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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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灵道:“等?等什么?”
花满楼道:“等楚留香。”
南宫灵诧异道:“我为什么要等楚留香?”
花满楼道:“秋夫人不是和楚留香打赌,要他来偷自己的命么。”
南宫灵苦笑道:“秋夫人见计谋败露,临终仍不愿服输,才给楚兄出了这么个难题。我看楚兄倒也没放在心上,还是花公子一片至诚,竟当真了。”
他不等花满楼回答,已站起身来,低声道:“子时将至。花公子可愿随我一同去拜祭一下么?”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也站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走进那原本是秋灵素的寝室、如今已改为灵堂的房间,依次上了香。香案对面一口棺木并未合盖,那一袭黑衣的遗体便静静躺在里头。南宫灵仔细地向那遗体望了望,才走出房来。
花满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南宫帮主还要节哀。”
南宫灵点点头,却转了话题道:“我倒忘了问你,楚兄去哪儿了?”
花满楼的脸上便又浮现起一个恬淡的微笑,道:“楚留香被神水宫下了一个月的期限找回天一神水,所以匆匆赶去了。”
南宫灵呼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但愿他能赶得及。”
花满楼道:“南宫帮主可放心了么?”
南宫灵道:“他没有麻烦,我自然放心。花公子怎么不和楚兄同行?”
花满楼道:“只因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南宫帮主。”
南宫灵一怔,又笑道:“请教我?花公子的问题,只怕我也不能回答啊!”
花满楼道:“这个问题,如果南宫帮主不能回答,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南宫灵咳嗽一声,道:“花公子对我还真是信任。究竟是什么问题?”
花满楼缓缓道:“请问南宫帮主,当日不辞而别,急着赶来琅琊山,就是为了提前一步,将天一神水放到秋夫人的枕下么?”
夜似乎比刚才更静了,静得整整一座木屋内,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桌上的蜡烛突然“啪”的爆了个火花。
南宫灵望着那跳动的烛焰,沉声笑道:“你说天一神水是我放的?是我嫁祸给秋夫人么?”
花满楼淡淡应道:“是的。”
南宫灵咬着牙笑道:“花公子也会开这种玩笑。”
花满楼道:“我没有开玩笑。”
南宫灵猛然长身而起,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是楚留香让你来说这些话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来指控我?”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道:“楚留香去了神水宫。”
南宫灵望着他不动声色的脸,疑道:“他真的去了神水宫?”
花满楼道:“南宫帮主是担心,还是……”
南宫灵道:“那你认为我是什么?”
花满楼道:“当初就是南宫帮主,向楚留香力主札木合等人的命案是神水宫所为,天一神水也是神水宫监守自盗吧?”
南宫灵道:“不错,我是这么推测过。但天一神水既在秋夫人房中找到,便已证明神水宫也是受害者。楚留香拿着天一神水前往神水宫,自然能解释清楚。你难道还认为我盼着他出事?”
花满楼点了点头,道:“那么,南宫帮主是何时确定神水宫不是这阴谋的主使的?”
南宫灵皱眉道:“我原以为你这个人温柔和气,怎么如此纠缠不清!我向楚兄提出神水宫监守自盗的推测,也是为了帮他。可是后来听小王子提起秋夫人,又在此处找到了赃物……”
花满楼举起一只手,作势打断了他的辩白,笑道:“也就是说,在南宫帮主听到小王子那番话之前,还是怀疑神水宫的了?”
南宫灵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吧。那又怎样?”
花满楼道:“如果你一直在怀疑神水宫,为什么会对慕容家主说那样一句话?”
南宫灵奇道:“我说什么了?”
花满楼道:“你记不记得慕容家主率弓弩手包围我们、直指楚留香是凶手的那次?”
南宫灵点头道:“我记得。”
花满楼道:“你对慕容家主说,神水宫向来不准男子进入,能盗取天一神水的,显然是个女人。”
南宫灵伸手搔了搔鼻梁,他无意之间已模仿了楚留香的动作,然后才沉吟道:“我这么说难道有错?”
花满楼道:“自然不能算错。但我很奇怪,当时的你为什么会那么说。”
南宫灵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
花满楼道:“你对楚留香说了那番话,说神水宫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们也都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对慕容家主说出你的推测?为什么会说‘是一个女人’盗取了天一神水?当时楚留香和小王子都疑心是慕容小姐受人鼓惑,到神水宫盗水的,你却在那种时候,又点了慕容家主一句。”
南宫灵咳嗽一声,道:“原来是这句话,花公子还真是细心!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有些慌了,忙着替楚兄辩解,说话却不合分寸,反而刺激了慕容青城。只是这一言,你也不能指责我另有目的啊!花公子对楚留香的关心,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花满楼却似没听出他话中暗指之意,继续道:“其实你的疑点,并不是这一次才暴露的。”
南宫灵笑道:“哦?那我还有什么‘疑点’?”
花满楼道:“在你第一次见楚留香的时候。”
南宫灵道:“第一次?就是你们来找我的那次?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花满楼道:“你说楚留香从济南过来。”
南宫灵想了想,道:“是么?或许是我属下对我提了一句,我说过便也忘了。”
花满楼笑道:“我知道丐帮势力大,各省都有分舵堂口,但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些。”他又作势止住意欲开口的南宫灵,续道,“何况楚留香在济南调查时,有大半时间都是易容出现。就算到现在,天星帮和朱砂门的人,也还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楚香帅曾经跟他们打过交道。”
南宫灵也笑道:“被你说得这么神秘,那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花满楼道:“天枫十四郎。”
南宫灵眉梢一跳,失声道:“天枫十四郎?你们在济南遇到的那个东瀛忍者,就是天枫十四郎么?”
花满楼道:“是的。只有天枫十四郎,在和楚留香的交手中认出了他的身份。”
南宫灵道:“所以你认为,是天枫十四郎向我通的消息?”
花满楼道:“不是天枫十四郎,就是中原一点红。”
南宫灵奇道:“中原一点红?怎么又扯上这位第一杀手了?”
花满楼道:“他也是知道楚留香踪迹的人之一。但看南宫帮主的反应,是不认识这一位的了。”
南宫灵摇头道:“我从来没和杀手打过交道。”
花满楼道:“那就还是天枫十四郎。”
南宫灵无可奈何地又去摸鼻子,苦笑着道:“我怎么分不清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花满楼却突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我想,楚留香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好朋友和这件命案有什么关系,但是……”
南宫灵道:“但你还是怀疑我?”
花满楼道:“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声音没有提高,但语速却变得快了起来,让人无法打断,只能听着他道,“因为只有你和天枫十四郎联手,才能控制这一切。楚留香在济南查案,你很快得到了消息,但你们都没有想到,楚留香这么快就到了江南。”
“你一时无法通知天枫十四郎,就只有在楚留香提到案子的时候,把他的思路引向神水宫。如果楚留香当真信了你的话,转而去查神水宫,你们的麻烦也就暂时解决了。只是楚留香执意要去慕容世家,你只好同行,伺机挑拨慕容家主,让楚留香无法得到准确的线索。”
“但你和天枫十四郎之间,这时却出了个岔子。只因你们在海上抛尸,并非要毁尸灭迹,却是刻意想让人发现,好挑起武林门派之间的争斗。楚留香把那些尸体都藏了起来,这计划无法推行下去,天枫十四郎便引来了黑珍珠。只是没想到,黑珍珠来到慕容世家之时,楚留香又恰巧在场,是以争斗未起,反倒把一个有力的证据交到了楚留香手上。”
南宫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证据?”
花满楼一字字道:“那封信。”
南宫灵哂道:“那封信?那封信你连看都没有看到过!”想了想又补充道,“连黑珍珠也拿不出那封信,你为何会说那是证据?”
花满楼道:“因为你若不承认那封信的存在,秋夫人就未必是凶手。你要想让秋夫人替你顶这杀人的罪名,那封信就非是证据不可。”
南宫灵冷笑道:“你若想为秋夫人洗脱罪名,就该证明那信根本不存在才是。”
花满楼道:“那信确实存在,而且就是秋夫人写的。”
南宫灵道:“既然是秋夫人写的,你为何还要怀疑我?”
花满楼慢慢站起身来,在屋内踱了几步,才道:“秋夫人住在这里,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南宫灵道:“这……这我怎么知道!或许是飞鸽传书?”
花满楼摇头笑道:“她与那四位已二十年不见了,哪来的飞鸽?若她一直暗中与人以飞鸽联系,二十年不断,任老前辈和你两任帮主,难道会丝毫不察?”
南宫灵叹道:“秋夫人的心思,我只怕是及不上的。”
花满楼道:“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秋夫人纵然心思灵巧,但在你的胁迫之下,也只好委曲求全,写下那四封求助信,只盼可以从此太平。只是她万万不曾想到,你引那四人前来,却是为了残酷的杀戮!那日楚留香向秋夫人对质之时,她还不知道那四人已死了。”
南宫灵道:“秋夫人的反应,并不能证明什么。倘若我是凶手,我也会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的。”
花满楼笑道:“这倒是有理。不过你可记得,楚留香对秋夫人,只提了札木合、左又铮、西门千、灵鹫子四人?”
南宫灵想了想,道:“不错,是这四人。”
花满楼道:“所以秋夫人认罪之时,承认的也是杀了这四人。而实际上受害者却是五个人。若秋夫人真与天枫十四郎是同谋,又怎会不知道慕容青青的死?”
南宫灵不由沉吟道:“确实如此。倘若你不是非要把这罪名加到我的头上,我也愿意相信秋夫人并非凶手的。”
花满楼道:“你仍然不肯承认么?”
南宫灵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承认?”
花满楼道:“若非你又与天枫十四郎取得联系,他怎么会出现在琅琊山中,半路截杀楚留香?”
南宫灵道:“据你所说,我到琅琊山是为了嫁祸秋夫人,若楚留香半路就被阻拦,这嫁祸还有什么意义?”
花满楼突然顿住了,过了一阵才叹道:“原来你和天枫十四郎的想法,也不是完全相同的。你毕竟还念在楚留香是你的朋友,只想让他得到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答案,就收手退出。可是天枫十四郎……要的是他的命。”
南宫灵冷笑道:“你现在还跟我提‘朋友’,是什么意思?我本以为你是楚留香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可现在你们两个一搭一唱,口口声声说我才是凶手!好,你既然要指认我是凶手,就拿出确切的证据来,不要在这里妄加揣测!”
花满楼听着他发火,并不着急,又慢慢地踱了几步,一直走到灵堂的门口才停下,缓缓道:“如果……有秋夫人当场作证呢?”
南宫灵一惊,立刻大步跨到灵堂前,见棺木中那个黑色的身影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便皱眉道:“你在说什么?秋夫人已经死了,难道死人也能开口说话?”
话音未落,那黑色的尸体竟猛地直直坐了起来,大声道:“谁说死人不能说话?”
第二十三章 幻影·识破·人证
南宫灵纵然胆大,也吓得向后跳了一步,随即冷笑道:“装神弄鬼,难道我就会怕了?”说着反而凑近了棺材,似要看清那人的面貌。
那黑色的人像是猜到他想些什么,格格一笑,竟伸手拉去了面纱。南宫灵一怔,不由得退出灵堂。那棺材里的人便如被线牵着一般,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跟着黑影一闪,已跃出了棺材。
南宫灵见那“人”膝盖不弯,便高高跃起,落在地上后像脚底装了轮子一般徐徐滑动过来,心里也有些发毛,忍不住一把抓住身旁花满楼的手臂,颤声道:“你……你做得好戏!没有证据来指认我,就用这种手段么?”
花满楼茫然道:“什么手段?出什么事了?”
南宫灵看他神色不像是假装的,更觉得心惊,连声道:“你听不到她说话?听不到她走路?”
花满楼侧耳倾听一阵,叹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南宫帮主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南宫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不及说话,已见那黑影又向前飘了过来,且格格笑道:“我是怎么死的,你敢说么?你敢说么?”
花满楼却兀自不察,追问道:“‘她’是谁?你看到了什么?”
南宫灵望着那黑影摘下面纱来的脸庞,和那宽大的黑衣下仍显得窈窕的身形,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慕容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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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火正照在黑影那张纤巧清秀的脸上,“她”的脸是那么苍白,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消散了。但那眉、那眼、那唇……确确实实是已死的慕容青青的容貌。
花满楼愣了一下,道:“慕容青青,在这屋里?”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得有些颤抖。
那黑衣的慕容青青恰在同时笑了起来,她的笑就像夜枭般尖锐、凄厉,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她的双眼仍然死死盯着南宫灵,重复道:“你敢说么?你敢说么?”
南宫灵不由自主地用手按住了胸膛,像要阻止心脏从那里跳出来似的。但他蓦地神色一动,沉声道:“花公子,请你向前走三步。”
花满楼面对的是慕容青青的右侧,向前三步,正是她站立的位置。
慕容青青仍在格格冷笑。
花满楼像是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梢,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向前走了三步。
这三步,令他恰好走进慕容青青黑衣的身影当中,而慕容青青仍然在那里站着,花满楼的步伐也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南宫灵瞪大了眼睛,厉声道:“再走三步!”
花满楼依言再走了三步,停下来道:“南宫帮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灵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过慕容青青的身影,竟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
慕容青青尖声笑着,叫道:“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双手闪电般探出,十指尖尖,要来掐南宫灵的喉咙。
南宫灵目光倏的一闪,竟丝毫没有避让,肩头斜侧,已运功一掌推出!
慕容青青的身影便似一片风中的树叶,突然向后飘飞出去,直到灵堂门口方才落地。她虽还在尖笑,但笑声中已有了些欲盖弥彰的惊惶意味。
南宫灵收回掌来,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得意的、洞察的笑意。
然后他朗声道:“楚留香,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慕容青青”还没有答话,似乎一直对这屋内诡异的场景一无所知的花满楼,已轻轻叹了口气。
那“慕容青青”收起笑声,缓缓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声音也已不像方才那么尖利刺耳,鬼气森森,而是普通人的嗓音。
男人的嗓音。
南宫灵瞪着他,只见他的身形竟慢慢长高了起来,就像雨后拔节的竹子一般,片刻间长了将近一尺。
然后他摘下假发,撕下那维妙维肖的人.皮.面.具,又露出了楚留香那张英俊秀挺的脸庞。
这张原本能令无数少女魂牵梦萦的脸上,现在却带着些失落的神情。
南宫灵冷笑道:“你还真是肯下功夫,竟连缩骨功都用上了。可惜普天之下,不论是人是鬼,只怕都没有楚香帅这般独步天下的轻功!”
楚留香摇头叹道:“你那一掌竟发了七成力,若不是我躲得快,眼下就真的变成鬼了。”
南宫灵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一掌将你打死?你们两个人串通一气,在我面前做这场戏,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