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与酬 番外篇完本——by偃师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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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有川怀里的这位姑娘,是他们在流民区听到一位老妇人嚎啕大哭,问清缘由原来是她的女儿被狼牙军掠走,他们一时心软,想着反正要去敌营抢情报信,不如顺手救一下,便帮这位老妇人一下。
没想到狼牙兵人数众多,情报信在抢夺过程中被撕成两半,余映寒只得了其中得一半就不得不撤退。
“你这伤挺严重的,赶紧回去让映日给你包扎一下。”余映寒从顾有川那里接过这个昏迷了一路的姑娘。
“我呢,”叶怜光把手臂伸到余映寒面前,上面有几条淡淡的血痕,“我也受伤了。”
余映寒瞥了一眼,一巴掌推开:“下次手断了再来跟我说。”
“……”叶怜光算是领略到了余映寒的无情,简直就是差别对待。
“哥!我等的急死了,你们终于回来了!”还没到流民区,就见一个粉衫少女跑了过来,看衣服样式与余映寒不甚有差。
“映日,快把这姑娘扶去李大娘那。”余映寒嘱咐道。
“诶,好,”余映日答应,一晃眼却看见顾有川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犹豫,“顾大哥,别在我回来前死了。”
顾有川拉了一张脸,扯了几张破布条止血:“谢你吉言。”
“为什么我们要带这两个不靠谱的人?”顾有川望天,心道。
话说回来,叶怜光和余映日是最近才入盟的新人,谢盟主手一挥便指给了顾有川他们带着,跟着跑东跑西。
余映日是余映寒的亲生妹妹,生得乖巧秀气,谁知是个大缺心眼。修的是七秀的云裳心法,却好几次帮顾有川包扎完才拍大腿“哎呀”一声,再把绷带一层层拆了,挠着头说忘记涂药了。
要不是顾有川亲眼看到她直接把滚烫的药喂给她亲哥哥喝,他都要怀疑余映日是故意针对自己。
相比余映日,叶怜光算是比较靠谱的,一是他武功上能与顾有川他们打成平手,二是带着他这队人的整体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再不用餐风饮露、捉襟见肘地算着日常开销。
要是他们有秦岷一半沉稳便好了,顾有川微微出神,又想起了雁门关那个拉着自己衣角的少年,在他印象里,秦岷就是和每次受伤之后都是默默在角落不吭不响舔着伤口的狼崽一样,无端地惹人心疼。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肩膀上的伤口作怪,生生把顾有川带着些绮念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坐在流民的帐篷里,脱去上衣,不等余映日回来,自己擦去了血渍涂上了止血的草药。自从洛阳被安军攻占后,草药失了来源,百姓生了病没得治,就眼前这些还是叶怜光从敌营里顺手带回来的,因此顾有川也不敢多用,就涂了薄薄的一层。
突然帐篷外传来一声熟悉的鹰鸣,顾有川听了有些头皮发麻——这是谢渊给他们传信常用的一只鹰,大抵是哪里又发生了动乱,让他们跋山涉水赶去。
“有川,恶人谷有动静了。我们要去昆仑一趟。”余映寒拿着信走进帐篷,那只传信的鹰神气地站在他手臂上。
顾有川穿上一件干净的上衣,将青玉流用布带缠起,“知道了,通知一下他们,即日启程吧。”
7.再聚
“大家今天在这里扎营休息下,明天就要到龙门荒漠了。”
秦岷所在的先锋队已经到了黑戈壁与龙门荒漠交界处,离昆仑越近他们心里越有些紧张感,连平时喜欢嘻嘻哈哈的将士都没有再多说话,老老实实搭起了帐篷。
“秦岷,跟我来。”郑巍然朝正在生火的秦岷招招手。
说实话秦岷有些怕这个将军的,说话神情全都一丝不苟,所以在郑巍然第一次叫秦岷的时候,他反复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犯错。
谁料郑巍然只是想指点他一下武功,毕竟秦岷是这队人里面年龄最小的,比之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士们还是缺少很多经验,所以在武功招式上就要多一些技巧才能在危险的时候保住性命。
“郑将军。”秦岷毕恭毕敬地站在郑巍然面前,刀盾都已经准备好。
最近郑巍然都与他亲自过招,招式老辣,刀锋快准狠,秦岷一开始非常不习惯常常招架不住,直到了这两次才有些起色。
“昨天说与你的技巧,练熟了吗?”郑巍然也是手持刀盾。
秦岷转动了一下手上的陌刀,答道:“练熟了。”
话音未落,郑巍然刀锋已然到了秦岷面前,秦岷忙举盾挡下这一招,刀盾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战场不像江湖,江湖中的武学世家或多或少追求招式的花哨,虚实结合晃敌人的眼,战场上只有全力的一击,躲开防住了才能活命。
趁郑巍然变换招式的空隙,秦岷提刀向前,几秒钟的功夫战局攻守方已经发生了反转,每次陌刀砍在盾上都会震得秦岷虎口发麻。郑巍然的盾防几乎毫无破绽,但是在秦岷如此猛烈的刀攻下他也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
“很好,进步确实很大。”郑巍然收起刀盾,秦岷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劈出如此凌厉的刀法,着实不容易。
其实再不喊停秦岷体力也支撑不住了,这刀法的每一招都必须用出很大的力气,刚练的前几天他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秦岷喘了几口气,朝郑巍然抱拳:“谢将军。”
郑巍然坐上旁边的一块石头,给秦岷留了个位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已经到了黄昏,黑戈壁肃杀的风更加凛冽,刮得秦岷脸上有些发疼。
“你这将近两年来自愿跟过好几次行军队伍,几乎没有休息,”郑巍然看着身侧的秦岷,突然问道,“是有什么愿望?”
秦岷被他的突然发问弄得一愣,随后一板一眼回答道,“为国……”
还没说完便被郑巍然打断了,“你这个年纪应该是有一些更实际的理由。”
秦岷沉默了,他那点不耻被外人知晓的小心思蠢蠢欲动,憋了半天,吞吞吐吐:“我有一个很敬佩的人……他也在为这些事情奔走……”
郑巍然被火吞噬的半边脸,如今秦岷看着也不那么可怕了,相反还生出一些和蔼来。
“你挺幸运的,”郑巍然望着远处层出不穷嶙峋的石堆,“那人带你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
“阿嚏!”
余映日嫌弃地拉了下马的缰绳,离叶怜光又远了些,板着手指:“这是你进大漠后打的第十三个喷嚏了。”
叶怜光接过余映寒递过来的手帕,擦擦鼻子,瓮声瓮气的:“没办法啊,小沙粒太多了我鼻子痒。”
顾有川这一行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跋涉,也从洛阳,经过长安到了龙门荒漠。他们今天的目标是在日落前赶到龙门客栈,否则沙漠里强烈的温差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余映寒将一干净的帕子倒上水,递给叶怜光,“系在脸上吧,应该会好些。”
顾有川开玩笑道:“蒙着脸别人都要以为我们是马匪了。”
叶怜光不服气:“哪有我这么帅气的马匪?”
余映日策马上前,一路追着叶怜光,笑得咯咯直响:“打马匪咯!打马匪咯!”
余映寒突然觉得自己劳心劳力带着两个孩子。
“话说回来,龙门这? 锏穆矸撕孟癖惹凹改晟倭恕!惫擞写ǹ戳丝此闹埽庖宦飞霞负蹙兔挥蟹⑾致矸说淖偌#靶┠曷矸瞬钡氖焙颍际浅晒婺5赜蔚丛诖竽铩?br />“是啊,许是国运不济,来往的商队也少了吧。”余映寒叹道。
国家内乱,竟连马匪都活不下去了,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哥,前面就是龙门客栈了!”余映日回头朝余映寒招手。
“嗯,来了。”余映寒加快速度上前,他自小就疼这个活泼的妹妹,虽然照顾她更废些心力,却也甘之如蚀。
这下顾有川落在了最后,一个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往前走,他细细地看着地上的马蹄印。其实他刚刚就发现了沙地上有大规模马队走过的痕迹,他一度以为是商队,可仔细想想刚刚余映寒说的话,现在的乱世别说是商队了,连偷偷摸摸的小买卖都要被打压,狼牙军怎么会容忍这么大一支商队从长安进到了龙门荒漠?
接近龙门客栈,一向警惕的余映寒也发觉了不妥,虽龙门客栈谈不上生意冷清,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连马槽都没有空位了,好几十匹马牵在外面低头吃草。
四人也将马拴在外面,步行进去。外面散坐着几个喝酒的人,顾有川看了眼全是生面孔,服饰也是中原武林中人的普遍穿着,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妥。
“老板娘,要四间房。”余映寒道。
“啊呀,少侠们来的不巧,这几天突然来了好多人,现在只剩两间房了。”金香玉有些抱歉道。
“敢问下最近有什么大事么?为何突然来了那么多人?”顾有川问道。
“就是没有大事我才觉得奇怪,”金香玉有些苦恼,“对了,前几天来了一大批军老爷们,说是来清缴马匪的。”
“军老爷?是天策府的吗?”
“不,好像是苍云军,”金香玉顿了顿,“不过不知道他们来清缴哪里的马匪,这一年来散落的马匪都去投靠狼牙军了。狼牙军队有吃有穿地供着他们,谁愿意再当马匪?”
客栈里人多眼杂,顾有川也不敢继续问下去,只得道了谢,要了这最后两间房。
“映日一间房,另一间我们三个老大爷们挤挤。”顾有川拍了拍余映寒的肩膀,想起之前他们钱不够花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挤很小的一间茅草屋,就算严冬也是这样过来的。
叶怜光走上前拍掉了顾有川的手:“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顾有川一脸莫名其妙,把行李卸下全扔叶怜光身上:“好好整理,我去外面打探一下。”
听老板娘的话,是有一支苍云军来剿匪,顾有川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苍云军的踪迹,外面有几匹战马倒是真的。
顾有川坐了一个无人的桌位,点了壶小酒,偷听起了隔壁的聊天。
“诶,我看到有苍云军住进了这个客栈,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放宽心,苍云管不到咱们头上。再说了,苍云算个什么东西,早在几年前被安大人的部队打趴下了!”
“也是!哈哈哈哈来,干!”
顾有川听了皱眉,安禄山的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竟还有拍手称道的。这时他才发现这些人与普通江湖人的不同了。这批人身上多了些痞气,大概是一些不知从哪偷到点武功,家境也不好的人,自以为天下无敌,平时欺压百姓,当个地痞流氓还觉得自己是一方霸主。
“老哥,你说这次神策招兵,我们能被选上吗?”
……神策招兵?
顾有川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怎么他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想着他环顾扫了一圈周围,都是带着痞气的江湖人,衣衫褴褛谈吐低俗。神策军招兵门槛极低,难道这些人全是来投奔神策的吗?
想着,他把自己头发揉了揉乱,庆幸没有穿长歌门人的衣服,也把青玉流用布条裹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朝隔壁那桌走去。
他勉强憋出一口蹩脚的方言:“老兄们,你们也要去投靠神策军的吗?”
刚刚正在交谈的两人有些戒备地看了顾有川一眼,生硬地点了点头。
顾有川展示出他非常不要脸的一面,直接就坐在了一个人的身旁,“我这不是听到消息就从洛阳过来,生怕赶不上。”
一人笑了起来:“离截止还有半个月呢,小兄弟你也太着急了。”
……还真能蹬鼻子上脸,已经叫起小兄弟了。
“唉其实小弟还有些惴惴,不知能不能被神策军选上。”顾有川已经顾不上脸面这个东西了。
“现在这种乱世当然是用武力说话。我看你这身子骨也不强劲,想当年我可是一打二,家里那娘们直接就跟我走了。”那人吹得唾沫横飞,脸上说不出的猥琐劲。
顾有川强忍着恶心:“是啊,我这身子骨连个媳妇都娶不到,还是大哥你生活圆满啊。”
那人听不出顾有川满嘴的讽刺,相反十分顺心,给顾有川也倒了一杯酒:“兄弟很会说话啊,来喝一杯!以后我给你介绍女人,现在啊别怕娶不到媳妇!”
顾有川点头称是,仰头喝了酒,心中酝酿着怎么离开。
“顾大哥?!”突然旁边传来一熟悉的声音,顾有川嘴里那口酒都差点喷出来。
顾有川侧头,见一年多未见的秦岷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到现在为止他这些日子来曾想过几次他们重聚时的小旖旎,到现在全都碎成渣抖了一地。
秦岷刚刚睡醒,从屋子里出来走走,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大声聊天,其中有个人声音还特别耳熟,他心里像打鼓一样,几乎是一路小跑循着声音过来,没想到真的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顾有川忙站了起来,有些狼狈地整理衣冠,连句道别都没跟那两人说,就拉着秦岷走了。
8.心动
大漠的温度是最任性的,早上还把人烤得半死不活,晚上就巴不得抱着火炉取暖了。现在这时间太阳虽还没完全落下,吹来的风也带了丝丝凉意。
顾有川一直觉得秦岷在他心里莫名的重要,即使两年没有见面,他仍把秦岷的模样记得清楚,秦岷舞盾时,挥刀时,专注学认字写字时,每个神情都一清二楚。
如今再见秦岷,少年明显长大了,脸上硬朗的轮廓分明了许多,五官却是赏心悦目的柔和,连个子都快与顾有川一样高了。
顾有川曾还自诩着是秦岷最好的先生,却被撞见如此流氓的言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他带着秦岷站在龙门镇前那小片湖水前,犯起了愁。
“顾大哥,那么长时间你怎么都不给我寄封信?”秦岷刚看到顾有川的时候确实是非常兴奋的,甚至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得他脑袋都有些晕。可狂喜转瞬即逝,看到顾有川沉默的样子,心里又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似乎觉得眼前的男人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
顾有川确实没有想过写信,或是这想法刚萌发便被他扼杀了。他漂泊江湖不会有停歇,平日里接触的全是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他与余映寒相互扶持才能在最黑暗的时候走出来,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怎么写的出好话。
秦岷这种少见的能让他常常想起的人放在心里就好,多谈多说难免失了分量。
顾有川本想摸摸秦岷的头,却尴尬地发现他差不多与自己一般高了,那手只得转个弯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岷脱下那身甲胄时,顾有川才发觉少年竟如此瘦削,手忍不住捏了捏他全是骨头的肩膀,答非所问道:“军队里不给吃的吗?怎得那么瘦?”
秦岷天生比较瘦小,看了顾有川一眼:“我一直这样。”
顾有川总觉得自己是药吃多了脑子不太好使,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咳了一声收回手,这才回答了秦岷那个问题——“我不愿敷衍你。”
秦岷闻言抬头,顾有川似有种魔力,即使他现在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也能让秦岷看着发起呆来。
顾有川:“大多数时候我的处境并不算乐观,想必写出来你也不愿意看。胡诌些好的事情又怎么是个当先生做的出来的呢?”
秦岷胸闷,怎么还是先生?不过要是有人问他不是先生那该是什么,恐怕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顾有川岔开话题:“听说你们是来剿匪的?”
秦岷缓过神来,迟缓了些答道:“不是,还是和狼牙军有关。”
这时已经不早了,本来外面吹天吹地的人大多受不了突降的温度,都回了客栈里。
秦岷轻薄的衣裳被风带起,他本想出来走走便回客栈,所以没有特意多加衣服,现下明显是单薄了。
顾有川几乎毫无征兆地握了下秦岷的手,皱眉:“那么冷都不说一声。”
秦岷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全身僵硬,连走路都差点变成顺拐,由着顾有川把自己牵回了他的屋子。
“映寒——”
“……”
“……”
推开房门,只见屋内,叶怜光正夹着一小块点心打算喂给余映寒吃,余映寒似乎不想让他喂,便微微别开了头,叶怜光那只空着的爪子直接托着余映寒的下巴想把他的脸转回来。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说不出的暧昧,顾有川下意识地问道:“打扰你们了吗?”
“……”余映寒脸上蒙了一层薄红,推开叶怜光的手,低语道:“谢谢,我自己会吃。”
叶怜光失望地缩回手,将夹着的那个点心送到了自己口中,边嚼边问:“这个小兄弟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