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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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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又拜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为首的答道:“我们正是从东瀛而来,听说月读命已在这片大陆上现身,便前来迎接。”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你们认错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些人又互相对视一阵,才道:“想必月读命转世为人,还没有觉悟,不妨先随我们回去,接受你的信徒虔敬的供奉,便会慢慢醒来的。”
花满楼也没想到他们如此固执,无奈道:“你们说的月读命,莫非是一位神祇?只可惜在下双目失明,天下又怎会有目盲的神祇?”
那为首的麻衣人却面露喜色,道:“我们已听说,天照大御神也同时下降。只因姊弟并存于世,月读命不愿与姊姊争辉,正是一片友爱之心!”
花满楼怔了怔,这才恍然想起,为什么当初那些东瀛人也会把原随云认作月读命了。
然而这些人实在虔诚而盲目,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辩解都不会转变。原随云或许可以利用这样的盲目,但花满楼却实在不愿再与他们多作纠缠。
他到底怎么才能摆脱这些人?
胡铁花却在一旁越听越乐,看着花满楼无可奈何的神情,就上前拉他一把,道:“你要不要留下当他们的月读命?”
花满楼叹道:“当然不要!”
胡铁花道:“那还不快走?”说着,两个人已一同向后跃了出去。
那些麻衣人还没来得及追,就看着两人消失在远处,只得长长地叹息着,低头走开了。
◇ ◆ ◇
“月读命到底是什么?”
等到确定那些人不会再追来,花满楼和胡铁花就停下脚步。他们已到了万福万寿园外的野地里,四周都是齐腰高的青草,却不见一个人影。
胡铁花听着花满楼的问话,不禁摸了摸鼻子。
如果摸鼻子的是楚留香,摸完鼻子之后说不定会得到一个答案,然而胡铁花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
突然之间,不远处有人拍起手来,笑道:“月读命就是月亮神,是东瀛神道教信奉的神祇之一,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嗓音又清脆,又明亮,好像一阵微风吹动檐下的风铃,显然是个女孩子的。
胡铁花吃了一惊,四处张望着,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在哪里。他刚回过头去,只听身后“刷”的一声,竟从青草丛里钻出个人来。
这人正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子。
胡铁花一见她,气顿时生不起来了,却装出很凶的样子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孩子也不害怕,扬了扬头道:“你们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反问的时候仍然是笑着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显得分外可爱。而她身上穿的鹅黄春衫,也和周围的草色相映成趣,仿佛她正是这春天的精灵。
这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胡铁花忍不住笑了,拉着花满楼道:“有人非要叫我们当神仙,我们嫌麻烦,就躲到这里来了。”
女孩子看看他,又看看花满楼,耸了耸鼻子道:“别吹牛了!你是月读命?须佐之男还差不多!看这位公子的容貌,又漂亮又温柔,倒有几分像是月读命。”
花满楼虽看不见,也能感到胡铁花那尴尬的样子,不由笑道:“姑娘倒是对东瀛的神祇十分了解。”
女孩子道:“马马虎虎吧。”
花满楼道:“那姑娘可知道‘天照大御神’又是什么?”
女孩子突然顿了顿,才道:“那就是和月亮神相对的太阳神了,是神道教信奉的最高神祇之一。”
胡铁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什么太阳啊月亮啊,你们还认真起来了!我们快点回去,打听老臭虫在哪里!”
◇ ◆ ◇
他们在前面走,女孩子竟在后面跟着,还瞪大了眼睛望着胡铁花,惊奇地道:“看你这个人也不是很脏,为什么要去找臭虫?”
花满楼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是我们的一个朋友,这位胡兄偏偏喜欢叫他的外号。”
女孩子仍然望着胡铁花,眯起眼笑道:“原来你不叫须佐之男,而是姓胡。这位公子想必也不叫月读了?”
胡铁花哼了一声,道:“那你以为你是谁?天照大御神么?”
女孩子道:“我姓张,叫张洁洁。我才不像你们,连个名字都不敢说!”
胡铁花道:“张洁洁……”
女孩子立刻笑道:“哎!这么快就叫姐姐了!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正是姐弟三人,那我当仁不让,就是天照大御神了!”
她看上去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居然占起胡铁花他们的便宜来,胡铁花也觉得哭笑不得。
花满楼却突然道:“张姑娘……”
张洁洁道:“我叫张洁洁,又不叫‘姑娘’!”
花满楼道:“好吧,张洁洁……”他听着张洁洁又“哎”了一声,才微笑着继续道,“你方才可是在万福万寿园中么?”
张洁洁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脱口说了这句话,才觉得好像上了当,红着脸道,“你看见我了?”
花满楼道:“没有。只不过这里如此荒僻,又恰好在万福万寿园的后园之外,就这样猜了一猜。”
胡铁花已会过意来,忙道:“既然你也在万福万寿园,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英俊的男人?——虽然比我差上那么一点点,但也能迷住不少小姑娘了。”
张洁洁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笑眯眯地道:“比你差的男人,我刚才见到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几个。不过比月读还英俊的,我倒也看见一个,只有一个。”
“月读”指的当然是花满楼。胡铁花咳嗽一声,道:“怎么会有那么英俊的人!一定是你看错了!”
张洁洁笑道:“我也觉得是我看错了。那么英俊的一个人,怎么会当众放了个屁,又跑去后花园调戏小姑娘,最后和一群人打了一架就跑了呢!”
第五十五章 婚姻大事
楚留香在江湖中的朋友很多,敌人恐怕比朋友还要多。所以楚留香和别人打架简直是稀松平常的事。
至于调戏小姑娘,胡铁花常常发誓说,在自己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看过楚留香干这种事,如果哪天他不干了,反倒会怀疑这人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楚留香放屁,还是当众放屁,却谁也没听到过。
胡铁花一边嘎嘎坏笑,一边看着张洁洁道:“他放屁的时候,你看见了?”
张洁洁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笑道:“没有。你有没有能看见屁的本事?”
胡铁花“呸”的一声,又道:“那你是……听见了?”他自己说的时候已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直叫“哎哟”。
张洁洁也弯着腰笑道:“我是听见有人放屁,哪想到是他!他刚进门的时候,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谁知他放了个屁,闹得大家都红了脸。”
胡铁花道:“他既然干了这种糗事,怎么还会有小姑娘上他的当?”
张洁洁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我看这个人还泰然自若地给金老夫人拜了寿,就觉得很好奇,偷偷跟在他身后。结果他转身就跑到后花园去调戏一个穿蓝裙子的小姑娘。”
花满楼突然问:“那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花满楼是个盲人。
他七岁之前还是能看见东西的,所以也知道各种颜色。只不过现在提起这些来,对他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他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呢?
张洁洁却没有想那么多,只道:“他呀,他穿的也是件蓝衣裳,一个像天空那么蓝,一个像海水那么蓝……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只不过说了两句话,那个小姑娘就气得跑掉了。”
胡铁花奇道:“能把人家小姑娘气跑,可不是老臭虫的风格!”
张洁洁还没说话,花满楼又问道:“和他打架的又是谁?”
张洁洁皱了下鼻子,道:“我怎么知道是谁呀!我只看见有一个人只有一条手臂,手里拿着根漆黑的竹竿。你说,怎么会有人用竹竿打架?又不是晾衣服!”
花满楼正沉吟着,胡铁花已露出更为惊讶的神色,急急道:“你不是说一群人么?别人都长什么样?”
张洁洁挥着手说:“哎呀,我哪记得住那么多!哦,对了,还有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人,脸色蜡黄蜡黄的,我真担心他打着打着就犯病躺下了!”
胡铁花不禁咬牙道:“黄病夫!黑竹竿!”
花满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很棘手么?”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应该还不是老臭虫的对手。”
这回轮到张洁洁迷糊了,盯着他们道:“那些人到底是谁呀?”
胡铁花道:“是杀手。只要给的钱足够,他们连亲爹都能杀!”
花满楼道:“杀手怎么会来万福万寿园?”
胡铁花道:“也许杀手也可以来拜寿,也许……”
花满楼道:“他们是专程为了楚留香来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然而只有片刻工夫,他们突然一同向着来路飞奔。
张洁洁跟在他们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也没跟上,只得扶着膝盖生气道:“好好的说走就走,莫名其妙!什么楚留香,我看他叫楚留屁还差不多!”
◇ ◆ ◇
花满楼和胡铁花赶回万福万寿园的时候,寿筵已结束,宾客们有的留宿下来,有的已三三两两踏上回程。
他们两个却老实不客气地进了正堂。
金家的家人当然认得他们,也知道他们是“小姐的好朋友”,但他们这番举动,仍不可谓不失礼。
金太夫人正坐在堂上,拉着金灵芝的手,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金灵芝眼睛一转,就看见了他们,脸上顿时红了红,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向金太夫人行了个礼,就自己走出门去。
胡铁花见她这样,不由得就僵住了。金太夫人却望着他道:“你们有急事?”
花满楼暗中拽了拽胡铁花,没有拉动,只好自己上前施礼道:“我们确是有紧急之事,特来求教。失礼之处,望太夫人海涵。”
金太夫人笑道:“是什么要紧事?”
这位年已八旬的老夫人,竟一句琐碎的客气话都没有。
花满楼不由觉得轻松了些,也直接道:“请问太夫人,知不知道楚留香的去向?”
金太夫人道:“哦?你确定香帅来过我这里?”
花满楼笑道:“他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搞出那么大动静,恐怕没有人忘得了。”
金太夫人一听,笑容就更深了些,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件糗事,连楚香帅的轻功也躲不过了。”
◇ ◆ ◇
花满楼他们留在了万福万寿园里,只因金太夫人说了一句话。
金太夫人说:“楚香帅已知道你们来了,特地叮嘱我告诉你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他干什么去了?”花满楼问。
“好像是要送一位朋友到安全的地方住上三个月。”
“朋友?”胡铁花又嘎嘎地笑起来,“莫不是那穿蓝裙子的小姑娘?”
“不,他这位朋友是个男人,今年刚好四十五岁。”
花满楼怔了怔,道:“这位朋友究竟是谁?”
如果是金太夫人不认识的人,不可能连年龄也知道得这么详细。
金太夫人仔细地看了花满楼一眼,道:“是焦林。”
胡铁花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破岳剑’焦林?”
金太夫人道:“正是。”
花满楼道:“焦林是什么人?”
胡铁花重重叹了口气,又坐回去道:“和黑竹竿、黄病夫他们是一样的人。”
花满楼的眉头动了动,道:“杀手?”
胡铁花点头道:“不错,是杀手。虽然比不上中原一点红,但在他们这一行里,这几个人也都算是佼佼者。”
花满楼道:“但楚留香带着焦林走了?”
他的脸上,已忍不住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楚留香是个爱管闲事,也爱帮忙的人,这一次他显然想帮焦林的忙。
但如果焦林是故意诱他上钩的呢?
否则,这些理应潜藏在暗处的杀手,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金太夫人又看了花满楼一眼,微笑道:“香帅不会有事,请花公子放心。”
她的安慰虽然空洞,但她的语气正像个和蔼可亲的老祖母,令花满楼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但花满楼还是问道:“太夫人寿辰之日,府上怎会有杀手登门?”
金太夫人道:“焦林的年纪虽不算大,但他的精神和意气都已衰退,不适宜再干这一行。他趁这个日子来万福万寿园,是想求我金家庇护的。”
花满楼道:“但他的同行却也找上门来,不允许他解剑归隐?”
金太夫人叹道:“想必他也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花满楼点头道:“楚留香当然不会看着他被人灭口,何况还是在太夫人的寿日,所以就要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去。”
金太夫人又和蔼地笑了起来,然后道:“就算是楚香帅本人在此,恐怕也不会说得更明白了。现在,花公子可放心留下了么?”
◇ ◆ ◇
花满楼既然留了下来,胡铁花当然也不会走。
其实胡铁花很想走。
他并不是因为住得不舒服,事实上,住在任何地方,也不可能比住在万福万寿园里更舒服了。他每天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自有人照料得周周到到的,而且他还有酒喝。
好酒。
想喝多少就有多少的好酒。
花满楼也喝酒,但为了等楚留香回来,花满楼没什么心思喝酒。
胡铁花一直在喝酒。他想走?5 窒肱阕呕ィ荒苷彀炎约汗嗟米眭铬傅模挪换嵩诳吹浇鹆橹サ氖焙蛱乇疝限巍?br /> 他想走的原因就是害怕金灵芝。
胡铁花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喜欢金灵芝的。在蝙蝠岛上,在看到金灵芝被人欺负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开来。如果有人告诉他,可以用他的性命来交换金灵芝的安全,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去交换。
可是离开蝙蝠岛之后,他又开始害怕。他害怕自己因为喜欢金灵芝而和她结婚,他知道自己是害怕结婚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金太夫人把他们留在万福万寿园,就是想让他和金灵芝结婚。
所以他成天都躲着金灵芝,而金灵芝也好像在躲着他。
本来两个人这样互相躲着,是不会再见面的,然而胡铁花和金灵芝还是能常常见到。
胡铁花觉得很纳闷,就去问花满楼。花满楼只得道:“因为你每次躲她的时候,就是你见到她的时候。”
胡铁花“嘿”了一声,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花满楼也不生气,淡淡笑道:“你上次躲她,是在花园池边那个亭子里,是么?”
胡铁花挠着头道:“是么?我也记不清了。”
花满楼轻叹一声,道:“那亭子是小姐赏花的地方,这还是我们听她家的家人说的,你若记不清,为何成天往那里跑?”
胡铁花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发现花满楼已走开了。他想抛开这一切,再去找些酒喝,走了一阵却发现,自己又走到了那个亭子旁边。
自从听到家人说的那句话,他的腿就好像很习惯把他带到这里来。所以胡铁花一看到亭子里那个红色的身影,立刻就转身想跑。
“等一等!”他听见身后的声音这样叫,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停了。他僵立了一阵,还是下定决心,转过头去。
金灵芝那美丽而带着些忧伤的脸,就在他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胡铁花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有些怜惜,想也不想地道:“你瘦了。”
金灵芝的目光闪了闪,有点像受惊的小鹿,跟着便垂下眼帘,浓闷的睫毛挡住了那幽深的瞳仁。
胡铁花的手又伸到了头上,却忘了挠头,莫名其妙地又道:“对不起。”
金灵芝抬眼向他一瞟,又转开了,但胡铁花分明看到那眼中闪着泪花。
然后金灵芝叹息般地道:“是我对不起你……”
胡铁花忙道:“没有,没有!你哪里对不起我!”
金灵芝没有再看他,而是望着亭外的池水,岸边的碧树,轻声道:“我曾经想害你们……在拍卖会上,我只是个诱饵,是个圈套,但你……”
胡铁花猛然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那一束惨白刺眼的光,那美丽无助的胴体,那滑下眼角的一滴泪……他觉得心里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立刻叫道:“那不是你的错!你是被他们胁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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