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之辈完本——by颂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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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屈战尧打断她,“你够了。”
夏珊珊悠悠叹了口气,“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告诉过关河,你……喜欢他?”
屈战尧猛地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酸疼得厉害。
沉默了良久,他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神色,然后笑得毫无所谓,“现在讲这个也没意思了,关河他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地方,是我一时间没控制住。”
夏珊珊回头看他,“你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吧。”
屈战尧很轻的笑了笑。
“呐~初恋是很难忘的,多经历几次就好了,得不到的妄想也没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嘛,又不是离了他不能活,况且你还没跟他告白吧,万一你跟他说明白了以后,他觉得你变态怎么办?所以说,命运停在这里,也不见得是坏事。”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屈战尧端详了她两眼,用力吸了口烟,“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很憋屈,很……让人绝望。”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夏珊珊看着他说。
其实夏珊珊说的没错,只不过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而已,屈战尧依旧每天在爸妈的催促声中仓皇逃窜去学校,依旧在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交了只写一半的习题,依旧跟二毛他们打打闹闹,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待在网吧里看人厮杀,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桥下喂猫,只不过那时候触景生情会有一点点的想他。
屈战尧不想说很想,这太矫情了,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的确,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
只不过,他还未开花结果就已经死在襁褓里的初恋,连同着关河的离开一起草草的结束了。
“诶,老大,今晚我们去唱K吧,我哥给了我一张券,免费嗨唱四小时!给你庆祝生日!”
“你是不是傻!”夏珊珊踹了二毛一脚,“惊喜被你说没了!”
屈战尧把烟头在烟灰缸边摁灭了,抖抖衣服说,“算了,我今晚要早点回家,你们嗨吧。”
“那生日呢?不过啦?”
“谢谢你们的心意。”屈战尧冲他们摆摆手,“今儿还是母难日呢,我得陪陪我妈。”
晚上他们家简单的做了一些菜,他爸提早从公司回来,过完屈战尧的生日还得赶回去开车,屈战尧老妈看着他筷子都没动多少,不满的说,“要不辞了吧,祝天威他们家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小心哪天也你也赔进去了。”
“我不干了家里欠的钱怎么办?哎,放心吧,我手干净着呢,不蹚浑水,你俩慢慢吃,生日快乐小战。”
“谢谢爸。”屈战尧冲他笑了笑,“您也别老喝酒了,我们这地方小,你到大城市里去,喝酒开车那就是找死。”
“知道了,下回不喝了。”
等老爸走了以后,屈战尧收拾了下碗筷,他妈妈在房间里问他,“你今天生日怎么没跟关河他们玩?说起来,他很久没来咱家了。”
屈战尧手一顿,差点敲碎了一个碗,紧绷着声音说,“您快去睡吧,腿待会儿又疼了。”
收拾好东西以后,四周一片寂静。
回到房间,漆黑一片,他没开灯。
心里多了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混杂着一秒都无法忍受的煎熬和压抑。
明明早就想开了不是吗?
屈战尧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蓝色运动服,关河那天打架的时候染到了血渍,他让二毛去洗衣店洗好了送过来的,就留了那么件衣服,人却跑了。
屈战尧苦涩的笑了笑,站在衣柜前忘了动。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穿着单薄的运动服就出了门,屈战尧冻得鼻涕水快出来了,街上那些裹棉服的看他都跟看神经病一样。
看屁!老子今天生日,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屈战尧挥了挥长了一截的衣袖,加快了脚步。
小糖球,不,阿黄居然走丢了,屈战尧在大桥下找了很久,才把它从桥墩里拔出来,小家伙浑身是水,脏得乌漆墨黑。
屈战尧被它讨好似的舔了一阵,揪起它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安分点,想吃蛋糕就安分点。”
它们自然是什么都听不懂,蹭着屈战尧的裤腿喵喵叫。
艰难的将这些小家伙转移到他的秘密基地里,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破烂的小厂,厂倒闭了,剩下一个废弃的空壳,屈战尧很喜欢那里的屋顶,离星星很近。
里边积满了一层灰,他很久没来了,好像上回跟关河来做赤豆棒冰以后就没再来过了。
屈战尧将灰尘挥开,握拳咳嗽了几声。
“来,坐下。”这儿很大,屈战尧点燃了蜡烛,声音带着回响,“阿黄就你乱跑!还想不想吃蛋糕了!”
“咳咳,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屈战尧拢了拢衣服,轻叹道,“十七岁了……”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祝福自己生日快乐,脑子里搜肠刮肚了一阵,也没想到什么激励人心的话,于是他又点了根蜡烛,“十七岁生日……”
快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屈战尧想骂这个非常不知趣打断他过生日的家伙。
可眼神一沾上屏幕,他就傻了,不知道怎么接通的,他连一句喂都说得颤颤巍巍。
直到听见熟悉的轻笑声,心里的局促不安又默默变成了酸涩难耐。
“你……”屈战尧说,“怎么突然打给我?”
关河将听筒拿近了一点,“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屈战尧笑了笑,眨掉了眼里的灼热,“你居然还记得。”
“嗯。”关河也笑了笑。
屈战尧想问他回去以后有没有挨骂,现在是不是上了新的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那天受的伤好了没有。
可是这些他通通说不出口,他只能一个劲儿的傻笑。
“笑什么?你好像挺开心啊。”关河说,“在干什么?”
屈战尧垂下头,故作夸张的说,“过生日啊,二毛三炮他们都在呢,你要不要找他们听电话。”说着他用力踩了踩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听见了没!我们这儿很嗨!”
“是吗?”关河声音沉了沉。
屈战尧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废厂里,他从左边跳到右边,制造出噼里啪啦的噪音,试图掩盖他空荡孤独的笑声,他也怕他一停下来就忍不住想哭。
“你知道么?你走了以后你家小糖球真是太嚣张了,今天我把它从桥墩里拽出来,小家伙非但没有一声谢谢,还拿屁股怼我!”
“还有,你艺术节第一名的奖状我给你拿了,什么时候我给你寄过去,上回我去F……嗨,没事儿了,总之你给我地址。”
“对了,你留在我那儿的草稿本我就不给你寄回来了吧,我留着卖钱去。”屈战尧大笑了三声,两颗泪珠顺着滚进了蛋糕里。
他用手随意一抹,“我有点感冒,听起来鼻音很重吧,我们这儿齁冷了,前些天还下了小雪珠,冻死爷爷我了。”
关河一直没说话,很安静的听着。
屈战尧捏着手掌,声音放轻了一点,“我给你做了个万花筒,你生日的时候我寄给你。”
关河嗯了一声,见对面忽的沉默了,只听得见细小的抽泣声,尽管刻意被压低,但关河还是听得很清楚。
屈战尧揉揉鼻尖,“我们这儿要吹蜡烛了,挂了啊。”
关河叹了口气,“你说完了?”
“嗯。”
“那换我说。”
战尧屏息贴着听筒,那里只传来一阵嘟嘟声。
挂了?他皱了皱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
“回头。”关河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屈战尧的身体僵住了,恍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机械般的回过头,关河手插着口袋,手里拎着一个蛋糕,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惊讶到崩溃只用了区区一秒钟。
在他们视线相交的瞬间,屈战尧嘴里彪了两句脏话,心里堵成一团的阴影兀的消失了,一阵一阵灭顶的酸楚蜂拥而至。
“操。”
“我操你妈!”
屈战尧摸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一片。
他管不了自己现在哭得多丑,更管不了还在当机的大脑,只是想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真实的。
关河看着他带着一如初见的锋芒和棱角,竭尽全力向他跑来。
然后他张开了双臂,将屈战尧紧紧抱住。
直到同样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后,关河闭了闭眼,终于餍足。
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了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付出这些代价到底值不值得,直到这一刻,答案才渐渐清晰。
他关河这一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屈战尧了。
至少现在,他一点都不后悔。
“操。”屈战尧埋在他颈间,脑子里有把火一下把思绪全都烧没了。
“生日快乐。”关河轻声说。
屈战尧想骂人,可是才张了张口,就被鼻音盖住了。
他趴在对方肩膀上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捏了捏他的耳垂。
“你……什么时候走?”屈战尧从他身上跳下来,呼了口气。
“我为什么要走?”关河冲他笑了一下。
“你不走了?”屈战尧脸上还挂着眼泪瞪他。
“嗯。”
“你爸妈……”
关河略微低下头,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他们管不着我,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屈战尧被巨大的信息量砸的有些懵,喉头干渴的咽了下口水,“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关河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继而哑着嗓子凑到他耳边,“你觉得呢?”
屈战尧只来得及感受自己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东西在涌动,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做出了反应。
他抬头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关河的嘴唇。
“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屈战尧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没有。”
“哦。”屈战尧耳朵里振聋发聩,巨大的失落感和羞耻感将他的身体摧枯拉朽的扯成了两半。
看来被夏珊珊猜中了,关河确实对他没想法,只不过是……
关河拽了他一把,捧住了他的脸。
屈战尧被迫仰起头来,唇上覆上了温热的触感。
关河舔了一下屈战尧的唇缝,轻轻撬开了他的唇齿。
“闭眼。”关河扶着他的后脑,离了片刻,又低头吻了过来。
这回两人都比较投入。
这个带了点情色意味,在屈战尧毫无经验的人生里称得上是震惊的吻,最后结束在了小糖球的一声呜咽中。
屈战尧慢慢睁开眼睛,用力的眨了眨,才发现他踩着小糖球的爪子了。
关河眼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下有了。”
屈战尧身体的盐分一下子消耗太多,反应迟钝的回过神,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声了,安静的很温柔,他捂着脸咳了一声,跟个棒槌似的戳在原地,脸红了。
关河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在屈战尧耳边说。
“诶,我们谈恋爱吧。”
第21章
在屈战尧和关河确认关系的第一个晨会上,校长特批痛批早恋的危害,“早恋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我们常常被它美丽的外表所吸引,殊不知一旦接触,那就是洪水猛兽,豺狼虎豹,是危害我们青少年健康成长的毒瘤!”
大家对校长孜孜不倦的说教一点兴趣都没,打着哈欠装模作样,直到听见“关河”的名字菜猛然抬起头来。
“看见没有!就人家这种不过度跟女同学接触,凡事都以学业为重的人,才能连续在我校蝉联第一。”
屈战尧忍不住回头看,关河正人君子般的站着,余光也瞄向了他。
他没绷住笑出了声。
校长指名道姓的批评,“还有一个反面教材,还笑!屈战尧!就是你!还在那儿笑!什么时候能像关河学习学习不到处乱勾搭女同学我就一周不逮你去教导处!”
屈战尧闻言立马回头看向关河,使劲摇头瘪嘴。
关河眉毛一挑,留给他一个“我就静静看你装”的眼神。
晨会结束后,屈战尧把关河堵到了厕所间。
“我真没有到处勾搭女同学。”
“哦?”
“靠,那是上回祝明欺负的女生跟我道谢来着。”
“是吗?”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
关河两脚一踹把隔间门关严实了,门外有人喊,“有人在里面没?很急啊!”
等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远了,屈战尧才轻咳一声从隔间里出来,过了一分钟,关河也整整衣领从里边出来了。
俩人一前一后的回教室。
屈战尧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塞进关河手里,趁机勾了勾他的掌心,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走到拐角处,还看见关河站在后门口望向他这边,手机铃声响了。
“下午体育课我想吃鱿鱼片。”
屈战尧立刻心领神会的看过去,关河悠然的迈着步子进了教室。
一直到第三节 语文课,屈战尧蹦着的心跳才慢慢偃旗息鼓。
要不怎么说在高中时期谈恋爱最刺激呢。
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哪能在高中就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啊,大部分人都是为了面子,没对象多丢人啊,喜欢不喜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恋爱不就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谈吗?若是俩人相互没感觉,还浪费时间谈个屁啊。
在感情这方面,屈战尧确实比他们都纯情一些。
关河和他在天差地别的环境里长大,很多时候俩人总是意见相悖。
但屈战尧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认一回错并不会少块肉,在家里老爸不总是迁就着老妈么。
某一回,屈战尧因为说了一句“谁漂亮谁说了算”,关河气了足足两天。
不知道哪儿戳着人家伤口了,屈战尧挺无辜的拉着他的手来回晃动。
关河站在台阶上,余光微乎其微的往下一瞥。
“你喜欢我吗?”
屈战尧点了点头,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上爬。
“就因为我好看?”
屈战尧没察出他话里的锋利,又很快的点点头。
关河抿了抿嘴唇,走下台阶,凑近他耳边说,“我生气了。”
屈战尧站在原地愣了好几分钟,才恍然大悟,连忙追出去,关河故意走得很慢,路灯在他头上晕出一个光圈。
屈战尧扑到他后背上,勾着他的脖子把围巾系好。
关河在寂静中等了一会儿,屈战尧一边系一边说,“因为你比一般人都好看。”
关河嘴里呼出浓浓的白气,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脸。
屈战尧笑出了梨涡,“别摆臭脸,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关河弯下身,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揉了一会,并没有其他动作。
那像是一个诱导性的吻。
屈战尧仰头亲了上去。
不知不觉围巾已从关河的脖子完好无损的嫁接到屈战尧的脖子上,关河用手指点点他的嘴唇,甜枣巴掌一个不落,“期末考进步一百名再告诉你。”
屈战尧扒开他的手,气势汹汹瞪着关河沾染笑意的眼角,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强烈表现他的不满。
当然,还有甜蜜。
“我走了。”关河说,“明天早晨我要吃肉包。”
“快滚快滚。”屈战尧揉揉发红的耳尖,尾音拖得长长的。
屈战尧自认为从小没有怕过什么人,靠着自己的无赖和厚脸皮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可偏偏遇上了关河这种天生克他的人,生平第一次有点虚。
简直可以说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学习,约会,约会,学习。
相伴相生,死磕到底。
临近期末考,关河对他的“特别关照”是越来越令人发指了,最近已经发展到了“你不把作业写完就不要跟我一起吃饭了。”
看看,多么绝啊。
屈战尧内心对他这种专制管束十分不满。
有一回,屈战尧放飞自我放飞得有些过了,在三炮朋友生日那天玩到了凌晨才回家,他知道关河不喜欢他跟他们一起玩,所以没喊他,哪知道那天手机没电关机了,关河在他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他。
屈战尧一身酒气,笑容僵在嘴边。
关河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冷冷的笑了笑。
屈战尧预感大事不妙,感觉下一刻身边就有个炸弹把他夷为平地。
关河转身走了,留给他一个冷峻锋利的侧脸。