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郁金香 番外篇完本——by莫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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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魁伟的青衣客也道:“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足见楚留香自己也是这等邪恶之徒!”
这人说起话来声若洪钟,竟震得众人耳中一阵嗡嗡作响。而他身旁那大腹便便的人也点头道:“看来让他来试我等这剑阵,还算是便宜了他。”
这第三人的声音并没有多响,但却像直接送到了每一个人耳边,足见功力深湛。
只听这三个人的说话,便已能看出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但无一不是堪与帅一帆匹敌的顶尖高手。
胡铁花吃了一惊,脱口道:“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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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安康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大夫。
镇子上的居民不多,但也不太少,总会有些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乃至久病不愈的疑难杂症,来找申大夫求医问诊。
申安康自知医术并不精通,便勤读医书,夜夜揣摩各种病情,直到天色发白。
随着他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在小镇上也渐渐有了“神医”的名头。
一个镇子的“神医”,也算是神医吧。
六月间的一天,申大夫的医堂里来了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对”夫妻。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手牵着手,进了门也没松开。女人脸上蒙着块轻纱,只露出一双妙目,秋波流转间,一直盯在男人脸上。
男人的神色淡然,似乎不为所动,仔细看时才能发觉,眼底那一丝如水的温柔。
申安康觉得挺稀罕。
镇上的人淳朴而保守,就算是多年夫妻,上街同行时也要隔着一段距离,不像这两个年轻人,恩爱得光明正大,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令人惊得咋舌,却又不得不羡慕。
申大夫咳嗽一声,在桌案后坐直了身体。
“请问两位,是谁身体不适?”
年轻的男女没有回答,先对视了一眼。女人的一双明眸便笑了起来。
“我们……没有不适,就是想请大夫给瞧瞧……”
申安康愣了一下。
没有不适还瞧什么?
男人的脸还是神色不动,但眼神有点僵,过了一会儿,耳缘渐渐红了。
女人嗫嚅道:“瞧……瞧瞧我们……为什么不能……”
见识过各色各样病历的申大夫恍然大悟。
送走那一对小夫妻,申安康才长出了一口气。
总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来看不育的人。
镇上也有几家富户,也闹过子嗣不继,大多是派个人来偷偷跟他打听偏方。申安康再三强调这病必得当面瞧,当面治,当事人才会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乔装改扮跑上门来。
简直跟作贼的没两样。
可刚才那一对儿倒好,就这么大白天拉着手来了。申安康硬着头皮给两人都诊了一遍,没察觉有什么特别不对的,便开了滋阴补阳之药,说了用法。
大夫当久了,人总有点啰嗦。申安康习惯地想重复一遍时,男人已点了点头:“有劳。”然后抓起药方领着女人就走。
从进门到出门,这人就说了两个字。
还险些把申安康的魂吓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申安康就是觉得,男人的声音中有股寒气。
就好像一把明晃晃的刀放在了脖子上。
但愿他们治好了,就别再来了。
申大夫的许愿一向不怎么灵。
但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女人看上去比较好说话,他便先问她:“感觉怎么样?”
女人的翦水双瞳盈盈一笑:“好像……不管事。”
申安康感觉有点烦躁。
“这位……哦,还忘了请教两位贵姓?如何称呼?”
女人转头望着男人,很顺从的模样。
男人顿了顿:“姓曲。”
怎么好像气氛很暧昧似的……
申安康驱赶开无谓的思绪,点了点头:“曲娘子,你才吃了一个月的药,怎么就断定无效?”
女人还是那么笑盈盈的:“因为我又来潮了呀。”
说实话,申大夫从来没见过除了大夫以外的人把这话说得正正经经毫无遮掩。
申安康克制着自己掀桌的冲动,转向男人一边。
“曲……公子……能不能请问一下,二位的……房事……如何?”
老辣的申大夫突然有个不详的预感。
之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成婚三年无出的夫妻,后来千方百计才打听出来,两人都以为“只要夜夜睡在一张床上,神仙就会把孩子送来”……
说多了都是泪啊!
男人面无表情:“每天都有吧。”
申安康大惊!
每每每每……每天?
“那个……曲公子,你可确定知道如何行房?”
“要我现在演示给你看么?”
在男人锋利的目光下,申安康“扑通”一声跪了。
……真丢人!
申大夫想起刚才不由自主地叫着“别杀我别杀我”还差点哭出来,就忍不住想往桌子底下钻。
曲无容还在宁静而好奇地盯着这个失态的大夫,倒没打算嘲笑他。
面对昔日的中原第一杀手,他这个样子已算很了不起了。
然后曲无容转过脸,向一点红投过去一个劝阻的目光。
这人就是总也不知道如何收敛些,和人多说两句话,杀气就放出来了。
一点红咳嗽一声,正了正神色。
在职业道德的驱使下,申安康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因为他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请问……”他试探着开口道,“两位成婚多久了?”
曲无容又看了一眼一点红。
一点红不假思索地道:“七十一天。”
曲无容笑了。
申安康掀翻了桌子。
“才结婚两个月你们跟我说不能生是不是耍我啊啊啊!”
他想了想上次两个人来的日期,又把四脚朝天的桌子掀了回去。
“刚同房一个月就断定不育你们是几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啊!……”
一点红拉着曲无容的手跑出了医堂。
他从未见过一个普通人也能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杀气。
跑出门的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一多半是吓的。
然后他们平静下来,互相望着,向对方微笑。
他们的脸不怎么像在笑,但他们的眼睛一直在笑。
很独特的微笑方式。属于他们两个的微笑方式。
“这么说,我们还能生?”
曲无容不太确定地笑着说。
一点红沉吟一阵,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也许不应该太急……”
“那我们回去再试试!”
“好!”
不太平整的半个月亮悬在空中。
七月初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喜欢小红小曲这一对,所以第一个番外是给他们的。
同时也祝小天使们大家七夕快乐!
这里是我亲爱的J导写的七夕文:
欢迎大家捧场!
感谢千鸟小天使的长评!以及,周末还是会在晚上更新!么么哒所有人~~~
第七十四章 剑阵与默契
李玉函仿佛很轻松地道:“家父一生浸淫剑之一道,自然也看遍天下剑术。但他老人家一直有个心愿,便是能创出一套天下无敌的用剑之法。近些年来,他终于在精研各家剑法后想到,真正的取胜之道并不在于剑招。”
胡铁花听得不耐烦,却又不禁好奇,追问道:“不在剑招,又在什么?总不会是比谁的宝剑更锋利吧?”
那站在李观鱼身边的五位蒙面客,三人手中都是普普通通的精铁长剑,是任何一个江湖剑客也会使用的兵器。另两人一个手持着一柄青铜剑,样式古朴,且生满了铜绿,显然没有钢铁的锋利。第五人也正是大腹便便、内功深湛那人,手中竟是一把木剑。
总而言之,这五位高手所持的,没有一柄剑堪称宝剑,更非干将、莫邪之属。胡铁花这么说,也只是抢白李玉函一句罢了。
李玉函仍不动声色道:“使剑的法门,除了招式之外,更重要的在于‘心’。只有以心驭剑,方能战无不胜。”
胡铁花大笑道:“你说的岂非是废话!天底下哪个剑客不懂得这层道理,又有哪个在交手的时候敢不用心的?”
李玉函道:“此心非彼心。真正以心驭剑之人,必要忘却自我,达到人剑合一之境,这样的人世上恐怕不会超过七位。”
胡铁花道:“哦,七位!令尊算得一位,这里又有五位,那另一位是谁?是李公子你自己么?”
他明知道李玉函说的这些人里,一定包括了帅一帆,却故意要挖苦一番。想到帅一帆已不会再来了,他几乎要捧腹大笑。
李玉函果然道:“还有一位,就是三十年前的‘摘星羽士’帅一帆,帅老前辈。”
胡铁花道:“令尊把其他六位剑客召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楚留香的么?想不到楚留香的面子竟有这么大!”
李玉函淡淡道:“只因家父在想明白这一节之后,便有了个破天荒的念头,要创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剑阵。只因放眼武林,各门各派都是由同门弟子结成剑阵,这其中必有功力之深浅、悟性之高低、甚至对剑道之理解的不同,是以在结阵之时,也会有不可逾越的障碍。”
楚留香听着,突然目光闪了闪,道:“依李兄所说,若是这七位高手结成剑阵,势必天下无敌了?”
李玉函还未说话,胡铁花又抢着道:“然而同门弟子结阵的好处,在于彼此十分熟悉,因此在配合上也多了一份默契。这七位高手单论任何一位,都可无敌于天下,只是未曾共同对敌,默契又从何而来?观鱼老这一想法,岂不是错了?”
他明知道眼前这一战已不可避免,所以口头上毫不客气,竟当面直指李观鱼的剑道之论有误。李玉函摇头道:“胡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胡铁花笑道:“那其二又是什么?”
李玉函道:“正是我方才所说的,以心驭剑之道。只因这七位高手,在用剑之际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无我之境,上应天道,是以自然而然地彼此呼应,将会比同门数十年的兄弟更加默契。”
楚留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然而观鱼老虽如此分析,却还不曾试验过这天下无敌的剑阵,是么?”
李玉函很自然地笑道:“正是。只因在这世上去找试阵之人,要比寻找这七位高手更难。此人必须在武学上颇有造诣,且自成一家,既要临敌经验丰富,又要心思灵敏,能随机应变,方可将这剑阵的全部变化都激发出来,现出生生不息之妙处。”
楚留香笑道:“如果李兄说的这个人就是我,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了。”
李玉函道:“家父心仪的人选,正是楚香帅。”
胡铁花气得跺脚叫道:“你这不是分明想要他的命么?”
那身材魁梧、声若洪钟的蒙面客突然道:“楚留香祸乱江湖,实乃武林之害,要他这样死法,还算是便宜了他!”
胡铁花大声道:“你们听了别人的说辞,也来胡说八道!你们自己有没有脑子!”
他想到这些绝世高手竟然听信李观鱼父子的一面之辞,固执己见,简直愤怒得要爆炸开来。但楚留香已在旁拉住了他,淡淡道:“既然各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我躲也躲不掉的。”
胡铁花看着楚留香整整衣衫,缓步走下场去,急道:“你……呆子!你答应了他们就是个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楚留香回头笑道:“我命系于天,会死不会死,只看天笔一划。”
说罢他便转过头去,再也没有看身后的朋友们一眼。胡铁花他们看着他挺直而充满了自信的身影,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种悲壮豪迈之情。
不畏险阻,不避危难,不失信心,这才是楚留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朋友。
姬冰雁望着那五位蒙面客,突然眉梢一跳,静静道:“方才李公子说过,这剑阵需要七人?”
李玉函站在那些高手的身后,望向楚留香的目光中,竟也流露出一丝敬意。这时便道:“家父所创的这套阵法,最少只要六人即可。”
姬冰雁的眼中,瞬间掠过一道寒光。
场中五人,再加上李观鱼自己,六人已齐。他们显然不必再等帅一帆,眼下就可以动手。
姬冰雁再也没有去想什么,开口道:“我也来领教领教这天下无敌的剑阵。”
李玉函一愣,还未回答,胡铁花也大笑起来,和姬冰雁一同走到楚留香身边,大声道:“不错,难道李兄没有听说过,楚留香、姬冰雁和胡铁花三个人,从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么!”
楚留香左右看看他们两人,轻声叹道:“你们又何必……”
姬冰雁立刻打断道:“这一次我们不拦你,你也莫要拦着我们。何况李公子将这剑阵说得天花乱坠,我实在很好奇。”
李玉函咳嗽一声,道:“这么说,是三位一同来试这剑阵了?”
胡铁花的眼光突然闪了闪,狡黠地笑道:“让我们三个对六个,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傻!眼下若是我们这一伙人要你夫妻二人同我们交手,你可愿意么?”
李玉函被抢白得无言以对,半天方吃吃道:“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胡铁花笑道:“你们出六个人,我们自然也出六个。你们若是出七个,我们就齐上。我看你们现在一共八个人,若是也打算一同上阵,我们找不到凑数的人,也只好吃点亏了。”
李玉函道:“你们……你们……”
姬冰雁冷冷道:“李公子不觉得这样才公平么?令尊观鱼老有天下第一剑客之名,这五位又是隐世高手,莫非他们会倚多为胜、以长凌幼?”
他的嗓音自没有胡铁花那般响亮,但这句话一说出,那五位蒙面客的身形登时变得有些僵硬。而坐在那里、始终不发一言的李观鱼,眼神也蓦然凌厉起来,似蕴含着逼人的剑光。
这些曾经身负盛名的绝世剑客,都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自尊心,被这样轻轻一刺,便已承受不得。而且他们也知道,不论他们找出任何理由,也逃不过姬冰雁说的“以长凌幼”四个字。
然而他们都还站在那里,没有一点罢手的迹象。
姬冰雁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因自己一言就放弃交手。他只是很疑惑,究竟是什么让这些本该闲云野鹤般的人,苦苦来找楚留香的麻烦?
而听到胡铁花的话之后,站在后面的朋友们也都慢慢走上前来。
柳烟飞先举手道:“晚辈久慕观鱼老之名,若得前辈指点一二,也就不枉此生了。”
那手持木剑的蒙面客忽道:“你是华山派的‘神龙小剑客’?”
柳烟飞躬身道:“不敢。晚辈正是华山门下柳烟飞。”
那蒙面客摇了摇头,长叹道:“你这样的人,却去和楚留香混在一处,真是自甘堕落。”
柳烟飞没有再回答。他本就拙于言辞,而他的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解释的时候。
一点红和曲无容也携手站到了楚留香身前。一点红望着那几个蒙面客,冷冷道:“若要杀我,便尽管来,不必先杀楚留香。”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像在揭穿那些人的借口:“你们本就打算杀楚留香,却以我作为杀人的理由。你们若针对的是我,根本不需要找楚留香的麻烦。”
面对这冷漠的年轻人的目光,那些名头盛极一时的高手们,竟也觉得不能直视。
花满楼最后才走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他的朋友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随。
李玉函似已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胡兄方才说过,要以六敌六,请问是哪一位不上阵?”
胡铁花挠了挠头,终于还是看向了楚留香。除了花满楼,每一个人也都这样热切地望着楚留香,仿佛在用目光告诉他,自己一定要为他出一份力。
楚留香便转向了淡然微笑着的花满楼。
花满楼肩头的伤并不严重,但他和帅一帆的对战,也已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和精神。楚留香并不想让他继续战斗下去。
而且楚留香也相信,如果提出让花满楼退出,大家也都会同意的。只因这队伍中的其他人,也都和楚留香一样,关心着这个平日斯文有礼、关键时刻却总是担当起重任的好朋友。
楚留香还没开口,花满楼已像是察觉了什么,收起笑容道:“你若想让我袖手旁观,咱们就立刻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