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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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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樱子和那黑衣人也是忍者,但他们已现身。
忍者最擅长的,是隐藏自身的存在,在敌人察觉不到之处,发起必杀的一击。
但花满楼已辨出了那十八个人的“存在”。
他是如何做到的?
石田斋只是初来中原,对花满楼的了解并不深。因此他不知道,昔日无花在琅琊山中发动忍者潜行之术、欲施偷袭时,能与之对抗的正是花满楼。
要杀人的人会带有杀气,忍者也不例外。这种玄虚的“杀气”,寻常人可能感受不到,但对于感觉敏锐的花满楼来说,则再明显也不过了。
除非那些忍者能将杀气也完全收敛,真真正正地潜藏起来。但只是潜藏、而不蓄势杀人的忍者,又能有什么威胁?
石田斋精心安排下的战局,只因有花满楼在场,优势尽失。
胡铁花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
他的姿态随随便便,松松垮垮,不像要跟人交手,倒像上街去打酒喝。
石田斋未动,樱子和那黑衣人已跃出,一左一右挡在他面前。
胡铁花猛地叫道:“头一阵!”
头阵,通常不是由主帅来打的。
胡铁花很清楚,和楚留香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是主帅。
但他不在乎。他可以和楚留香并肩作战,也可以为楚留香打头阵,试探敌人的虚实。
世人常常只记得楚留香战无不胜,却忘记了楚留香身边永远有忠诚的好朋友。
胡铁花飞身而起,出拳。
他的拳头不是打向樱子和那黑衣人的,而是越过他们,直直击向石田斋。
擒贼先擒王。胡铁花没有耐心和无谓的人啰嗦。
石田斋还是没有动,但樱子轻叱一声,已拧身、腾空、拦拳。
那一双绣着樱花的衣袖中,顷刻间刺出两截蓝汪汪的刀锋。
又细、又长、宛如毒蛇的刀锋。
同时樱子的双手也成拳,跟在刀锋之后击出。
她好像对自己曾经受伤的手毫不在意,双拳已用尽全力,如同搏命。
忍者只为主人效死,而对自己的性命确实不太在意。
胡铁花却还是一副轻松的神情,简简单单地一伸手,“啪”的一声。
刀锋断。
樱子还未及变招,又是“啪”的一声。
胡铁花的样子就好像在打蚊子,夹在他双掌间的,却是樱子的一双拳头。
骨头已被击碎的拳头。
樱子的一张俏脸登时变得扭曲,猛地张开了口。
出口的不是疼痛的呼叫,而是一蓬细如牛毛的针。
两人对面,近在咫尺。这阴毒而又凶猛的暗器,胡铁花怎能躲得过?
胡铁花“哈哈”一声笑。
他一笑,整个人忽然矮了两尺。
胡铁花是个身材很魁梧、很高大的男人,他和樱子对面的时候,樱子需要仰起头来看他。所以樱子的暗器也是仰面发射的。
然而他眨眼之间就矮了下去。不但人矮了,还顺势向前一冲,冲进了樱子的怀里,把向他进攻的双拳、衣袖、暗器全都甩在了身后。
若非亲眼所见,很少有人会相信,这样一条魁伟的大汉,竟有如此灵活的身法,如此敏捷的机变。
从胡铁花出拳进击、樱子拦截,到樱子的攻势尽数落空、胡铁花抢入内门,也只不过瞬息之事。
胡铁花的笑声未停,那粉色的身影已直直向后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又是转瞬之间,胡铁花那铁一般的拳头,已先后击中了樱子的胸前与下巴。这玲珑俊俏的女人,竟被他像揍街头混混一般直接揍飞了。
胡铁花和楚留香一样,很少向女人动手。
很少,意味着也有例外的时候。
在听到楚留香讲述石田斋和樱子的屠杀行径之后,胡铁花又怎会再对他们存有丝毫怜悯?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一伙东瀛来客,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樱子落地的同时,黑衣人抢上。
黑衣人的手中有刀。他出刀。
他出刀的一刻正是胡铁花收回拳势的一刻。
黑衣人的身法和招式都没有樱子那种鬼魅和飘忽的感觉。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踏上一步,简简单单地抽刀。但他出手的机会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
两人交手,必然有进有退,进攻的人不可能一味向前冲,打出去的拳头也需要收回再打。
黑衣人选择的机会正是胡铁花由“进”而“退”、由“收”而“放”的瞬间。
在这个转换的瞬间,胡铁花是无法再变换身形招式的。
所以旁观者就眼看着他把自己的手送到刀锋上去。
楚留香身形一动,又停了下来。
有人抢在了他前头。
不是人,是一片云。带着淡淡的水蓝色的云。
花满楼的绝招,流云飞袖。
袖动,人动。花满楼已抢至胡铁花身前。
“胡兄,这个让给我。”
水蓝色的衣袖没有卷中黑衣人的刀,但刀也没有伤到胡铁花。
胡铁花并不服气,他还没有打过瘾。如果上来的是楚留香,或者是其他人,他一定不会让。
但胡铁花一向都听花满楼的话。不是因为在他心中花满楼比楚留香还重要,而只是因为,他喜欢花满楼。
喜欢、而且爱护花满楼。胡铁花把自己看作是花满楼的兄长,哥哥总要宠弟弟的。
胡铁花又哈哈一笑,停手,走回去和楚留香站在一起。
楚留香没有看他,而是凝视着端立在远处的石田斋。
只要这老人的小手指轻轻一动,说不定花满楼就会被潜藏的忍者包围。
楚留香还没有想出对策,但他并不太惊慌。
他随时做好了和花满楼并肩作战的准备。
那十八名忍者没有露面,石田斋则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伊次!”
花满楼对上的那名黑衣人,重新举起刀。
长刀缓缓缓缓地抬起,隐约有风雷之声。
花满楼没有移动,更没有抢攻。
花满楼是喜欢抢攻的人。他性格虽温和,但交手时的习惯简直和胡铁花一样,要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他对上“摘星羽士”帅一帆,对上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都不曾让给对方一点先机。只因他清楚自己的弱点,也清楚自己的节奏。
先手,正是引领节奏的机会。
黑衣人伊次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花满楼没有动,而他的刀已举到半空,伺机发动。
蕴含风雷之刀,一击必杀之刀。
花满楼还是没有动。
蓦地,石田斋的眼中流过一丝惊讶。
任何人都能看到,花满楼就不遮不掩地站在那里,神情轻松自如,唇边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但他却像是一下子“不见”了。
他的人当然还在原地,他也没有像暗处那十八名忍者一样,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然而无论是石田斋、还是黑衣人伊次,都面现犹豫之色,仿佛遇到了极难判断的事。
风雷蓄势,却无法击落。
花满楼,似已化作了“自然”。
比如草丛中的一根草,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原本就应该在那里,和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
花满楼的姿态,正是一种“原本就该在那里”的姿态。别人看得到他,却又不会特别察觉到他。
如果天降雷霆,劈中一蓬青草,你又如何知道劈中了哪一根?
伊次明明可以看见花满楼的身形,却无法确定,自己这一刀击落,是否能击中花满楼。
“自然”是生生不息的,但出招总有力竭势尽之时。
伊次的刀已在半空停滞了一呼、一吸之久。
石田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你败了。”
伊次败了。
他的招数还未落下,就已败了。
只因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出招。
长刀一闪,落下,刺入伊次自己的腹中。
他和樱子一样,都是忠于石田斋的死士。任务失败之际,便是他们身死之时。
石田斋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换作轻松的语气笑道:“没想到花公子竟能用‘自然’破去伊次的风雷之刀,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如果在平时,胡铁花一定早就大笑着挖苦对方,但这次他只是眨了眨眼,喉咙里“咕噜”一声,像咽下了一阵笑意。
只因他看出,局势仍然对他们很不利。
那十八名隐藏着“存在”的忍者,还没有现身,只有花满楼能察觉到那些人。
而石田斋的武功,必定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方能一眼看破花满楼的对敌姿态。
胡铁花觉得,自己未必是石田斋的对手,那么楚留香呢?
楚留香能不能敌得过石田斋?他们三人又能不能敌得过十八名忍者?
花满楼还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衣袂随着轻风飘动,但他的人不动。
他究竟是镇定,还是无法动?他是不是已在和那十八名看不见的敌人对抗?
胡铁花不禁握紧双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楚留香的目光仍盯在石田斋身上。
静谧的空气中,带着一触即发的味道。
花满楼的眉梢猛地跳了跳。
刹那间,所有人都觉得花满楼“回来”了。他从“自然”变回了一个人,一个有点紧张地等待着对敌交手的人。
和胡铁花的想像不同,无论是石田斋还是那十八名忍者,都没有借机暴起,发动攻击。相反的,石田斋的脸上,似也掩饰不住一丝奇怪,一丝讶然。
一个身影正从路的尽头处慢悠悠地走来。
一个男人的身影。宽大的袍裤随着他的步伐晃晃荡荡,外面居然还不伦不类地套着件仿佛袈裟的衣裳,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男人手中有刀。东瀛武士刀。
这个怪男人竟也是东瀛人!
他和石田斋是不是一路,是不是来和楚留香作对的?
胡铁花正在想着,那奇怪的男人却做了件奇怪的事。
他走到路边的一棵树旁,倒转长刀,用刀柄去敲击树干。
“嘭”的一声,声音并不大,但立刻有一个像伊次那样的黑衣人跳了出来。
胡铁花吃了一惊。他根本没看过那棵树有什么特殊,更不要说藏了一个人。那个黑衣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落到了奇怪的男人面前。
男人的刀柄还没有停。他敲击树旁的地面,道边的石头,甚至一跃而起,用刀柄掠过片片树叶。
“嘭嘭”声响中,十八名黑衣忍者齐现。
只不过盏茶工夫,东瀛武士打扮的奇怪男人,用一把刀柄,破去了十八忍者的潜行术。
破术完毕之刻,就是杀戮之刻。
刀出鞘。
刀刀出鞘。
出鞘的不止武士的刀,还有忍者的刀。三把刀同时劈向武士。
嗤嗤连声,卍字飞镖分袭武士上中下三路。
还有人打出飞针、弓箭,甚至指上装上铁钩,纷纷进击。
武士双手握刀,两腿分立,站在包围的中心。
他很静,静得像天地。
如果说花满楼方才的姿态是融入了自然,那么武士就像是自然本身。
无边无际、无所不包的自然。
然后武士动了,他动得很慢。
自然动了,就是起风,就是下雨。
刀如风,掠开三把长刀。刀如雨,击落无数飞镖暗器。叮叮当当的声音,带有一种独特的节奏。
在外人看来,并非武士挥刀,而是攻向他的刀、箭、针……都自动迎上他的刀锋。
他是自然,是禅。
自然之静,禅意之刀。
石田斋的瞳孔蓦地收缩,舌底喝出一字:“退!”
十八忍者急退。
退不得。
武士变了,他的刀也变了。
方才他动得很慢,像轻风细雨,转瞬间却已惊电狂雷!
身腾空,刀光笼罩十八忍者。破!
是破敌,也是索命。
一人一刀,竟将十八人尽皆包围。劈、砍、削、刺、挑、剁!
朵朵血花四溅,滚滚血流成河。
这哪里还是禅意之刀!刀沥血,魔气冲天!
狂性之刀!魔性之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新出来的人是谁?我保证你们猜不到!
第六十九章 杜先生
石田斋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但他仍然直直地站着,保持着自己高贵古雅的姿态。他的眼睛也没有向满地的鲜血和残破的尸体看一下,而是盯着那个慢慢走来的武士。
武士的手里提着刀,刀锋已尽被血染红。但武士的样子却是宁静的,他又变回了刚刚出现时的神态,自然,恬淡。
这个自然恬淡的人穿着一件被鲜血浸透的僧衣。
他的身上交织着禅意与魔性,说不出的诡异。
楚留香他们也静静地盯着他。武士一出现就斩杀了石田斋的十八忍者,按理说应该和他们是同盟者才对,但他们也不敢确定。
不过楚留香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对峙的时候,花满楼突然不再保持警戒的姿态。
花满楼可能是第一个意识到来者针对的是那些忍者、而不是楚留香这一方的人。
楚留香和胡铁花已慢慢地走到花满楼身边,一左一右傍着他。
他们没有互相说一句话,但他们都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会共同面对。
但石田斋已只剩下独自一人。
石田斋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随即竟施了一个古礼。
他向武士施了一个礼。
楚留香的眉梢跳了一跳。
石田斋和新来的武士是认识的。
那么,武士究竟是友、是敌?
武士倒持着刀,也还了个礼,开口道:“左卫门大人。”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楚留香他们听懂,他说的竟是标准的汉语。
石田斋亦躬着身,冷冷道:“新右卫门大人。”他也用的是汉语。
武士却没有再理他,而是转身向楚留香三人行礼,道:“在下是东瀛足利将军下属新右卫门尉、蜷川亲当。”
楚留香点了点头,举手道:“在下楚留香。”
他实在想不出这位姓蜷川的“足利将军下属”来这里做什么。
若说蜷川和石田斋是一路,他又为何斩杀了石田斋的人?
但楚留香他们分明也听到这两个人互以官职相称,正是左右等级相齐的关系。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谁也管辖不了谁,而只能看谁奉的命令更为高级和重要?
蜷川见面就打出足利将军的旗号,是不是也暗示了这一点?
而听到楚留香名字的蜷川,只是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道:“在下未至中华,便已久仰楚香帅令名,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他的汉语说得很好,甚至比石田斋还地道些,只是用词太生硬,像在咬文嚼字一般。
楚留香只得也笑了笑,不知该回答什么。
这并不是说他不会客套话,只是这种时候,他不想作无谓的客套。
蜷川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转向石田斋,道:“请左卫门大人……”
石田斋猛地打断蜷川,道:“为什么杀我的人?”
蜷川平静地道:“将军不允许你做出损害两国关系的事。”
石田斋的瞳孔蓦地收缩,目光变得寒冷,一字字道:“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这也是石田斋曾向楚留香解释过的,但楚留香一点也不相信。
楚留香认为,石田斋一定是受到东瀛高层的命令,才前来搅乱史天王的婚事。
但现在这个打着足利将军旗号的蜷川却否认了这一点。而且蜷川一出现就替楚留香他们解决了石田斋的威胁。
楚留香如果不相信蜷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那他就只能相信,石田斋确是和史天王有私仇。
蜷川咳嗽一声,道:“无论如何,将军已命我带你回去。”
楚留香的心里突然一动,拦在了蜷川和石田斋之间。
蜷川挑起浓密的眉毛,疑惑道:“楚香帅这是……”
楚留香淡淡道:“石田斋先生还不能走。”
这一次不止蜷川,连石田斋也露出讶然的神色。但花满楼和胡铁花就像早就意料到了,已走过去和楚留香并肩而立。
他们三个人挡在蜷川的面前,倒像把石田斋保护住了。
楚留香没有等蜷川再次发问,就简单地道:“我和这位石田斋先生,还有一笔账要算。”
楚留香的账,就是忘情馆上下的人命。
这件事,不仅楚留香他们三个人都知道,石田斋也立刻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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