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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兮福倚 番外篇完本——by清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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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点了点头。「那就好。」他勒了勒马头,原想走开,又折回来道。「仔细看着点。」
「是。」士兵应完,轻道。「那相爷今日还回不回来?」万一赶不上宵禁,他们才好给他放行。
某人回道。「应该不了。」说完,鞭子一扬,飞奔而去。
看着上司离开,另一名士兵道。「说也奇怪,这阵子相爷脸色凝重,总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士兵摇头。「你不知道吗?韦相府的大少爷失踪至今已逾半载。」
「何时的事?」
士兵回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在江州不见的,也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但是,这京城毕竟是我们武卫营的地带,万一真有贼人挟持大少爷而来,我们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难怪罗将军一付紧张的模样。」
「是呀。」
至此,骆天行拉着韦曦的手缓缓走着,但韦曦不能自已。
「……」
原来守南城门的便是武卫营的人,原来,方才骑着马的就是罗武,原来他们离小天的杀父仇人这样近。
感觉到他的踌躇,骆天行握着韦曦的手加了力道,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语。「别说了,别回头看。」
韦曦愣了,因为两人牵着手,骆天行向前,韦曦只得跟着往前走。
「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骆天行揉着他的手,回得斩钉截铁。「我们现在没有筹码。」
两人走了一阵,越过热闹的大街,转进无人的小巷。韦曦心头忐忐。「你想怎么做?」
他见过骆天行身手,知道他虽然年纪轻,但武艺不俗,可再怎么厉害,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如何同时面对那些士兵?要是自己能够帮他就好了。
骆天行瞅着韦曦带着懊悔表情的脸,温柔地笑道。「小曦,你多想了,我来京城不是来杀人的。」
「可是那罗武……」
「依我目前的身手,要活着闯进武卫营,绝无可能。」骆天行暗忖。「除了等罗武落单之外,我别无他法。」
「所以,我们只能等?」
骆天行点头。
韦曦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骆天行话锋一转。「或许你可以带我在京城里瞧瞧。」
闻言,韦曦望着他,忽然满脸通红。
「不可以吗?」
韦曦尴尬地望向别处。「其实,我对京城也不是很熟。」以他的身份那能够天天上街?能够知道相府到皇城的路,已经是天赐的好运了。
骆天行了然地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一起瞧。」
少年在京城的大街上走着,晃着。
不若小城小村的萧条,京城里的每个人像有急事一般,走得又快又疾,熙来攘往,行色匆匆,就连跟认识的人打声招呼都觉得分身乏术,何况是为了如此不起眼的少年浪费时间?
中午,骆天行掏出腰间的钱,买了两颗热腾腾的包子,边走边和韦曦吃了。
韦曦自小就在京城长大,除了常去的书斋外,就连街景也未曾细瞧。除了时间有限,行色匆匆,更因为他对其他的事情总是漠不关心。
但骆天行不同,对他而言,事事每件都有兴味,无论是见过的,没见过的,物物都瞧得欢喜,就连河里的小鱼噗通噗通地跳上跳下,也能看上好半晌。
韦曦瞧他这样,跟着开怀起来,原来这个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京城竟然如此有趣。
就在两人扯着一小片包子皮喂鱼时,忽然有人喊道。「喂!桥上的,给大爷下来。」
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几个长他们几岁的少年,歪斜着身子,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韦曦站了出来,不悦地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什么?」为首的黄衣少年看了看左右,冷笑道。「听到了没,这小子居然敢问我们想做什么?!听好了,这是我的桥,没我的同意,谁也别想经过这座桥。」
骆天行眨了眨眼,身为前任强盗头子的他笑笑地走到黄衣胖少年的面前。「原来──你们是强盗?」
胖少年从来没被人家这样说过,再加上被他一看,气势倏地弱了下来。「你……你说谁是强盗?我怎么可能是强盗?」
骆天行浅笑。「就凭你也想要小爷我的钱?」
胖少年查觉到友伴的目光,吞了一大口口水,奋力抬起他的双下巴。「废话少说,既然有钱可以买包子喂鱼,拿给你胖大爷花花又……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骆天行继续笑着,下一刻忽然目露凶光,就在胖少年惊诧的当口,左脚一扫,几颗石子跃上天空,接着,就见他扬起右手朝石子一拍,围在桥边的那群人纷纷摀起嘴巴,还来不及喊叫,鲜血已经从他们的指缝蜂涌而出。
不想听他们鸡猫子喊叫,骆天行直道。「我没打算给钱,而且,我也没钱。」说完,拉着韦曦从容地跑开。
那一夜,两人照例找了个街角睡下,但骆天行知道韦曦睡得极浅,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够让他惊醒。
骆天行转着左手的银镯,默默地望了他一夜。
*****
韦曦一早醒来,骆天行已不在身边,虽然他常常这样,但经过昨日,韦曦莫名地感到心慌。
在附近的街角巷弄转了又转,韦曦不死心地绕回两人休憩的地点,发现骆天行手里拿着两副还泛着烟的饼。
「找我?」他摇了摇手里的食物。
韦曦一见他心安了,笑了,但还是嘴硬地道。「我只是在附近随便绕绕。」
「累了吧,快吃。」将手里的食物递给他,隐约触到韦曦手心的冰凉,骆天行心头一拧,两人坐在街角吃了起来。
秋日的清晨带着些许凉意,衬着热腾腾的食物正好,可,若是夜夜露宿,绝不是什么好事。
骆天行慢条斯理地吃着,想了很多很多事,打从见到韦曦第一眼开始,一直到今日,许许多多的画面一下子涌了上来。
终于到今日了。
「小曦。」
「嗯?」韦曦正奋力与饼上头的芝麻对战,试着想要吃饼却不掉芝麻。
「这一路行来,? 液糜心恪!?br /> 韦曦抬头看着骆天行时,就见他笑得眉眼弯弯。
天空很蓝,万里无云,就连吹在脸上的风般温柔,像是情人的唇轻轻吻着。
「谢谢你,小曦。」
韦曦眨了眨眼,莫名地感到心疼起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就要起身抱住他,吻他,跟他坦诚自己的心意,但,他却听见自己道。「没来由地怎么说起这个?」
骆天行摇头。「再不说,怕我忘了。」
韦曦望着他,一时无语。
没想到这居然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的谈话。
*****
才吃了早饭,手指都没弄干净。
大街上已经传来声响。
「大哥……就在这附近,阿胡说有看到那个小够子在这里出现……」
听着那牙齿漏风的话语,骆振宇看了韦曦一眼。「不好,有人来了。」他拉着一脸莫名的韦曦想要往另一头去。
但却意外地听见脚步声。
「一大早的,就被阿发找出来堵人,真是累死人了。」
「是呀,是呀。」
听那脚步声都是有着武功底子的大人,而且为数不少。「不好,有人来了。」骆天行眸子一瞇,本想跳到屋顶上,将韦曦拉上去,奈何手不够长,不得已又跳下来,对韦曦道。「快爬上去,我来帮你。」
韦曦知道骆天行武功好,耳力佳,绝不会同自己开玩笑,因此,没有迟疑,抓着民房的柱子就想往上爬,但,从来也没有学会,怎能一蹴可几?就算骆天行在他身下又推又抬,也是爬了又滑,空落一身汗。
韦曦试了又试,干脆道。「算了,你别管我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骆天行才这样说,街头街尾的人已经夹住两人。
带着昨日那胖少年的居然是守门的士兵。
「就是他们。」那胖少年因为牙痛,脸更肿了,有了兄长撑腰,气焰一整个嚣张。
「原来是你们欺负我弟弟。」阿发对着同袍嚷道。「阿义、阿木,帮我把人抓起来。」
第16章 自力更生(一)
一时间就见六、七个人同时向骆天行与韦曦夹击过来。
骆天行岂是好惹的货色?随便一个你来我往便夺下了其中一个的长刀,与他们对峙起来。
见他们打得如火,胖少年执着一把木杵直直地向韦曦走去,韦曦这辈子虽然没与人打过架,也知道现下并非胆小的时刻,大喊一声便朝胖少年冲过去。他这一喊反而把胖少年吓了一大跳,有体重没胆量的他立马往人潮里面跑,这一跑正好打乱了众人的步调。
阿发的长刀差点就要落到弟弟大胖的胳膊上,幸好阿才眼捷手快地一拨,才没造成人伦悲剧。
骆天行见状,拉着韦曦就要跑,但武卫营的士兵也不是白练的身手,一下子便抓住了韦曦。
「放开他。」骆天行大叫。
「我为何要放?」
骆天行的目光凶腾腾。「我们犯了什么,让军爷这样对我们?」
闻言,阿发气恼地道摇了摇韦曦。「你敢打我弟弟,还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
骆天行看着韦曦露出难受的表情,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道。「光天化日之下,令弟在街头行抢,我们是自卫!」
阿发闻言,不由得一惊。「你胡说。」虽这样说,他的目光硬是刺了大胖一眼。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骆天行当然瞧见他的小动作,接着道。「身为武卫营的士兵,居然纵弟行凶,协助弟弟作恶,请问军爷又是犯了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说我!」恼羞成怒的阿发气得摇了摇手里的韦曦,韦曦难受得用手抓住了他的大手,但一点用也没有。「你就不怕我一掌将他捏死吗?」
骆天行当然怕,但是他知道怕没有用。「天已大亮,待会儿路上满满都是人,杀了两个孩子事小,伤了武卫营的军威事大,军爷如果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我也没有话说。」
闻言,阿发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眼前的这个小孩武艺极佳,若是强拼,不见得有好收场。
「好了,阿发,算了啦。」阿才摇头。「是你弟弟也不对。」
「是呀,是呀,万一被将军知道,我们就完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阿发有些心烦气燥,他与大胖从小没了父母,好不容易才挣来这差事,他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仗着自己的名号在外头使坏,可他毕竟是他最疼的弟弟呀!怎能让他任人欺负,想了想,阿发终于道。「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如果你愿意让我弟弟打三下,我就放了他。」
闻言,韦曦立刻大叫。「不,不可以,绝对不行!」
骆天行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为了我朋友的周全,我无所谓!要打快打。」
见状,阿发都还没开口,一旁的大胖已经悄悄拿起木杵朝着骆天行走去,大胖平日无胆,做起坏事毫不手软,使劲吃奶力气,将木杵整个砸在骆天行头上。这一砸,木杵破了,露出了一支手腕粗的铁棍。
破碎的木屑划伤了骆天行左额上方,立马血流如注。
看到骆天行的额角流血,让众人又是一惊,韦曦更是大声喊了出来。「不准打了,我是……我是韦相爷之子!我命你们不准再打了。」
他这一喊,让武卫营的士兵们个个相望,阿发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你说什么?」这少年……真是韦相爷之子吗?
韦曦理都不理他们,急忙跑到骆天行身边,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但骆天行却笑了。
「小曦,谢谢你。」
韦曦红了眼,伸出手想要抚骆天行的脸。「你……你没事吧?」
骆天行还是笑着,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缓缓地靠在韦曦的身上。「别担心,我没事的。」那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小……小……」韦曦想喊他的名字,却喊不出来,望着呆在原地的众人,韦曦终于发出声音。「快来,快来人帮帮忙……」
*****
不日,韦相爷之子被武卫营寻回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听说,韦少爷是被江州的流匪绑了,带回京城向相爷索偿时,一举被武卫营破获,贼人不敌武卫营的兵力,被打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束手就擒,而那娇贵的韦少爷则在获救之后,开怀地流下泪来。
京城原就少不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那人还是当朝权贵之子,失踪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还能回到相府,怎么想都是趣味。
谈的谈,笑的笑,说的说,谁也不知道这漫天的消息根本就是韦德敌手甄太师特意放出来的,既然朝堂上触不了他的楣头,也要在暗地里削削他的威风。
为此,韦德自是气碎了几口牙。
韦相府里当然一番风雨。
韦曦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已经超过三天三夜。
那一刻,虽然阿发、阿才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还是将两人一同带回了武卫营,没一会儿,韦德赶来,见了韦曦,脸色一变,当下就要将儿子带走。
但韦曦怎么肯?「爹,求你救他,他是为了儿子受伤的,求你救救他吧。」
韦德本来就是个小人,小人一向敏感,隐隐便知道牢里的那人绝不能留。他喊了罗武,要他将骆天行法办。「此人掳了我儿,非但拘禁多时,还妄想在天子脚下对本相勒索,简直罪大恶极,定要严加法办。」
闻言,韦曦一个踉跄,爬向父亲,哀凄地道。「不,爹,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请爹放过他吧……爹……」他这辈子还未曾如此想要渴望父亲的怜悯,但就像韦曦从小就知道的那样,韦德这辈子只在意自己。
毫不留意地将儿子一脚跩开,最爱面子的韦徳恨恨地啐了一口。「哭叫什么?简直丢我的脸,来人啊,把大少爷带回去。」
韦曦不依,但那敌得过韦德身畔两尊又大又壮的随护,一路哭叫着,被人带走了。
接连几日,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哭干了眼,浑身连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骆天行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月荷求了几日,被酸了无数句,韦德这才同意让她见儿子。
唯唯诺诺地进了宗祠,瞧见将近一年未见的儿子,月荷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曦儿,你……你是怎么了?」
韦曦一见母亲,使着沙哑的声音道。「娘,娘,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他知道韦德派了人守着他,如果没有母亲相助,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月荷一向懦弱,怎么可能答应。「曦儿,你别昏头了,你爹只是现下生气,过几日就好了,万一你……」
韦曦打断母亲的话。「娘,我不能只为自己,他……他是为了我受伤的,也不知道他伤得如何,人怎么样,现下又被丢进牢里,万一,他真有不测,儿子也不想活了。」
闻言,月荷一惊。「你胡说什么?你才十三,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听你爹说,那人不是好人,你现下受他影响,整个人疯疯颠颠,连是非黑白都不懂了。难道你真的疯了?」
「娘……」韦曦早知道与母亲说不通,但他又怎么能够放弃这唯一的机会?拉着母亲的手,哀哀地道。「我要去见他,现在就去,非去不可,求您了,娘,儿子求求您……」
月荷一听,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但韦曦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命地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曦儿,你这是……这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儿子,没见过有人居然能够这样坚持。「算娘求求你,你快醒醒好吧?娘都不认识你了……」瞧他哭得心力交瘁,她的心也紧紧揪疼了。「你……你又何苦?都已经三天了,你父亲是何许人?真要下手……会拖到今日吗?」
母亲的话让韦曦身子一软,双手也跟着落下了。
听到那声响,月荷直想为儿子揉揉膝盖和手,但韦曦却推开了她。
三天……
是的,都已经三天了。
小天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非但没有治疗,被丢进了牢里,还……还……
韦曦咬唇,原以为流干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月荷瞧着,心里泛疼。「曦儿,你听娘一句,别再忤逆你父亲了,好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曦儿,算娘求你……」
韦曦合上眼,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
韦相府的大少爷不吃不喝的在宗祠里跪了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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