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鬼魅易推倒完本——by坠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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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吞虎咽也不过如此。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恩恩。”兰翔鸿只管往嘴里塞花生糕,只含含糊糊的应承着谷粒,态度极为敷衍。
不多时,那花生糕就尽数落入了兰翔鸿的肚子里。
吃饱了的兰翔鸿坐在谷粒的身边,“唉,如果我是皇帝该多好啊。”
“恩?为什么想要当皇帝?”
“大概,是不想被人再欺负吧。”
“那么,就努力去成为皇帝吧。”
“你会帮我吗?”
“会啊,我们可是患难兄弟。”
梦境浮浮沉沉,谷粒也在梦境中浮浮沉沉。
转眼,梦境就到了兰翔鸿娶妻的时候。
彼时,兰翔鸿初初崭露头角,很是得皇帝看中,这门亲事还是皇帝亲自指证的,对于兰翔鸿来说是无限荣光。
他娶正妻的时候,京都内处处张灯结彩,吹拉弹唱的仪仗队一眼几乎望不到底,成箱成箱的玉石器物像流水一样送进皇子府邸。
那时的谷粒方领命去各地视察军务,等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只能看着京都内满目的红,就像是在战场上看到的满目鲜血一样。
他走进皇子府邸,看着眼前的情景。张灯结彩的大堂之上,唱礼人一声高过一声唱着拜亲的唱词,在主位上坐着的皇帝满目笑意。那天的皇子一袭红衣,头上戴着东珠,腰间依然配着象征自己身份的玉牌,脸上洋溢着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了,哪里有平日的阴森、哀伤?四处围观的宾客齐齐道好,当真是一副宾客尽欢的模样。
那一刻,谷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那是陪伴着自己的兰翔鸿,那是自己一手想要扶持为皇帝的兰翔鸿,这门亲事对兰翔鸿有益而无害,明明应该开心的,但却有种撕心裂肺的凄凉。
从此之后,这个人也会对着旁的人露出真切的笑意,也会对另一个人嘘寒问暖,他们不再只是当年相互扶持着长大的孩子了。
谷粒站在外围看着兰翔鸿拜堂,看着兰翔鸿入洞房,心中毫无波澜。即便有,也被自己强自按下。
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
后来,谷粒每每问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眼前都会浮现他娶亲的这一幕,一次又一次的将谷粒的心放在火上炙烤,翻来覆去,从不停歇。
那天,谷粒没有去见兰翔鸿,而是自己转身沿着大街回了自己的家。
谷粒一步一步的走着,直到消失在梦境中。
梦境一闪,就到了他被从那场战争中拉回来的那一刻。
“谷粒,”床边的兰翔鸿看到谷粒悠悠醒来,急忙唤道。
谷粒一惊,作势就要起身行礼:“臣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醉。”
“你何时与我这般疏远了。”兰翔鸿把谷粒按了回去,“从前,你可不会同我讲究这些虚礼。”
“臣惶恐。”
“罢了,这次出征你很是辛苦。”兰翔鸿站起来,轻轻抚了抚衣袖,平淡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好生养着吧,以后你莫要回军中了,免得徒生事端。”
“臣遵旨。”
“改日,孤求父皇把城东的那处宅子赐予你。那里临着温泉,比较温暖,适合你将养自己的身子。”
“臣……”
“左右你变成这样也是为了孤。放心,孤为了你很乐意去求他的。”
“臣何德何能,敢得殿下如此重视。”
“你为孤做的事情,孤总是记得的。只盼着,谷将军不要疏远了孤才是。”
“臣……不敢。”
“罢了,孤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恭送殿下。”
应付完兰翔鸿的一番“好意”,谷粒疲倦地摊在床上,感受自己毫无气力的身子。还真是不适应呢,不过没关系,早晚会适应。
兰翔鸿还真是多此一举,跑到自己面前来显示他的爱护属下,还真是用心良苦……
自那以后没过多久,兰翔鸿果然同自己的父皇求来了城东的宅子。那处宅院偏离权势中心,四周风景甚好,谷粒也乐得清闲,军中事务一应交于兰翔鸿的心腹中人,似乎完全不担心没了权利傍身的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谷粒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就这样,他在城东宅院里赋闲,直到兰翔鸿正式登上皇位,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孤家寡人”。
说是赋闲,其实也不尽然。谷粒素来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只日日宝贝似得捧着圣贤书,时日长了竟然也抛却了武人大大咧咧、毫无遮掩的性情,多了许多文人的风雅,当然最明显的改变还是满嘴的大白话换成了文文气气的之乎者也,连兰翔鸿再次见到谷粒也显得很是意外。
彼时,兰翔鸿方登上皇位,整个人都焕发着不一样的气场,身边宦官、宫女、大臣、妃子尽皆受到皇上的恩典,连在城东住着的已经卸任的谷粒也获准入宫面见皇上,
“许久不见,你竟变得这般文雅了。”兰翔鸿见谷粒入宫后一直都是文人做派,不免有些诧异。
谷粒笑着回皇上:“皇上却是说笑了,往日微臣不得闲,没能领会圣贤之事。如今,承蒙皇上恩典,微臣才能多多了解这些圣人的说教。”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就好像仍然是当年毫无芥蒂的两个人一般。
“朕方登基,根基不稳,还是要多多仰仗谷大人。”兰翔鸿将自己的手搭在谷粒的肩上,一派君礼贤、臣有礼的模样。
谷粒微微欠身,向着兰翔鸿规规矩矩地行了君臣之礼:“微臣定然不负皇上众望。”
衣着黄袍的兰翔鸿面目清淡,见谷粒如此行事,微微笑道:“朝堂上左相一位倒是空缺,爱卿必能担当重任。”
“微臣一介武夫,怎能担此重任?”谷粒的头微微低下去,似是担心自己的能力。
“不知此言,爱卿是看轻了自己?”兰翔鸿目光紧紧的盯着谷粒,含笑的目光变得犀利,“还是认为朕识人不清?”
听闻此言,谷粒急忙跪下,“微臣即日上任,绝不辜负皇上期待。”
“爱卿总是如此为朕着想。”兰翔鸿急忙把在地上跪着的谷粒扶起,嘴角含着笑,哪里有方才威胁谷粒的样子?
“微臣不过尽分内之事。”谷粒仍然是恭恭敬敬地回答。
年月在悄悄在指缝间划过,没有留下一点波痕,谷粒作左相的日子甚是安稳。他每日在朝堂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那张俊秀的、清冷的面庞隐于重重叠叠的帘下,那个人志得意满地坐在他自己最期待的龙椅上,手握生杀大权,掌凡尘诸事,享着荣华富贵。在日复一日的皇帝生涯中,那个人更加沉稳,诸事不显、诸愿不清,甚至连喜怒哀乐都难以捉摸。
大臣们都言当今圣上心思深重,但无论怎样,谷粒总能感受到那个帘幕后的至高无上的皇帝是悲、是喜、是怒还是其他。谷粒甚至能感觉到兰翔鸿的目光总是在哪里停留,初时兰翔鸿总是隔着帘幕、穿过诸位大臣,远远地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偶尔在大臣们谈到宫外他未曾听到的事之后,那原本平淡无波的声音会不自觉的带一些笑意。
登基后的第一年春闱,莫青直杀进来一路高歌拿下当年状元榜首。揭榜那日,皇上与他座谈至深夜。次日,莫青被皇上封为御史大夫,并赐特制绯红色的蟒袍作为官服。
朝中大震,一时之间,上书弹劾莫青之人多如牛毛,但也贱如牛毛。谷粒一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秉承着“不赞同、不反对、不站队”的三不原则。皇家所做的决定,哪里是他们所能够制辖或者改变的?
自那以后,莫青衣着绯红色特制官服站在朝堂之上,而谷粒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上边那位的目光尽皆在莫青的身上。从上朝,到下朝,龙椅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眼光都在看着台下刚正不阿的绯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日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发烧了,所以更新放的稍微晚了一点。然后昨天没有更新是课有点多,没有挤出来时间……为我昨日的断更给诸位说声对不起,以后如果断更或者不能保证更新的话,我会提前说一声。谢谢~
第14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2)
对此场景,谷粒不能说是全然不在意的,但也做不到完全当做毫不在乎。当时正值南方发水患,谷粒急忙上书自请前往南方平水患。
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一直面无表情的听完谷粒表奏,谷粒上奏完后,一直忐忑的等待皇上的回应。
朝堂上寂静非常,诸位大臣尽皆看着自己手中雪白的笏板,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龙椅上尊贵无匹的俯视着诸人的皇上仍然看不清表情,眸色依然深沉得让人无所适从,那双白皙的双手却紧紧握住了龙椅上的扶手。
“谷爱卿肯为朕分忧,朕自然是明白的。”兰翔鸿看着台下那个曾经抱着自己嬉笑着唤自己名字的人,那人用紫金冠妥帖的束着自己乌黑的发,白色的鹤绣在紫色的官袍印衬着他白皙的面庞,倒真是少了当年作武官的粗犷,多了文官的秀气,“只是如今南方潮气渐重,爱卿身子速来不适宜去阴凉之地,便在京城中好好养自己身子吧。”
一直弯着腰在堂下等待兰翔鸿回应的谷粒闻此言,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似是知道当今圣上会如此回应自己,“只是不知,皇上要如何解决南方之事?”
龙椅上厚重的帘子微不可查地飘动了一下,在安静的大殿之上发出让人心颤的声音。
良久之后,龙椅上年轻的皇帝才面不改色的唤道:“莫爱卿,此事不如你替朕走一趟。”
衣着绯色官袍,上绣尊贵的只能皇子绣的蟒,莫青悠然的出现在诸位大臣眼中:“微臣遵旨。”
这是皇上第一次在朝堂上唤莫青,也是第一次向莫青吩咐差事。但莫青全无被皇帝点名办差的欣喜、忐忑,反而不卑不亢,将读书人的气节展现的淋漓尽致,竟然比朝中大多数臣子的嫡子表现还要好的多。
“务必将此事妥帖的办下来,若出了什么差错,朕决不轻饶。”帘幕下的皇帝似乎也极为满意莫青的表现,连往日敲打大臣的话语也不自觉的柔和起来,诸位大臣只能在心里暗暗称奇,心里对这位莫大人更是恭敬异常。
“皇上放心,”莫青再次向皇上行礼,微弯的脊背并不能使得旁人对他轻视半分,“微臣定当为皇上分忧、为民办事。”
“恩。”皇上的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往日朝堂上平静无波的语气竟然也带了些许笑意,诸位大臣只得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朝堂上皇上的怪异的态度。
莫青笑了笑,重新回到大臣中间站定,仿佛完全没有因为皇帝的喜爱而有任何骄纵、跋扈之心。
朝中有心思活络、善于做墙头草的大臣们偷偷看着站在朝堂之前——面无表情的谷粒,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微微眯着眼睛,手中的笏板颤颤巍巍的即将要掉在地上,像是站了许久体力不支的缘故。
“谷爱卿可有什么不满?”在谷粒手中的笏板将要从手中滑落同大地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皇上开口唤道。
谷粒微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笏板也安安稳稳地攥在手里,好似刚刚不重仪表的不是自己一样:“微臣认为此意甚好。”
“那就拜托谷大人多加照看了。”皇帝微微笑着吩咐道,“莫爱卿初次行事,恐办事不力,谷大人不若在京中为他筹划一二。”
“臣遵旨。”最终,那高傲的脊梁还是弯了下去,甚至比某个绯红色的脊梁弯的更狠,更能让人轻视。
那以后,朝中诸人心底里便明白,当今圣上心尖上的人只有莫大人和谷大人。至于谷大人,虽为左相地位尊崇无比,但到底还有一个右相制衡。那莫大人尽管官职小了些,但那身绣着蟒的官袍以及全朝独他一个御史、无人制衡,要知道兰佑国的御史可以弹劾所有大臣而且不受皇帝处置,这莫青的荣宠可真是当朝最胜的官员。
那次江南一事,莫青处置极为恰当,不仅提出完美的预防水患的方法,还将当地农民妥帖的安置,最后还将趁机吞钱的官员一应押解回京交由皇帝处置,也是没有没落了朝堂的威风、皇家的脸面。
一时之间,莫青更是朝中炽手可热的人物,终日活跃在朝中诸位大臣的府邸,今日张右相诞辰,明日曹将军约了前去狩猎……真是处处都能见到这位莫大人的身影。
谷粒只冷眼看着,终日除了上朝,一应应酬全部挡在门外,以身体不适作为理由推脱掉。最后,竟然向皇帝告假说自己身体不适,恐在圣前惊扰了圣驾。终日只在家中逗鸟,看书,偶尔也会拿出当年的矛耍两下功夫,日子倒也惬意,只是难免寂寞了些。
谷粒身边的亲近侍卫见此情况难免为他抱屈,毕竟自家的主子,以往总是最得皇帝亲近信任的,如今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子一声不响的爬到自家主子头上去了,办差事还要自家主子在京城中为其费心费力的谋划,到最后,这功劳也全被他取了去。
侍卫自然是不敢这样与谷粒说的,只是提到莫青时语气也总是不怎么尊敬。早先,谷粒想着,总归是追随自己左右的侍卫,若为了旁人责罚未免让人寒心。只是不料,那侍卫越发不知收敛,竟然在莫青的面前显示出了不尊敬。
本来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不过是最近莫青四处寻找温泉,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要泡些温泉才好。
京中诸人皆知,当年先帝未曾登基之时,曾赏给谷粒一处城东的府邸,那府邸的温泉的确是人间珍品,连谷粒当年那副失了武功的身子也调养的如同正常人一般。
莫青便来了谷粒如今所居住的大将军府,只是那侍卫自作主张向谷大将军禀报说:自家主子今日外出不在府邸。
谷大将军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不想见,便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那也是可以不见的。
后来,谷粒知道此事后,将那侍卫骂了一顿:“你也是糊涂了,他今日要风光便任由他风光去。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何苦难为他?皇上再怎么看中他,那也是他的运道。为官者,日日困于皇帝的看中岂不如宫中的女人一样?他若是看中我,那便用;若是觉得我办事不力,那便不用。左右我这个左相也是他摆来让别人看他的仁义的。”
那侍卫还是有些委屈的,“大人当日为助皇上登基可算是花了不少心思,如今他做了皇帝便将那些昔日助他的臣子抛到脑后去了,大人可要防着点,莫要步了户部那位的后尘。”
谷粒笑了笑:“你从小就跟着我,打仗、赋闲、重回朝堂,你都随着我呢,怎么还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涨?他能登上皇位哪里是我们的助力?是他自己挣来的。还有户部的那位大人,他可是自己不小心遭人暗算跌的坑,哪里又是当今圣上的过错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谷大人,京里谁人不心里明镜似的?我看啊,这莫大人是皇上扶持出来辖制你的。”
“莫要乱说,左相与右相互相辖制,何时轮到一个御史了?”谷粒一屈指在那侍卫头上弹了一下,“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
“是啦。”侍卫不满的崛起了嘴,“大人总是这么信任皇上,只盼着皇上能够明白你的这份心意呢。”
“走吧,随我去莫府邀请他去。”谷粒推了他一把,揶揄道,“看你给我惹得麻烦,本来是他求着我的事,如今还不得不把舔着脸求他去。”
那侍卫揉着头,跟在谷粒身后:“卑职这不是想着大人适才最重视那个府邸了,想着大人必是不愿旁人去的。连大小姐当日说要过去泡温泉,你都没答应呢。卑职便想着,帮大人推辞了去,免得大人为难。”
谷粒笑了笑:“你当京中大臣都同你一样想的如此简单?我今日推脱了这件事,难免有人在背后嚼了舌根子,离间了我们二人。若日后闹到了皇上那里,你道皇上会如何抉择?平白惹人笑料罢了。”
到了莫府,莫府的装饰并不像莫青本人一样锋芒毕露,而是低调的成列在都城之中,竟是让人难以相信。
“看到了,莫大人可不似你想的那样简单。”谷粒低声教导那侍卫,言毕,又有些失望的道,
“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把你派出去建功立业。”
侍卫的耳朵变得通红,似乎是有些难堪,还有点让谷粒失望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